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世界色彩繽紛，時刻變幻，充滿機會，妳不妨多作嘗試，豐滿人生；然而這世界亦到處誘惑，潛藏詭詐，陷阱處處，比電影更電影，比小說更小說，匪夷所思，妳當(dāng)剛強膽壯，倚靠真理、運用智慧去面對。

雀鳥以園圃為世界，一草一石皆看得很大，由一棵樹躍飛到另一棵樹，不知道在天上的鴻鵠，看見的是森林和高山，翱翔飛越的是浩淼海洋、蒼茫大地。

當(dāng)珍惜有盡的人生，去活出自己的價值，好像瀑布的水點在落下途中折射出彩虹。

光輝歲月

親愛的婕妤：

自從十八年前那一天妳來到世上，我倆的生活遭受到徹底的改變：閒暇變成奢侈，空間日益狹隘，睡眠時遭打斷，精力不再充沛，金錢猶如朝露，煩惱接二連三……然而生活趣事連篇，蝸居內(nèi)常常笑聲震天……歡笑遠遠蓋過愁煩。活著更多了一重意義，就是要看妳這個丫頭長大成人，看造物主如何模造合祂用的人。

按法律說，今天妳已長大成人，不再被稱為孩童。妳將要以成年人的身份面對這世界。這世界色彩繽紛，時刻變幻，充滿機會，妳不妨多作嘗試，豐滿人生；然而這世界亦到處誘惑，潛藏詭詐，陷阱處處，比電影更電影，比小說更小說，匪夷所思，妳當(dāng)剛強膽壯，倚靠真理、運用智慧去面對。

妳人生的路仍然漫長，要順利走完它，就要裝備自己，終生學(xué)習(xí)。在路上碰到軟弱的人，就扶他一把，他不一定回報你，但你卻不枉走這一趟。妳若是倦了要歇一歇，我倆的臂彎常在候妳，在我倆的心中，妳永遠是軟弱純真的寧馨兒，需要伏在父母懷中安睡。

又願意成為妳一生的好朋友，在不能成眠的夜裏，互訴生活的喜怒哀樂，一起憧憬未來的光輝歲月。

祝福妳的路徑滴下脂油，造物主又不讓妳的腳踫在石頭上。

爹

寫於妳十八歲生日當(dāng)天

雀鳥與鴻鵠

親愛的婕妤：

上一個星期五晚飯的時候，妳還未回家，妳的媽媽喜孜孜地告訴我，妳現(xiàn)在任職的機構(gòu)通知了妳面試的日期，這意味妳在投考行政見習(xí)生這一件事上已過了兩關(guān)，我十分高興，恭喜妳！

我當(dāng)然希望妳能夠披荊斬棘最後獲得取錄，在眾多申請人中被選中，雖然不一定證明妳是最優(yōu)秀的幾個之一，但至少也顯示，妳與別人相比毫不遜色，作為父親，當(dāng)然滿心歡喜。

若果妳順利獲得這份眾多大學(xué)畢業(yè)生競相爭取的職位，那麼妳就暫時不會考慮再去英國繼續(xù)唸書，可以留在香港生活，亦即是說妳會陪伴在我倆身邊久一點，這是妳的娘也是我十分渴望的。妳和子聰去彼邦唸書，轉(zhuǎn)眼已有八年，這段時間，雖然不乏相聚的日子，但畢竟分離的居多，未能每天在妳倆身邊伴著成長，一起經(jīng)歷喜樂憂傷、成功失敗，始終是有些遺憾，而妳已經(jīng)長成，未來的日子充滿了各種變數(shù)，到別處工作生活尋找理想也並非不可能，故此我倆能夠跟妳一起相依生活的時光，顯得寶貴，所以妳的娘和我對妳的獲聘有多大期盼，是可以想像的。

記得妳還小的時候，有一晚被安排留在爺爺嫲嫲家裏睡，他倆對妳如珠如寶，妳卻半夜哭著要回家，嚷著要爸媽。於是跑去接妳，一見面，就撲到懷裏纏著我不放。妳當(dāng)晚的心情如何，我倆現(xiàn)在的心情也就如何。

話雖如此，就算妳今次不被選中，我對妳去年畢業(yè)回港僅十天即找到工作，已十分欣興，因為妳現(xiàn)今被聘用為合約見習(xí)生，已經(jīng)得來不易，是妳在早一段當(dāng)臨時僱員的日子連繼努力工作多月的結(jié)果。妳虛心學(xué)習(xí)，竭智盡忠，謹慎認真，又不怕吃虧，早到遲退，難得上司信任欣賞妳，就給了妳機會，由臨時員工經(jīng)考試轉(zhuǎn)作合約見習(xí)生，這是妳應(yīng)得的，我為你感到驕傲。有幾天晚上妳為趕工作，寅夜未歸，我倆的確有點擔(dān)心；妳回來睡不夠三個鐘，席不暇暖，天還未光又趕著出門上班，我倆也有點心痛。在歎喟中亦令我想起二十七年前聖誕節(jié)一個青年人連夜獨自在辦公室內(nèi)趕文件的情景。時空交錯，妳就是他，他就是妳，再分不清。

對工作投入是應(yīng)當(dāng)?shù)模瑢W(xué)生投入學(xué)習(xí)、老師投入教導(dǎo)、農(nóng)人投入耕作、工人投入生產(chǎn)，每人都有角色身份，都有義務(wù)要盡，社會因此才會進步。然而，切記不要過勞損害身體，要有足夠運動和休息，擁有健康的身體十分重要。

年初六妳的同學(xué)和好友來家拜年，氣氛很好，妳作為主人家，說話應(yīng)酬有度，初具女性知識份子的風(fēng)采，我為妳感到自豪。妳在香港和英倫不同地方的學(xué)校唸過書，結(jié)交了各種族同學(xué)，地球如村，到處朋友，不愁寂寞，我也羨慕。三人行必有我?guī)熝桑瑩衿渖普叨鴱闹呐笥焉砩希梢钥匆娮约旱牟蛔恪煼◤姷耐瑫r，也要顧念弱的，對有需要的人扶上一把，這是朋友之義，也符合基督教導(dǎo)。人與人之間常生誤會，朋友亦難免。嫌隙產(chǎn)生了，要謹慎處理，莫使擴大，要訣是溫和謙遜，以行動釋慍，解釋辯白的話，一兩句就夠了，說得太多，有時反而不妙，如何拿捏，就要靠妳自己去體會。朋友常因財失義，要非常小心借貸之事，有時幫朋友，錢並不是唯一途徑，慎記之。

在投考行政見習(xí)生這一件事上，我再說，盡力而為就可以了，考不上，仍有一份合約見習(xí)生的職位，充其量薪金和福利少了一點，工作性質(zhì)還不是一樣？最重要是可以學(xué)到新知識，掌握新技能。若果你決定回英倫唸碩士，向成為專業(yè)心理學(xué)家的路邁進，我亦支持，切不要為了陪我倆而誤了自己的前途，心理學(xué)始終是妳的興趣，有甚麼比以興趣作為事業(yè)更能夠令人投入工作的呢？倘若妳真的飛到幾千里之外，我們身體的距離的確遠了，但又何妨？我們的心仍舊連繫在一起就可以了。“何必同衾幬，然後展慇懃？憂思成疾疢，無乃兒女仁……”曹植早有名言。

雀鳥以園圃為世界，一草一石皆看得很大，由一棵樹躍飛到另一棵樹，不知道在天上的鴻鵠，看見的是森林和高山，翱翔飛越的是浩淼海洋、蒼茫大地。

人生苦短，要好好享受每一天，不要只顧工作學(xué)習(xí)，多玩耍輕鬆一下。

其實妳在多方面都比我當(dāng)年更優(yōu)勝，更懂事，上面的話，不用我說妳也早已知道，說出來只不過為了自己釋懷。

最後，爭取早一點下班回家吃飯，有機會的話，多探望爺嫲，多摟抱娘，妳還小的時候她如何摟抱妳，妳就如何摟抱她，至於我……

願主與妳同在，無論身在何方。

爹

二零零六年三月八日

搖彈簧青蛙的女孩

親愛的婕妤：

恭喜妳成功獲得取錄，成為行政見習(xí)生！知道妳的好消息之後，妳的娘和我一直高興至今，快樂的情緒沒有半點減退，既因為妳在事業(yè)上有了一個好的開始，亦因為妳未來最少三年會留在香港，我們可以天天一起生活，補償過去八年大部分時間分隔幾千里的日子，實在感謝賜恩者。

成為幾千大學(xué)畢業(yè)生申請人裏被選中的十?dāng)?shù)人之一，固然難得，但更難得的是妳沒有被勝利沖昏了頭腦，在恭賀聲中保持謙遜，在快樂中保持嫺靜，在順?biāo)熘斜３志琛叺某晒Γ赡芑菁八耍催^來說，他人的成功，亦可能惠及於妳。能提升一個層次看事情，則無論面對成功失敗，皆能欣然接受。

再者，個人之於整體人類，如水點之於汪洋、沙粒之於廣漠，個人的榮辱得失事小，整體的成敗興衰事大。所以，無須為自己一時的順利而得意，不必為個人偶然的挫折而介懷，這樣的胸襟，我仍在學(xué)習(xí)。然而，當(dāng)人知道自己的卑微而順服，掌管歷史者卻往往會使用、看顧他。

清末林則徐名句“茍利國家生死以，豈因禍福避趨之”，將個人生死置於國家利益之下，層次甚高，堪為國人典範(fàn)；兩千年前耶穌基督將個人生死置於整體人類得救贖之下，層次則更高，堪為世人典範(fàn)。如何在工作環(huán)境裏展現(xiàn)這種氣魄，是一門既難且長的課。

與眾同事相處，宜緊守“群而不黨，和而不同”的原則，合群而不結(jié)黨，持異見時態(tài)度溫和。與個別同事合作，不要計較工作量輕重，今日妳自願多挑一斤，明日他或許會自願多挑一斤，長遠計都是公平，縱使不然，多挑一斤要不了命，肌肉反倒強壯起來，受益的是妳自己。

作為下屬，要盡忠職守，上司分派的工作，無論大小，都要用心去做；事情總有大小之分，要按輕重緩急排序。

有一天妳或會成為別人的上司，要有同理心，體恤下屬的處境；對失誤少責(zé)難，對成就多表揚；指令要清晰，標(biāo)準(zhǔn)要貫徹，態(tài)度要謙和，斷事要持平；帶頭追求精確卓越，唾棄馬虎低劣；勇於承擔(dān)責(zé)任，樂於分享榮譽。

與其他機構(gòu)或不同部門合作，在原則性的事上要抓緊，在技術(shù)性的事上要放鬆。抓緊基本原則，事情不會出軌；放鬆技術(shù)細節(jié)，事情更易推展。一緊一鬆，原則與效果兼顧，一收一放，道理與人情兩得。

處理事情，要靈活和有彈性，但倘若牽涉真理與公義，就一定要堅持。妳約莫三四歲時，我和娘安排妳在我的辦事處附近上幼稚園，每天傍晚下班，我就歡歡喜喜接妳回家，兩父女手拖著手去乘車。往車站途中必經(jīng)一兒童遊樂場，裏面有三個可供騎坐的彈簧動物，不知為何妳非常喜愛，騎坐了一個，又跳上另一個。如此循環(huán)，沒完沒了。有一天，我失去耐性，預(yù)先囑咐妳只可以搖一個，怎知妳實在太喜歡，甫下地，又想爬上另一個。我既有言在先，就堅持妳要走，妳卻同樣堅持，要再搖一個。如此兩父女，一老一嫩，一高一矮，相距十來呎站著，四目交投，四唇緊閉，不理路人疑惑注目，互相對峙。不知有多久。我受了感動，妳的堅持得到最後勝利，我還是讓妳再搖一個。妳就開開心心地騎上去，喜悅的神情，就像征服了土地的將軍坐在戰(zhàn)馬上。我前面說對真理與公義的堅持，更要遠遠超越妳當(dāng)日那一種。總之，要不畏權(quán)貴，無懼指責(zé)，在可能範(fàn)圍內(nèi)力爭到底。

堅持真理與公義之時，態(tài)度卻要平和真誠。囂張跋扈，惹人反感；情理兼?zhèn)洌萌俗鹬亍３潜匾灰獎优?

《尚書》中說：“知之匪艱，行之維艱。”我說了上面的話，也不意味我全部都做到了，但卻是我努力的目標(biāo)，亦希望給妳參考。

騎坐在戰(zhàn)馬上的將軍憑刀劍可以征服土地；騎坐在彈簧青蛙上的小女孩憑真理可以改變世界，縱使不然，卻早已奪取她父母的心。

祝快樂康健。

爹

二零零六年五月十二日

白了少年頭

親愛的婕妤：

今天起牀梳洗，仔細地望向鏡中的自己，幾條白髮放肆地豎立，用手輕輕一撥，發(fā)現(xiàn)還有更多羞澀地躲藏在其他仍舊烏黑的同伴當(dāng)中，彷彿恐怕會被掀出除掉。

刻意將白髮扯拔，最遠可以上溯至一九九七年復(fù)活節(jié)假期，當(dāng)時我們在英格蘭康和郡南部的一個沙灘。妳和子聰像幼年時一樣，去了堆砌沙丘，撿拾貝殼，妳倆的娘和我半躺在墊上享受間歇的陽光和微鹹的海風(fēng)，眼看著海浪一排推一排向岸邊湧來、耳聽著海面上此起彼落的海鳥噪聒聲，心中計算著逝去和將來的日子。

倦了，身直挺挺躺在墊上，頭枕著妳娘的腿，著她為頭顱輕按。按了幾下，她隨手拔了一條招搖不識隱藏的白髮。我假作抗議，說難得培養(yǎng)了一條，可以作為人已成熟的證據(jù)，去了未免可惜。她怎會聽不出弦外之音，說民間經(jīng)驗，愈拔會愈多，為了顯得我更成熟，今天替我全拔了，他日一定有更多。順?biāo)浦郏鸵壳褰耍绱艘桓桓卣遥桓桓匕危矑叱硕喔耸畞矸昼姡^恢復(fù)烏黑。

我的頭髮濃密，修剪時每每令理髮師埋怨費時耗力。想是遺傳之故，妳的爺爺直到退休才白髮漸多，今天接近八十七歲，白髮雖然佔據(jù)大局，但黑髮仍負隅頑抗。

如無意外，妳和子聰亦有如此遺傳。記得妳赴英唸書第二年，大概因為壓力，頭上長出好些白髮，雖然隱隱約約，亦令妳的娘和我有點擔(dān)心，但再過了一年之後，白髮又再無影無蹤，今日烏黑油亮，猶勝我當(dāng)年。

從爺爺?shù)念^髮的由黑變白，預(yù)示了我的頭髮亦將由黑變白，亦無情地預(yù)告了妳的頭髮的將來。李白《將進酒》：“君不見黃河之水天上來，奔流到海不復(fù)回。君不見高堂明鏡悲白髮，朝如青絲暮成雪……”

一九九一年我們一家去觀賞尼亞加拉大瀑布。瀑布彩虹奪目，轟隆震耳，氣勢磅礡。站在岸邊，看水從極高處墜落，頗似戀棧不下，在時間的某一刻，瀑布頂?shù)乃推俨嫉椎乃叨认嗖顦O遠，人有錯覺，以為上面的水要無盡的時間才會落到下面，但不過幾次眨眼，水已落下，與前水匯合。

人生亦有若瀑布的水點，在時間的某一刻，老年人和少年人的年齡相差極遠，人有錯覺，以為少年人要無盡的時間才會變成老年人，但在不知不覺間，好像不過幾次眨眼，青絲已成雪。

故此，當(dāng)珍惜有盡的人生，去活出自己的價值，好像瀑布的水點在落下途中折射出彩虹。莫白了少年頭，空悲切。

爹

二零零六年九月十二日

海豚

親愛的婕妤：

今日碰著難得的機會，終於可以和妳倆去看海豚。我十分享受今日的海上旅程，既欣賞到美麗機靈的動物，又勾起我腦海中一段難忘的記憶。

一九八四年二月十九日，前後十八天的外展海上訓(xùn)練正式開始。第一天是令人筋疲力竭的體能訓(xùn)練。午飯之後首先分組比賽，全組十二人想方設(shè)法合作徒手攀登一堵約十五呎高的石牆，踏肩蹬背，肢體為繩。手腳擦損，全身肌肉適應(yīng)了操勞之後，接著進行兩次共約二十分鐘的叢林追逐。學(xué)員分批出發(fā)，追趕前人之餘亦要逃避後人，不停狂奔，汗如雨下。剛?cè)章洌w青年人被引到碼頭，在清涼的晚風(fēng)裏、學(xué)員的呼喊聲中躍進二十呎下面只有十?dāng)z氏度令人完全清醒的海水裏。

在全身肌肉痠痛之下昏睡了一晚。第二天清晨六時再重複昨晚黃昏的節(jié)目，未熱身，風(fēng)更寒，水更冷，人更清醒，謂之晨浸，這是每天例行的公事。早飯之後，典型水手模樣的洋教練說有歡樂時光，半信半疑之下懷著好奇心跟大隊又到碼頭，登上一百三十二呎長一百九十八噸排水量的雙桅帆船“志風(fēng)號”，洋教練就吩咐人取出工具，命令進行全船清潔。負責(zé)甲板算是優(yōu)差，負責(zé)充斥潮濕怪味的船艙的就苦不堪言，最不人道的是負責(zé)滿地嘔吐物殘漬的廁所，沖進鼻孔的氣味中人欲嘔。為何我會知？因為我有份享受！一面洗擦一面咕嚕為何有人會如此沒公德，隨處嘔吐。

各處弄乾淨(jìng)之後，駕駛操控帆船的訓(xùn)練正式展開，當(dāng)然是由基本功學(xué)起，就是爬上帆桅上收放布帆。站在幾十呎高隨船身傾側(cè)左搖右擺的桅桿上，嚇人之極，稍一不慎，幸運的話掉進海裏還有生機，不幸掉到甲板上就一定喪命。午飯之後，學(xué)習(xí)劃獨木舟，又將十多條獨木舟用人手放上“志風(fēng)號”甲板。由清早一直勞動至下午四時，體力消耗得八八九九，眾人都盼望休息。洋教練看出心事，沒批準(zhǔn)稍息，反而指令全體學(xué)員跑山五公里。既有命令，焉能違抗？唯有憑意志擠出僅餘的氣力完成長跑，才結(jié)束漫長的第二天。

第三天基本上是第二天的加強版。第四天，好戲正式上演，三十六人守在雙桅帆船不同的崗位上，有的站在桅桿張帆，有的在駕駛艙掌舵，有的立於船首瞭望，懷著興奮的心情，在洋船長的指揮下將船駛進維多利亞港，四處縱橫，耀武揚威，接受岸邊和海上觀眾的注目禮。信心滿了，就背著紅日，乘風(fēng)破浪駛進南中國海，向四百七十海里之外的菲律賓聖費爾南多進發(fā)。

高興了不過幾小時，船出了公海，四圍黑沉沉，刮起了大風(fēng)。波濤洶湧，船身兩面搖擺三十度，船頭插入巨浪又抽起，海水不停掃過甲板。洋船長若無其事，但我們這一群未渡過大洋的青年人，個個緊張兮兮，又因暈浪而嘔吐，衝到船艙廁所的那一刻，才明白為何廁所滿地都是嘔吐物殘漬！在潮濕惡臭的船艙昏睡了一晚，第二天勉強在不斷搖擺的世界中爬起身來吃早餐，灌進一碗白粥，胃拒納，全吐出來，又裝滿了一碗。

非人生活再撐了四十八小時，海上的第三天早上，在矇矓中醒來。咦，船不再兩面搖，一上甲板，陽光耀目，望向海上，金光燦爛。突然有人大叫，又指向右舷水面，哦，一尾海豚伴著船高速游著，時而下潛，時而躍上水面，像是迎接我們。再看清楚，不是一尾，是一群，一大群，在船的四圍，美極了！輪值辛苦完成了船上各種工作之後，再無任務(wù)，躺在甲板上一面享受菲律賓海岸和煦的春日太陽和溫暖的海風(fēng)，一面觀賞天上變幻的白雲(yún)，聆聽海鷗和海浪的合奏，幾天的訓(xùn)練和準(zhǔn)備，此刻得到了回報。

沒有操勞之苦，怎會有安舒之樂？

十一天之後，外展訓(xùn)練結(jié)束，拖著曬得黝黑的身軀回到家中，妳倆問我看過甚麼，我說看過美麗的海豚，以後有機會和妳們?nèi)タ础?

爹

二零零七年一月六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