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是最暴力的，它總是拖著人們向前。這樣讓世間多了許多遺憾。當然也抹平了許多悲傷。

李老爺子的事大家沒有多深究。生活依舊。文槿也開始了高二的學習。

得益于國家的教育改革，文槿能選些自己喜歡的學。所以沒什么壓力。他有大把的時間弄些自己喜歡的。

比如這些年老爺子記錄的全國各地的羅盤數握。在沒有巨量計算機資源的情況下文槿只能個人計算機加筆算。特別是上學時，不能帶筆記本來校。

反正數學和物理文槿已經可以應付高考了。語文和地理也只需要稍稍用點心就行了。化學也還馬馬虎虎。就是英語不行，經常不及格。

文槿估計過，以他現在這成績上個一本也差不多了。

但是老師卻不滿意。這小子太偏科了。他要是能把英語補上來，妥妥的985，211。

趁著睡覺前還有點時間，班主任想找文槿聊聊。學校也知道文槿的情況，對他還是比較照顧的。

只是文槿一回宿舍就睡了。總不好叫醒吧？

其實呢？

夜深人靜的時候，文槿悄悄的翻出墻外，溜進了網吧。

“老板樂哥在那個包間？”文槿很熟。

“八號。”

八號包間里已經殺聲震天了。文槿進來先隨手干掉一包零食：“樂哥今天能借幾臺？”

樂哥插上耳機才說：“現在計算機專業人士太多。不好混了，我幫你借了兩個小公司和三百多個家用的計算機來計算。我說你到底要算些什么？”

本來文槿只是讓樂哥找些川蜀的地質資料。驗證一下老爺子說的通過山水等預測那年的天災。

后來發現自己跑偏了。因為他發現科學的地磁衍算結果與實際的情況不符合。于是大量的推衍過程就出來了。

大量的計算自然需要計算機的幫助。于是黑客樂哥自然找的勤。

在計算中，文槿發現地磁在某些特定的地理環境中會出現數據間的自我矛盾。又回到了風水不科學的爭論上了。

以前跟著爺爺推衍風水陣法也出現過這種情況。

每一次失敗或多或少的會讓人有點心煩，文槿一拳砸在手心：差一點。

差一點就算出來了，也差一點就要天亮了。只能先回去。

瞌睡了半天的文槿被老師叫到了辦公室，政治思想教育很到位，文槿反思很深刻，但就是不承認昨晚沒睡覺鬼混了。

于是站了半天上課。

這是文槿第一次在高中被罰站，怪不好意思的。不過這得是他腦袋清醒的情況下。畢竟熬夜了。

最后熬不住了，真接下午飯都沒吃。就靠在桌上睡到了晚自習。

洗了把臉掏出草稿紙，繼續昨晚的計算。先看看是不是大體的思路錯了。

只是剛把條件列出來就有同學來請教：“大神，又在算卦？先給我看看這題這么解？快點。”

這是坐在文槿右前方的女同學—王文婷。

從專注中回過神來，有點困。打了哈欠文槿看了兩眼就將解題思路一一道出。

示意圖還沒畫完，王文婷就把稿紙抽走了：“我知道了，知道了。”

猛然間的這一轉身，甩起她的馬尾。文槿下意識的稍稍后傾，而他的同桌也一樣，并且伸了一只手防御了一下。

女同學就是這點麻煩。她們的長發經常攻擊到四周。

文槿將稿紙擺好，正準備開工，王文婷又轉過來了：“你好像沒吃晚飯？送你個面包。”

說完馬上又轉過去了，文槿和同桌這次沒防住。被迫嗅出女孩用的是茉莉花香的洗發水。

文槿也不客氣，邊吃邊算。

時間是有智慧的，當人們足夠專注時，它會走的快點。

文槿擠出了許多時間來推衍。所以他都沒有注意到半期考試都過去了幾個星期。而且他的名次下跌了許多。

有失便有得，畢竟這段時間文槿也不是在浪費時間。

他發現在某個磁場強度范圍內，他的數據嚴重違背了現有的物理常識。

發現問題那么離成功就只剩一半的距離了。

只是再算下去，卻毫無頭緒。也就是因為毫無頭緒，所以才癡迷進去。就像網癮一樣。都算誤入歧途吧。

當失敗開始摧殘理智時。文槿有點壞脾氣了。

這次課間，又是王文婷問他：“這個磁場方向為什么不是右邊呢？”

文槿隨便提了兩句。但王文婷還是不懂，又問。

“你煩不煩？怎么這么笨…”文槿的壞脾氣突然暴發。

王文婷將卷子慢慢的抽走，眼神偷偷的掃了一下四周。瞬間紅了半個臉頰。

文槿的同桌王昆一手插進他的頭發里，一頓亂撓：“算卦算的走火入魔了？”

文槿看了下同桌，又看了下四周看過來的同學。理了下書本，又開始鬼畫符。

每一次尷尬都是成長。最起碼是對內心的一次錘煉。

文槿知道自己稍稍有點過了。于是第二天早上掃操場時，文槿挨著王文婷：“矮婆娘，昨天是我脾氣沖了點。對不起。”

“哼。”

“你還生氣？”

王文婷把掃帚往地一拄：“你把這都掃了，我就當什么也沒有發生過。”

“好。”

王文婷也干脆，拖著掃帚就走。文槿一把抓住文婷的頭發：“矮婆娘你真走？王昆那小子沒來，你再走，我怎么辦？”

“啊！放手。”

文槿賠著笑松開手。

文婷把掃帚往文槿那一扔，扯下發箍，嘴咬著，頭往后晃晃，稍稍理順一下長發，再歸攏，一手握發，一手拿發箍，一眼瞧左，一眼瞧右，左右是瞧不上文槿，就這么，不一下就扎好馬尾。

然后拽過文槿手中的掃帚：“哼。”

王文婷不會知道她飄散的長發，芊細的手指，以及那聲嬌滴滴的“哼”是一個少年的整個青春。

原來哼字還有這么一番風情？

同一個字完全不同意思？那本來隨時間變化的參數計算出的結果為什么不可以相同？也許同一個結果也可以表達不同的意思呢？

那他怎么去表達不同的意思？冰冷的數字肯定不行。那我把這些物理量真實的表達出來呢？

文槿仿佛看到了成功就在眼前。眉眼間盡是笑容。

文槿也沒有想到，他的笑會是少女的得意。

也許十年之后，這一幕就成了他們各自人生中最純真的美好。

只是現下，各自都不曾意識到。

文槿現在滿腦子都在想那些數據如何表達。

對羅盤數據影響最大的就是地磁。文槿首先想到的就是電與磁的波浪線，再然后是光影。那些數據是視頻文件嗎？數據也確實有波函數的相似形狀。會是一種振動嗎？這些振動會是音頻數據嗎？

得益于發達的網絡和繁榮的市場。文槿的實驗很快就開始了。

只是很悲催的被宿管逮到了，一句：“你這不明電器屬于違禁品，沒收。”

這東西花了不少錢，文槿的錢最多只夠再買三分之一的零件。

正發愁呢。教導主任來了：“文槿，你出來一下。”

宿舍里剩下幾個都有點擔心：“這小子干了什么事？連教導主任都出面了？”

文槿也是心里犯嘀咕。

主任帶著去了校門口，文槿的班主任左老師開著車正在等他們。

左老師遞過來一個布袋：“剛剛宿管沒收的東西。你帶回去，別再帶學校來了。先上車。”

文槿敢緊收下：“老師這么晚了，讓我上車干嘛？”

文槿一邊問，一邊帶上左耳耳機，插上失而復得的機器。這是排除視頻后，改進用來聽音頻的實驗機。

左老師瞅了一眼文槿：“你李爺爺走了，你姑姑也在彌留之際了。文槿你…”

恰好在這時，左耳耳機里傳來一聲震天的“殺”。

一時間文槿呆窒了。

“文槿？”老左喊了一下。

許主任幫忙把文槿掉在車里的機器收好示意左老師：“先開車。”

也許還能見到最后一面。

但人世間的也許有太多僅僅是個也許而已。

文槿渾渾噩噩的過了幾天，然后又回學校了。

只是回校后，精神狀態一直不佳。還睡不好。

經常在凌晨兩三點驚醒。每次都被那聲“殺”從夢中驚起。醒來后就睡不著。

睡不著就看書。

文槿發現，這個“殺”好像真的有力量般，能斬掉心中的雜念。

這種狀態下讀書會事半功倍。只是每次都才持續一個多小時。

文槿每次都會抓緊時間研讀一些電磁方面的書，好研究研究為什么那些羅盤記錄的地磁數據會合成出這么一聲“殺”。只是一個巧合？

爺爺說的那些神神叨叨的事是真的嗎？為什么會有一聲“殺”？

想起爺爺，文槿又趁著周末去看了下。正好碰到李松林師兄在祭拜。

“李師兄。”

“文槿你來了！”

李松林和文槿沒有交流太多，各自祭拜各的。

師兄燒的是紙錢，而文槿燒的是稿紙。里面寫的是“殺”這個音推衍過程。

燒完等火苗全滅了，兩人才往回走。

才下山，李松林接了個電話，才說幾句就遞給了文槿：“師傅的朋友說師傅還有份遣囑在他那，希望大家都去見證一下。正好你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