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里有許老師,她可能一直在人群之中,又或是后來聽見喊聲而來。她和那些人一樣表情復雜,對眼前的一幕震驚不已。
此時,她勸起了父親。
“你不能打罵孩子,要讓她冷靜一下。讓她媽媽接她回家吧。你在這里拉扯只能讓她更反感?!?
父親對文靜的媽媽無奈地嘆道:“你不知道,她在家里天天和我吵,天天不著家,和男孩子四處亂跑。她沒有你女兒那么乖巧懂事。這孩子自己把自己毀掉了?!?
“事情沒你想得那么嚴重。周壹壹和我女兒一直有交往,也是好孩子。只是昨晚住在這里了,她和王浩然究竟怎么回事,我們要耐心詢問,要弄清事情的來龍去脈。”
“她這是報復我。她媽媽在外地,自從我們離婚,這孩子一直作妖!”
許老師望了望父親,搖搖頭。
“原來你們離婚了......這對孩子可不是好事兒。孩子沒有父母管教容易走上邪路,你最好聯系她的媽媽,一起想一想辦法,救救孩子?!?
我還在悲號,轟他們出去。他們破門而入,我像是赤身裸體暴露于眾目睽睽之下,又羞又憤,又急又氣,恨不能向外狂奔,擺脫一切紛擾。
許老師勸說大家:“你們都出去吧,不要站在這里了。也沒啥好看的。擠在屋子里不好?!?
人們嘰嘰喳喳一陣議論,在一群鳥兒啁啾一番逐漸飛去。他們走出門外,又在走廊逗留好一會兒,才陸續走開。
許老師望著這幢房子一眼,也走了。她對王浩然凝視了半晌,眼神充滿懷疑,還有幾分嫌棄。
而王浩然自始至終也沒有和曾經的老師說上話。
他失望地望著樓下許老師的背影。下了一夜的雪,樓下的地面上已被白雪覆蓋,純白的大地經那伙人的無情踐踏,原來澄凈無比的路面烏七八糟地布滿污穢的腳印。許老師順著這樣污穢的路面走著,最后消失在圍墻的轉角處。
我已經穿好了衣服,并把被子疊好,像在自己家一樣。然后找到了王浩然的一把掉了齒的梳子,梳理自己的頭發。慢慢騰騰的動作似是一種表演,父親就這樣瞪著我,注視我的一舉一動。
王浩然躲在外屋,透過敞開的房門向內張望。他一定巴不得我馬上離開吧。這整個事情,唯一對不起的人就是他。
他的桌面上的學習用品撒落一地,文靜送他的學習機也遭了殃,被拋在地上,屏已碎了。
“你不回家也罷,我讓你奶奶過來,把你接走?!?
父親的語氣已經緩和下來。我不正眼看他,只從眼角的余光之中感受到風暴停息了,已經沒有了太大危險。我并不怕被他打罵,只是不愿意當著王浩然的面再受屈辱。
“我哪兒也不去,你別讓奶奶來。我就想一個人過生活,不和你們有瓜藹?!?
身后父親輕蔑地冷笑。
“你一個人生活?不要太任性了。告訴你,你們犯法了。我只要報警,這個小男生就被會關起來。你還是隨我回去,否則事情就不好辦了。”
“再說,你媽媽知道了這個事,一定會鬧翻天。我知道你和這男生沒什么,可是再繼續下去,必然會釀成大錯。你是要我打電話報警呢,還是打電話告訴你媽?”
父親步步緊逼。
他好像已經知道怎么對付我了,牢牢地把握著我的命門。我不想讓王浩然受到傷害,也不想讓媽媽憂心。
我把地上拋得到外都是的書本拾了起來,整理好放在桌面上。然后又把那臺碎裂的學習機拿在手里,按了一按,還能開機。
我將學習機放在王浩然手里。他的手背凍得通紅。
“對不起,把你的機子弄壞了。”我輕聲說。
王浩然擺弄著學習機。
“我其實也用不上了?!彼嘈?。
他知道我要離開了,于是忽然轉向父親,對他說:
“叔叔,昨天周壹壹來的時候,幾乎要昏倒了。我當時就扶住了她,讓她躺在床上。她當時很虛弱。我還讓附近診所里的袁醫生來過了。她已經餓了一天了。而且那么冷的夜晚,她一個人在雪地里走。不知走了多少路才來到我家里。我不知你們家里的事情,我也沒有親人。我一直羨慕周壹壹,她有許多親人啊。可是你們沒人給她溫暖?!?
“王浩然,你別說了?!蔽液戎沽怂?。“我不需要他們?!?
父親大為驚異。
“你真不要羨慕我。如果你處在我的位置,也許巴不得親人一個沒有更好。這樣也沒有什么期望??上覜]有一處房子,可以自己一個人生活的房子。在那里,我會自由自在,不必見到我討厭的人?!?
“我們怎么就討你的厭了?”父親仍舊大嚷。
“此時此刻,你就非常討厭!”
“我一直對你不好么,怎么為難你了?”
“是呀,沒有為難我??墒悄阕隽耸裁词拢磕阕龅淖盍钊诵耐吹氖虑?,就是和一個年青的女子生了小孩,而拋棄了另一個女子和她的小孩?!?
父親的臉真的僵硬極了,像巖石一樣。
“你不懂,我早就和韓帛認識,我們之間有很深的感情?!?
“于是你就無情地拋棄了另外的人。她幾乎是你的親人。你知道她在上海過著什么日子么?”
父親望著我。
“她和一個胖胖的老男人在一起,為了能得到一套房子。”我哭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