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文漢領著隊上的幾個職工，到處在找張亮，方圓100公里的地方搜索了兩三遍，大雪覆蓋了所有的蹤跡，人的腳步沒有了，馬蹄的踩踏痕跡沒有了，地上白茫茫的，到哪里看都一個樣，就是不見人的蹤跡。

阿茹娜救了一個凍死的漢人，消息不徑而走，不斷有人來看稀奇和慰問。氈房里坐了好幾個人，喝酒，問寒問暖，說長道短，共同打發寒冷的冬天。

283隊職工聽到消息，報告給王文漢，他喜出望外，過來一看果真是張亮。

王文漢當天領著幾個人來感謝，禮品是磚茶和幾箱子銀川白酒。進了屋里，沒有下腳的地方，四周一片狼藉，羊骨頭和酒瓶子扔了一地，濃烈的酒味熏得我幾乎喘不過氣來。屋里有三個男人，一個斜倚著被垛，呼嚕嚕地打著鼾；酒從傾歪的銅碗里流出來，瀝瀝拉拉地潤濕了藍袍子。另兩個還掂著瓶子對飲，咕嘟嘟的樣子很嚇人。一個朝我揚了揚酒瓶子，另一個則傻笑著爬了過來，我捂著鼻子出門吸口氣。主人高興地接受了禮物，酒當下就被阿茹娜的姐夫咣里咣當打開了四瓶，幾個男人一人一瓶牛飲，咕嚕咕嚕喝完，空瓶子一扔，第二瓶又咕嘟嘟地吹了喇叭，看得王文漢他們目瞪口呆。阿茹娜宰羊請客人吃手把骨，品嘗了美味的酸奶和奶酪，姑娘彈起了馬頭琴，都微微地陶醉了。

阿茹娜的姐夫喝醉了，火堆旁一出溜，就呃呃地打起了酒嗝。馬尿灌多啦，阿茹娜笑嘻嘻地說。她姐夫口齒不清地說:“馬尿的不要，酒的有？“說完醉眼乜著抓起空醋壺，搖了搖，生氣了，摜得老遠，“你們的小氣鬼！”腳下一滑，跌倒在氈房里，呼嚕嚕地打起了鼾。

“這么冷的天，要不是阿茹娜發現，用身體暖著他，非凍死不可！“一個白胡子老頭皺著眉頭說。老白這人沉默寡言的，心地卻很厚道。他這一說，王文漢他們幾個都有些不安了。說什么也不能這樣把人接走了事，還得喝幾場酒。太陽快落山了，阿茹娜的姐姐過去，揪著他丈夫的耳朵，把睡了半天的醉鬼弄醒了，他卻翻著白眼，死活拖不起來。“你們的走開，我的佛爺保佑！”阿茹娜在門口燃起了篝火，烤全羊散發著誘人的香味，孫東在旁邊打下手，抱柴添火，灑鹽加料，冷風吹臉青虛虛的，煙熏火燎地糊著鼻涕眼淚，身上沾滿了羊糞和枯葉。酒宴又開始了，阿茹娜的姐夫耍酒瘋，不醉不停，一個老頭已倒在門外嘔吐，孫東像死狗一樣被扔在了床上。“千萬的不要跟蒙古人喝酒，”茍世進臉紅脖子粗，難受的抱怨著，他的模樣引的那些蒙古漢子慫他:“漢人的，不行，蒙古人的，狼一樣的！”白已給自己豎大拇指，笑得大家肚子疼。

王文漢和王軍出了屋吸口涼氣，每人點了一支煙，腳在厚厚的積雪上踩著，發出“嘎嚓嘎嚓”的響聲……深藍夜色下的雪域更顯白潔溫柔，偶爾劃過的流星，更給曠野雪原平添了幾分神秘的色彩。遠處的蒙古包里，偶爾會浮現出一些微弱的光。這是一個很小的定居點，七八蒙古包，隔著一支射出去箭的距離，引人注目的是，家家屋下都碼著空酒瓶子，一堆堆的看起來有些嚇人。

王軍說：“酒是蒙古人表達對客人敬重和愛戴的獻品，牧人常年在外，生活呆調枯燥乏味寂寞，酒是消磨這些苦難的忘情水，另外秋春冬三季早晚很涼，氣溫低至零下幾十度，喝酒才能御寒，正如四川云貴人愛吃麻辣一樣，也是抵御寒濕之氣，提升陽氣，調節陰陽平衡，因此酒是牧人的寶貝，家家戶戶都儲酒，而且能喝酒，一頓喝一二斤不成問題。

他們在草原上施工，也融入了當地的生活。終年的游牧歲月，蒙古大草原飄動的總是藍天、白云、駿馬、綿羊、歌聲、奶茶和酒香……在馬背上，蒙古人喝酒用的是皮囊。馬跑累了，飲水；人騎乏了，喝酒。酒在蒙古人眼里，既當水喝解渴，又當酒飲驅乏，

“太陽一落算一天，窮開心！”勘探隊員如實說。野外營地是個大酒缸，勘探隊員大多是酒徒。記不得是油田哪位小說家寫的，油是從酒桶里淘出來的。無論是美國的休斯頓，還是俄羅斯的西伯利亞和中國的西部，凡是野外營地都彌漫著濃烈的酒氣。勘探隊的帳篷、鉆井隊的營房車、采油工的木房子、無一不是酒瓶子狼藉。走到哪里喝到哪里，勘探有發現高興了喝，找不到油田郁悶了也喝。有人結婚了喝，找不上對象也喝。

這期間出了一件意外的事情，讓我傷心了好久。元月底，我正在野外布線，突然一個眼睛片從鏡框脫了出去，剛好又掉在一塊石頭上，“砰“的一聲碎了，我當時心里咯噔一下，神經不由自主地抽搐了幾下，莫名的心悸和悲傷，很奇怪的情緒漫延全身。我看了一下表，是下午三點三十分。接著二天都心神不安。怕啥來啥，下午五點，隊上電臺接到調度室通知，說我父親去逝了。我的不安應驗了。當時我還在工地上施工。眼前一黑，卻栽倒了。

通往外部的路不通，車無法將我送出去。王指導員雇了兩匹馬，由老謝送我上石嘴山火車站。星星又隱沒了，雪越下越大，鵝毛似的在黑漆漆的夜空飛舞，手電筒光點在黑暗中閃爍明滅。我們倆騎馬走了一夜，冷雨裹著沙子似的雪粒，打得臉頰麻酥酥的生疼。濕衣服凍得像生牛皮，唰唰地掉冰碴子。第二天早晨，終于過了黃河，中午時分到了火車站。“小伙子累壞了。”老謝慘慘地說，他叼著根劣質煙，抖抖地對不上火。接著又遞給我一根，我沒有抽過煙，當下接過來大口抽著，嗆的刺激緩解了全身的麻木。“哎呀！當……當……當兵拉練都沒吃過這苦！”老謝與我告別時說。

漫長的等待坐上火車，到家已是第二天凌晨。我父親去逝已四天了。

我不解地問母親:“上次回來還好好的，怎么突然沒了。“

媽媽流著淚說:“二十多天前，他說頭暈，走路搖搖晃晃。農村人也不把這個當病，都是在家里養著。七天前突然臥床不起，送到醫院，說是高血壓，住院治療。你弟去醫院伺候，輸完液，你爹他想上廁所，你弟扶著去了，在病房門口遇見醫生，醫生說'血壓230，這么高，不能動，要臥床休息'，正說著，人突然跌倒不行了。“

下葬時，我的淚水突然如下雨一樣止不住的流，說不清是因為沒有見上最后一面，還是因為他61歲走得太早，我剛工作掙錢還沒有孝敬他老人家。我回憶起到283隊那天，趙紅霞對我說野外環境通信不暢通，人聯系外部困難，家里給我發的電報，我兩天后才接到通知，這樣的悲劇競然在我這里又應驗了。

天氣無常變換中，這一段測線數據采集終于完成了，資料交到研究部門處理，地震屬性提取、優選、交匯，了解巖性圈閉在流體勢場中的位置，判斷巖性圈閉與流體運移軌跡之間的關系，確定巖性圈閉是否處于流體運移的優勢路徑或者是否處于流體運移的優勢指向區，以此來判斷巖性圈閉接受運移流體的可能性，從定性的角度來判斷巖性圈閉威藏的可能性。為巖性圈閉勘探提供輔助評價依據。通過地震屬性分析技術:初步預測目標的含油氣性。通過已知含油氣層敏感地震參數的選擇。利用地震信息分解原理是地震資料直接進行烴類檢測的有效方法。我們在這里圈出了一個頗具規模的油氣勘探前景。若干年后，經過萬余科研人員的努力研究，幾萬名石油大軍的艱苦奮戰，這里發現了大氣田，輸送BJ和長江中下游。從而為蘇里格的地質調查畫上了完滿的句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