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三司之人
- 孤劍繼志
- 一咖喱信幾
- 3115字
- 2022-01-16 23:42:08
葉誠之所以突然變得這么強硬,除了因為葉如萍被打,另一個重要原因就是剛剛趙逸和他們剛剛說的話。再結合一下梅吹雪離開的時候對自己的交代——顯然萬歷并不是真心想幫梅吹雪查清昆侖案。而至于這三個不添亂就謝天謝地的家伙,估計是被派來監視自己的吧...
不過讓葉誠意外的是,駱思恭似乎有意幫助自己?!雖然能以一場誤會為由讓對方吃個啞巴虧,但他并不想這么做——有時候一旦示弱,很容易被對方得寸進尺。他指著門口故弄玄虛道:“看到門口的石碑了嗎?那字是誰寫的知道嗎?”他鋒銳的目光讓三人噤若寒蟬。
還是另外一個較高的人抱拳誠懇道:“在下戚正,是大理寺司務。我們三人是三法司受陛下所托前來協助您調查這件案子。吳大人立功心切,急著見到您。誤會一場,還請葉大人見諒。”
葉誠覺得他有點面熟,但記不清在哪兒見過了。既然對方服軟了,自己也不好再糾纏下去。他不滿道:“你們不該跟我道歉。”
“這位小兄弟,實在對不住了!剛剛是我們的錯,你想怎么處理?你說,我都擔著!”那人說著說著就跪下露出膀子,一副要殺要剮悉聽尊便的樣子。
葉誠不由得對這個人高看一眼——這一手以退為進,若非云天高義,定是深奸巨猾!
果然,葉如萍見對方跪了下來,第一時間偏開身子想要伸手去扶,卻發現對方膝蓋落地生根,怎么也扶不起來。他看了眼葉誠,見葉誠點頭才解釋道:“沒關系的,沒關系的。皮外傷而已,我也有做得不對的地方。”
葉誠聞言,在心里暗暗嘆氣:葉如萍為人機靈、辦事妥帖,就是有一點不好,那就是惻隱之心太重了。他若是有自己的成長軌跡,想來早晚會成為第二個祁民安。奈何自己為官,心軟只會讓人有機可乘...
受害者雖然發話,但那人還是跪在地上不肯起來...
葉誠瞥了他一眼,對那個捂著臉咬牙切齒的吳大人冷笑道:“既然他都這么說,這次就算了。我丑話說在前頭,若是再自作聰明壞了我的事,別怪我沒提醒你們。”說完,就拂袖離開,不再管三人。
先前三人中一直默不作聲的王參扶起戚正,還幫對方拍了拍膝蓋上的塵土。他無奈道:“那咱們現在該怎么辦啊?”那口吻不知道是自言自語還是在問吳希清——他雖是刑部的,但也只是與葉誠平級的主事。而戚正呢,雖然得大理寺呂少卿親自舉薦的,但實際上就是個從九品的司務。這次來的三司人員之中,就屬吳希清官最大,是正四品都察院右僉都御史。
可自己家大哥剛上來就被人扇了一耳光,這以后可怎么辦啊...
哪怕是當初在一塊,趙逸也極少見葉誠生氣。可這剛重逢就碰見葉誠為自己的下人出頭,趙逸心里不知道該說是吃味還是不解地來了一句:“你剛剛怎么那么生氣?”
“見不得人狐假虎威罷了。”葉誠說完就笑了——他自己剛剛又何嘗不是狐假虎威?
趙逸忽然想起離開時吳希清看葉誠的眼神,他擔心道:“那位吳大人,好像來頭不小,咱們以后可得小心著點。”
葉誠認真地點了點頭,開始分析起剛剛戚正話中透露的信息...
三法司分別是刑部,大理寺,都察院。這三家拆開來看都沒什么問題,但合在一起問題可就大了去了——自漢以來,凡遇重大案件,由主管刑獄機關會同監察機關、司法機關共同審理。一些大案或許未經過三司會審,但能被三司會審的一定是大案!
至于再大的案件就被稱為“九卿會審”,由三法司及各部尚書,通政使司通政使共同審理。
而皇帝親自交辦的案件,則由三法司同錦衣衛審理。
盡管萬歷看上去對昆侖案確實十分上心,但出于謹慎,葉誠并不打算相信他們三人。至于錦衣衛,葉誠并不打算找他們幫忙——開玩笑,錦衣衛里都派系林立。找幾個不認識的來跟自己唱反調,既讓外人看笑話又給自己添堵。
至少還有個趙逸是值得相信的人。這么一想的話,駱思恭也算是雪中送炭了。
可是這樣一來,又有個新的問題擺在葉誠面前——花采秋,也快臨盆了吧?
第一次當父親對葉誠來說意味著很多。所以對于這個孩子的到來,他是極為看重的。此次入蜀路程跟不久前那趟去昆侖差不多。算算日子,葉誠是一定趕不上孩子出生了。這不免讓他有些抵觸。
“您會跟我們一起去的吧?”葉誠期待地看向柳笑風。這位一流高手既可以充當戰力又能幫忙分析案情,由不得他不心動。
柳笑風笑著點點頭:“當然,其實就是她爹讓我過來幫你的。”說完,朝梅凌雪努嘴。
葉誠像是服下了一粒定心丸。他請教道:“您對這整件案子有什么看法嗎?”
“很有意思,但是我不能說。”
這個回答讓葉誠十分困惑——柳笑風雖然玩世不恭,但絕不是漠視生命的人。對方口中的“有意思”絕對不是指三十六條人命無辜枉死。而且“不能說”又是怎么回事?是因為暫時沒有決定性的證據嗎?
見葉誠被自己吊足了胃口,一臉吃了蒼蠅屎一樣的表情柳笑風就樂道:“揭開真相是你的工作,不是嗎?”
葉誠想想也是,柳笑風既然都答應協助自己了,為什么非要每件事都問出個所以然呢?誰還沒點秘密?想通了這點,他又思維跳躍道:“對了,柳前輩,您聽過白幸這個人嗎?”剛問完,他就柳笑風的臉色一點一點地沉了下去。
“白家大公子,雖然長相俊美,可惜自小體弱多病。不過他向來深居簡出,你怎么知道的?”柳笑風的回答中,竟帶著一些忌憚?!
不對吧?半只腳邁入絕頂的體弱多病?葉誠真的很想問問柳笑風是不是對“體弱多病”這四個字有什么誤解。可對方諱莫如深的樣子又讓他猶豫該不該繼續問下去。他旁敲側擊道:“無意間聽人提到過,這個白家很厲害嗎?”
柳笑風沒頭沒腦地來了一句:“你可知白圭?”
葉誠勉強能跟得上節奏,不確定地反問道:“前朝兵部尚書?”
柳笑風擺了下手:“不是,戰國的那個。”
葉誠想了好一會兒才想起來有這么個人——那位白圭據說是鬼谷子的徒弟,名聲雖不如范蠡響,但也被稱為商圣,司馬遷在貨殖列傳中亦稱其為“治生祖”。經商成就自不必多言,提出的一套“人棄我取,人取我予”理念還挺有意思。
見葉誠面露恍然,柳笑風繼續道:“看來你是知道了。說實話,要不是白家不做了。輪不到你們花葉兩家。白家雖然不問世事多年,但人脈還是擺在那里的。最重要的是,他們是支持福王...”
這回葉誠像是慢了半拍,回過頭來問道:“等等,你剛剛說‘大公子’?那白幸可有弟弟或者妹妹?”
柳笑風點頭確認道:“是有個弟弟,叫白運。但這人的消息比他哥的還少,他哥偶爾還出來露露臉,甚至都沒有人知道他是死是活!”
對于柳笑風的這個回答,葉誠也早有預料——他心里是更傾向于有兄弟的。不然怎么解釋自己見到的白幸跟柳笑風口中的白幸截然不同?這么說的話,宮里那位北鎮撫使是白運?!
“白運,有習武嗎?”葉誠本來想問他們兩兄弟,但想到白幸的體弱多病,就改口單獨問白運的事了。
“有的,我記得是有的,白家當初還請我過去教他輕功呢!”柳笑風說這話的時候,難掩眉目中的自得。但他很快又皺起眉頭:“但后來好像是因為什么?聽說是練什么功走火入魔了,自那以后就一直沒有白運的消息了。唉,白老爺子也慘啊...”說到最后,口吻頗為唏噓。
不知道為什么,葉誠突然心慌了一下,但很快就被琢玉心法驅散——那種感覺就像被素昧平生人吐了口口水。雖然不疼不癢,但心里總是別扭。
簡單交談了幾句后,葉誠就領著趙逸去查看葉如萍傷勢了。接著就是安頓趙逸,安頓完后葉誠就回屋消化柳笑風話中的線索了。
但很快那種心慌的感覺又襲來,搞得葉誠莫名有點煩躁。他靈機一動,戴上思字面。可戴上之后他的身子抖若篩糠!
并不是生病或者走火入魔,而是因為葉誠看到了一種極荒誕又恐怖的可能性——不論北鎮撫使是白幸還是白運,白家一子在宮里是可以確定的。讓自己的孩子在宮里沒問題,但問題就是為什么白家要隱而不報此事?白家本就不是習武世家,所以他們應該不會有一般人眼中“不是江湖就是廟堂”的非黑即白才對...
為朝廷辦事,就算不是什么光宗耀祖的事,但也談不上有辱門楣才對。這么說來就只有一種可能——有子入宮對于白家來說是丟人的事,所以他們才會秘而不宣!
朝廷,會不會是忌憚白家在商界的號召力,所以將那個健康的孩子當成了人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