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話，讓程堯正在吃面的手狠狠地一頓。
他臉色有些白地抬起頭和林靜對視了一眼。
剛好林靜也在看著他。
夫妻兩個諱莫如深地交換了一下眼神，最后什么都沒說。
兩個人的動作和神態，秦亦寒全都看在眼里了。
男人瞇起了眸。
如果蘇小離的母親對程堯的照顧，僅僅是姐弟之間的正常的照顧，程堯和林靜不會是這幅反應。
這夫妻兩個的反應，太違反常理了。
秦亦寒勾唇，身子下意識地后仰，眸光淡淡地掃過程堯和林靜慘白的臉，“怎么，舅舅舅媽覺得不方便和我這個外人說？”
男人身上透出來的那股強大的氣場，讓程堯有些喘不過氣來。
他緊緊地捏住了手里的筷子，身子微微地發抖。
雖然面前這個男人不是蘇小離嫁的那個秦亦寒，但是這段時間的相處下來，程堯也明白面前這個男人在秦家的地位，以及他對蘇小離的關心和照顧。
按道理來說，他和蘇小離的媽媽程韻如之間的事情，他不應該瞞著秦子墨的……
只是……
秦子墨和秦亦寒一樣，都是那個人的孩子啊。
一想到這里，程堯輕咳了一聲，別過來臉去，“蘇小離的媽媽是我親姐姐，她從小就有出息，賺錢賺的也多，也會做生意。”
“而我只是一介老農民，她幫助我的肯定很多很多。”
“我承蒙了她那么多年的照顧，對她的女兒好是應該的。”
說完，程堯抬起頭，樸實憨厚地朝著秦亦寒笑了笑，“就是這樣的。”
秦亦寒瞇眸，顯然不信，“真的這么簡單？”
“當然了。”
程堯笑了起來，“我們鄉下人的感情都很樸實的，又不是你們秦家這種大門大戶，家庭成員之間都藏著陰謀。”
說完，他忽然又覺得自己這話不對。
要知道，外界都在傳言，是他面前的這個秦子墨用陰謀設計了秦亦寒的車禍，害了秦亦寒，只為了圖謀他的錢財。
程堯覺得自己這話不妥，明里暗里似乎是在對秦子墨陰陽怪氣。
所以男人輕咳了一聲，“其實我也不是這個意思……”
“我……”
“人在撒謊的時候，眼睛會不由自主地上下看，說話會語無倫次，還會努力地考慮對方的感受，希望對方不要抓出他的破綻。”
秦亦寒雙手環胸，整個人優雅地靠在椅子上，“這些條件，舅舅你都中了。”
“你在撒謊。”
他歪著腦袋，目光如刀，“舅舅到底是在隱瞞什么？”
程堯的頭上忍不住地開始冒冷汗。
面前的這個男人，太危險，太銳利。
簡單的幾句話，就讓他完全地亂了陣腳。
程堯咬住唇，整張臉憋得通紅，“秦二少，你只要知道，我們對小離沒有惡意，就可以了。”
“小離的媽媽的確不但是在經濟上面幫助了我們，她對我們程家的恩情，我這輩子都還不清……”
“但是這件事關乎到多年前的一些往事，說了您也不會愿意聽。”
“所以……”
他抬起頭，憨厚地笑了笑，“您還是別問了。”
秦亦寒瞇眸，“那如果我愿意聽呢？”
男人步步緊逼，“程先生，你以為我會相信，你只是一個鄉下的農民這么簡單嗎？”
“你家里有嶄新昂貴的西裝，就連衣服上面的一個配件，拿出去都能拍賣出天價。”
“可是你女兒生病這么久，只差三十萬的手術費，你卻根本拿不起。”
“全家寧愿受窮也不愿意將西裝上面的哪怕一顆扣子拿出去賣。”
“對蘇小離比對自己的親生女兒還要好，程南紓的房間普普通通，蘇小離的房間卻裝扮成了公主。”
“按理說，你們這么重視蘇小離，應該也很寶貝她。”
“可是當蘇振業提出要讓蘇小離嫁給秦亦寒這個半死不活的植物人的時候……你們卻根本不攔著。”
“蘇小離用自己的后半生為你們的女兒換取醫藥費，你們毫不在乎。”
“可是你們的女兒說了一句討厭蘇小離，你就沖動地開始動手打人。”
男人冰冷低沉又嚴肅的聲音，和他那讓人壓抑的目光，讓程堯和林靜夫妻兩個只覺得腦袋越來越沉，根本連頭都不敢抬起來。
更不敢和他對視。
“你們夫妻的一切都太矛盾，太反常了。”
“甚至，你們還知道，星霖這種孩子，在那個組織喜歡上了喝雞血，要怎么治，怎么處理。”
“沒猜錯的話……”
秦亦寒瞇了瞇眸，聲音低沉幽冷：
“程堯，你就是那個組織出來的人，是嗎？”
“那件西裝，是你和那個組織相關的物證，一旦賣出去，被人發現，那個組織就能輕而易舉地找到你，對嗎？”
如果不是性命攸關，程堯不會都這么貧困潦倒了，還不愿意將西裝上的哪怕一個配件拿出去倒賣。
程堯的冷汗終于如線一樣地流了下來。
秦亦寒卻不依不饒地繼續開口：
“但是你這么寶貝這件西裝，可見這西裝不是你討厭的人的，而是一個對你很重要的人的衣服。”
“可這么重要的東西，你卻隨意地給了我穿，讓我帶走。”
“要么，是你認定我是個好人。”
“要么，是你覺得，這件西裝，只有我這種人穿，才不會被那個組織的人針對，對嗎？”
程堯死死地捏著手里的筷子，整個身子都在抖。
半晌，他才艱難地蠕動了雙唇，“我……沒想到秦二少這么聰明。”
他和這位秦二少的接觸，加起來也不多。
可他卻能合理地分析出……
他的真實身份，以及那件西裝……
雖然有的地方不太對，但是他能分析出這么多來，已經讓人嘆為觀止了。
男人閉上眼睛嘆了口氣，“你說的沒錯。”
“那件西裝……的確是能讓那個組織找到我。”
“我之所以愿意將西裝送給您，一方面是因為太貴了，我舍不得扔掉，而且扔掉也容易被人撿走發現。”
“另一方面是……”
“既然您能完好無損地將星霖這個小家伙從那個組織的追殺中保護下來。”
“就證明……”
“那個組織，惹不起你。”
“把西裝送給你，最妥當。”
秦亦寒點了點頭。
程堯的這話，他倒是相信。
“但我還有個問題。”
男人抬起眸子看了程堯一眼，“那套西裝，我穿著很合身。”
“它原本是誰的？”
秦亦寒的話，讓程堯的臉色再次變得慘白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