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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30.瘟疫(一)

從徐曉凜家至霍巴特機場一個小時,候機四十分鐘,飛機航行一個半小時,羅仲夏只花了一個上午的時間便又站在墨爾本的土地上,快到她還沒想好應(yīng)該如何去見鄧異,見了以后第一句話又要說些什么。來的路上她不斷糾結(jié),腦海里有兩個聲音互相博弈,一個說著不如一了百了,去塔斯馬尼亞重新來過;另一個說他們的過往有那么多美好的片段,不能就這么算了。當(dāng)窗外的場景越來越熟悉,車子一拐過他家街區(qū)的十字路口,她立刻心軟。在那個十字路口他們無數(shù)次手牽著手回家,肩并肩站在一起等紅燈變成綠燈,穿過馬路,途徑幾個高高矮矮的人家回到屬于他們兩個的家。在那個家里,她一直是被照顧的人。早上醒來慢悠悠地洗漱完早餐已經(jīng)備好,丟在椅背上的臟衣服再次發(fā)現(xiàn)時已經(jīng)洗干凈疊好放在衣柜里,情緒低落時桌上會有小甜品討她歡心,如果甜品解決不了,還會有兩張電影票出現(xiàn)在旁邊。以前她從未考慮到這樣細(xì)微得照顧一個人會消耗巨大的時間精力,直到她在塔斯馬尼亞住了一段時間才有所領(lǐng)悟,因為在那里下廚的人是她,洗衣服的人是她,疏解徐曉凜抑郁情緒的也是她。

她還記得徐曉凜的話,婚姻是奉獻(xiàn),是磨合,是忍耐,是在未來漫長的人生中把感情耗完。她也記得,自己和鄧異在一起的時候,從來都是鄧異對她的奉獻(xiàn)和忍耐更多。她雖然對現(xiàn)在就進(jìn)入婚姻依然持保留態(tài)度,但如果最終還是要選擇一個人互相消耗糾纏余生,她希望那個人是鄧異。離家里的那扇門越近,她就對心里的聲音越篤定。他們倆應(yīng)該好好談?wù)劊瑒又郧闀灾岳恚麄円郧案星槟敲春茫梢砸越Y(jié)婚為目的繼續(xù)交往,沒必要操之過急。她還想好了一套真摯懇切的說辭,按照鄧異一貫的性子,應(yīng)該會順勢給她臺階下。她從兜里摸出一把鑰匙,鄧異家的鑰匙她在走的時候本應(yīng)留下,但想了想還是帶走了,因為她有私心:如果拿走,無論什么時候她再回來,這扇門仍然會向她敞開。鑰匙伸進(jìn)鎖眼旋轉(zhuǎn)一百八十度,用力一扭把手,門紋絲不動。羅仲夏以為自己掏錯了鑰匙,拔出來看了看確認(rèn)是這把,再試,仍然開不開,最后只好按門鈴。

鄧異出來的很慢,面無表情地開了門,連個眼神都沒有交錯就轉(zhuǎn)身回書房,好像羅仲夏只是一個出門買菜忘帶鑰匙的舍友。羅仲夏見此情景硬生生地把話吞回肚子里,悶聲在客廳坐下。這里跟一個月前一點變化都沒有,依然是陽光明媚的客廳,依然是整潔的廚房,依然是翠綠的龜背竹承接著光線的斑點,只是沒有人對她笑臉相迎。她開始還以為鄧異有什么要緊事,但隔著書房的門聽到敲擊鍵盤和連麥的聲音知道他是在打游戲,頓時氣得咬緊牙關(guān)。她按壓住砸開書房門的沖動,去儲物間找來兩只大箱子,先從客廳開始收拾自己的行李,找來一件便往紙箱里丟一件,故意弄得震天響。書房里的人還是沒有半點出來的意思,敲鍵盤的聲音更加激烈。過了好一會兒鄧異才出來,羅仲夏本來在地上封箱子,立刻站起身打算跟他好好談?wù)劊麉s當(dāng)她是團(tuán)空氣一樣目不斜視地往外走。羅仲夏氣得大喊:“你去哪?”

鄧異站定,輕笑了一聲:“跟你有關(guān)系嗎?”

羅仲夏沒想到他居然是這么個態(tài)度,頓時把自己準(zhǔn)備的好言好語扔到九霄云外,發(fā)狠說:“我就是想告訴你一聲,我要去塔斯馬尼亞,不回來了。”

鄧異心里一顫,臉上卻不露聲色地問:“好啊,什么時候走?”

羅仲夏這次回來本來買的是單程票,但鄧異話都說到這了,她咬牙說:“明天一早就走。”

此話一出,鄧異的表情極其難看,連連點頭:“行,行,我送你。”然后頭也不回地摔門就走。

羅仲夏扭頭就把收拾好的箱子掀翻在地,還不解氣,又憤憤地補上兩腳,無辜的小物件們零零碎碎撒了一地。她當(dāng)即掏出手機買了一張明天早上去塔斯馬尼亞的機票,然后又去臥室,把他們掛了滿床頭的合照一張張往下扯。他們的照片本來是用小夾子夾在麻繩上的,兩端系在床頭,這下只剩幾個小夾子在繩子上瑟瑟發(fā)抖。她把桌子上所有自己的物品都放進(jìn)箱子,再打開抽屜打算收拾剩下的雜物,沒想到一盒很是眼熟的巧克力撞入眼簾。這是萬圣節(jié)那天她拆開來送小朋友的巧克力,他又不知從哪尋來一盒。巧克力若無其事地躺在那里,像這期間所有的事情全都沒發(fā)生過一般。她看得怔怔落下淚來,心想其實他一直在等自己回來。她定下心決定等他回來,又將自己要說的話復(fù)習(xí)了幾遍,但直至深夜鄧異也沒回來。她這一整天舟車勞頓困得頻頻打哈欠,躺在床上想閉會兒眼睛,結(jié)果就這么睡了過去。

睡到不知幾點,被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吵醒,迷迷瞪瞪地借著月光一看,一個瘦長的身影站在門邊。光線極暗,她似夢非夢,下意識知道那是鄧異,嘟嘟囔囔地說:“拜托敲門啊,被你嚇?biāo)懒恕!?

鄧異卻說:“你回來了?”語氣驚喜又詫異。

這是哪一出?她想把枕頭丟過去,隱約聞到一股酒氣,皺眉道:“你這是喝了多少?”

鄧異沒理她的話,自然自語道:“回來了好,回來了就行。”

聽得她眼眶一熱,想質(zhì)問他那今天要送她走的是誰?這句話梗在胸口沒說出來,只是借著黑暗任由溫?zé)岬囊后w打濕臉頰。鄧異沿著床邊摸過來在她身邊躺下,仿佛從未有過爭吵一樣把腦袋抵在她肩上,用手臂攬住她,喃喃道:“以后不要亂跑了。”

她懷疑自己是在做夢,悄悄捏了一把自己的腿,又捏了一把他的,他好像睡著了一般沒什么反應(yīng)。她為了確認(rèn)而問:“抽屜里的巧克力怎么回事?”

他困得下一秒就要睡著,含糊不清地說:“只許你自己吃。”又像耍賴皮的小孩子般追問:“聽到?jīng)]?”

羅仲夏笑出聲,心想,那要看你表現(xiàn)。她故意拖了一會兒,才輕輕說:“好。”

鄧異卻再沒回答,她低頭一看,他竟然睡著了,胸口平穩(wěn)地一起一伏,臉上還帶著極為滿足的笑。

早上她醒來發(fā)現(xiàn)只有自己睡在床上,披上衣服來到客廳,發(fā)現(xiàn)鄧異在做早餐,盤子里已經(jīng)有一個做好的三明治,她剛拿起來吃,就聽見鄧異說:“怎么才起來?要遲到了。”

她眨眨眼:“什么要遲到?”

“你不是讓我送你去機場嗎?”

羅仲夏氣結(jié),把三明治往盤子里一摔,生菜牛油果片雞肉末碎撒的到處都是。

“發(fā)什么神經(jīng)?你不吃我吃。”鄧異像看白癡一樣看過來。

羅仲夏狠狠剜了他一眼,三下五除二收拾好行李大包小包地拎出來:“我現(xiàn)在就要走,一刻也不想多留!”

去機場的車上兩個人誰也不說話,氣氛凝固到真空狀態(tài),羅仲夏覺得窒息,按下車窗透氣。鄧異鐵著臉開車,完全沒有要和她講話的意思,一路猛踩油門。她望著窗外想,是夢,昨天晚上果然是夢,不然鄧異怎么可能乖乖地來爬床,看來還是自己太不爭氣,做的夢里都是他。她臉紅起來,又恨自己怎么在這種時候臉紅,好容易挨到了機場,趕緊下車開后備箱拿行李,連正眼都不看他就要告辭:“謝謝,再見!”

鄧異沒說話,下車來抱手倚著車門看她狼狽地拖行李箱,左手一個大的右手一個小的背上還背著兩個包磕磕絆絆地往前走。他從別地兒尋了個行李車來,三下五除二把行李壘到車上就往前推,絲毫沒有讓她說話的空檔。羅仲夏雖不領(lǐng)情,但自己實在拿不過來這么多行李,也只能跟在后面。

沒想到越往航站樓里面走越人聲鼎沸,迎面的一個服務(wù)臺嗚嗚泱泱地圍了一群人,看樣子像是在聲討什么。他們沒在意繼續(xù)往里走,好不容易找到了航空公司的柜臺,發(fā)現(xiàn)這里也亂成一團(tuán),柜臺前面擠滿了人,每個工作人員都被包圍著。羅仲夏隨便揪了一個從人群里往外走的人問這是怎么了,那個人道:“說是不知道因為什么流感,航班都取消了。”這話沒頭沒尾,羅仲夏又想追問,但那人也答不出個所以然。這時機場大廳的廣播突然響起,滋滋啦啦的噪音劃過每個人的鼓膜,大家得以暫時安靜下來:“親愛的旅客朋友們,因為維州爆發(fā)大規(guī)模流感,為了安全考慮,各州決定封閉邊界,所有跨州航班暫時取消。請大家回家等候通知,不要在機場逗留。”

這條廣播如同爆竹一樣在人群里炸開,大家更是無頭蒼蠅一樣亂竄,往里闖的往里闖,往外擠的往外擠。羅仲夏更是著急,擠到一個穿工作服的人身邊問航班什么時候會恢復(fù),周圍還有無數(shù)人在問同樣的問題,得到的答案全部是停飛。鄧異也找了個柜臺咨詢,里面的工作人員疲憊又無奈地重復(fù)著:“今天航班全部取消,請回家等消息。”這時有個旅客大聲說:“這么嚴(yán)重,不單純是流感吧?”鄧異頓時心頭一緊,轉(zhuǎn)身在人群里一眼找到羅仲夏,上前拉住她,她本來還想再找人問問航班的事,只聽鄧異厲聲說:“跟我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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