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進門，蘇牧就看到了客廳沙發旁的嬰兒車。

一旁的汪龍順著蘇牧的視線，看到了自己的孩子。

“這是我兒子，馬上三個月了。”

“天冷容易感冒，怎么讓孩子睡在客廳？”

“家里老人都說，小孩多曬太陽長得高，所以白天我媳婦都會把他放在嬰兒車里，推到沙發旁邊，正好可以曬到太陽。”

“持續多久了？”蘇牧追問道。

汪龍捏著滿是胡茬的下巴，思考片刻后肯定的回答道：“從滿月到現在吧。”

“巧合嗎？”

兩個時間點，驚人的交合在一起。

“你在這別動，不要移動嬰兒車。”

為了驗證這個猜測，蘇牧起身來到門前，將貓眼上貼的膠帶撕掉，接著便來到門外，順手關上了1401的門。

蘇牧學著監控錄像中周雨的動作，整個人貼在門上，透過貓眼觀察客廳。

“果然如此。”

在一片螺旋狀的畫面中，唯有位于畫面正中央的嬰兒車沒有扭曲。

這個“中央”是可以通過調整自身角度來改變的，這大概也就是為什么，周雨會在偷窺時左右移動的原因。

從一開始周雨偷窺的目標就不是汪龍的妻子，而是嬰兒車中的孩子。

“果然一切的怪異行為背后，總會巧妙的和遭遇聯系在一起。”

周雨自己的孩子在出生前死亡，對嬰兒產生執念也正常，從而演變成了這種奇葩的偷窺癖。

這只是蘇牧的猜測，當然，想要驗證的話也很簡單。

“阿婆，汪龍一家之前的住戶，應該也有一個剛剛出生的孩子吧。”

“對…怎么了？周雨那孩子救回來了嗎？”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蘇牧嘴角微微上揚，真相開始浮出水面了。

“還沒，有結果我會第一時間通知您的。”

王云對周雨如同親生兒子一般，已經超越了普通的鄰里關系，否則肯定不會為他隱瞞。

在得知這種關系后，蘇牧在調查時，已經在主動規避她，以免被擾亂思緒。

緩緩閉上眼睛，一幅幅畫面如同電影般在他腦海中劃過。

幾個月前的某一天，周雨和往常一樣路過1401的大門，碰巧看到了一對新婚夫婦的新生兒。

一家三口幸福的畫面刺激到了他內心深處的傷口，病態的思想從傷口處溢出，逐漸將整個人吞噬。

周雨緊張的雙腿發抖，雙目圓瞪，在門關閉后，顫顫巍巍的來到門前，透過貓眼繼續看著嬰兒車中的孩子，嘴角流下晶瑩的唾液。

一股莫名的滿足感涌上心頭，讓他忍不住的狂笑起來，內心的懦弱和僅存的理智讓他捂住了嘴，盡量不發出一點聲音。

可惜好景不長，偷窺沒幾天一家三口就搬離了富華公寓，周雨變得整日頹廢，害怕自己的奇怪癖好被發現，開始故意疏遠所有人。

直到汪龍一家搬到這里，才讓他重新煥發了希望，更讓他激動的是，這家人竟然會把嬰兒放在一個他隨時可以看到的位置，簡直就是老天眷顧。

經過無意義的心理掙扎后，周雨下定決心繼續偷窺，結果第一天就被抓了現行。

被威脅后，病態的心理并沒有隨之消失，而是隱藏到了內心的最深處。

直到某一天，當他得知汪龍出差后，心底積壓的情緒徹底爆發，再也按耐不住自己的他，竟然直接敲響了1401的門。

那一刻他也許后悔了，但并沒有停止手上的動作，繼續發了瘋一般的敲門。

敲門聲沒人回應，他就紅著眼開始用拳頭砸門，動靜弄的很大。

他此時絲毫不知道，1402的門內，正有一雙眼睛在注視著他的一舉一動，一番心理博弈后，選擇無視了這一幕。

砸門聲驚醒了睡夢中的孩子，孩子在嬰兒車中輾轉反側，被嚇的嚎啕大哭。

聽到哭聲的周雨并沒有就此罷休，手上的動作反而更大了一些，手指關節的皮膚已經破損，大量鮮血流出。

“哭！哭的再大聲一點！”

蘇牧甚至能想象到他當時的心里話。

故事線還原的差不多了，周雨有偷窺癖，并且對新生兒有執念這件事幾乎可以坐實。

恰好這時，周雨的搶救也正好結束，過程十分順利，已經沒有生命危險了，清醒估計還得等一會兒。

一刻不想耽擱，蘇牧第一時間趕到醫院，來到了周雨的病房中，此時護士正在給剛剛清醒的他講解注意事項。

“這兩天可以多吃一點高碳水的食物，最好的米粥之類的，易消化還能抑制惡心感。”

剛從手術室上下來的周雨，面目蒼白瞳孔渙散，只是輕微點點頭，連開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

交待完，護士將周雨的狀態做好書面記錄后，和蘇牧點頭致意后就離開了，順手還關上了病房門。

與走廊中的嘈雜隔絕開來，周雨似乎放送了不少，不過發現病房中的陌生人后，緊張的神情又寫在了臉上。

“對你來說，我們也許是第一次見面。”

“自我介紹一下，我叫蘇牧是DC區派出所的一名普通警察。”

“是你救的我？”

周雨仿佛沒有聽到蘇牧的話一般，自顧自的問道。

對于他的態度，蘇牧沒有惱火，一個尋死的人，也不指望他能講禮貌。

蘇牧的沉默，在周雨的眼中就是默認了這一事實。

“為什么要救我？為什么不讓我死！！！”

情緒突然激動的周雨，一把扯掉手背上的注射針頭，發狂一般的朝蘇牧大吼。

蘇牧表情淡然，周雨的行為在他眼中很可笑。

既然他不想好好說，蘇牧也懶得繼續繞彎子。

“十五年前的事你還記得吧？”

蘇牧一針見血，周雨足足愣了三四分鐘，表情再次猙獰：“不記得…我什么都不記得！”

看得出來，當年的事對他影響確實很大。

“用我幫你回憶一下？”

看來心不狠點，今天就得不到什么有用的線索了。

“2006年，十二月底你和妻子郭彤彤去到第四醫院待產，期間因為某種原因導致郭彤彤流產…”

“別說了！別說了…我求你…別說了！”

淚水從眼角滑落，周雨情緒瞬間崩潰，雙目充血的同時，不斷央求蘇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