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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在意大利

  • 賺愛
  • 橘幸様
  • 4196字
  • 2021-03-10 13:26:54

我當然知道不能在yi da li(一起)。

我只是知不道。

我們從樓頂的露天咖啡館里下來,開始在展覽室里晃蕩。因為快要閉館了,只有零零星星幾個人。

人們總是掐好了點一起來這里,所以造成了擁堵,烏菲奇美術館門口排起長長的隊伍來。購票,安檢,每一件都可以用來打磨時間。人們寧可排兩個小時的隊伍,擁擁堵堵隔著密密麻麻的頭顱看畫,也不要閉館前一個小時來安靜的欣賞。有時候你也搞不清楚,到底是為了來看畫的,還是為了來被當作畫看的。人們的站姿各異,目光呆滯,面部扭曲,嘴唇干裂,太熱太渴,沒有廁所。小孩子們大聲喧囂著,在父母巨大身軀的陰影里,戴著洋娃娃般的臉龐和瞇起的眼睛。

有一層全是乳白色的雕塑,空氣中搖曳著豆腐的味道。我走到其中一個跟前,微微的卷發,憂郁的眼睛,明媚的臉龐,我說,好想咬一口。

他笑笑,沒有說話。

湊上來,“你知道有人會誤解你的意思?”

“會誤解我的意思的那個人也接近理解我的意思。”我閉上眼睛用力吸了一口,轉身向他,“至少還想要去誤解。”

“還是不明白,那么小的你怎么能吃完一整塊豆腐。”他撥了撥我流海,又彎腰整理了下我洛麗塔的裙擺,“小時候聽奶奶說得時候,覺得這個妹妹好奇怪,居然生吃一大塊豆腐。”

他看著我,還沒見到你,心便先住進了你。

“那后來見到那個妹妹,還覺得奇怪嗎?”

“怪啊,像個小巫婆,經常神神叨叨,胡言亂語。”他瞥了一眼少年得塑像,抓起我的手,手指用力捏了下。

他離我很近,甜甜的洋甘菊的味道。

他自己大概也發覺到了。他說,“那天在梵蒂岡得時候。。。。。你居然沒有把手抽回去?”那天在梵蒂岡宮的走廊里,幾個異國的阿姨上前拉著她的手,“You are, so young, so lovely.”邊說手指邊輕輕的在她手背撫摸,旁邊幾個輪流摸一下,有幾只手還調皮的捏了捏。

“因為虛榮啊,因為某人想被贊美呀,”我瞥過頭去,“終于明白為什么古代歐洲女人喜歡被男人親吻手了。”我頓了頓,“她們的丈夫也得意。”

再捏了兩下,“那到底為什么喜歡吃豆腐呢?”

我用力想想還是不知道才兩歲的她為什么會吃那么多豆腐,“我猜可能是豆腐里有一點白土的味道。白土不能吃,但是豆腐可以吃呀!”

“白土不能吃,豆腐可以吃。哈哈。”他大笑起來,默念著站遠了。

我追上他,他又笑著說,“西瓜不能吃,西瓜只能聞。”

“那當然。聞的時候一陣清甜迎面撲來,浸透每一個細胞,甚至比吃還要美滋滋。”

“那是因為,你喜歡吃西瓜呀。”所以只有聞到,才會覺得你一直在身邊。

“誰喜歡吃西瓜呀?”他笑了下,還不是因為你只吃中間那一勺,害得我每次都要把被你剩下得解決掉。

“也不能光笑我。是誰學了一下午的新歌,回家非要給姥爺拿吃冰棒吃的?”可那句歌詞,我不敢說出來。

爺爺(夜夜)想起媽媽的話,閃閃的淚光魯冰花。

那些年,他一遍又一遍的說,說他才不想要媽媽,想要的是爺爺。

也許不僅僅是想要媽媽的是爺爺,更是他想要爺爺。想要爺爺像樹一樣,我們就做樹上得小鳥。可爺爺說,他也只能是一棵樹,我們最終得在林子里飛,得在其它樹上棲息。

可我寧愿墜落,也不愿意棲息在別處。

“你知道那天在梵蒂岡宮,你從走廊里走過,陽光從窗戶射進來,聚集在你腳下,你撩起裙擺,踩在光暈里,低頭,。。。。。。,真的,就是天使。”他說著,忍不住就親了我的頭。

我記得那個走廊。整個走廊都很暗,只有一個窗戶打進一束亮光,透過我身體,畫成一個圓。走廊很暗,而我很亮。

我臉紅了,“那也是墮落天使。”我從來沒覺得有人會是天使。我以為天使只能是比喻是打比方。更不會想過有人會說她就是天使,尤其是被他說,尤其是被他說。如果我是天使,我都是天使,那他該是什么呀?!

———————

小男孩牽著媽媽的手,打我們跟前經過,他的目光在我臉上停留。我聽到他說,“I want to marry a girl like her.”男孩的媽媽在忙著給他買冰淇淋。而他說這句話的時候,他對我還一無所知,他對愛情還很懵懂,他對婚姻還很陌生。當他長得再高一些,經歷過兩次失敗的戀情,他就會明白,想要娶一個像我這樣的女孩是多么的容易又困難。

這樣的女孩子們滿腦子都是千奇百怪的想法,固執而又掘強,不會討好另一半,也不會領悟對方的討好。這樣的女孩子們變來變去,好像什么都不需要又好像什么都無法滿足她們。這樣的女孩子們通常合住在一個精巧的房子里,她們一個負責讀書,一個負責睡覺,一個負責打扮,一個負責吃飯。

我對鯤表哥投以狡黠的笑容,“我可要為他捏把汗了,哪里那么容易找到一個像我的?”

鯤表哥拿出一張旅游卡片,笑著說,“不想要留下點什么給他做個紀念么?”

我嘴里說著不要,卻從他手里搶過卡片。

卡片的正面是西班牙廣場,幾天前的下午,陽光明媚,我們剛剛走過。廣場的邊上有一個長得特別像教皇的人,為游客提供收費合影。

他穿著和教皇一樣的衣服,藏在和教皇一樣的皮囊里。他努力研究教皇的一顰一笑,一舉一動,把自己浸淫在教皇的音容笑貌里。我不知道如果他擁有其它的性別,他是否敢這樣明目張膽。

聽說在很久以前,要成為教皇,必須通過一項椅子測試。教皇候選者們需要輪番坐在伯多祿的寶座,一旁的助祭需要盯著座椅的洞下面,直到看見一根毛茸茸的生殖器掉下來,然后興奮的向等候在外的百姓宣告,我們的候選人是一個男的。

那個隱性埋名的喬安,不知道她是用怎樣的障眼法通過那項測試的。給自己裝一個小尾巴?

我想不通為什么要用這項奇怪的測試,反正教皇又不能結婚生子。中國宮廷里那么多的男宦也不能通過這項測試,至少在明清兩朝不能夠。

喬安的敗露來源于她生下一個孩子,在騎馬游行的時候。

或許男人和女人的最大區別就在于孕育生命。而這個,也在不斷的受到新的科學成果的挑戰。二十年前,姥爺,吳茗叔叔,磊舅舅,徐叔叔為此奮斗過,但卻因為一個黑天鵝事件而被雪藏了起來。

我把鯤表哥的卡片遞給那個小男孩。他伸出一只小手接著。我那時還不知道,這個接卡片的手在多年后會再次驗證雙雄產子,并且蜚名海外。就這樣,他再也不需要marry a girl like me了,不因為生理的需要。

他開心的沖我一笑,拿著卡片翻來覆去的端詳著。我這才看到,卡片的背面居然有些密密麻麻的手寫文字。人流涌過來,瞬間沖散了我和小男孩。我想擠過去,跟上他們,去看看那些文字。

鯤表哥卻一把拉住了我,他說,“危險!”一輛紅色的小轎車呼啦啦的就貼著他的胳膊過去了。他已經挪到了我外面。羅馬的巷子窄窄淺淺,隨意繞來繞去,小汽車,卻風風火火橫沖直撞跑得很快,像極了愛情里的我們。

———————

我們繞到一個僻靜的巷子,巷子的那頭是橘色的淡紫色的云朵融化在天空里。高低不平的石子路微微亮著光,只有四只腳在上邊跳動。我在一個櫥窗前駐足,里邊陳列著各色各樣的燈飾。他說Ciao,開店的是個老太太,她揉了揉眼睛,用烏里烏拉的和他說,又拉著我的手撫摸了下,我有不好意思,他微笑著點點頭,送走了她?他說她要離開半個小時,問我們要是喜歡什么拿走,錢壓在旁邊的燈飾下就可以。

我看到一個巨大的水晶竹筍倒立在中央,下面一顆半熟的的車厘子燈飾,紅的,鮮艷欲滴。它站在那里,靜靜的看著我,眼神迷惑而挑逗。

我聽過一個關于櫻桃的故事。初夏的午后,桌子上放了一盤車厘子,紅紫色的,有一個有海棠果那么大。筆記本里播放著電影。她看著看著便蘇蘇的癢癢的。她的手指滑過脖子后方的頭發,目光落在了那盤櫻桃上。她挑了那顆像海棠果一樣大的,輕輕一推,便滑進去了。

他從背后抱住我,輕輕的說,為什么我覺得她是你呢?他的氣息在我耳邊縈繞,在我的脖子盤旋。他的手指在我的腹部游移。

我轉著頭說你要這么說那我便要生氣了,還有卡片不讓我知道的事情我也要生氣了。我要去收拾好行李,我要去坐開回佛羅倫薩的火車。我喜歡對他說我要生氣了。我一要生氣,他便陪著我,什么都依著我。我說我要生氣了,他便知道我想他陪著我了,我想他了。我只有在這里才可以這么放肆的索要他的時間。

小火車在嫩綠色的小山丘上駛過,大朵大朵的白云,像棉花糖一樣躺在山坡上,懶洋洋的。陽光很調皮,睜著惺忪的雙眼,將隆起的山脈一半兒遮住,只露出一半兒。一個小小貝殼樣的教堂恰好出在分界線處,就這樣背劈成了兩半。沒露出的那一半屋頂更紅,草地也更綠,光線也更曖昧。火車有一些顛簸,我感到自己的身子有些輕微的震顫。

我大概已經忘記了我還在生氣。

我想戳座位旁邊的人說,鯤表哥,快來一起看呀,才發現,周圍的座位都是空的。

我掰了掰大拇指,不能彎到直角。這不是夢。夢里總會有鯤表哥的。夢里總是我在保護他。我沉淫于清明夢,正如那個面容酷似教皇的人沉淫于教皇的一顰一笑。只是我不小心跑到了里子那一邊,還用只能看面子的眼睛去看里子,所以一切都反了。眼睛是凸出來的,所以它只能看凸現的東西;而對于凹進里子的東西,它只好望塵莫及。

但是下火車的時候,鯤表哥便出現了,從空氣里。

他從背后遞來一張卡片,說,“喏,這個,隨便寫寫玩的。”他說的時候,我的臉特別紅,像半熟的車厘子。

卡片怎么又跑回了他手中?我趕快翻過去,背面寫著:

那一年,我在28歲

在我的盛世年華

在西班牙廣場歡塊的跳過,口哨聲此起彼伏

我故作鎮定,挽著他的胳膊

我看見他嘴角輕揚,笑容像粉色的冰淇淋一樣化開來

我不曾見過一個男孩這樣

我想,蘋果是那一瞬間成熟的

他湊近我說,圓筒冰淇淋。我低下頭,把臉埋進卡片里。

我們拿走了那個櫻桃小燈飾,放進了他的背包里。他把錢放在了竹筍吊燈的下方。用一個陀螺燈飾壓著。

他把頭撇過去,向著巷子那頭云朵的方向繃著笑,“那只車厘子后來呢?”

我兩只手捂住眼睛和兩頰,“后來要拽出來的時候,綠色的細把就斷了。”

“斷啦?哈哈,哈哈。好好,我不打斷你,你繼續說。”他笑著扶著我的兩個肩膀。

“然后就很難才弄出來。因為太用力了,車厘子都裂開了一條縫。粉色的櫻桃汁流了一手。”

“她居然侮辱了一顆櫻桃,奧,不,車厘子。應當找一個玻璃罐把那顆車厘子供起來。”

我依舊捂著臉,“她滿手的粉色汁液,舍友卻咚咚的敲她房間門。她慌亂中擦干凈它擺回了盤子里。舍友進來,一眼就看到了那盤車厘子,便說你買櫻桃啦便倏的隨手挑了那顆最大的放進了嘴里。她說,怎么是熱的,還都軟了。她背過去,支支吾吾的說,說可能一開始洗的時候水太熱了吧。。。。。。”

還沒等我說完,他滾燙的雙唇便烙在了我嘴巴上。我烏里烏拉的說,“你不覺得她很淫蕩嗎?又或者說惡心。”

他停下吻我,“怎么會?愛都愛不夠。”

“真的不會,不會覺得不正常?”

“Aabnormality simply is unnormal.”不正常只是因為不普通。

他把我雙手拿開,背后去放在我腰上,攥在他手里,他看著我的眼睛說,“真舍不得離開你。”

“那你還一走十四年。”我撅著嘴,撇過頭,淚水滑了下來。

他一下子抱住我的頭,貼在他胸口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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