在不借助任何設備，任何觀察裝置的情況下，以肉眼在廣闊的地面上尋找一道不確定外觀狀態，甚至隨時都可能改變位置的空間出口是一件需要運氣成分的事情，曾只能指望出口可以長的顯眼一些，最好是像黑夜平原里的強光燈一樣顯眼。

1時13分，夜晚的地表籠罩著呼嘯而過的風，湍亂的氣流像一條蟒蛇般在半空狂舞，吐著鋒利的蛇蕊在行人的臉頰上舔舐。

“唔…巴…巴爸…”

白輕唔著，稚嫩的小手緊緊抓住曾胸前的衣襟，BZ826716的生態環境一如既往的惡劣，好在改造計劃一直以來都未曾停歇過，這才讓大氣底下的空氣質量能夠勉強讓脆弱的嬰兒呼吸。

曾臉上扣著面具防風，讓懷中的白臉朝里面，避免讓沙塵進了后者的眼睛里，護衛機械盡職的擋在前頭，用不高的機體撐起一道小小的屏障。

護衛機械裝載有防護力場能夠隔絕風沙，可現在能源有限，在未探明狀況時能節省便節省。

“L7758，你告訴我主機出現另一套邏輯程序是在見到另一個我們之后是么？”

曾護著白的側面，在最原始的生態下，沒有保護的幼崽足以與死亡劃上等號。

［如您所說。］

“有意思…現代物理學在這里好像已經不適用了，先果后因，甚至憑空出現了第二臺本不應該存在的護衛機械。”

曾的視線眺望在天空和遠處的界限上，尋找著出口的影子。

［不一定，有些看起來無法解釋的現象或許恰恰是最前沿的科技，司令官，您聽說過量子學嗎？也許另一個我們的信息其實在此之前都還處于不確定態，直到我們的觀察確定后才使另一個我們最終確定下來。］

曾愣了一下，笑道。

“那是不是只要那會你不沖上去，另一個我們就永遠都不會出現？那腳步聲怎么解釋？按你這么說，他們現在豈不是又處于不確定態？”

［資料不足，無法回答，不過L7758能夠回答最后一個問題，另一個我們此時依然存在，不確定性存在的條件是沒有觀察者，但他們可以自我觀察，或者互相觀察，就像這樣，司令官，我現在正看著你。］

L7758回過頭，平滑的護板倒映著曾的身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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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邁著腳步，艱難的行走在看不見邊際的大地上，只有失去了先進的裝備后，人類才能再次體會到自身的渺弱，仿佛回到了遠古的時候，那一群在草原上被閃電與雷雨嚇得瑟瑟發抖，在火山與地震中膽戰心驚的原始人。

有多久沒有過這種感受了？又是什么時候這種感受消失了？

第一臺蒸汽機的出現給予了人類與自然博弈的希望，第一架信號塔使人類面對自然充滿信心，第一艘飛船則讓人類完全將自然蔑視，踩在了地上。

而事實上，人類也是這樣做的，熄滅恒星，蒸發黑洞，跨越星河，滅星屠戮，破壞空間結構，他們為所欲為，深空里留下了無數用以控制自然的巨構。

人類天真的以為，在這片宇宙里沒有無法駕馭的東西，一切都只是時間的問題，人類的文明將永恒延續，即使自身脆弱不堪。

原本新的思想正在萌發，但星事盟約的出現禁錮了一個文明的想象與眼界，人類不再向深空航行，轉而沉浸在領土的斗爭上，妄圖讓夜空的每一顆星辰都寫上人類的名字。

而在那無盡的深空中，層疊復雜的維度里，還有多少文明再掙扎著尋求生存？傲慢將招致毀滅，以所有人都想象不到的方式。

L7758用盡算力分析著每一個可能隱藏在黑暗底色下的出口。

他們頂著風沙，一路跨越了十六點七公里走到了斷面邊緣，這里狂風依舊，邊緣區域的風比中心更加凜冽。

“L7758，如果我的教員沒有騙我，那么在溫差變化小的地區里，應該不會有這么大的風，而且風向還是迎著我們的！”

邊緣區域的干擾十分強烈，低頻率的無線通訊無法使用，曾必須喊的很大聲才能讓自己的聲音傳到護衛機械的傳感器中。

［您說得對，司令官，但我們從沒有被高維泡籠罩過，這里的一切都是未知的。］

“高維泡…L7758，是不是走進斷面里面，我們就到高維了？”

［事實上，我們已經在高維中了，但我們只是攀附在高維上的一張紙，除非離開三維，否則我們見不到高維的景象。］

“算了，管他媽的！繼續往前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