蘆地質和樊大成，還有錢小兵的假期到了，回去上班，送走他們后。王文漢突然想起了尕娃子，于是便問身邊的老謝和趙光頭，還有王軍，“哎，你們誰知道尕娃子的情況？”

老謝說:“我知道，尕娃子出獄后，在蘭州開了一家飯店，還向小吳借了一萬塊錢，生意還可以，日子過得挺滋潤。“

王文漢聽了有些欣慰地說:“老謝，我想見見他，還有小吳，你能聯系上他們嗎？”

“這太容易了，我馬上聯系，我們去喝他的酒。“

幾個人商量好休息兩天后，從銀川坐火車上蘭州。這次王文漢老倆口約好錢小兵、趙光頭、王軍、老謝等老戰友直奔蘭州，趕到尕娃子的火鍋店已經是晚上七點了，尕娃子早早出來在門口迎接，身邊站著一個不到三十歲的漂亮女人和小吳倆口子，都站在門口候著，尕娃了還是那個樣子，油腔滑調的，見到王文漢，模仿著敬了個軍禮，嘴上說著:“我可想死你們了。“上前和王文漢緊緊擁抱在一起，接著擁抱了其他人，輪到趙紅霞時，做擁抱狀伸出手說:“嫂子，只恨小弟當年下手太晚，沒有把你搶到手，便宜了王指導員，今天可不能錯過了。“趙紅霞打趣說:“老了老了，越發沒個正經了，現在順口溜說你們老板，左擁右抱，懷里抱著下一代，真是耳聽為虛，眼見為實呀！“

那個年輕漂亮女人臉紅了一下，王文漢拉了一把趙紅霞，怪他當著這么多人的面，搗尕娃子的短處，他知道趙紅霞對尕娃子過去的所作所為是有意見的。

尕娃子一點也不惱，也不難為情，大大方方地向眾人介紹，這是他媳婦趙敏。一邊介紹一邊領他們到了一個雅間里，只見一個女的坐在桌前低頭喝著三泡臺，見他們進來馬上站了起來：“王指導員好！大家好！這么多年真是難得一見。“伸手相握，王文漢愣怔一下，趙紅霞馬上認了出來，“你不是周玲玲嗎？“倆人抱在一起。眾人又是握手又是一陣問好，才坐了下來。趁服務員倒水之機，王文漢認真地看著尕娃子，他可是老多了，背微微地駝著，頭發雖然沒有怎么脫落，但已經白了一半，那張黑瘦黑瘦的臉上沒有一點兒水分，皮都抽皺到了一起。小吳還好，微微有點發福，笑容滿面，像個彌勒佛。仔細端詳，周玲玲想當年，她被許為勞動模范，樹立為先進典型之后，大報小報都隊篇累牘地報道過她的事跡，義務打掃廁所，永遠穿工作服，不穿花衣裳，不打扮，不抹化妝品，臉曬得黑黑的。如今她保養得很好，作為一個正處級領導，養尊處優，舉手投足都有一定的氣派和風度。和過去相比變化太大了。

看眾人都端上了“三泡臺“，尕娃子又說:“報告王指導員，我已經把人全都通知到了，都到齊了。請你講話。“

王文漢面對尕娃子一連幾個報告無奈地笑了笑：“我退休了，話不講了，既然到了你的地盤。咱們今天就吃定蔣老板了。”

老謝打著圓場說：“對對對，今天來的都是貴客，尕娃子就看你的了。“

“我一直想請大家到蘭州逛逛，給我個機會，一起吃個飯，敘敘舊，今天，終于把你們盼來了，飯菜這就上來了，今天要好好喝一場，不醉不休。”尕娃子高興地說著。

不一會兒，沙蔥、羊頭肉、特色牛肉、青椒皮蛋、芥末菠菜、濰坊蘿卜皮、木耳洋蔥八個涼菜擺在了桌上。“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多喝點酒？”旁邊放著一箱五糧液，尕娃子拿出一瓶，王文漢伸手制止說:“別搞的太腐敗了。“老謝又打圓場說:“喝皇臺吧！塞北的皇臺，貴州的茅臺，兩個有一比嗎！“他在這兒就像在自己家里一樣自然而隨便，也是因為過去他和尕娃子和小吳三個人關系最貼。

“啥年月了還記得那擋子事兒。”小吳接過話茬子說，“甘肅這個地方真是瘸子的屁眼斜門兒，一年就能喝倒一個牌子，去年大伙兒都喝的祁連大曲今年就無人問津了。皇臺早停了。”

尕娃子也不管眾人提議，打開一瓶五糧液，給在座的每個人面前都滿滿地到了一杯酒，趙紅霞連連擺手表示自己不能喝酒，說王文漢也不能喝酒，給他換個小杯子，意思意思就行了。王文漢知道尕娃子的酒量不錯，如果放開了喝，這么多人敬酒，他非倒在桌子下面不可。周玲玲說她開車，不能喝，尕娃子又吩咐服務員打開一瓶長城B曲，給周玲玲和趙紅霞各倒了一杯紅酒。

“請王指導員發話“尕娃子謙讓著。

王文漢也不客氣，舉起酒杯說:“我多余的話就不說了，來，為們老戰友和隊友的重逢干杯！”大家都干了

服務員又咕嘟嘟地灌滿了每只酒杯。尕娃子作為主人向大家敬酒，并先一仰脖子把自己手里的那杯酒干了。在座的除了倆個女人都將各自門前的酒清了。

“來，為我們的過去也為我們的將來干杯！”周玲玲也主動提議，一仰脖子喝干了自己的那杯酒。大家緊隨其后一飲而盡。

當第三杯酒斟滿時，尕娃子媳婦搶先站起身來說道：“他一直在我耳根子嘮叨你們，說過去的野外生活，掂記你們的友誼，這杯酒我先敬各位領導和大哥大嫂們。“大家酒杯還未放下，她又說:“光喝酒，也沒意思，能給我講講你們過去野外勘探的故事嗎？“

王軍揶揄地說:“你是身在富中不知富，在城里多享福，那像我們，哪里有石油，哪里就是我的家，大漠、戈壁、荒山、草原、野嶺，朝霞出，晚霞歸，很辛苦的。“

說到這里，尕娃子插話說:“王指導員，你知道我為什么不叫你王主席呢？“眾人愕然，不知尕娃子葫蘆里賣的什么藥。他自己端了一杯酒，單獨敬王文漢，接著說:“俺是個調皮搗蛋鬼，人稱尕娃子，我爹沒治住我，老師沒管住我，我就服氣你，那是你堅持在一線指揮，在一線工作，問題在一線解決，言行一致，說到做到，無私奉獻，你身上有股正氣，我服氣。“說完一仰脖子喝干了杯中酒，又說:“王指導員你隨意喝。“這話說的眾人點頭，趙紅霞也為之動容，對尕娃子的看法有所改變。

王文漢說:“你這是將我的軍嗎？我能不喝嗎？“話雖這么說，還是干了杯中酒。

這時服務員陸續端上來熱菜，有東鄉手抓羊肉，夾板子燴青菜湯，炒羊雜碎，炒百合，每人一碗鮑汁牛掌，涼菜熱菜就很快擺滿了一桌子。菜還在繼續往上端著，卻被王文漢一伸手擋住了：“所有的熱菜涼菜都到此打住，我們過去吃紅米飯、南瓜湯、煮芋頭、干辣椒、干饃頭，不也一樣挺好。”大家都會意地笑了。

錢小兵是從正處級崗位退休的，這樣的場合，也不能太落后，考慮到王文漢胃不好，喝酒不行，就說:“王主席，紅霞，還有周主任你們三個人都不勝酒力，我這杯酒就不讓你們陪著一起喝了，端杯意思一下就行，我真誠地為我們的過去，為我們的現在，敬酒！”砰的一聲，十只酒杯在相碰過之后，杯中的酒都被自己的主人喝干了。

王敏見菜還沒有吃多少，便勸道：“酒過好幾巡了，該吃就吃，該喝就喝，坐了一天車，又累又餓的，多吃點。”于是他們開始動筷子吃將起來。

趙紅霞說:“尕娃子多年不見，講講你創業的故事吧！“

“也沒啥好說的，都拜李開放和宗紅花這倆個哈慫所賜。一封舉報信把我送到監獄，我要再見著他倆，非捶死他們不可。”尕娃子氣哼哼地說。

話還未說完，周玲玲卻問道:“這倆人現在到哪去了，混的怎么樣？“

小吳說:“我聽人說，李開放到廣州不久，把宗紅花也接了過去，搗騰服裝和小電器生意，開始還比較順利，后來內地商場多了，競爭激烈，生意也不好做了，倆人掙了些錢，盤了一家KTV娛樂場所，做大發了。后被人檢舉揭發他們二人開妓院，拐賣、收容、容留、介紹婦女賣淫，違法經營，經公安部門明查暗訪，證實了這些罪行，集中警力突然襲擊，一舉搗毀了這個淫窩。李開放被判七年有期徒刑，宗紅花被判五年有期徒刑，沒收違法所得500多萬元。倆人弄了個雞飛蛋打。“小吳完這番話，長長地嘆了口氣。王文漢沉默了，他的心情一定很沉重，他是在為李開放，宗紅花這些人的命運哀傷。在座的其他人也好像都被這沉默傳染了似的，表情一下子凝重了許多。

尕娃子聽了直呼過癮，獨自干了三杯酒。王文漢接過錢小兵隔著飯桌遞給自己的一支煙，點燃抽了一口，率先打破了大家的沉默:“人世界真是得道多助，失道寡助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