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勘探隊里,近百十號人,來自五湖四海,男人女人都有,全是青年男女。歌德的《少年維特之煩惱》里面有這樣一句話:“哪個少男不鐘情,哪個少女不懷春。”聽上去美好而又深情,可見愛情這種東西在少男少女時代已普遍開始萌生,接下來與愛情關系緊密的“性”也會自然而然的發生,全隊的男人女人全在差不多都在結婚的年齡。只是有的結婚了,有的還沒有結婚,有的沒有結婚已經有對象了,有的沒有結婚還沒有對象正在找對象,有的結婚了已經生了孩子,有的結了婚還沒有生孩子。
青春旺盛期的男女更有一種羞澀和隔離感帶來的神奇,男人看到美女,都會觸動身體最柔軟的部分,愛美之心人皆有之。炊事班來了宗紅花,如一枚石子扔進水里,起了漣漪,打破了平靜,都讓她的漂亮迷住了,個個小鹿亂撞,心神不安。這些光棍們一個個評頭論足。正應了一句古詩:楊家有女初長成,養在深閨人未識。天生麗質難自棄,一朝選在君王側。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宮粉黛無顏色。
蔣曉鈺、趙紅霞她們兒個女人見過宗紅花,打過招呼,幾個女人互相打量,暗自比較對方和自己的身材,也覺得宗紅花很美,暗自贊嘆。
在這樣一個女性廖若星辰的世界里,光禿的山野里,光棍的眼里宗紅花的出現,簡直就是久被陰霾籠罩的大地上忽然受到了明媚陽光的普照,不少人有一種遭強光剌激,眼睛不能適應的同時身體卻有一種暖暖的舒適感,就算是飽眼福給眼睛過癮吧,宗紅花就像楊貴妃一樣,一旦出山,就會璀璨奪目,引人矚目!
王大寶、李金光、常明亮、劉云生幾個人愛看書,愛學習。
李金光吹起了他的口琴,“在那遙遠的地方,有位好姑娘……”憂郁從帳篷里流淌出來,冷雨中又增添了幾分思念,想媳婦了。
王大寶昨夜看書太晚,現在呼呼大睡,鼾聲像單簧管伴奏。劉云生總是談論著未來,對什么事都樂觀,仿佛永遠也不知道憂愁。
常明亮正在寫日記:“在這戈壁灘上,我一眼就發現了你。我不敢說你是她們中最漂亮的一個,可是我敢說,你是她們中最出色的一個。那修長健美的身材,優雅迷人的風度,尤其是那一頭烏亮的秀發,有一種說不出的魅力。
美得像一首抒情詩;
你全身充溢著少女的純情和青春的風采;
留給我印象最深的是你那雙湖水般清澈的眸子,以及長長的、一閃一閃的睫毛。像是探詢,像是關切,像是問候你像一片輕柔的云在我眼前飄來飄去,你清麗秀雅的臉上蕩漾著春天般美麗的笑容;
在你那雙又大又亮的眼睛里,我總能捕捉到你的寧靜,你的熱烈,你的聰穎,你的敏感。
那份溫柔、那份美感、那份嫵媚,使我久久難以忘懷。
你在我心中是最美。
沒有太陽,花朵不會開放;
沒有愛便沒有幸福;
沒有女人也就沒有愛;“
尕娃子他們幾個人的房間成了俱樂部,小吳、李金光和老謝幾個撲克牌正甩得熱鬧。李金光的大腳從旁邊的毯子里伸了出來,解放鞋像鮭魚咧著大嘴。老謝的褲子破了,很精心地用膠布粘著,豎一道橫一道的,不時還歪頭欣賞一下,不成腔調的《信天游》多是男歡女愛的說詞和嗚咽。
這些人在一起,沒有輩份的劃分,也沒有上下級的區別,開起玩笑來,格外放得開,沒有不敢開的玩笑,沒有什么說不出口的玩笑。玩笑的內容,不用說,大家也能猜得出來。好像天底下,能讓男人和女人都有興趣的一件事,只有那么一件事了。
尕娃子一邊打牌,一邊說:““宗紅花豐滿的像頭奶牛,皮膚白的如香皂,我最愛她毛茸茸的大眼睛。“
小吳不滿地說:“你他媽的就是俗人一個,連個女人都不會夸,其實,是我最先發現宗紅花的,你們說她最美的地方在哪里?我看她笑起來的樣子最為動人,兩片薄薄的嘴唇在笑,長長的眼睛在笑,腮上兩個陷得很舉動的酒窩也在笑。搞得我醉醉的,心里癢癢的。“
老謝搶過來說:“你們他媽的,都是紙上談兵,沒見過女人,我是過來人,女人最有用最吸引男人的是三大。“
幾個人齊聲問那三大,老謝搖頭晃腦地賣派,先來支煙吧。小吳遞上煙,尕娃子忙點火,老謝深深的吸了一口,緩緩地說:“眼大、嘴大、胸大。“幾個人聽了,也沒啥新詞,很失望,小吳一把將煙搶過去,自己抽了起來。
“你老婆是三大嗎?“李金光追問
老謝從上衣口袋掏出皮夾,里面夾著一張照片,小鼻子小眼睛。尕娃子說:“你個老狗,也不拿個全身照,讓我們開開眼見,看有哪三大?“
“去你個哈慫,沒個正經,對你嫂子也沒大沒小的。“老謝說著捅了尕娃子一拳頭。
小吳說:“你個老慫才沒正經,你老婆眼睛這么小,你還騙我們說三大呢!“
“你個青蛋子,啥毬都不懂,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哼哼,我給你傳授的是女人經,你啥子都不懂郎個行呢?這是知識,你要跟著我,慢慢懂行,才行啊!不過你龜兒子年齡太小,可不能學會了!等你快結婚的時候,我再給你好好講。“老謝學四川人說話,口頭語“龜兒子“。
小吳笑了,拿出一張照片給大家看。一個年輕女娃的照片,談不上漂亮,臉上的笑容卻純真、很燦爛。
尕娃子看了嫉妒地說:““沒有我的女朋友王艷漂亮。小吳又捅了尕娃子一拳,“你個狗X的,一天就知道胡騷情,敢貶低我女朋友。“
小吳拿著照片,聽大家談論女人,更想念未婚妻。有時想得心里很痛,恨不能當了逃兵,跑回老家去看他心愛的人。在單調艱苦的日子里,除了想念劉玲,他沒有別的盼頭。二年了,沒有見過熱戀的女友,也沒有和其她女人說過話……太寂寞了。等放假后,一定要早點回家去結婚。
李文革發現宗紅花到廚房幫廚后,尕娃子和小吳這些小伙子們似乎都變了,不再象以前那樣衣衫不整和懶散隨便了,臟話怪話也少了,他覺得這比他多次開會學習做報告還管用。這真是應了那句順口溜:“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在這深山野嶺,讓幾個男的,或是幾個女的在一起工作,沒幾天就會無精打采。
下午,王指導員把趙紅霞和李建綏叫到隊部,說:“你們申請結婚,領導批準了,今天就舉行婚禮,元旦給大家增添點樂走趣,“趙紅霞說:“我們還沒領結婚證呢?“心里想,什么都沒準備,連身像樣的衣服都沒做好。
王指導員變魔術似的,身從背后往前一伸,手里拿出一張紅紙,“結婚證我已安排人替你們領了,一切都準備好了,就等你二人上場了。“那個時代,結婚登記不要照片,單位開介紹信即可。
隊上給他們籌辦一個簡單的婚禮儀式,這一天,是283隊自成立以來最熱鬧的一天。王指導員借“元旦“名義奢侈的給大家放假一天,戰友們買來了鞭炮和彩紙、瓜子糖果,晚餐也比以前豐盛一些,加了豬肉燉粉條。趙紅霞拿出自己在上海穿過,到部隊和轉業壓箱底的紅色緊身的薄棉衣,下身套深灰色的確良外褲,馬大姐等姐妹用線給她凈了面,把長長的頭發綰在腦后,簡單的用皮筋挽著,臉上擦了雪花音,嘴唇用紅紙沾了顏色,倒也端莊秀美漂亮。新郎官兒李建綏穿一身洗得干干凈凈熨燙的整整齊齊的軍裝,顯得朝氣蓬勃,英武有活力。兩位新人胸前戴著大紅花,喜氣洋洋。
終于進入實際的婚姻儀式了,門外燃起一掛鞭炮,隨著二踢腳爆響升天,李建綏挽著趙紅霞胳膊走到門外,王指導員主持婚禮,戰友錢小兵宣讀結婚證,印著“毛主席語錄”的結婚證,只有一份,注明“此證由男女雙方共同保存”。新人背誦革命偉人語錄,與來賓共勉;給長輩叩拜就沒有了,但還是要表示一下,當然先拜偉大領袖,再拜革命群眾,最后才是夫妻對拜;最后參加婚禮的職工一起高歌《東方紅》和《大海航行靠舵手》。尕娃子和小吳起哄,“向革命群眾老老實實坦白交代你們戀愛的過程!不然咱們今晚就不走,陪到你們開口為止……不知扯到了什么有趣的事,大家哄地笑了,連王指導員也跟著呵呵笑了起來。趙紅霞臉紅了,她在上海出生長大,那是一個浪漫的城市,渲染了她,從小對未來充滿了幻想,情竇初開,又對愛情充滿了希望,可陰差陽錯,她的初戀失敗了,她那原本以浪漫筑起的情感堤壩垮塌了,以理智和李建綏確定的對象關系,完全是由于機緣錯合的緣故,可也對他從沒產生過類似人們常說的那種“來電”的感覺,既沒有牽腸掛肚的思戀,她能介紹什么戀愛經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