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云岫還是最愛聽他的琴音。
她喜歡纏著他讓他叫他舞劍。
他說:“你若是做刺客,想必很有天賦。”
他說的是真話。
喬景之從未見過如此矯捷的身姿,她出劍的一招一式也是極其標準。
更何況,她真的很有耐心與韌性。
而云岫笑笑:“那我當你是在夸我嘍!”
沒想到當初看似是玩笑的話她真的做到了。
他一天天籌謀著復仇大計。先是尋找父親當年留下的人脈,當年幫忙救他出來的人。
然后,利用自己的一身琴藝。牡丹樓本就是個人脈出沒的地方。
而他,廣交朋友。有時還會去達官顯貴家做客。即使是樂人的身份。
一曲琴曲畢,再略微展示自己的才華,引得那些權貴的賞識,他步步為營。
喬景之說云岫耐心,他又何嘗不是這樣。
喬景之陪云岫撫琴弄音的時間越來越少,他待在牡丹樓的時間也越來越少。
云岫覺得,這個人終究是不屬于這里的,他早晚有一天會離開。
她早早地告訴自己,他不喜歡他,他終究會離開,她逼迫自己要習慣沒有那個人陪自己把酒言歡的日子,可是又一次次因為臺下那人的不在而失落。
那次樂坊排演,她依舊是領舞,人們只看到高臺上的那朵紅薔薇,眼波流轉,廣袖曼舞。
云袖甩開,如雨的花瓣飄飄而下,她是飛天中的神女。
她卻在樂聲奏到一半時,眼前一黑從高臺重重的摔下……
或許無花的薔薇,才永遠不會凋零……
樓主為她請了大夫。
這可是她的搖錢樹,不能有什么事。
可是卻沒有查出什么。只是說可能是勞累過度,休息便可。
喬景之回來了,他來她榻前,有他自己從未注意到的急迫和緊張。
此時云岫還閉著眼睛。
“云岫!你怎么了?你醒醒!”
“呀!逗你的。哈哈哈。怎么樣,你又被我騙了。哈哈哈~你是不是很關心我呀?”
“你真的是!”喬景之兩袖一甩,奪門而出。
“誒,別走啊!我開玩笑的!”
剛剛還嬉皮笑臉的她收了笑容。
她騙他的。她其實剛剛才醒。只是聽到他的聲音不想他擔心罷了。
以為病好了,可沒過多久,她便發覺不對勁。她稍稍掀開里衣,里面全是紅色的疹子。被衣袖遮住的手臂,也是同樣的紅色斑點,密密麻麻。
她以不舒服為由,請了幾天假。帶著賺來的銀兩出去尋醫。
可是都沒什么用,那些大夫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尋醫……她誰也沒告訴。
若是治好了便罷了。若是實在治不好,她便會成為樓主的棄子,和以前那些身患惡疾的妓一樣,被丟到荒園,自生自滅。
她不知花了多少積蓄,好像是自己那差點就可以贖身的錢就快花光了。
她終于找到了良醫。
“大夫,我這是……怎么了?”
那大夫只是搖頭。他是云游四海的神醫,可是卻偏偏治不了她。
她來的有些晚了。紅疹已經擴散,最初開始長的,也已經開始潰爛。
救不了了。
“姑娘,老夫只能說,及時行樂。把未完成的心愿及時完成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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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岫是迷迷糊糊走出那個醫館的。
走出去后她還是懵的。
她曾經想過這應該是什么不好治的病,可是沒想過竟是絕癥……
她連十八都未有,以后逍遙快活的人生都還未開始,卻已經要結束了。
她從未想過。
大夫說這是藥物引起的反應,長期之后才會患上。而且看時間,應該是三年前了。
她,只有一個月時間了。
一個月后,全身會長滿紅斑,傷口潰爛而亡。那樣一定會很丑很丑的,她不想就那樣死去啊。
而今,只有一月時間。她也不想去尋找那害她之人,做些個無用之功。
她只想,做她想做之事,助她想助之人。
喬景之,一個月后,你還會記得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