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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青青河畔草,綿綿思遠道 7

馮清揚發(fā)電說杭州首富盧振浩的長公子盧懷瑾才到劍橋國王學(xué)院讀書,對澧蘭追得很緊,天天都送花到她們公寓。兩個月了,攻勢很猛,澧蘭不堪其擾。顧周翰回電,“以后這樣的事早點說,澧蘭怎么想?”馮清揚回電,“心如古井水,波瀾誓不起。”

顧周翰備了厚禮去了趟杭州。數(shù)日后馮清揚來電說城池之圍已解。

澧蘭和馮清揚在咖啡館里吃午飯,盧懷瑾和朋友推門進來,他突然看到澧蘭,猶豫了一下,走過來。

“你好。對不起,我之前很唐突,不知道你是南潯顧家的長媳,顧周翰的妻子。請原諒。”

馮清揚愣住了,原來他們是這樣的關(guān)系。可為什么?他那樣愛她,怎會放她遠走英國?

憑她對澧蘭的了解,她亦絕非水性楊花的女子,而且以顧周翰的個性,若是澧蘭對他不起,他必不能容忍。他們之間發(fā)生了什么,馮清揚反復(fù)揣測。

澧蘭驚住了,馮清揚看她呆坐在那里,臉上的表情凝滯住。后來她輕輕皺眉,眼睛瞬了又瞬,終于淚滾下來,然后就一發(fā)不可收拾。她不出聲,只是落淚,馮清揚從未看到一個人會流淚到那樣,真的是泣涕如雨。澧蘭用書擋住臉,馮清揚一聲不吭,陪著她。她知道一定是顧周翰放出的風(fēng),她這一刻有些恨他,盡管他從不吝惜錢,對她供給頗豐。

澧蘭說她不想去上課,她頭一次逃課,清揚陪她回公寓又離去。

是的,她是棄婦,愛而不得,又不能忘懷。她父母延請名師,送她入名校,給她各種淑女的教育,教她如何做賢妻、孝婦、良母,唯獨沒有教她如何做棄婦。她遠離那塊大陸,她埋頭苦讀,可她始終不能把顧周翰逼出心田。這人已刻入她的魂魄,將與她同生共死。

周末澧蘭去了趟倫敦,她不愿清揚陪,待她回來時,左手無名指上多了枚戒指。她微笑著對清揚說,“這樣好不好?會不會清靜很多?”馮清揚差點掉下淚來。

馮清揚給顧周翰拍了一封長電,她等不及發(fā)信給他。反正花的是他的錢,他有的是錢。她詳述了這件事,說現(xiàn)在劍橋人都傳說澧蘭是顧周翰的妻子,追求者驟減,不過也還有些浮浪子弟,澧蘭不予理睬。

周翰初收到長電嚇一跳,以為發(fā)生了什么事。等他細看,禁不住心疼。是他自私,他不愿澧蘭另棲良枝,他在她周邊設(shè)了一道防護網(wǎng),他未料到她會傷心至此。待他看到澧蘭買了一枚戒指,周翰無比動容,她是自絕后路,根本不給自己機會。他的女孩兒如許甘于寂寞、恬淡自守,這戒指本該由他買與她的,他要給澧蘭買一個戒指,等她回來好向她求婚。

周翰求助于管彤女孩子喜歡什么樣的戒指,“別的女人我不知道,我又不是她們。”管彤一臉嫌棄。

“澧蘭喜歡什么樣的珠寶?”周翰知道她誤會,逼不得已才說。

“蘭姐姐不愛珠寶,她那樣的美人也不需要珠寶增輝。”

是了,他以前從未見過澧蘭佩戴首飾,她身上總是清爽利落。

“如果一定要佩戴呢”周翰不死心。

管彤想想說,“蘭姐姐只戴過珍珠的配飾。”

周翰想起英國公使館晚會上澧蘭頸間的珍珠項鏈,他復(fù)又發(fā)電問馮清揚澧蘭戒指的樣式,果然是珍珠鑲嵌的。周翰專門托人到卡地亞巴黎總部為澧蘭定制了式樣雅致的珍珠鑲嵌戒指。

周翰知曉杜月笙對他格外另眼相看,不僅因為自己的為人行事,更是因為自己當(dāng)年對杜月笙的知遇,其實自己當(dāng)時不過是朝他微笑,為他打開門而已。

但在杜月笙眼里,貴家公子周翰在其微時對他青眼有加,他格外感念,彼時他還在黃金榮的公館里服務(wù),尚未自立門戶。

周翰心里很難對杜月笙下定論,因為他是個矛盾體:一方面,他經(jīng)營賭場,販賣鴉片,生產(chǎn)海luo yin,毒品生意覆蓋國內(nèi)和全球市場,周翰很不以為然。另一方面他又積極做慈善,參與各方賑災(zāi)工作。杜月笙在五卅運動中調(diào)兵遣將積極衛(wèi)護學(xué)生、工人和組織者的安全,捐出大筆款項,并發(fā)動工商界的朋友們踴躍捐款,幫助解決上海10余萬罷工工人面臨的嚴重生活問題;但在4月12日他卻糾合張嘯林協(xié)助國民黨軍隊繳殺工人糾察隊。杜月笙告訴周翰工人糾察隊被收繳了1700余條槍支,周翰極為震撼,1700條!儼然一支武裝隊伍!

杜月笙喜歡穿長衫,文質(zhì)彬彬,不像幫派里的人。他喜好結(jié)交文化界和工商界人士,喜歡別人稱呼他杜先生,他因周翰的家世、學(xué)歷和能力而器重他。兩人很默契,但凡杜先生倡議的捐款活動,周翰必鼎力襄助。青幫上下皆知杜月笙對顧周翰的抬舉,上海灘上的黑dao人物無人敢在顧周翰門前撒野。

周翰與杜先生談話間提及最近步履維艱、瀕臨倒閉的大達輪船公司。去年由于創(chuàng)始人張謇和鮑心齋相繼辭世,公司的經(jīng)營出現(xiàn)混亂。之后又連逢兩場災(zāi)難:德記錢莊破產(chǎn),大達輪船公司損失幾十萬存款;接著大達所屬的兩條輪船先后失火被焚,旅客死傷眾多,貨物損失嚴重,都由大達負責(zé)賠償。

這兩場災(zāi)難已使大達負債累累,而原本由大達輪船公司獨占的航線上,又出現(xiàn)競爭對手———大通輪船公司,此公司以洪門大哥楊在田為董事長,法租界公董局華董費伯鴻為總經(jīng)理,實力強大。目前大達朝不保夕,股價很低,正是收購大達、入手航運業(yè)的好機會。周翰明白除卻杜月笙,沒人有能力對抗大通輪船公司。

“大達的主要債權(quán)人是陳光甫,相信他一定希望杜先生入主大達,使大達起死回生。”因為杜月笙曾出手為陳光甫的上海商業(yè)儲蓄銀行平息擠兌風(fēng)波。

“嗯,這確是個好機會,可我對航運業(yè)務(wù)不內(nèi)行。”

“小開可以助你管理。”周翰指的是楊管北,杜月笙的謀臣策士之一。楊管北及其家族很多人均投資于張謇旗下的公司,楊管北本人就在大達公司有股份。

“我也覺著小開很適合。”

“大達到這個份上,股價很低,很容易收進。”

“你真是年輕有為!”杜先生忍不住夸他。杜先生一向不露聲色,不肯動容,能說出這樣的話,心里已是贊嘆他到極點。

周翰微微笑一下,無論誰夸贊他都不如澧蘭夸得讓他舒服、愜意。“其疾如風(fēng),其徐如林,侵掠如火,不動如山,難知如陰,動如雷震。”,澧蘭引用《孫子·軍爭》來贊譽他。以用兵來喻商戰(zhàn),她如此聰慧,叫他如何不愛她!

“我手上也有一些大達的股份,可以轉(zhuǎn)贈杜先生。”

杜月笙微笑。

“或者杜先生要是愿意,我就再投錢進去,坐收利潤。”

杜月笙明了因為自己對周翰器重和護持,周翰也是一片赤誠相待,收購股票、重振大達正需要用錢。

周翰心里感嘆張謇創(chuàng)業(yè)維艱,最終卻不能守業(yè),成敗展眼間。1919年一年間大生集團就盈利380萬兩白銀,到1925年大生集團卻資不抵債,債務(wù)高達千萬兩白銀,張謇不得不將苦心經(jīng)營30年的全部企業(yè)交于債權(quán)人接管。周翰提醒自己要時時以張謇為戒。

他們?nèi)ド虾W詈廊A的花園式旅館大華飯店吃飯,大華飯店的底層是可容納千人的會廳兼舞場,會廳中央由數(shù)根愛奧尼亞式大理石柱撐起穹頂,使底層與二層貫通。整個建筑被大片草坪和蔥郁的樹木圍繞。

飯后杜先生拉著周翰在大華舞廳里消遣,舞場里有不少舞女,杜先生叫了兩個色藝俱佳的紅舞女來作陪。舞女見了顧周翰這樣的人物,立刻就纏上來。周翰心里犯難,他已經(jīng)辜負了澧蘭一次,絕不可有第二次。他若是再犯錯,他還有什么臉面追回澧蘭!但他如果只是推開那女人,什么也不說,未免顯得清高,對杜先生不恭。

“我妻子離開我去了英國,我心里放不下她,很想她。”他實話實說。

杜先生看著周翰,揮手讓那女人走開,拍拍他,“想她就叫她回來,不肯,就抓她回來。你是顧周翰!”

誘惑處處都有,欲望也時時在心,他是個正常的男人。可他知道一步也不能再錯,否則他將永遠失去他的女孩兒,他此生唯一的摯愛。他拼命工作,努力鍛煉,借此消磨自己的欲望。夜晚他睡在澧蘭的床上,當(dāng)他欲望強烈時,他就想她美好的身體,想他們從前的繾綣歡愉,他想象著在她身上解決掉自己的欲望,一如很久以前。

相思一夜情多少,地角天涯未是長!他想念他的小女孩兒,思之如狂!

“周翰,你妻子回來了,你還要辦婚禮嗎?”杜先生見周翰神色低沉,又拍拍他的肩。

“辦!我要給她全上海最好的婚禮!我們以前結(jié)婚時很匆忙,我趕著出國,婚禮比較簡單,她也不介意。”

“你結(jié)婚時,我給你做主婚人。”

“好,說定了!”兩人碰杯,一飲而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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