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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莫放春秋佳日過,最難風(fēng)雨故人來 5

主任說今天是周六,密斯陳入職一周了,不如今晚大家一起出去吃飯,給新人接風(fēng)。澧蘭出門時還擔(dān)心顧周翰站在門外,大家都要看她熱鬧。那人居然沒來,奇怪!

一行人去匯中飯店,密斯姜悄悄對澧蘭說,主任難得大方一次,而且挑這么高檔的地方。他們剛進(jìn)門,就被侍者迎進(jìn)包間,顧周翰站起身來招呼大家。澧蘭腦中轟的一聲,這個人真是無所不用其極。就在她慌亂不安之際,大家已紛紛落座,澧蘭自然而然地被主任安排在周翰身邊。

她今天穿著鴨卵青底色旗袍,上面是黃色水仙花搭綠葉的圖案,襟上、領(lǐng)口和袖口鑲綠色細(xì)滾邊。眉斂遠(yuǎn)山青,她真是穿什么都漂亮!周翰拿了菜單向她,“澧蘭,想吃什么?”

澧蘭差點讓含在嘴里的茶嗆著,他叫她“澧蘭”!他這一問便讓她成了眾人矚目的焦點,“隨便。”她擠出兩個字,她看武俠小說常有在酒樓里吃著吃著就打起來的橋段,此事不虛。

“蟹粉蝦仁、清炒鱔糊、白斬雞、薺菜炒年糕?我記得你都愛吃。”

“都行!”我現(xiàn)在最愛吃人肉。

“新來了個廚子,會做我們南潯的菜,要不要試試?澧蘭?這里還有‘繡花錦’。”

“有‘熏豆茶’嗎?”澧蘭終于看向顧周翰,尋思怎樣才能在他臉上開個油醬鋪、彩帛鋪、再給他做個全堂水陸的道場,學(xué)那魯提轄對鄭屠。

“啊,這里沒有,你想喝?我明天讓他們從南潯送過來。”周翰眼里都是溫情。

她故意為難他,難道他看不出?澧蘭轉(zhuǎn)向一邊。他的眉眼跟記憶中的一樣,只是更添了一份成熟內(nèi)斂的風(fēng)度。這些年,她把他們結(jié)婚的照片深藏在箱子里,時常拿出來看,她沒料到他們今生還可以再見,澧蘭心里落下淚來。

大家點的菜陸續(xù)上來,周翰親手給澧蘭倒了杯“花雕”,站起來舉杯對大家說一向承蒙大家關(guān)照自己的生意,今天略備一席薄酒,不成敬意。在座的都明白這頓飯其實跟顧老板的生意沒什么相干,只和顧老板身邊的這個人相干。周翰又說,澧蘭剛來,業(yè)務(wù)不熟,給大家添麻煩了,請大家擔(dān)待。

澧蘭差點一口血吐出來,他這是欺負(fù)她處處給他留面子,蹬鼻子上臉。

每道菜上來,他都給她夾菜,只給她一人。澧蘭瞪著盤子里的菜發(fā)愣,什么味道都吃不出來。

“你在歐洲能吃到上海菜嗎?”周翰瞧澧蘭臉上陰晴不定,她沒回應(yīng),周翰又問了一遍。

“能,不是很地道。我偶爾自己做。”

他知道,馮清揚說澧蘭做菜的水準(zhǔn)越來越好。

“這酒喝著還好嗎?”

澧蘭本來無意識地端起酒杯,她聽周翰問,就故意放下來。她今晚被氣得發(fā)瘋,她也只能這樣回?fù)簟?

“不好意思,我失陪一會兒。”她得出去透透氣。

澧蘭立在餐廳大堂的窗前,看流光溢彩的夜景,她與這繁華已闊別多年。她望向遠(yuǎn)處萬商云集,五方雜處的十六鋪碼頭,當(dāng)年她滿心傷痛遠(yuǎn)走他鄉(xiāng),四年了,那時怎樣難過,她現(xiàn)在想起來還是怎樣難過。若不是姑母召喚,她可能一輩子都不愿回來。

顧周翰,這個她原本打算生死相隨,可又中道捐棄她的人忽地又在眼前,以前的那些傷痛和淚可以忘卻嗎?她可以當(dāng)這九年什么都沒發(fā)生嗎?她被他傷得體無完膚,可以原諒嗎?紅蓋頭下那情深意切的女孩兒還在嗎?他們兩個還回得去嗎?她心里嘆息。

“回去吃飯,好嗎?”

她轉(zhuǎn)頭,周翰站在幾步開外的地方。

“今晚,你故意的,是不是?”

“不這樣,我也約不到你。”

“我不想再有下一次。”

“不會。”他跟著澧蘭出來,一直站在她側(cè)面,看到她臉上忽悲忽喜的神情。他今晚逼得她有點急,以后他會換一種打法,可要他放手,絕不可能!今天這樣做,他也不后悔,而且認(rèn)為很有必要。他是對眾人宣示了他對澧蘭的主權(quán),明天這事就會傳遍上海灘,覬覦她的人會少一些。

“你不要再叫我名字,不許再給我夾菜,我和你沒那么親近!”

“現(xiàn)在也許,但是以前我們有,以后也還會有!”

澧蘭變了臉色,憤然走開。

“澧蘭!”,周翰伸手抓住她。

“你松手!”

在這公開的場合,他也不想鬧大。

這個惡棍,他怎么敢暗示她,暗示他們的過往!她匆匆往前,不小心和側(cè)面來的女招待撞到一起。澧蘭只來得及用雙手擋一下,結(jié)果,女侍應(yīng)手里的菜一半灑在澧蘭手上,一半潑到她身上,兩人都驚叫了一聲。

“對不起!”澧蘭說。

“對不起,對不起!小姐,是我不小心。”

“跟你沒關(guān)系,是我的錯,我沒看到你。”

周翰趕緊過來,掏出手絹,想幫澧蘭擦,他看澧蘭的臉色,尋思一下,變成遞給她的動作,澧蘭沒接。餐廳經(jīng)理也跑來,“你怎么弄的,看看小姐身上!顧老板,實在對不起!”

“不關(guān)她的事,是我先撞到她。”

“你快給小姐賠禮道歉!”

“真的是我的錯,我走得急,沒看見她。”澧蘭看那女招待快哭出來了。

“下去吧,不要在這里惹客人生氣!顧老板,真對不起!小姐,我去拿熱毛巾。”餐廳經(jīng)理匆匆離開。

“你對她那么寬容,對我卻這么嚴(yán)苛。”

“她是無意的,你是故意的!”她低頭看手,略消了消氣,心中盤旋很久的問題禁不住脫口而出,“你應(yīng)酬的時候經(jīng)常喝酒?”

周翰低頭湊到她臉前,含笑問,“你關(guān)心我?”

澧蘭立刻毫不客氣地把雙手在周翰袖子上揩了揩。“謝謝!”她接過餐廳經(jīng)理拿來的毛巾,轉(zhuǎn)身去洗手間,留下一臉驚愕的經(jīng)理和眼里都是笑的周翰。

澧蘭從洗手間出來,周翰等在門外不遠(yuǎn)處。

“哎,我袖子上的怎么辦?怎么賠我?”其實餐廳經(jīng)理已經(jīng)用毛巾幫他處理過了,只有油漬太多,擦不干凈。

澧蘭伸手到周翰袖子上揉了揉,認(rèn)真地把那些油漬暈染得更大一些,本來她剛清理完污漬,手上挺潮濕,正好用他衣服抹干。她看看自己的手,復(fù)到周翰的另一只袖子上揩了揩。周翰臉上的笑意更深了。周翰隨了她往回去,兩人一起進(jìn)包間,大家的眼睛在澧蘭的身上和周翰的袖子上脧巡。

接下來的時光澧蘭過得還算稱心,周翰沒再給她夾菜,也沒叫她“澧蘭”,他一直跟主任和她的同事們聊天,再不時看看她。他是個應(yīng)酬高手,輕松自在,不落痕跡。那些菜的口味的確不錯,很對澧蘭心思。他只要不來煩她,什么都好。

一頓飯吃得賓主盡歡,周翰執(zhí)意要送大家回去。眾人剛出門,顧家的四輛汽車林肯、別克、凱迪拉克、雪佛蘭就開過來,長根、阿發(fā)、劉貴等都從車上下來,紛紛沖澧蘭行禮,“大少奶奶好!”澧蘭氣得差點向后仰過去,周翰扶住她的背。

一眾皆驚,密斯姜的眼睛都要鼓出來。周翰攥住澧蘭的手跟大家道別,又吩咐司機(jī)們小心照應(yīng)女士、先生們。澧蘭掙不脫,他的手太有力,澧蘭也不能讓大家看熱鬧。

“他們都走了,你該松手了吧?”

周翰看她氣得眼睛要出血的樣子,“今天這個飯局是我安排的沒錯,但長根他們叫你‘大少奶奶’,我卻沒有安排。大概在他們心中你永遠(yuǎn)都是顧家的‘大少奶奶’,我心中也始終這樣想。”

“你怎么想是你的事,跟我沒關(guān)系,我要回家,放手吧。”

“我送你回去,這么晚,你一個人走不安全。”

“跟你更不安全吧?”她倒是從善如流地上車,確實不安全,他說的沒錯。她一路都往窗外看,睬也不睬身邊的人。

“還記得我們第一次從南潯到上海嗎?”周翰一直凝視她。

“不記得了。”怎會不記得?那時他第一次握她的手,他的每一個動作都令她顫抖。

他頓了頓,“那么,還記得我們上元節(jié)去賞花燈、猜燈謎嗎?”

“忘了。”他們是那樣的情投意合、兩心無猜,燈市再璀璨也沒有周翰眼里的光彩奪目。她還記得他在燈火闌珊處親吻她。

周翰嘆口氣,“總還記得我們在津浦線上往來吧?”

“我失憶了。”她記得他所有的溫情呵護(hù),所有的柔情蜜意。時光可以倒流嗎?他還是那個俊朗的青年而,她還可以是他懷中柔媚的女孩兒嗎?

前面開車的長根輕咳了一聲,澧蘭猜他忍不住。周翰不再說話。到了陳家,澧蘭徑直開門下來,沒等周翰。

周翰趕上去,“澧蘭,你沒什么話跟我說嗎?”

“有。”

周翰露出喜悅來。

“你以后不要再來找我!”

“我做不到!澧蘭。我控制不住地想你!”

澧蘭頭也不回地走進(jìn)去。

周翰瞧著她的背影,看看地,又看看天,以前澧蘭總是跟他揮手,看著他離開,周翰心里酸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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