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羽滔有些不解：“不應該啊，澳門那里的賭場流水，連拉斯維加斯都羨慕不已呢。就算實體賭場因為涉及到賭牌問題不行，網上賭場還有很多方式……”

秦瑄抬抬手示意周羽滔停一下，他再繼續說下去，估計李姝影就要瘋掉了。

“是這樣的羽滔，澳門地區有特殊性，跟中國大陸的管理方式不一樣，你自己去查查一國兩制是什么。”秦瑄難得沒有科普，而是繼續說：“中國大陸地區，博彩行業是受到嚴格管制的。所以不管線上還是線下，我們都不能從事拉斯維加斯或者澳門那種傳統博彩行業，不然大家就等著一起被抓吧。”

默默坐著喝茶的任瀟然突然補了一句：“我們北美那邊，有幾個富豪投資了中國大陸的一些棋牌游戲，用了比較巧妙的方法來規避監管。”

秦瑄顯然早有調研，搖搖頭：“那也不行，棋牌類網絡游戲是涉賭的高危地帶。就算我們大宏王朝公司處于財務非常危險的地步，但我也不能接受公司有任何直接違反法律規定的業務出現。”

李姝影頓時對秦瑄就刮目相看了，這家伙雖然情商歸零，但是這法律意識還是節操滿滿啊，自己之前是不是對他的印象有偏見干擾？

“但是！”秦瑄話鋒一轉：“中國的互聯網技術日新月異，靠著龐大的網民人口紅利，會在發展上領先執法和立法很多年。因此，直接就會產生一些灰色地帶，這是我們可以利用的空子。否則按部就班的發展，這家公司也就是幾個月壽命了。羽滔你的博弈方面數學知識，到時候會在網絡游戲里大有用武之地的。”

李姝影無語，剛才自己的那點愧疚頓時不翼而飛。

周羽滔聽秦瑄這么一說，立馬就開心起來，顯然在這群人里他是秦瑄的首席迷弟：“沒問題沒問題，數理魔術師隨時準備著。李姝影boss，關于我這塊你還有什么要了解的嗎？”

李姝影生怕大家在博彩這個敏感話題上繼續下去，趕緊問出自己之前疑惑的問題：“啊，周羽滔，很感謝你能不遠萬里回到國內幫助大宏王朝的發展。你剛才說自己是應用數學領域的高手，不知道你的專業技能如何發揮對公司的幫助？”

周羽滔笑瞇瞇的，就像一只心情愉悅的貓。他向著任瀟然打了個響指，任瀟然會意的點點頭，然后不知道從秦瑄辦工作旁邊抱來了一大堆的文件夾，里面滿滿的夾著一疊疊的打印文件。

看到李姝影不解的眼神，周羽滔解釋說：“我們幾個進入公司，第一件事情自然是了解公司的財報情況。這些是公司部分的財務報表，秦瑄和任瀟然讓我過一眼看看有沒有問題。”

李姝影不太懂財務方面的知識，只是覺得數學家看財報，好像道理上沒問題但是好像哪里不對。

周羽滔顯然知道李姝影在想什么，笑著說：“我知道，我只是一個數學家，對于公司的業務不夠了解。脫離業務層面看財報，顯然不是很合理。但是梳理財報細節的事情需要任瀟然來做，我只是掃一眼判斷一下這些財報是否存在作假的問題。”

這下李姝影算是有點明白了，要是財報存在作假的問題，無疑會讓任瀟然的工作平添很多麻煩。而目前對于大宏王朝來說，時間卻是最緊迫的時候，經不起拖延和折騰。

周羽滔說完，打開文件夾，然后一目十行的快速在文件中的數字海洋里瀏覽，房間里只剩下他快速翻動文件的嘩嘩聲。

就這樣過了好幾分鐘，周羽滔一直保持這個動作不變，李姝影從旁邊看過去都覺得眼花繚亂，難以理解周羽滔這個速度看下去，到底能記住多少數字？

李姝影稍微靠近秦瑄的辦公桌，然后問：“秦瑄，周羽滔這是什么速度啊？就算是一臺掃描的機器，也沒這種看數字的速度吧？他這樣看，到底能看出什么問題來？”

秦瑄用理所當然的語氣回答：“周羽滔是麻省理工數學專業的天才，當年還沒畢業的時候，就在學校里以人形計算機的稱號而著名。他快速瀏覽也能將數學關系牢記在心里，然后做出快速的比較分析。所以當年他在拉斯維加斯的米高梅賭場的時候，都差點玩到上黑名單了，最后被那里的老板高薪聘請為數字反作弊部的總監。翻翻財報這種事情，對他真是大材小用了。”

李姝影第一次接觸到這種“魔術師”級別的大神，頓時覺得有些不明覺厲。看著周羽滔還在快速翻文件，李姝影就順帶問了秦瑄一句：“周羽滔是數理魔術師，那么你是什么魔術師？”

“操控人心的魔術師，在行業內也被私下成為魔鬼化身魔術師。”

秦瑄一臉淡然，不帶任何自豪，仿佛這是一件理所當然并且不值一提的小事一般。

大概十五分鐘過去，周羽滔看完了手頭的文件，重重的嘆了一口氣：“之前的財務負責人肯定有問題，這份財報作假了。”

“嗯。”

其他三人紛紛點頭，顯然一點都不懷疑周羽滔的判斷。

“就這樣？”

四個人看著發問的李姝影，一起點頭：“對，就這樣。”

“就這么嘩啦嘩啦翻了這些文件，幾乎就是掃一眼，就能判斷財報作假了？”

四個人互相交換一個眼神，然后都心領神會的點點頭，這個細節讓李姝影有點抓狂——合著你們都是天才，還有自己的無線交流方式了？

周羽滔拉來了放在墻角的移動白板，然后拿起了黑色水筆，快速的在白板上縱向排列寫出了阿拉伯數字1到9。

寫完之后，周羽滔用筆在白板上點了一下：“李boss你看，這是阿拉伯數字的1到9，我們一般稱之為自然數……”

李姝影覺得自己智商被侮辱了，急忙打斷：“這個我知道，小學知識，你直接說重點。”

“好的！”周羽滔語氣歡快：“首先咱們要理解一下，這個判斷的依據叫做Benford's　law，中文解釋就叫本福特法則吧。這是一個關于數值型數據概率分布的數學定理，最初的發現與金融、財務本來沒有任何關系，主要應用于自然科學領域。”

“1935年，美國的一位叫做本福特的物理學家在圖書館翻閱對數表時發現，對數表的頭幾頁比后面的頁更臟一些，這說明頭幾頁在平時被更多的人翻閱。”

“本福特再進一步研究后發現，只要數據的樣本足夠多，數據中以1為開頭的數字出現的頻率并不是1/9，而是30.1%。而以2為首的數字出現的頻率是17.6%，往后出現頻率依次減少，9的出現頻率最低，只有4.6%。”

“本福特開始對其它數字進行調查，發現各種完全不相同的數據，比如人口、物理和化學常數、棒球統計表以及斐波納契數列數字中，均有這個定律的身影。”

一邊說著，周羽滔開始在白板上寫下公式：“數學家經過驗證后得出的概率統計分布函數如下：　在a進位制中，以數n起頭的數出現的機率為(loga(n　+　1)　?　loga(n))。看，這樣是不是對剛才的問題就一目了然了？”

李姝影差點沒一口血噴出來，怎么一眨眼的功夫就從自然數跳到這些個天書一樣的領域了？哪來的一目了然啊！？老師這是超綱題啊！

周羽滔看到李姝影的樣子，只能降低難度：“好吧，那就更簡單一點來說，在數量足夠大的數據集合中，自然數1到9出現的概率會逐步下降，在坐標軸上形成一條穩定下行的曲線。如果財報中自然數出現的規律符合這個本福特法則，那就可能沒有作假。但是如果大幅度偏離這個曲線，某些數字出現的概率超越前面數字很多，那這個財報顯然就是非常有問題了。”

“哦。”

這樣一說，李姝影也大概明白什么回事了。

周羽滔利用他人形計算機的恐怖數字閱讀能力，快速的記住了所有數字的出現次數，并且累計出了數字出現出現概率。最后根據基本的概率規律，判斷財報是否有問題。

豎起大拇指，李姝影連聲贊嘆：“太厲害了，真的是大開眼界。我小時候看電影記得看到過一個叫做《雨人》的，里面的那個男生就是有數學領域這種過目不忘的能力。沒想到今天能看到真人的展示，真的是佩服。”

周羽滔嘻嘻一笑，看到秦瑄對他點頭，這才開始由衷的高興起來。

接下來是任瀟然的介紹，他的稱號是財務魔術師。只要是落在他手里的賬本，他就可以隨心所欲的編排出天衣無縫的數據來。

按照任瀟然自己的說法，就是父親的生意做的太大，在稅的方面“也許”不是特別符合法律法規。做賬這種敏感事情，家里又不敢隨便委托外面，因為一旦被抓到了在北美那可是重罪。

還好任瀟然從小就喜歡跟錢打交道，這個方面也不知道哪來的天賦，做賬特別厲害，甚至能讓一個瀕死的公司從賬目上看起來還欣欣向榮似的。

任瀟然自得的說：“如果老秦兄有需要，大宏王朝的帳我絕對可以做的如明日黃花一樣花團錦簇，絕對沒有任何破綻！到時候騙投資人來，我有信心應付他們的盡職調查！”

大家還沒開始笑任瀟然用錯了“明日黃花”這個詞，李姝影馬上先著急了：“不行！這種弄虛作假欺騙投資的事情，我們絕不能做！秦瑄，你這找的都是什么大神啊，組一塊就是一高智商犯罪團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