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喲,郎家園棗啊,可不多見了!”
老頭進了庭院,看到棗樹的一剎那,跟范娟一樣一樣的叫了出來。
路行遠郁悶,想不到這棗樹這么有名,他好像真的聽都沒聽過。
“您想吃的話,等八九月份棗熟的時候,摘點回去。”
“那謝您了,到時摘點回去給家里小輩嘗一嘗。”
看完了棗樹,路行遠領著老頭先去了放置桌椅的后罩房。
老頭一眼確定了是黃花梨木料,并說明只是黃花梨打造的當代桌椅,不是舊物,所以不值啥錢。
路行遠頷首表示明白,兩人又轉向了正房。
正房的東廂房內,陽光透過窗欞灑在寫字臺上,讓這件紫紅色的寫字臺看上去更顯深沉靜穆,莊重大方,夔龍雙魚圖案若隱若現。
“門關上,窗簾拉上,燈開開。”
老頭雖然沖路行遠說話,眼睛卻始終不離寫字臺,顫抖著手撫摸過寫字臺周邊花紋,和銅色的抽屜拉鏈。
良久。
老頭語氣激動道:“這是真的!”
“真是紫檀木做的啊!”
路行遠嘴上訝異,心里卻樂開了會,這么大的紫檀木寫字臺,算起來才花了他兩千塊錢不到,家里放個幾十年,價格還不得暴漲幾十上百倍啊。
發現路行遠把這件寫字臺只當做紫檀家具,老頭不由暴怒:“你懂個屁,這是舊物【古董】,而且是宮廷里的,知道這是啥不?”
不等路行遠張口,老頭就念叨了出來,“這是夔龍,古代除了皇帝,誰敢在自家家具上刻龍?而且是整整十二條,不要命了?”
又想開口詢問的路行遠,再次被老頭打斷:“如果我沒看錯的話,這件褡褳式書桌應該就是——乾隆紫檀福慶有余書案!”
“你小子從哪搞來的,故宮博物館里的那幾張清宮廷紫檀家具也沒你這個品相好啊,你這家伙不會去掘墳了吧。”
剛才還樂開花的路行遠急了:“放屁,我這是真金白銀買來的。”
老頭憤憤不平道:“這什么狗屎運,這都能買到,賣家是傻子?多少錢買的?這么大桌子竟然沒被翻出來也是奇了。”
路行遠聽的嘿嘿直樂,一句“兩千塊”更是在老頭欲要滴血的心尖上撒了一把鹽。
老頭瞬間暴走。
他覺得自己白倒騰了十來年古玩。
十來年上山下鄉,走街串巷的亂折騰,還抵不上人家的一場狗屎運,這往哪說理去!
“走,走,出去喝茶。”
強拉著戀戀不舍的老頭到了院子里,又給倒上了茶,路行遠喜滋滋的問道:“老頭,您姓啥?”
“周八一,我還沒到六十呢,老頭喊的太早。”
“嗯?”
“名字有什么問題?還是我看上去顯老?”
路行遠搖搖頭,心里腹誹道:“周八一沒啥問題,胡八一就太出戲了,周扒皮又顯得市儈。顯老確實是有些顯老。”
仰頭喝完茶后,老頭道:“有事說事,沒事我就回去了。”
老頭著急,路行遠不再藏著掖著,匆匆放下茶杯把人攔住:“有事,有事,想跟您談樁生意。”
周八一脫口道:“是想買舊物吧?”
“確實是,您老有好東西了,來我這,我溢價20%買,您覺得咋樣?”
老頭鎖著眉頭問道:“您主要玩什么?”
路行遠不解:“嗯?”
老頭無語:“玩是行話,意思是你主要想收藏什么藏品。”
“瓷器當然最好了。不過別和國家法律起沖突。同行手里有,您也可以把人帶過來,好處也少不了您一份。”
“您這是想讓我轉倒行啊,行吧,有俏貨了,我把人給您帶來。”
周八一說的行話,聽的路行遠滿頭霧水,不過沒關系,只要答應合作就成。
將周八一送出門,路行遠心情澎湃的回到了正房。
看著老頭嘴里的乾隆紫檀福慶有余書案,路行遠覺得真是瞎貓碰見了死耗子,撞了天大的狗屎運,這種好事想也不敢想啊。
“篤篤”
“嗯,咋又回來了?還有啥事?”
路行遠滿臉欣喜撫摸寫字臺時,周老頭去而復返。
“忘了問件事,您既然有錢,為什么不去文物商店里買啊,那可是國字號打頭,做不得假。”
“您能繞過戶口登記、外匯,和外國臉這些購買條件?要是能繞過去的話,我現在就提著錢,跟您跑上一趟,那里面有些東西我早眼饞了。”
周八一瞇眼看了看路行遠:“您真有錢?”
路行遠面不改色:“應該比你想的多。”
周八一點點頭:“我過幾天再來,您在家等著。”
“一定恭候!”
又一次送走周八一,路行遠不由摩挲起了下巴,周八一去而復返問的話在腦子里盤旋。
“老頭這么直白的用文物商店探我底,應該是手里有貨啊,就不知貨咋樣,手里的幾萬塊錢夠不夠。”路行遠獨自嘀咕道。
80年代收藏舊物,錢雖然是第一要緊的事。
畢竟要是沒錢,再好的東西也只能在自己眼面前消失。
但還有一個因素非常重要——信息。
路行遠之所以跑去潘家園撿漏,說到底就是信息不夠,沒有涉足這行的他,不清楚誰手里有好東西。
只能眼巴巴瞅著好的舊物,甚至國寶在黑暗中溜走,溜到香江,溜到國外。
但現在不一樣了,這個周八一看上去是個能人,還是個橋梁。
“路哥。”
“大潘來啦,走,先去食味仙吃飯,天一黑直奔通州。”
路行遠與江關約定好重啟合作的時間就是今晚,重啟后第一趟,路行遠不親自去有些不放心,潘才甚至連江關的面都沒見過。
去往食味仙的路上,潘才小聲道:“我多叫了幾個人,要是遇見黃毛那兩人,不論三七二十一先上去揍一頓,給咱們出口氣。”
“揍人啥的沒必要,要打就打在吳謙兩人的痛處上,先讓人了解了解這兩人的情況再說。”
“你的意思是?”
“吳謙能指揮別人,家里長輩肯定在廠里有職務,找到機會把他長輩的職務給下了,就算是吳謙的痛處了。這叫鈍刀子割肉。看著不疼實際上疼的很!”
“懂了。”潘才笑道。
路行遠頷首問道:“黃海的老板回深圳沒?”
潘才回道:“沒有,還在香江,不過黃海給他老板打了電話,這兩天就該回深圳了。”
路行遠嘆了口氣道:“都是老板,我們和別人的待遇差的也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