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莎莎拿起掃帚給牛忠勇掃地,沈一鳴在一旁擺弄其他電器,看看還有沒有存在安全隱患的。
苗芳看著門口和牛忠勇不停說話的鞠澤,走到樊莎莎身邊,小聲說:“鞠澤還真的挺厲害的啊,我們來那么多次,都沒見牛爺爺露過笑臉,你看他現在……雖然還沒笑,但態度好多了,眼睛都亮起來了。”
樊莎莎對她笑笑:“是啊,還是挺厲害的,挺會換位思考的,知道這邊老年人喜歡什么。”
苗芳拍了拍自己的腦袋:“就是,我家里的老年人也喜歡有事沒事就在家打牌,我怎么想不到拿這些東西給牛爺爺呢,還是你們思想活脫。”
苗芳在屋子里站了一會兒,伸出手在自己面前飛快地擺了擺:“這里環境真的不行,好多蚊子蒼蠅,怎么能利于傷口復原?”
樊莎莎點點頭,牛忠勇腿上的傷口再不處理,腐爛的味道只會吸引更多的蚊蟲,當務之急還是得勸他去做手術。
鞠澤陪牛忠勇玩了半天,鞠澤觀察他的表情應該差不多了,就像哄自己爺爺那樣哄他:“牛爺爺,我們先給你換藥,換完了再玩,怎么樣?”
牛忠勇臉色立即黑了,擺擺手說:“不用,你們走,不用你們幫!”
“為什么呀?換藥很快的,不會耽擱多久的……”
牛忠勇目光閃爍,摸到自己的拐杖,站起來說:“滾!別賴在我家了!都給我滾!”
樊莎莎他們在房間里聽見了牛忠勇的身影,趕緊走出來,看見他又恢復了以往那樣的激動,樊莎莎很無奈,把鞠澤往一邊拉了拉以免牛忠勇的拐杖打到他,說:“牛爺爺,不治不治,你別激動……”
苗芳也趕緊把醫藥箱里的藥品和紗布都拿出來給他:“行,你爺爺你不讓我們治我們就不治,但你自己一定要記得換藥。我們……我們先走了……”
說完,拉了拉身邊的沈一鳴,幾個人趕緊離開了。
離遠一些之后,苗芳嘆了口氣說:“今天的努力又白費了嗎?”
“看來是的……”沈一鳴說,“我以為今天肯定行了呢,上次和莎莎一起過來的時候,牛爺爺已經不再攻擊我們了。”
“是不是……”鞠澤想問話的,但說了一半,又沒繼續說下去了。
苗芳看向他,“你想說什么?”
鞠澤組織了一下語言,說:“我想牛爺爺是怕我們嫌棄他的傷口,才不好意思叫我們替他治療的?或者是覺得……覺得自己如今的生活沒什么盼頭了,所以自暴自棄不愿意給我們惹麻煩?”
樊莎莎嘆了口氣:“可能吧,我聽說這個村的人都不愿意與他接觸,他常年一個人住,估計都對人心失去信心了。”
鞠澤回頭,深深地看了一眼身后牛忠勇那間越來越遠的房子,突然問沈一鳴:“沈一鳴,你剛才是不是在屋子里檢查他的電器?他的電視機能用嗎?”
沈一鳴點點頭:“能用,但信號不好,只能收到青鳥縣兩套地方臺。”
鞠澤輕笑:“夠了。”
苗芳狐疑地看著他:“你又想什么鬼主意啊?”
鞠澤故意賣關子說:“現在這個想法還不成熟,我回去聯系一下人,確定了再告訴你們。”
接著他們四個又去了下塘村的趙安邦家,在去趙安邦家的路上,經過周麗芬家里,樊莎莎還問了一句:“苗姐,不順便去周奶奶家看看嗎?”
“不用去了,我估計萬科長現在正在他們家呢,等下我們看完趙爺爺,正好過來與他們匯合,一起去下一個地點。”苗芳說著,冷哼一聲,“周奶奶的兒子和兒媳婦,我看著就煩,你都不知道那兩口什么德行,科長還不讓我說,不讓我去哪里正好。”
沈一鳴說:“正常啊,老人有子女的,不想給子女添麻煩,所以不愿意去做手術,沒子女的,沒盼頭,也不愿意去做手術,哎,這個活難度真大。”
樊莎莎不知道接什么好,只能說:“周奶奶真可憐。”
鞠澤的背包里還有給趙爺爺準備的零食,快到趙爺爺家里的時候,他再次跟其他三個人強調了一下:“等下你們仨就引開趙爺爺的視線,我偷偷去把他過期的那些零食給換了。”
苗芳點頭:“行。我們分頭行事。”
樊莎莎也對鞠澤說:“加油!”
沈一鳴走在最后,看著這個處處出風頭的男生,隱藏住心口的一抹異樣的情緒,也跟上去說了一句:“加油。”
到了趙安邦家里,趙安邦還像上次一樣很熱情,沈一鳴說門口有風涼快,就把他扶到門口坐著,苗芳和他坐一起先陪他聊天,問問他近期的生活情況,樊莎莎從包里那消毒液出來,準備等一下給他清洗傷口。
鞠澤一個人留在房間里,打開趙爺爺放零食的柜子,把他過期的那些零食全部都塞進自己的包里,然后把自己買的零食一股腦塞了進去。
他和樊莎莎還買錯了很多……不過想想應該不礙事,趙爺爺平時都舍不得吃,估計也不太記得自己到底有什么東西。
鞠澤飛快地做好這一切,看外面趙爺爺和苗芳笑呵呵地聊天,他又去檢查了一下趙爺爺放在灶臺上的米和面的生產日期,那個都還好,沒有過期。
檢查完了這一切,鞠澤走到外面,和苗芳一起陪趙爺爺說話,樊莎莎把藥品和紗布都拿了過來,和沈一鳴一起給他換藥。
趙爺爺對他們也很好,這天換完了藥,還非要留他們吃飯,但是為了趕去和萬民安他們匯合,他們只好拒絕了趙爺爺的好意。
但是趙爺爺的熱心感染了他們每一個人,他眼睛的幸福,和每次送她們離開時,都要連續說好幾遍的“謝謝”,讓他們都知道,自己做的這份工作被人感激,被人需要,是有價值的。
忙碌的兩天過去,周一一早,大家又照常工作。
這一天一來,萬民安就通知樊莎莎,叫她這段時間去婦產科輪轉。
樊莎莎把辦公用品搬到婦產科,剛坐下,發現萬民安又在治療小組里面發了一個文檔,她趕緊下載下來看,原來是鞠澤寫的一份策劃,鞠澤希望去街頭采訪群眾,收集群眾對爛腳病老人們加油打氣的話語,然后再通過縣電視臺播放出去。
鞠澤起初的想法是,現在是網絡時代,就算那些老年人不上網,縣內電視臺是他們經常看的,能讓他們知道社會上很多人關心他們,支持他們,他們一定更有信心對抗疾病。
很快,苗芳就在群里發了一個大拇指的表情符號,夸贊說:“這個辦法很好,我覺得很多患者,或多或少心理上都有些自卑,咱們不公開他們的資料,只需要告訴社會,中國還有這么一群人需要關注,還有這么一份厚重的歷史需要我們年輕人來承擔,我相信一定會有很好的效果的!”
萬民安也發了一條消息:“是的,昨晚小鞠跟我商量之后,我就跟院長提了,院長也非常支持,他今天親自去縣廣播電臺,找他們商量了。如果大家沒有別的意見,那我們有時間就行動起來!”
“好的。”“收到。”“太好了!”“……”不一會兒,全部成員都出來發了消息。
樊莎莎也立馬回復了一條消息,心里忍不住浮現鞠澤那張臉……一開始覺得他吊兒郎當,沒想到越接觸,越覺得他心地好。
她正想著,鞠澤給她的私信消息就發過來了:“莎莎,我想今天下午去昌榮小學,找孩子們拍視頻,他們那么可愛,牛爺爺要是看見了肯定會有信心治療的,你跟我一起去吧?”
而與此同時,沈一鳴的消息也發了過來:“莎莎,既然科長叫我們做這個采訪,那我們下班后去步行街采訪?那里人最多。”
樊莎莎點進沈一鳴的聊天框,打了兩個字,又刪掉,切了出來,換到了鞠澤的聊天框,給鞠澤回復了一個“好的”。
鞠澤立馬又發了一條消息:“不過我們可能要提前半個小時去,小學五點放學,去晚了就沒人了。”
樊莎莎又回了個:“好的。”
然后,又再次切進沈一鳴的聊天框,給他回復了一句:“我已經有安排啦,和鞠澤一起去小學,你要和我們一起嗎?”
那邊的沈一鳴一直沒有回復消息,正好婦產科主任蔣主任來了,給樊莎莎先簡單講解了婦產科的工作,樊莎莎認真聽著,很快就把沈一鳴的事情跑到了腦后。
婦產科實際上是兩個科室,婦科和產科,樊莎莎主要工作在產科,但如果婦科有需要她幫忙的,她也要過去。
這家醫院產科的所有醫生護士都是女性,當然,來這里的患者也都是女性,或許有男性家屬陪同,但一般都不會允許進來,除非特殊情況。
產科相較于別的科室,給她的感覺更加溫馨,墻面也不是白色,而是泛著淡淡的粉色,不僅好看,還有種溫暖的感覺。
蔣主任帶著樊莎莎走在產科病床外面的時候,她看見有圍繞著新生兒和產婦的一家老小,臉上都洋溢著幸福的感覺,也看見有產婦獨自哭泣,醫生和護士圍在一旁勸解,甚至看見在病房走廊上和產婦爭吵的男生,然后被護士請了出去……
蔣主任一直面帶微笑,但是目光淡淡的,對樊莎莎說:“醫院是最容易看見人情冷暖的地方,而產科,比其他科室更容易看見。你在這里輪轉期不長,但我希望你好好工作,和我們一起迎接一個個新生命的到來。”
樊莎莎鄭重的點頭:“我一定會的。”
等中午去吃飯的時候,樊莎莎才想起來看一下手機,她看見沈一鳴回復他:“不用了,你們倆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