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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情真意切

“這兩個人,信寫得這么勤,又來了。”東方丹陽走著,嘴里還在嘀咕著:“一個月五、六封,就不知道節(jié)約。”一會兒就到了上官華家的大梨樹下。此時夜幕已降臨,幽藍的天空中點綴著無數(shù)的小星星,顯得那樣的安詳、靜謐。微弱的煤油燈光不甘心被局限在屋內(nèi),關(guān)不住地要探出腦袋到戶外來張望。站在樹下的東方丹陽見上官華走到門口,微微地輕咳一下,上官華心有靈犀地迅急跑過來。“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他先來戲笑她一番。

“你又取笑我。”上官華接過信,故作生氣狀:“欺負我老實人有罪呢!”

東方丹陽睜大眼對她:“我欺負你了嗎?我怎沒感覺到啊。”

“我,你欺負就罷了,你可不能傷了她的心呦,那個人現(xiàn)在滿心思才是‘所謂伊人,在水一方’呢!早就是‘衣帶不解漸覺寬,為伊消得人憔悴’了。你可不能辜負人家的一片真情呦!”

東方丹陽隱約聽出她的話來:“可我也沒承諾過什么呀!”

“你沒承諾不錯,你是誰呀!你是東方丹陽,能輕易許下承諾嗎?‘莫愁前路無知己,天下誰人不識君’。可你也沒反對呀!”上官華有點激動地說:“難道你就沒體會到她的心嗎?你是真不知還是故意戲耍。”上官華見東方丹陽低頭不吱聲,繼續(xù)說道:“你嘴上沒對她有所承諾,心里早對她許了愿,就你們平時的言談舉止早就超出了朋友的界限。別以為別人都不知道,最起碼我們是知道的,她早就愛上了你,還不是一年兩年的事呢!在她的心里,你就是她的白馬王子,就是她的未來。你呢,以前不敢說,就近期吧,你的心已落在她的身上,她成了你心儀之人。你不要不承認,你的眼神已說明了一切。現(xiàn)在,你們有事沒事,動不動就往一塊湊。心丟鼻當中說,你是不是感到神使鬼差的,不經(jīng)意地就湊到一起了,你還能說心里沒有她嗎?”

對上官華咄咄逼人的話語,東方丹陽一時競無言以對,回答不出個所以然來,嘴里不住地打著嚕嚕,想否認又說不出理由,上官華都說到點子上了。

“別想打馬虎眼。”上官華窮追不舍,直戳他的要害。“你們的言行,敏感人早就看出來了,不要再去遮遮掩掩的,心既有所歸,何必還死要面子擺臭架子呢!何苦呢!這些都是緣分,不能錯過呦。人就是這樣,誰都想好,可誰又能樣樣都好呢,世無完人。只要自己看的好,王八對綠豆,對上眼就行。”

“這都是哪對哪呀?還早已呢。真是的,越說越不作邊際了。”東方丹陽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裝!使勁地裝!還真以為做的天知地知她知你知了,”上官華故作生氣地說:“就按你說,你心里沒有她,那你干嘛給人家寫情詩啊?”

“情詩,什么情詩!”東方丹陽驚鄂地睜大眼盯著上官華。

上官華帶有些潮弄的意味說:“自己寫的不知道啦?”隨著,她做著手勢,點著頭,悠揚地背起來:“‘不求連理情,但愿永久心。千年永攜手,萬載不變心。’”

東方丹陽噎住了,說不出話來。這確實是他所作,可她們是怎么知道的呢?他不得而知。驚訝半晌后,他忙追問上官華,“這是我寫的。你們是怎么知道的呢?”

“這得問你呀!”上官華盯著他看,“你寫給誰總不會說是忘記了吧!我還知道,是你親自寫在人家小皮面本子上的。”隨后,她似乎陶醉其中,“寫的真好!好溫馨,她感動呦!”停會兒,她又說:“你還不知道吧?好多年青人都在傳抄你這首詩呢!”

東方丹陽這才恍然大悟,他給上官蓮寫過。那還是他在教書時的一天,吃罷午飯,他急匆匆地往學校趕,面對滿天的烏云翻滾,他認為自己能在落雨前趕到學校。沒曾想到雨來得大快,剛跑出不遠,雨就急吼吼地落下來,他不得不放棄繼續(xù)前進的想法,急忙向就近的人家跑去。當他跑到上官蓮家時,渾身上下已淋了不少的雨水。上官蓮忙拿來毛巾讓他擦去頭上、臉上的雨水,又端過凳子請他坐。此時,上官蓮家面朝南的堂屋里就他們兩個人,別的人還在面朝東的鍋屋里吃飯呢。

他們一直沒有講話。“是要寫點什么嗎?”東方丹陽看到上官蓮手里拿著紙和筆,很平靜地問。

“嗯。”上官蓮點點頭,臉紅紅的,很是害羞,迅即又低下去。“想寫封信。”她把筆放在紙上卷了卷,又輕聲說:“想寫給表姐的。可總寫不好,也不會寫。嗯,心里有好多話,就是寫不出來。”

“噢!就是滿腹的情感,找不出語言去表達!”

“對對!”上官蓮興奮地連連點著頭。“總是干巴巴的幾句話,平淡無味的。”她忽然小聲地對東方丹陽說:“能請你幫我寫一下嗎?”顯得怯生生的。

一個女孩子求人是不容易的,是要下很大決心的,盛情難卻。東方丹陽在自謙客套后,即興寫出一封激情蕩漾且朗朗上口又姐妹情深的書信,上官蓮激動得差點流下淚來。寫得多好啊,簡直就是她肚子里的蛔蛔蟲,都是她心里想說而又說不出來的話。

看到上官蓮情緒激動欣喜萬分的樣子,東方丹陽也顯得很是興奮,得意地夸夸其談起來:“這算什么?莫說你們姐妹的情書,就是男女的情書,我也信手拈來。寫的比這還好呢!”

“真的!”上官蓮聞言更是欣喜若狂,差點要跳起來。原先所有的拘泥害羞已飛到九霄云外,本來的特性很快顯現(xiàn)出來。懇求東方丹陽寫給她看。

東方丹陽大話既出,就收不了口,再狡辮搪塞,說自己是吹牛的也無濟于事。上官蓮怎會相信!無奈之下,他只好如實說:“寫情書總得有個對象吧?沒有目標怎么寫呀!等我有了追求目標,我寫的所有情書都給你看。我算是服了你了,這次呢,我就簡單地寫首詩給你看看。行嗎?”

“好啊,好啊。”東方丹陽剛要在紙上寫,上官蓮忙叫住他“慢,慢,請你寫在我的本子上。”她匆忙到閨房中拿來一個紅色小皮面本子,翻開一頁遞到東方丹陽的手上。在東方丹陽寫好后,她重新接過本子,小聲念了兩遍,怯生怯氣地問:“這‘連理’是什么意思啊?”

“‘連理’呀,是一種樹。雖然不是一個根,可它們的枝杈卻相互間交叉地連生在一起,就像這手指交叉一樣。比喻夫妻恩愛情深。”

雨停了,東方丹陽上學去了,并未把此事放在心上。今天再提起,他倒想起來了,怪不好意思的,難怪人家胡思亂想,任誰都會引出許多的遐想,更何況情竇初開的少女呢?一個小青年怎能在女孩本子上寫情詩呢?又沒標注寫給誰,還在尾處落上自己的大名,多荒唐!這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嗎?不用說也是寫人家的了,再解釋也是多余!

“哎呀!都怪我唐突,一時沖動,做出這不作邊際的事。實在是對不起。”東方丹陽后悔莫及。

“跟我說‘對不起’有什么用!該向當事人賠不是才是。丟下情種,還冷落人家,不曉得人家心里多苦呢!”上官華氣呼呼地說。“盡拿人家感情當兒戲。”

“不,不是的......我能做那缺德事嗎?”東方丹陽忙解釋說:“我有此想法不錯,不過盡量不朝這上面去想。我是受過傷害的人,不能再去傷害她。我是個不吉利的人。”“你能不去想不代表人家也不去想呀!難道你就準備一輩子光棍一條啦?你也該清醒了,啥時代了,你可千萬不能辜負人家對你的一片真心。你冷落她,你就是存心傷害她,她是如何去面對,如何去承受,那是你們的事,可別把我給扯進去呀!”上官華說著低下了頭:“讓我里外不是人。”

“這是什么話?我可從來沒招惹你呀?她就更不會了,”東方丹陽驚訝地問:“你們可是好姐妹呀?”

上官華抬起頭,氣憤地說:“我們一直是好姐妹,所有的一切都怪你,惹禍根苗,現(xiàn)在我把她姐妹,可她不認我了。她鄙視我記恨我,把我當敵人,當仇人!都不理睬我了。”

“怪我?”東方丹陽用手指著自己的鼻子問:“我可沒招惹你們呀!別不好的都往我身上推呦”

“還不都是你經(jīng)常往我這里跑!”上官華聲音變小了說:“小狗不咬空聲。”

“天啊!”東方丹陽很委屈地說:“這哪對哪呀!上官華,我來還不是為你們牽線搭橋的嗎?這從哪說起的呢?這為你們鞍前馬后的,怎就惹火燒身呢?”

“知道急啦?”上官華輕推一下他的膀子說:“你做的事,除了我和東方丹亮知道,別人曉得嗎?你未娶我未嫁的,經(jīng)常在一起,就像現(xiàn)在這樣,被別人看到會怎么想?會怎么看?能不嚼出多多少少的嗎?我也不知道在什么地方被人家看到了,到處去散布謠言,嚼舌頭根子。現(xiàn)在連我爸媽都知道了,上天我媽還親自問我呢!你說,她能不知道嗎?能不記恨我嗎?就現(xiàn)在她肯定還不知在什么地方咬牙切齒地罵我挖她墻腳呢!”

“瞎嚼蛆,嚼白舌頭,”東方丹陽這才恍然大悟,恨恨地罵道。轉(zhuǎn)而又想,對呀,這是把話柄給人家說的。有了話題,人家能不咬耳朵邊子嗎?能不在話語上添油加醋嗎?加了點佐料才能有味道,要沒味道,也就沒有嚼頭了。在莊稼人的心目中,未婚男女只要單獨在一起兩三次,就是有那層意思了。別的男女只要有幾次單獨相處肯定就有了不正當?shù)年P(guān)系。現(xiàn)在自己也被卷進漩渦中,送到了風口浪尖上,他不無恐慌的說:“那怎辦?人言可畏呀!唾沫星子淹死人呢!”

上官華也感到問題的嚴重性,不能任其蔓延下去,到時受傷害的不單單是她和東方丹陽,還波及到許多人。想了好一會,才咬咬牙說:“只能這樣做了。”

“怎么做?”東方丹陽急切地問:“你快說呀!”

“東方丹亮走時跟我約定好的,在他快要探家時公開我們的關(guān)系。現(xiàn)在看來不行了,等不到那會了。”上官華說:“只有公開我和東方丹亮的關(guān)系,才能平息這些流言蜚語。”

“這么做好是好,一切問題也就不是問題了,”東方丹陽有點徬徨:“就......就是東方丹亮會不會生氣。”

“顧不了那些了,以后再解釋吧!”上官華很是果斷的做出了決定:“那就請你抽時間到我家來跟爸媽提親,當然是越快越好。”

“我能行嗎?是不是請巧英嬸子。這是她們的拿手好戲。”東方丹陽很是缺乏信心:“再說,我也沒辦過這樣的事啊!”

上官華鼓勵他:“你呀,已經(jīng)答應做紅娘了,關(guān)鍵時怎能打退堂鼓呢?想當‘半吊子’?什么會不會的,你實話實說,都是一個隊的,不添不瞞,不欺不哄的,直來直去,我也不會袖手旁觀的。”

“既如此,那我也就勉為其難了。”東方丹陽答應后就離開上官華家往回走。夜靜悄悄的,他抬頭望望天,天上的星星都在眨著眼睛,月光很是朦朧,眼前的一切都影影綽綽,充滿了神秘。

他剛從小路走到大路上,突然從大柳樹背后轉(zhuǎn)出個人,來到了面前。“是你”他很驚喜地說,心也莫名地“咚咚”狂跳起來。這些天來,他一直很矛盾,很苦惱,上官蓮對自己的一片深情豈能不知,他早就知道上官蓮愛著自己,而且愛得很深,愛得很沉,愛得那么強烈。自己總是想拒絕,可又不能拒絕,實在是沒有勇氣去拒絕。上官蓮那么的漂亮,畫上人似的臉龐,楊柳似的苗條身材,時刻都會晃悠在自己的眼前,不知道從哪一天開始,他這顆如同幽深古井一般沉靜的心,開始微微泛起了波瀾。有心跟她進一步,總覺得對不起歐陽荷,一想到歐陽荷,東方丹陽就打消了其它的非分之想,給了他抵抗一陣子的勇氣。但是,這在很大程度上更加重了他的苦惱,上官蓮已經(jīng)走到他的心靈深處,無論如何也抺不掉。每每躲避幾天,從而思念的程度又會加重幾分。不用說,他完全陷入了矛盾和痛苦之中。

他一個人行走在路上,心里總是不平靜。就這么走著,心想,如果她走在身旁多好!比肩向前,憧憬末來。一個人靜坐的時候,心想,如果她在身旁多好!肯定能答答呱,嘮嘮家常。尤其是晚上,勞累得快要散架的身體疲倦的躺在床上時,這種思念會更為強烈!他想,如果她此刻在身旁多好!定會讓他的身心松馳下來,躁動不安的心潮變成水靜無波的河面。

他已不可否認自己愛上了她,所愛的程度并不比她低。平時只是違心裝腔作勢罷了,以掩蓋起自己不敢面對現(xiàn)實的脆弱一面。上官華剛才所說的話很有份量,也震撼了東方丹陽的心靈。想想自己虛偽的掩飾,其實在傷害著一顆真誠、善良、火熱的心。可想而知,她還不知為此流過多少眼淚,心里是多么的難受呢?自己也太不近人情了,愛她又要殘忍地傷害她!為什么?既已愛她,就該拋開一切,向她敞開心扉,坦誠一切。愛是真誠的,愛是無私的,愛是要奉獻的。

東方丹陽來到她的身邊,關(guān)切地說:“要不我們?nèi)プ咦撸 ?

上官蓮遲疑了一下,還是點點頭,乖乖地同東方丹陽肩并肩一起向莊外走去。誰也沒有講話,漫無目的地走著,走著。她自己也搞不清楚,在東方丹陽面前怎么就這么溫順、聽話,一絲抗拒意識都沒有。之前所有的怨恨和氣惱也隨之蕩然無存,化為烏有。她恨不起來,氣不起來,反過頭來,倒恨起自己來。暗罵自己沒骨氣,軟蛋,怎就這么不爭氣的呢?說到底就是一個字,“濺”。世上的男人多的是,干嘛偏就死盯住他這么個人呢!她不止一次地這么想,也不止一次地勸誡自己,放手吧,忘掉這個人,可怎么也做不到。俗話說:不是冤家不聚頭。這個東方丹陽就是她的冤家,把她的心都掏空了,占據(jù)了她的整個心房,他的影子無處不在,無時不在,睜眼閉眼都是他東方丹陽這么個人兒,已讓她到了寢食難安的地步。一時不見,心里空落落的,掉了魂似的,一切都變得枯燥、淡泊、無味;一日不見,如隔三秋。每每想到他,心里總有一種美麗的憂傷和甜蜜的惆悵,更有一種用任何語言都無法表達的溫馨。她不經(jīng)意的就要去想,更愿意去想,想這個可恨的冤家,他始終都有著她永遠放不下的溫柔魅力。她太愛他了,也實在離不開他。真不知道離了他,自己會怎么活?“憶君心似西江水,日夜東流無歇時。”

現(xiàn)實往往是殘酷的。她的滿腔癡情能有幾人知?能有幾人憐?東方丹陽就全然不理會,對她一直處于不冷不熱的狀態(tài)。難道他就不知道自己的心么?你東方丹陽也曾經(jīng)有過心碎,就該懂得我的傷悲;看到我眼中噙著的淚,怎就不知道這是為的誰?“相思樹下說相思,思郎恨郎郎不知。”他能不知道嗎?肯定是知道的!他不可能那么褦襶、遲鈍,情感上的事情可是他的強項,拿手好戲。

“臭丹陽,壞丹陽,你個壞東西,偷人心的壞家伙!”上官蓮心里在恨恨地罵著。就是這么個可恨的家伙,讓自己魂不守舍的。她斜眼睨視他一下,正好與他投過來的目光相碰,她忙轉(zhuǎn)過臉來避開。就是這雙清澈明亮的眼,讓人癡迷,讓人想入非非,它柔柔的,綿綿的,含情脈脈的,柔軟得跟水似的在流轉(zhuǎn),鉆進人的骨髓,透進人的心扉,叫你招架不住,避之不舍,欲拒還迎,暖暖的,甜甜的。具有著一定定力的本姑娘都得繳械投降,成了他的俘虜,更何況其他人呢!長這么大,除了這個壞家伙,還從未有哪個男子能進入本姑娘的慧眼呢!

要不就是他不愛自己。這個想法只是一閃而過,她是不相信的。除了寫情詩,還有很多跡象都表明,東方丹陽是愛自己的,從他平時對自己的眼神和舉動,就是最好的證明。曾經(jīng)的背著自己跑算是無意間的所為,可上次電影場上與自己十指相扣該是出于真情吧!想到那晚上的情景,她心中不禁又流露出汩汩熱流,仍是蜜蜜的甜。開始是手背相碰一下,觸電似的閃開,心口猛然間“砰砰”狂跳起來,好奇讓他們情不自禁地又碰到一起,碰出了火花,慢慢地各自勾住對方的小手指,絞捏起來。一會兒,他競頑皮地伸出一個手指到她的手心,不停輕柔劃動,一種麻酥酥的感覺傳遍了她的全身,讓她忍俊不住地差點喊出了聲。因怕驚動別人,他才放棄挑逗,同自己十指相扣,緊緊地攫在一起.......既如此,事情該向縱深發(fā)展才對。沒想到,他東方丹陽不但不走近自己,反而不斷地疏遠自己,同自己拉遠距離。是愛的不深,還是他東方丹陽不夠真心,或是自己做的不夠好,做的不到位,沒能贏得他的心。原因到底出在哪里,她百思不得其解。

近來,恍悟中她發(fā)現(xiàn)東方丹陽同上官華之間的不對勁,隔三差五的就往上官華家跑。干嘛呢?明眼人還用細說!她的心里真不是個滋味,隱隱的滴血般的疼痛。“壞東西!口是心非的家伙。”她在心里又暗罵了一句。她氣恨東方丹陽的缺德,玩弄人的感情,是個負心漢,見一個愛一個,標準的花心賊。“一肚子的花花腸子,外面不知還有多少自己不知道的呢!”她又想。明明寫給人家要永久心的,還信誓旦旦萬載不變呢!這才多長時間,剛跟自己牽過手,偷走了人家的心,轉(zhuǎn)臉又跟上官華好上了,這不是朝秦暮楚嗎?不就是陳世美嗎?

“壞家伙,還是個偷心賊呢!”她摸了摸被他握了一晚上的手,嗨!哪那是握唷,就是揉捏了一晚上,現(xiàn)在還酥酥的,麻麻的呢!白白讓他把玩了一個晚上,沾了一晚上的便宜。她恨死他了,恨得牙根癢癢的,恨得咬牙切齒的。她發(fā)了無數(shù)的誓,發(fā)了無窮的狠,再也不要見他,再也不要理他,從此跟他一刀兩斷,橋歸橋路歸路,做個永不相識的陌生人。

“壞家伙!”她心里還在罵。“吃著碗里的,望著鍋里的。”你東方丹陽要是真心實意跟我好,我就會愛你愛得天昏地暗,愛得死去活來,死心塌地跟你一輩子,那怕這輩子不夠,下輩子繼續(xù)都行!就像扁豆藤子纏在癸花桿上,纏著你,繞著你,一刻也不放松。可我眼里揉不得沙子,你要想三心二意的,或是想左擁右抱的,沒門!本姑娘決不奉賠!有我沒她,有她沒我,我才不會讓別人的筷子伸到我的盤子里夾菜呢!

現(xiàn)在想想自己還是幸運的,上天晚上,他東方丹陽只是把玩著她的手,并沒有進一步的要求。假如有,她也不會拒絕的,也實在是無法抗拒的,甚至還會去迎合他,心里倒是很希望他有進步的舉動,而且很是急切,她多想把自己毫無保留地獻給他,真是那樣的話,現(xiàn)在可就后悔了,自己不就虧大發(fā)了嗎?還是蒼天有眼,她上官蓮還是上官蓮,還是守身如玉的人。以后決不能再跟他走近了,一定要保持距離,直接拉遠距離,直接不理他,喊也裝耳聾聽不見,不踩他。

上官蓮發(fā)了無窮的狠,可當她再見到東方丹陽時,眼中陡然放了光,像變個人似的。東方丹陽邀她去走一走,她就神使鬼差的跟著走了。此刻,她真想直截了當?shù)漠斆骅寣γ婀牡貑査麞|方丹陽,心里到底愛的是誰?到底有沒有過自己?既跟自己又寫詩又拉手的,怎又去跟上官華好呢?這不是朝三暮四,用情不專嗎?終究她還是沒有這個勇氣,還是把話咽到肚子里。再想想,天下男人還不都是如此,巴不得全天下的女人盡歸他所有,只恨少不恨多。他東方丹陽也不例外,都是這路貨。想到這里,她在心里恨恨地罵道:“花心大籮卜”。

“臭男人,”她在嗓子眼里罵道;“沒一個好東西。”

“都是這個德行!”她還是罵出了聲。

盡管聲音不大,還是被東方丹陽聽到。只是聽的不夠真切,就問她:“你說什么?什么都是這個德行?”

“沒說什么。”上官蓮沒好氣的回答他:“你個驢耳朵尖呢!”

又一陣沉默。好一會,上官蓮稍微猶豫了一下,還是帶有怯生生的語氣問道:“談好啦?”

東方丹陽不加思索地隨口答道:“談好了。”此刻他的心里仍想著上官蓮的好。到現(xiàn)在為止,他們是默默地走著,誰也沒有講話。是她把自己的思路拉到東方丹亮他們的事情上來,才有了說話的話題。他不能錯失良機,在又一陣沉默不語后,他要打破這種寂靜。“抽空,我就到她父母跟去提親。”

他說的輕描淡寫,也很是心不在焉,可上官蓮聽了,心里好似錐子挖的一樣,鉆心的疼痛。她強忍著心頭泛起的憋屈和痛楚,不讓它流露出來。“你還要親自上門?”

“對啊!要有誠意,就得親自去。好多事情是不能讓人代勞的,就得親自去嘗試一下好。”他顯得很是興奮,表現(xiàn)出眉飛色舞的樣子。“前題是只要雙方有情有意,其他事情也就是水到渠成,瓜熟蒂落了。”

上官蓮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淚水,委屈地啜泣起來,哽咽中嘟噥地說句:“祝你們幸福!”掉頭就往回走。

東方丹陽慌了,忙跑過去拉住她,“你說什么?怎么叫‘祝我們幸福’?你怎么把我扯上了?”

上官蓮氣憤地摔開他,“什么把你扯上了?不是你自己說的嗎?都談好了,還要親自上門提親,以表你的誠意。”

東方丹陽一聽,樂壞了,忍俊不住地傻笑一氣后忙打自己的嘴巴。“怪我,怪我!沒說清楚。岔啦!”他見上官蓮還用疑惑的眼光望著他,不敢再拖延了,忙說:“不是我!是上官華和東方丹亮。”

“啊!”上官蓮驚呼一聲。“這是怎么回事呀?”

“哎呦呦,你看看,話沒說清楚就鬧出這么大的誤會。”東方丹陽來到渠上的水泥板上往下一坐,拍拍旁邊,示意上官蓮也坐。

上官蓮心里已有了底,沒說話走近前來靠近他的身旁坐下來,急切地問:“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誤會上官華了,事情是這樣的。東方丹亮臨走時,也就是我上河工那天,我們在一起喝酒,”東方丹陽轉(zhuǎn)臉向她說:“你是知道的。他請我當他的媒人,做他們的紅娘。其實那個時候他們已經(jīng)談好了,只是沒有公開。做媒人我是外行,做現(xiàn)成媒心里也沒個底。可他們有心想著,就是對我的信任,我總不能辜負人家的一片心意喔!盛情難卻啊!可他們又不想過早公開,我只能充當他們的地下交通員,他們的所有書信來往都從我這里轉(zhuǎn),我給他們鴻雁傳書。由于他們之間的書信較多,一個月總在五、六封,我為他們遞信的次數(shù)也就多了,相應的跟上官華的接觸也就多了,這就給人家落下口舌,越傳越多,越傳越邪乎。更為了某人,人家做出了犧牲,原計劃等東方丹亮要探家時再公開關(guān)系的,現(xiàn)在為了堵住別人的嘴,也為了她的姐妹情,不得不提前公開了。我這個媒人也是責無旁貸的要挺身而出,該是派上用場的時候了。哪曾想還刺痛了某人的心哩!”說著,手指在上官蓮的腦門上疼愛的點了點。“心眼跟針尖似的。”

此刻的上官蓮,心中的喜悅往外流,可她也不愿服輸,總要找出點理由來遮遮臉面。她揮動著兩只小粉拳不停地打著東方丹陽的胸膛:“就怪你,就怪你!你說話就是成心的,就是故意的。叫你壞,叫你壞!你壞死了......”剩著東方丹陽的手來按她膀子時,她順勢倒在了他的懷里。

東方丹陽忙推推她說:“哎哎,我早就想跟你談談了,總是不好開口,今天索性跟你說吧!上官蓮,其實你的心意我早就看出來了。只是我的心一直推不開,更感到跟你在一起有損你的名譽。我的名聲已臭了,不能再玷污了你。你是個好姑娘,我不值得你這樣,你會找到潔白無瑕疼你愛你的白馬王子的。以后我們離得遠點,對你更好。”

“就不!”上官蓮在他懷里撒嬌地嘟著嘴。

“那樣會害了你的。我真的不值得你這樣。我和毆陽荷的事已被人說長道短的了,你何必要摻和進來。”東方丹陽真誠地說。

上官蓮微抬頭,望著他說:“就要你這重情重義的人。”

“你清醒點,現(xiàn)在對我們的言論很不妙!一個個的沒好話,南蛆北嚼的,會壞了你的名聲。我反正這樣子了,再壞還能壞到哪里去?你不同,你不能跟我一樣破罐子破摔。所以......”

“不要所以了。”上官蓮打斷了他的話。“我知道你要說什么。現(xiàn)在就是你愛不愛我的事,反正你已懂我的心了。你要是愛我,還怕什么?只要我們真心相愛,他們要說就讓他們說去,愛怎么嚼就怎么嚼去!和你在一起,我什么都不怕!”

東方丹陽很是感動,他無話可說,動情地側(cè)身抱住她的肩頭,把臉緊貼在她的頭上。心想,多好的人啊!兩顆淚珠再也關(guān)不住地脫眶滾落下來,滴進她漆黑的頭發(fā)中。他感到,這才是他最親的人。“不是我壞,壞的人啦會遷怒最親近的人,把朋友當敵人。”

上官蓮羞愧地捂住他的嘴,“不要說了,不要說。趕明兒我給她賠禮道歉還不行嗎?還不都是因為你!壞死了。”隨即摟住他的脖子,把臉直往他的脖頸里塞。她陶醉在這二人世界里,心在狂跳,渾身在抖動。這是她夢寐以求的事,這寬闊的胸膛就是她朝思暮想能遮風避雨的港灣,她要一輩子永遠都停泊在這里。

東方丹陽情不自禁地摟住她的腰,心中的激情似洪流般的沖瀉而來,動情地貼在她的耳邊,喃喃地說:“我愛你!”

這動人肺腑的三個字,如同一絲清泉流進了上官蓮的心田,讓她一陣驚喜,一陣顫抖,一陣瘋狂。她抬起頭,深情地望著東方丹陽的臉,口中說著:“我也愛你!”嘴已輕柔地按在他的嘴上。

星星如同珍珠一樣撒在天空,渠中的水在潺潺的流淌,好像悠美動聽的樂曲,輕風吹過,帶來沙沙的聲響,月兒羞得扯過云紗遮住臉,顯得迷迷朦朦。

他們就這樣甜蜜地在星空下,感受著大自然的溫馨。

當愛情一旦蘇醒以后,它所產(chǎn)生的威力是巨大的。是無窮的力量,是一種動力,哪怕對生活完全失去信心的人,熱烈的愛情也可能會使他的精神重新的閃耀發(fā)光。更何況熱愛生活的快樂年輕人呢!

東方丹陽和上官蓮自從捅破那層紙以后,一切都變得那么的自然順暢,他們沐浴在愛情的旋律中,享受著愛情的快樂。以前在隊里集體勞動還會經(jīng)常在一起,免去了許多的煩惱和東張西望。如今,田分到各家各戶,每天下地干活都是一家一處,各人忙著自家的田塊,除非鄰邊的能相互講講話,嘮嘮磕。遠處的想講也聽不到,只看見個影子,有的甚至連影子都看不到,還不知他在哪塊地里呢!東方丹陽和上官蓮家的地就相隔甚遠,只要下地干活,他們的心里就感到空落落的,似乎失去了什么。只是勞動一會兒,借故休息一下。因自家干活自由一點,不需要請假,也不怕別人有意見,說閑話。全裝著找東西,跑過去磨蹭一下,遠遠地用眼睛看看,心里也就會舒坦些、安頓些。

真正還是滿心思的盼望著太陽能快點從天邊掉下去,吃完飯后匆忙地來到他們約好的地方。他們手拉手,默默地走在田間道上,漫無目的的走著,望著,深吸著田野的清香,有時站住,甜蜜地相對一笑,蜻蜓點水似的相互親吻一下。走得累了,來到僻靜的地方,東方丹陽就會輕輕地躺下來,上官蓮總是小鳥依人般地依偎在他的身旁,小巧玲瓏的手從他的胸前移向他的脖頸,輕撫他的臉頰。美麗的大眼睛忽閃忽閃的如同一汪深潭,漸漸地微閉,棱角分明的小嘴巴輕輕地吻過他的耳朵、臉頰、下巴、最后停留在他的嘴上,探尋他們快樂的感覺。

東方丹陽一度變冷的心,被上官蓮那種令人心醉的愛情捂熱了,從一度心灰意冷的思慮中激發(fā)出來,愛的暖流漫過了他的凍土地帶,喚起新的生機。

“丹陽,你說到上官華家去提親,這一轉(zhuǎn)臉都好多天了,你怎就沒驚沒動了呢?”上官蓮把頭放在他的肩窩上問。

東方丹陽用手撫摸著她的頭發(fā):“這個嘛,第一,到她家的話怎么說,一時還沒想好。第二嘛,某人該知道,到底是什么原因。”他開玩笑地拔一下她的鼻子。

上官蓮聽后滿心喜悅,她看他真的喜歡上自己了,心里甜蜜蜜的。這段時間,他們一直在一起,從未間斷過,她笑逐顏開地抖索著胳膊摟住他的脖子:“我太愛你了,你不會怪我吧!明天去吧!不能叫上官華再來催你吧!”

“明天不出來,不是損失嗎?今晚我就多來幾個,要不就虧大發(fā)了。”東方丹陽笑瞇瞇地說。

上官蓮一時沒反應過來:“什么多來幾個?損失什么了?”

巨大的感情潮水在東方丹陽的胸膛里澎湃起來,用手碰碰她的嘴,又碰碰自己的嘴。

上官蓮會意了,揚起臉向他親昵地笑著,露出潔白的牙齒,伏在他的身上,毫無保留地親吻著他的嘴。東方丹陽深情地攬住她的腰,甜蜜的愛情如同無聲的春雨悄然灑落在他們焦躁的心田上。

夜深了,顯得那么安靜。他們?nèi)郧橐饩d綿,面對這星光燦爛,實不想離去,現(xiàn)實總給他們許多的無奈。他們手拉手地走到莊子中間,該說“再見”的時候,更是戀戀不舍。他們相擁站在大樹下的黑影里,猛聽見從那邊傳來“忽次忽次”的聲音,夜深人靜的,稍有點聲音聽起來就相當大,他們循聲望去,一個人影急急地朝這邊走來。“這個時候會是誰?”他們帶著疑意,也迎上前去。走近一看是上官勇:“上官勇,你這是在哪里的?掉河里去了,跟水鬼似的。”上官蓮炸鞭似的說。

“是你們?”上官勇見他們手還拉在一起,心里完全明白了“好上啦?”

東方丹陽想擺脫手,上官蓮死死握住不放,他也就放棄了掙扎:“你先不要說我們,先說說你吧!到底怎么回事?”

“唉,說來話長,這樣吧!讓我回去把衣服換了再慢慢告訴你們,三言兩語也說不清楚。”他抖抖衣服;“這濕衣服穿身上可不好受。”

他們跟到了他家,上官勇忙著換衣服。他們兩個人坐在屋中:“他這是做什么去了?”上官蓮問道。

“你問我我問誰去?我要是知道了你也該知道了。”東方丹陽假意偏過臉去:“明知故問。”

上官蓮并不在意他的神色:“你們是一個幫里的同伙,干什么你能不知道?”

東方丹陽反唇相譏:“我怎么能知道。反正不會干壞事。”

上官蓮還要說什么,上官勇已換好衣服走了出來,在他們對面坐了下來。面對煤油燈,用手指指東方丹陽,輕抿嘴笑了笑:“你們終于好上了。不過你也太重色輕友了。”

“哎呀,你也就別在東扯蘿卜西扯菜的了,快說說你這個是怎么回事?”東方丹陽催促著。

上官勇望望他們說:“好吧!看把你急的。這得從頭說起,自打分了田,地里的活干得也輕松,重活我做做,小沒意思的輕活爸媽也不要我做了。我就想找你們玩,白天找嘛,怕影響你們做事,晚上呢!又找不到人,全都躲起來了。我連估帶猜,你肯定跟上官蓮去逍遙自在去了。找上官廣,也找不到,肯定找謝麗娜了。我一個人也就無所事事,興味索然,就用針做了些鉤子去釣黃鱔。開頭幾天釣了不少,這兩天呢,有人使壞,提前去起我的鉤子,把黃鱔拿走了。現(xiàn)在我警惕了,不能像過去那樣大撒手,不管不問,晚上放下去,早上去起鉤,讓人有機可剩。夜里也去起起看,有就收回來,順便去逮逮哪些個不憑良心的人。

今晚也是這樣,快到半夜的時候,我又去查看。老遠我看到有人往河邊去,我立即警覺起來,心想,今天終于逮到你了,偷鉤賊!看我怎么收拾你!我暗暗發(fā)著狠。不動聲響的悄悄地跟上去。哪曾想,這個人也不打手電,直匆匆地往河里走,我的心一沉楞,這哪是起鉤的,分明是尋短見投河的。我知道,這個河很深,大集體時拿過多少次黑土,所以很深,有幾人深呢!這個人不問真假,直顧往前沖。我也不敢怠慢了,喊人肯定來不及,此時已是夜深人腳定,忙碌一天的人們早進入了夢鄉(xiāng)。救人要緊!我三步并作兩步?jīng)_上前去,沖到河水中,那個人已沉下水去。事情不容我多想,我一個猛子扎下去,抓住這個人的衣服往上拽。后來,我一只膀子圈著她的腰身,一只膀子和腳拼命地劃水,很快鳧到淺灘。她已被水嗆的直不起身了,我把她抱上岸,放置地上,按她的人中,沒辦法給她做人工呼吸,才知道她是個女的哪,這時我也顧不得忌諱,總算把她救了過來。

她醒來后,非但不領(lǐng)我的情,還狠命捶打我:‘誰讓你救的。’我沒有同她一般見識。頭腦只是想,不管你是怎么樣的人,反正我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我硬是把她架著送回去,送到她父母手中,再有什么事,我碰到還是會救,碰不到就跟我無關(guān)了。見此情景,她父母把魂都嚇掉了。”

“那她叫什么名字?”上官蓮打斷了他的話。

“她叫獨孤芬。”

“獨孤芬!”東方丹陽頭腦中立馬映出在石板橋上的情形。“獨孤芬為什么要尋短見。”

“唉。”上官勇深深地嘆了口氣:“還不是那個缺德的夏侯超。”

“他們不是定了親嗎?”東方丹陽睜大眼問道:“還生什么變故了嗎?”

原來是夏侯超弄河工苦怕了,再也不敢蹲在農(nóng)村了。從河工上回來,就賴在他表哥家不走。他表哥在縣農(nóng)業(yè)局里當個什么主任,被他纏得也沒有了辦法,通過走后門把他先按排在縣中學當炊事員,然后再準備朝其它地方轉(zhuǎn)。最大的好處,就是干滿一年半的時間,戶口也由農(nóng)業(yè)戶口轉(zhuǎn)為非農(nóng)業(yè)人口,成了吃商品糧人。這項工作需要層層手皮,夏侯超只知道他是認認真真地填了份招工表。其它事情都是他表哥給辦理的。

生活在一瞬間發(fā)生了巨大的轉(zhuǎn)折!莊稼人對此類事情也麻木了,并沒有顯得驚奇和大驚小怪,只要能有后臺的,就沒有人能蹲在農(nóng)村死抱泥垡頭的,總會千方百計想方設法脫離出去,脫離這個苦海。這司空見慣了的事,人們也是見怪不怪,他們有時也只能在嘴里罵罵這社會上的一些不正之風,不過他們也只能是罵罵而已,還能怎樣?

夏侯超離開時,他父親已離世幾年了,他母親年歲已高,送到莊頭上就回去了。只有一往情深的獨孤芬伴著他走了一程又一程,過了一莊又一莊,直到路程快一半了,才都默默地站住,相對而立。

“超,你會想著我嗎?”獨孤芬輕咬嘴唇,淚水撲簌簌地淌下來:“我會想你的。”她輕聲說。

夏侯超對她點點頭,拉過她的手。因這里過往的人多,又是白天,就不能輕易地親吻了。

“你就對我一個人好......就愛我一個人......”獨孤芬抬起淚水斑斑的臉,望著他的眼。

夏侯超又對她使勁地點點頭,深情地望了她一眼,慢慢地轉(zhuǎn)過身去。他上了公路,踏上了征程,他回過頭來,見獨孤芬還站在原地望著他,淚水一下子模糊了他眼睛,他向獨孤芬揮揮手,又用手背抹了一下眼角的淚水,堅定地轉(zhuǎn)身而去。

城市的生活與農(nóng)村可謂是天壤之別。這對一步跨進天堂的夏侯超來說是超凡的脫胎換骨,除了穩(wěn)固的工資收入,每天工作也很是輕松,沒有了苦和累。因食堂的常規(guī)飯菜吃的久了,也有些膩了,晚上也能到外面的小酒館去小斟一杯。后來人事混熟了,結(jié)交了三、五朋友相約一同前往把酒酣言好不快意。想想眼下的生活,再想想過去的生活,就自然而然地想到了獨孤芬。從而也就把愛情和前途聯(lián)系在一起。有比較就有差距,有比較就有好孬。他想:獨孤芬是個優(yōu)秀的農(nóng)村家庭婦女,再怎么發(fā)展也是個莊稼娘們,自己要是一輩子當農(nóng)民,能和獨孤芬執(zhí)子之手與子攜老也就心滿意足了。可現(xiàn)在他已經(jīng)是“公家人”,吃“官糧官草”,將來和獨孤芬結(jié)了婚,兩地分居且不說,自己仍是跳不出龍門,以后孩子還是脫不了莊稼人這層皮。再說,他也不能永遠停留在這個崗位上,他只是把這個崗位當做自己的起步平臺,有了平臺,就有了跳板。以后,他會蹦得更高,跳得更遠,去實現(xiàn)自己的遠大理想和宏偉目標。

他審時度勢地反復考慮再三,結(jié)論是不能因為愛情而束縛住自己的手腳,為了自己的大好前程,他只能忍痛割愛。凡成大事者不拘小節(jié)。拿得起放得下,才是大丈夫所為。他也曾為有此念想而痛罵自己,最后還是鐵了心,咬牙切齒地警告自己:“為了前途,也為了未來,必須做出犧牲,哪怕對自己,也該殘酷一些。

他終于給獨孤芬寫了封絕情信,解除了戀愛關(guān)系,這讓獨孤芬如雷轟頂,一下子被擊倒了。這個打擊也太大了,撂誰的頭上也受不了。誰都知道,這種事情對一個女孩子來說,意味著什么?更何況,她對夏侯超那小子是那么地迷戀,那么地癡情呢!

“男的沒一個好東西。”聽完上官勇的話后,上官蓮氣呼呼地說,還拿眼瞟了一下東方丹陽。

東方丹陽睜大眼睛看著她:“你這個話打擊面也太大了吧!”

“反正包括你!”上官蓮還撅著小嘴,目光斜視著東方丹陽。

上官勇笑嘻嘻地說:“你這話我可不承認,丹陽哥哥可是最重情重義的人。”

“誰知道他什么花花腸子。”上官蓮仍是不饒地說:“還不是跟夏侯超一路貨色。”

“你太侮辱人了。”東方丹陽急了:“我......”

“怎么?我說到你點子上去了吧?踩到尾巴上了?急了,你要不是這樣,心就不要虛,就該心靜止水。”上官蓮戲虐地說。

“好好,我服你了。回去睡覺,天不早了。”說著站起就走。

上官蓮幾步趕上來,拉住他的手,用手指點著他的胸口:“你以后發(fā)達了,要是這里變了,我是絕對不會饒過你,我可不是獨孤芬。”

“是的,我知道了,你是女強人,你是母夜叉。”東方丹陽順口罵了她。

“什么?你敢罵我母夜叉!那我就野給你看。”說著一口咬住他的嘴唇。

“好了好了,這在莊上,會被人看到的。”

他們又說了一會話,才各自意猶未盡地回家。

“人勤春早”每天天還沒亮,大地上還是灰蒙蒙的時候,村里村外已經(jīng)看到慢悠悠和急促促晃動的人影了。即使是天寒地凍,滴水成冰的早晨都是如此,更何況不冷不熱的季節(jié),如今田分到戶,各人自掃門前雪,各顧其家,一向以吃苦耐勞的莊稼人更顯得勃勃生機。黎明時分,就開始把水缸里的水挑滿,豬菜切好,雞食拌好,然后急匆匆奔向田里,男人推著小車子,把當天需要的工具都推著,勤快賢惠過日子好勝的媳婦姑娘們,肩上背著筐簍子,順便挑把豬菜。牛是幾戶合養(yǎng)一條,該到自家了,還得割牛草。所以沒有空著手的。

上官勇和他的父母正在麥田里拔草,這些草總往麥頭上爬,一撂一大團,不除掉它,以后麥就會被纏倒了。他們干到太陽上角時,一個老頭來到他家的田頭。“大叔,你到這里來有事啊?”上官勇認識,是獨孤芬他爸——獨孤章。

獨孤章滿臉笑容的點著頭,從口袋里掏出香煙,抽出一支送到上官勇父親上官世昌跟前:“老哥,請抽支煙。”

上官世昌受寵若驚并客氣地說:“哎呦呦,你看看,到我家了,該我拿煙給你抽。”說著也接過他遞過來的煙。

獨孤章又把煙要分別遞給上官勇和他的母親,他們都擺著手說:“謝啦,不會。”見他們不抽,自己也抽出一支,同上官世昌一起點燃后吸上一口,就迫不及待地說:“老哥呀,你可生了個好兒子,今夜多虧他救了我閨女的命啊!不是他,后果就不堪設想了。”

沒等他說完,上官世昌驚喜地說:“有這事?”

“他回來沒說?”獨孤章迅即說:“這事呢,容以后再說吧!現(xiàn)在呢,我想請你兒子跟我去一趟,我那不爭氣的女兒,偏要見他,感激他的救命之恩呢!你看......”

老夫妻忙說:“那快去吧,勇兒,你去吧!”

上官勇隨著上官世昌老人火急火燎地來到他家,推開虛掩著的破板門:“上官勇呀!就請你進去好好勸勸她吧,我就不進去了。”上官世昌說完就從那屋扛把鋤頭出去了。

上官勇悄悄地來到西間房門口,輕輕挑起花紅布門簾,慢慢地走過去,借著鴿窩大的窗照進來的光,看到獨孤芬背靠墻上,半坐半躺著斜坐在床上。他見過獨孤芬好多次,眼前的獨孤芬已讓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心目中一個美麗動人的姑娘已失去往日的光彩。夜里微弱的燈光下,他沒有細看,現(xiàn)在眼前的獨孤芬與昔日獨孤芬有著天懸地隔之別,身形單薄瘦弱,紅撲撲的臉蛋變得很是蒼白,嘴唇上沒有一點潤紅,兩頰已明顯地陷了進去,平日里神采飛揚的眸子在此刻仿佛成了兩個黑洞,嘴角微微蠕動,擠出一句話來:“你來啦!”

上官勇忙答應著:“嗯”。見她這樣,心里不由地側(cè)隱起來,好端端的漂亮姑娘,咋就折騰成這樣子呢!再想想,能不瘦嗎?這段時間,她還能吃好飯,睡好覺?還不是以淚洗面。要不然怎會自尋短見呢?好個倔犟的癡情女子喔!

“你站著干啥?坐!”她把床邊子拍拍,示意他坐,見上官勇張望著旁邊有無板凳時,她直接說:“是要保持距離嗎?昨晚你已經(jīng)做了人工呼吸,還怕什么?不過那是救人。現(xiàn)在這樣,那就是嫌棄我了。”她說得很是無力。

“不,不,不。”上官勇忙著否認,敢忙坐在她的床邊上。這是他平生第一次與女子近距離接觸,昨晚那是特殊,也是他平生第一次坐在姑娘的床上,心里感到如坐針氈。

“你為什么要救我?”

“我當時不知道是你,不過無論是誰我都會義不容辭的,換做別人也不會見死不救的。你也就不要多想,這是應該的。”上官勇搓著手,很是靦腆又顯得局促不安。“做了什么,我也不是故意的。”

孤獨芬舉目望望他,又低下頭去,“你別多心,我沒有怪你的意思。我很感激你,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昨晚我說的話過了頭,傷了你,我這里給你賠禮。真誠的說聲:‘對不起!’”她欠身坐正些。

“別......別動,你好好歇著。”上官勇忙攔著,“別多想!”

孤獨芬沒再堅持,一會兒嘴里呢喃道:“死都死不成。這以后怎么活呦!”她又難過的哽咽起來。

同情已占據(jù)了上官勇的心房,也增添了他無窮的勇氣,突然間,也不知從哪來的那么大的勇氣,簡直是氣壯山河,他轉(zhuǎn)向她,言辭鑿鑿地說:“你還年青,不要自悲,以后的路還很長。首先要自己振作起來,堅強起來,勇敢地面對現(xiàn)實,爭取活得更好,活出個樣子來。也是告訴世人,離了他你照樣過,還過得更好,更滋潤。再說,你消沉下去,假如有個三長兩短的,誰心疼?誰痛苦?還不是你的親人!所以呢,人不怕跌倒,就怕一味的消沉,不往起爬,不往起站!”

孤獨芬兩眼盯著上官勇看,直到把他看得低下頭去,才感到自己的失態(tài),不好意思起來。“想不到你行為這么感人,說教也這么動人哩。你說得對,我也一直在想這個問題,從夜里被你救起到現(xiàn)在,我也沒有睡覺,也睡不著。我就想,不能讓人小瞧了,不能讓人給看扁了,離了誰地球就不轉(zhuǎn)了?他不稀罕我,我就非得在他這棵歪把樹上吊死么?我應該堅強的活著,要活出個人樣子來。可我現(xiàn)在這個樣子,已是殘花敗柳,人不人鬼不鬼的,怎么活?哪還有人要啊?”她又流下了凄慘的淚水。

“這有什么?年輕人誰不犯錯?誰沒個三折兩岔的。都什么時代了,還計較這些?離婚的女子就不再婚了?過去的事情就讓它過去,重在以后。吃一塹長一智。要不,我們就相扶相攙著往前走。”上官勇自己也沒想到會有這么大的勇氣,這么直接地吐露出心聲。

孤獨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怔怔地望了上官勇半天,欣喜地拉住上官勇的手,嘴里想說什么沒能說出來,好一會,又松開。“那么......你......你家里......能同意嗎?”

上官勇忙抓住她的手,不讓她掙脫。“我自己的事自己做主。”

孤獨芬的手任由他握著,不再掙扎,深情脈脈又認真地對他說:“我知道你是好人。你還是回去跟家里商量好了再做決定,如實的說,千萬不能傷了老人的心,成與不成我都不會怪你,有你剛才的這番話,我也心滿意足了。世上還有人懂我,看好我,我平生足矣!”

“好,就照你的話上來。我保證風風光光把你娶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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