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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裘馬輕狂

這一天,呂奇正在西餐部準備菜式。見西餐部的經理帶著中餐部的經理來找他。原來,中餐部今晚接到一個訂單,是著名文人徐志摩訂的,天南海北的菜品共有十幾個,今晚7點開席。能把這么短的時間把這么多菜品快速組織起來成為一桌,大家公認只有呂奇有這個本事,所以就過來請他。

呂奇接過菜單和客人名單,一邊看,一邊走向中餐部后廚。

今晚的東道是徐志摩和陸小曼夫婦,請的貴賓是蔣百里父女,到場客人有聞一多、胡適、胡也頻、丁玲、邵洵美、梁實秋、羅隆基、陳夢家等人。

菜品有油燜春筍、涮羊肉、烤鴨、佛跳墻、西湖醋魚、龍井蝦仁、東坡肉、蜜汁火方、剁椒魚頭、蟹黃獅子頭、廬山石雞、沔陽三蒸、組庵豆腐等等。

呂奇看完后,說了一句:“給我準備三個下手,還得趕快,這幫人可是真會點。”說完急急忙忙進了中餐部的廚房。

到了傍晚六點半左右,徐志摩陸小曼夫婦攜手敲開了大華飯店306客房蔣百里的房間;蔣百里一身西裝也準備妥當。開門把徐陸二人迎進了房間,對著十歲左右的女兒說道:“蔣英,快叫表哥、表嫂。”躲在蔣百里身后的小女孩靦腆的小聲叫了一聲“表哥好、表嫂好”。

“真乖!”陸小曼笑著對蔣英說道。

“福叔,嬸子怎么沒來?”徐志摩問道。

“哦——我就到上海辦點小事,后天就回”蔣百里回答到。

“哎——孫傳芳不救吳佩孚,不聽我言,進兵廣東,現在已經被蔣介石、閻錫山、馮玉祥打過黃河了,敗局已定。”蔣百里說完搖了搖頭。

“福叔,別想那些了,適之、友三他們都到了,我們也準備下去吧”。徐志摩說道。

“好吧,今天就和你們這幫詩人、學者喝一場,解解心中郁悶”。蔣百里說道。

大華飯店二樓中餐廳的包間里已經坐滿了人。胡適見胡也頻、丁玲夫婦和沈從文到了便上前打招呼,“崇文兄、崇軒兄、怎么《紅與黑》停辦了?我們新月書店正準備大力推廣呢”。沈從文和胡也頻微微搖了搖頭,臉上露出一絲苦笑。其他眾人也前來打招呼。正說話間,徐志摩引著蔣百里走了進來,后面陸小曼也拉著蔣英的小手款款而來。

“喲——這是誰家姑娘,這么漂亮”丁玲笑著上前打招呼。徐志摩安排大家入座,自然蔣百里坐了首席,徐志摩和胡適左右相陪,聞一多、沈從文等人也不講究隨意落座。

大家落座后,徐志摩起身道:“這位就是蔣百里先生,曾經出任保定軍官學校校長,我們國家的著名軍事家。”蔣百里起身和大家點了點頭,謙虛的說道:“紙上談兵而已”。

大家早就聽說過蔣百里的大名,都紛紛拱手表示久仰久仰。徐志摩繼續給蔣百里介紹到:“適之,我就不介紹了,我們一起在23年創辦了新月社。”

胡適對蔣百里說道:“蔣先生,好久不見。”蔣百里對胡適點點頭。

“這位是聞一多先生,今年剛出版了第二部詩集《死水》;清華畢業,留美回來的”。徐志摩指著胡適旁邊的一個30歲左右的學者打扮的人對蔣百里說道。然后又指向聞一多旁邊十七八歲的年輕人說到:“這位是陳夢家,是聞一多先生的學生,也是一位有才華的詩人。”又指向陳夢家旁邊一位20多歲的年輕人說道:“這位是邵洵美先生,英國劍橋大學畢業,去年成了盛宣懷的孫女婿,今年開辦了金屋書店,出版了《金屋月刊》,也是我們新月書店的合伙人”。

“這位是羅隆基先生,清華大學的高材生,美國威斯康辛大學和哥倫比亞大學畢業,英國拉斯基教授的得意門生,政治學博士,現在在光華大學任教,也是是我們《新月》的主編。”徐志摩繼續介紹道。“這位是梁實秋先生也是清華大學的,后來在美國科羅拉多州科羅拉多學院留學。現在在東南大學任教,也是我們《新月》的編輯。”徐志摩指著羅隆基旁邊那位25歲左右的年輕人說道。……

“這位是投戎從筆的沈從文先生,湖南人,剛來上海,和這兩位一起創辦了《紅與黑》。”徐志摩指著梁實秋旁邊的也是25歲左右的年輕人說道。

“這兩位就是胡也頻……丁玲夫婦,《中央日報》的編輯。

徐志摩介紹完畢,緩緩坐下。

“還有我呢。”坐在丁玲和陸小曼中間的小女孩站了起來。“哦——對對對,這位小美女是我的表妹,蔣英小姐,哈哈哈”說完在座的全部笑了起來。

眾人閑聊不久,主菜已經開始端上來了。

“說好的,誰點的菜給大家介紹一下,我先來……”徐志摩又對大家說道:“這是我給福叔點的油燜春筍,小表妹喜歡的蜜汁火方,我喜歡的西湖醋魚,都是浙江菜。”

陸小曼隨即說道:“這是我點的蟹黃獅子頭,江蘇菜”。

服務員一看便放慢了上菜的速度,大華飯店的服務員是何等的機靈。

胡適說道:“這是我點的刀板香,地道的上海本幫菜”。

“這是我點的龍井蝦仁,也是浙江菜。”邵洵美說道。

“這是我點的東坡肉,也是浙江菜。”陳夢家說道。

“這是我點的剁椒魚頭,我們湖南菜,不知道夠不夠辣”沈從文說道。

“這是我點的廬山石雞,江西菜。”羅隆基說道。

“這,這不是**,到是有點像青蛙呀”。 邵洵美狐疑的問道。

“對呀,其實就是廬山上的青蛙,青蛙在我們那里也叫田雞,但是它是生長在廬山上石頭縫里的青蛙,所以我們叫廬山石雞。”羅隆基給大家解釋道。

“這是我們湖南的組庵豆腐”。丁玲繼續說道。

“為什么叫組庵豆腐?”陳夢家好奇的問道。

“這是剛剛升任南京國民政府主席譚延闿先生的家庭私房菜,譚先生字組庵,所以創始了“組庵湘菜”,丁玲慢慢的說道:“我也是聽說過,沒有吃過,這是第一次,沒想到還真給上上來了”。

蔣百里笑著說道:“譚無畏的領兵做到陸軍大元帥,從政做到國民政府主席,書法有“南譚北于”的稱號,當媒人撮合了蔣中正和宋美齡,我看這些都不足道,唯有這“組庵湘菜”怕是要千古流傳啊”。

“組庵菜的極品是組庵魚翅,冰之女士卻點了組庵豆腐,這組庵豆腐卻是更考功夫的菜,冰之女士這一是給我省錢,二是要考這大華飯店廚師的手藝,高明啊——,謝謝了”徐志摩對丁玲翹起了大拇指。

“這是我們湖北菜,沔陽三蒸”聞一多說道。“咦——,哦——高明,高明”。

“老師,怎么回事?”陳夢覺問道。“沔陽三蒸,指的是肉類,魚類,蔬菜類分三格蒸,但這道菜把這三類食材放在一起蒸,這個火候有多難掌握可想而知了,看來行行出狀元,這個老師傅沒有三五十年的功夫是整不出來的。”

“來了,這是我們福建菜,佛跳墻。”胡也頻說道。

“崇軒兄,尊夫人給我省錢,你這是要我破產啊”徐志摩玩笑道。

“這是我們老北京的涮羊肉,吃的就是一個鮮,對羊肉有講究,對刀工更是有講究。”梁實秋說道。

“好了,菜已經全部上完了,喝什么酒?”徐志摩對大家說道。

“你們喝你們的,我和丁玲喝紅酒,”陸小曼對丁玲說道。“我不會喝酒”丁玲害羞的說道“我和小妹妹以茶代酒吧”。

“花雕吧,”邵洵美說道。“米酒”陳夢家說道。“二鍋頭”梁實秋說道。

“算了,算了,我們還是聽蔣先生的,今天他是客”。聞一多說道。

“那就洋河大曲吧,咱們折中,這酒比花雕,米酒度數高,比二鍋頭度數低,怎么樣”。蔣百里對大家說道。

“好好好,就喝洋河大曲。”在座的都說道。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酒令也走了一圍。蔣百里說道:“這大華飯店的菜品的確是上海第一,不,是全國第一,不,是世界第一……你們覺得呢?”。

“的確不錯,當得起這個稱號,這比我們家鄉的菜有過之而無不及。”胡適說道。

“蔣先生,聽說你在日本陸軍士官學校拿了第一名,獲得了天皇佩劍。”陳夢家問道。

“日本天皇的佩劍是不會給中國人的,只有日本人才能獲得,我得到是懷表。”蔣百里給大家解釋道。

“我們見見這位老師傅怎么樣?”徐志摩問道:“服務員,能請為我們做菜的老師傅進來給大家見見嗎?”

穿著旗袍的漂亮女服務員抿嘴一笑:“可以啊,不過是大師傅,可不是老師傅”。說完步履姍姍的推開門出去了。

不一會兒,女服務員領著呂奇進來了,大家都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在腦中認為肯定是沒60歲也有50歲的老師傅,沒想到卻是一個十七八歲和陳夢家一般大的小年青兒。

“這些菜真的是你做的?”蔣百里仍然懷疑的問道。

“這桌菜,除了他,大華飯店怕是沒人能做的出來啊”那個性格開朗的女服務員搶著回答到,說完就給席上的人斟酒。

“怎么樣?大家還能下口吧。”呂奇也謙虛的問道。

“太好了,簡直太好了。”眾人說道。

“不可思議”蔣百里搖了搖頭,然后繼續說道:“其實這廚藝,和書法,和作文章、作詩都是一樣的。誰都能寫字,誰都可以做文章,作詩,但是你能做出來比別人高明那就了不起了”。

“對對對,能把‘說’和‘做’達到統一才是人生的最高境界,有的人會說卻不會做”。聞一多說道。

“小兄弟,可否和我們一桌共飲”徐志摩熱情的邀請道。

“謝謝,我后廚還有點事要處理,就不打擾大家雅興了,這樣,我敬大家一杯酒吧”。

呂奇其實做完這一桌就沒什么事了,但是呂奇卻對這幫文人并沒有什么好感,認為他們只會在文章,詩歌里空談,所以沒什么興趣。

“那怎么行?我們正在行酒令呢,要不你也參加吧。”陳夢家的酒量不大,此時已經有八分醉意,閉著眼睛對呂奇道:“恩——到你了,由求轍,請吧——”。

“夢家,你醉了”聞一多有點不高興的說道。

“小陳,你這就強人所難了,小兄弟別管他,他喝醉了”。陸小曼圓場道。

“暖風熏得游人醉,只把杭州做汴州,肥馬大刀志未酬,踏破支那四百州”。呂奇說完,一口喝掉了杯中酒,然后頭也不回的走了。

這四句詩詞是兩個人寫的,前兩句“暖風熏得游人醉,直把杭州作汴州”是我國南宋詩人林升的《題林安邸》。全詩是“山外青山樓外樓,西湖歌舞幾時休。暖風熏得游人醉,直把杭州作汴州。”是諷刺當時南宋人當時紙醉金迷忘記國仇家恨,把茍且偷安的杭州當做首都。

后兩句卻是出自一個日本人,他叫乃木希典,是日本陸軍大將,被日本人封為“軍神”.這首詩是他在甲午海戰時期,入侵中國之前所作的。全詩是“肥馬大刀志未酬 皇恩空浴幾春秋 斗瓢傾盡醉余夢 踏破支那四百州”。呂奇借這兩首詩嘲諷了在座的這些詩人。

在座的都是文人,這四句詩詞猶如耳光毫不留情的打在他們的臉上,又如刀劍直刺眾人心底。

一屋子人呆坐當場,陳夢家簡直是頹坐在椅子上,酒是已經醒了,眼光無神的看向在坐的眾人。聞一多低下了頭,胡適直搖頭,沈從文更是給了自己一個嘴巴子,邵洵美已經快抽泣起來,梁實秋與羅隆基呆呆的望著門口。就連陸小曼和丁玲兩位女士也是漲紅了臉,徐志摩想端杯卻又收回手,又想端杯,最后還是看向了蔣百里;蔣百里也是呆坐在椅子上。

“你們怎么了?,剛才那位壞哥哥說了什么?”只有蔣英用稚嫩的話語問道。

“他可不是壞哥哥”丁玲對蔣英說道。蔣英一臉不懂的看著丁玲。

“我再去把他請回來”。陸小曼起身欲去請呂奇。

“不用了,他是不會再見我們的”。徐志摩拉住陸小曼的手說道。

“算了,今天就到這里吧,都散了吧!”蔣百里對大家說道。

一桌酒還沒盡興就這樣草草的散了;一干人等連和蔣百里告別的儀式都沒有進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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