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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孫中山與陳獨秀的人際關系

林家有

孫中山與陳獨秀,一個是中國國民黨的創始人,一個曾是中國共產黨早期的領導。從政治上看,孫中山與陳獨秀都算是知名的政治人物。從人際關系看,他倆雖一度共同建立國共第一次合作,然而由于他倆的政治立場、思想和品德的不同,以及對事業的追求和理想的差異,他們倆人的結局也完全不一樣。

關于孫中山與陳獨秀之間的人際關系,從前研究者不多,將他倆的政治、思想和理想、信念、品格的不同做比較研究,說明他倆的不同人生結局,對于學術和今人做事、做人,以及對理想、信念的態度和使命的擔當都有重要的啟示和意義。

(一)

孫中山1866年11月12日出生于廣東省香山縣(今中山市),陳獨秀1878年10月8日出生于安徽省懷寧縣(今安慶市)。孫中山比陳獨秀大12歲。孫中山出身于貧苦農民家庭,由于家境貧困,從小就沒有受到很好的教育,10歲時才入村塾讀書,課余還跟隨家人參加各種勞動。陳獨秀出生于官僚地主家庭,“習儒業十二世”,號稱“義門陳氏”,當時人稱陳獨秀家庭為“安慶望族”(1)。陳獨秀6歲就隨祖父陳章旭讀書。陳氏家譜稱陳獨秀祖父“精明強干,迥不猶人;上恢光緒,下啟后昆。”由于陳獨秀的祖父思想守舊,脾氣古怪,對幼年時的陳獨秀頗有影響,但他祖父對陳獨秀要求嚴格,并寄予很大期望,希望他成才,出人頭地。

青年時的陳獨秀曾在鄉下參加科舉縣考,成為青年秀才,也曾到南京參加舉人考試。1901年,22歲的陳獨秀則放棄科舉升遷,東渡日本留學,在東京高等師范學校就讀,但他只待半年即回國,表明此時的陳獨秀對自己的未來并沒有一個專一的想法。值得注意的是,陳獨秀回國后即與安慶武備學堂的柏文蔚,安徽大學堂的鄭贊丞、葛渭仲、何春臺等人組織“青春勵志學社”,進行反清活動,被清政府追捕。1902年秋天,陳獨秀又重返日本東京高等師范學校復學。陳獨秀與張繼、馮自由、蘇曼殊等中國留日學生二十多人在日本組織“中國青年會”,以“民族主義為宗旨,以破壞主義為目的”,青年會是一個反清的革命團體,陳獨秀是該團體的成員,陳獨秀也自然成為反清份子。1903年4月,陳獨秀在日本參加留學生組織的拒俄義勇隊,聲援國內學生反對俄國強占我國東北的斗爭,日本政府應清政府的要求將陳獨秀遣返回國。陳獨秀回安慶繼續從事反清活動,并在報刊發表反清和揭露列強瓜分中國的文章。1904年11月,蔡元培等人在上海將暗殺團改組為光復會,陳獨秀也加入光復會成為反清的激進分子。

1905年8月,孫中山、黃興等在日本東京組織中國同盟會。孫中山任同盟會總理,他指派吳旸谷回安徽組織同盟會安徽分會。是年冬,吳回南京與岳王會領導人柏文蔚、倪映典、胡淮棟等召開會議,介紹他們加入了同盟會,但沒有材料證明陳獨秀也加入同盟會。1906年夏,陳獨秀又去日本東京入正則英語學校,后轉入早稻田大學學英語,他同章士釗、蘇曼殊同住日本東京神田區猿樂町二丁目番地清壽館(2)。至今未見陳獨秀與同住日本東京的孫中山、黃興有何來往。這些都說明當時陳獨秀政治未定型,思想不成熟,行動也常游移不定。孫中山對陳獨秀也不以為然,更沒有材料證明孫中山對陳獨秀的關注。可見,孫中山對陳獨秀也沒有特別的重視。據水如編《陳獨秀書信集》,陳獨秀1910年至1942年與別人的來往書信353篇(3),沒有一篇是陳獨秀給孫中山的信函,也沒有發現從1910年至1925年孫中山逝世的15年間,孫中山有給陳獨秀的來往函電。可見,從私人關系看,孫中山與陳獨秀沒有太多的交往。

1913年3月20日,國民黨代理理事長宋教仁在上海滬寧火車站遇刺,送醫院二天后,因傷勢過重逝世。3月23日,孫中山離日本長崎回國,3月27日孫中山抵上海,當晚便在黃興寓所開會,孫中山指出:袁世凱排除異己,是殺害宋教仁的主犯,非用武力解決不可(4)。7月12日,李烈鈞在江西舉兵討袁,“二次革命”爆發。柏文蔚奉命出任皖督討袁,陳獨秀也追隨柏文蔚任都督府秘書長。不久,柏文蔚部下胡萬泰叛變,率兵攻打都督府,柏文蔚被迫離皖。8月,陳獨秀到蕪湖,和師長袁永生在一起,指責當地駐軍龔振鵬按兵不動,結果遭龔逮捕,龔起草出布告要槍決陳獨秀,后經當地知名人士劉叔雅、范鴻偃、張子剛等人極力營救,柏文蔚也親臨蕪湖活動,陳獨秀才得幸免。此后,陳獨秀潛往上海(5)。可見,陳獨秀不僅支持和參與孫中山發動的討袁“二次革命”,還差點奉獻了生命。然而,陳獨秀畢竟不是孫中山的堅定的革命追隨者,1914年初,陳獨秀又出國到了日本,在江戶協助章士釗創辦《甲寅雜志》。7月8日,孫中山在日本東京筑地精養軒成立中華革命黨,孫中山就任總理。孫中山在成立大會上演說,指出:“我們同志目下雖流亡于日本,但思慕母國之念一時也未離開腦際,將來如何使我民國得屹立于世界,此乃與諸君共謀之大事。”他希望“吾等同志發揮愛國之心,舍棄私心私利,專心為國為民謀取福利”(6)。但當時在日本的陳獨秀不參加中華革命黨,而與黃興、章士釗等人在日本組織“歐事研究會”,與孫中山組織的中華革命黨分庭抗禮。11月10日,陳獨秀在《甲寅雜志》發表《愛國心與自覺心》一文。他提出救國之道應是“自今日始,外不舉債,內不摸金,上下相和,歲計倍益。年減外債若干,期以十稔,務使不為財政之累。然后十年教養,廿年治軍,四十年之后,敵國外患,庶幾可寧”(7)。此時陳獨秀對國情的看法與孫中山成立中華革命黨發動討伐袁世凱的主旨不同,他不強調討袁,他的重點主張是在培養國民的愛國心,待將來實現救國救亡的目的。1916年10月1日,陳獨秀在《我之愛國主義》文中,他又說:“今日之中國,外迫于強敵,內逼于獨夫(茲之所謂獨夫者,非但專制君主及總統;凡國中之逞權而不恤輿論之執政,皆然),非吾人困苦艱難,要求熱血烈士為國獻身之時代乎?然自我觀,中國之危,固以迫于獨夫與強敵,而所以迫于獨夫強敵者,乃民族之公德私德之墮落有以召之耳。即今不為拔本塞源之計,雖有少數難能可貴之愛國烈士,非徒無救于國之亡,行見吾種之滅也。”(8)陳獨秀是說,今之亡國者是強敵,是獨夫,欲徒根本救亡不能只靠幾個英勇獻身的烈士,是需要國民性質行為之改善,培養公德和私德心。他強調說:“我之愛國主義,不在為國捐軀,而在篤行自好之上,為國家惜名譽,為國家弭亂源,為國家增實力。”為國捐軀之烈士,我們應該向他們學習,應該崇拜,但此種愛國行為,“乃一時的而非持續的,乃治標的而非治本的”(9)。陳獨秀強調,救亡之根本在國民之德、智、力以相角,興亡之數不在戰爭,而在為國家增實力,在國民民德、民智、民力的提高,尤其是要提高青年的愛國心和覺悟,才是治本的愛國主義。這明顯地是對孫中山當時發動討袁戰爭的一種蔑視與冷淡反應。

1915年夏,陳獨秀由日本回國到上海,幫助汪孟鄒把《中國白話報》改刊為《通俗雜志》。9月15日,陳獨秀在上海創辦《青年雜志》,第2卷改名為《新青年》。在創刊號上,陳獨秀寫了《青年雜志社告》,指出“國勢凌夷,道衰學弊,后來責任端在青年”,“求志以平易之文,說高深之理”。在《答王庸工》的信中,陳獨秀批判了籌安會鼓吹君主立憲的種種謬論,并宣稱本志的職責,在“改造青年之思想,輔導青年之修善”,“批評時政,非其旨也”(10)

1916年1月,袁世凱公開稱帝,復辟君主制度。孫中山正忙于發動中華革命黨在全國各地討袁護國。各省討袁,紛紛宣布獨立。5月9日,孫中山在上海發表第二次討袁宣言,強調“文雖蟄居海外,而憂國之志未嘗少衰”,此次討袁斗爭“不徒以去袁為畢事”,“袁氏破壞民國,自破壞約法始;義軍維持民國,固當自維持約法始”,“袁氏未去,當與國民共任討賊之事;袁氏既去,當與國民共荷監督之責,決不肯使謀危民國者復生于國內”(11)

上述可見,陳獨秀有反清的思想和行動,但他不參加孫中山組織和領導的反清政治團體,陳獨秀對孫中山領導的南京臨時政府也不言可否,但對袁世凱主持的北京政府則有不滿和批評。陳獨秀認為,中國是一個有幾千年歷史的封建君主專制的國家,不批判舊的傳統儒家文化,不打倒孔家店及其愚弄國人的孔教偶像,國家由誰領導都不會好。所以,陳獨秀把希望寄托在青年一代,他企圖通過傳播世界的新思想,啟導青年覺醒,用他們的智慧和力量去創建一個青春的中國,中國才會有美好的未來。陳獨秀與孫中山對當時國情的看法不一,基本上是各說各的話,各做各的事。他們沒有合力救國的主張,也沒有共同斗爭的行動。陳獨秀的文斗彌補了辛亥革命的不足,但它戰勝不了武人干政的實力。孫中山的武斗,因為缺乏一支忠于民國的黨軍,雖然利用南方軍閥武力集團的勢力去反對北洋系統的武力,但因地方軍閥勢力各自謀其利,形成不了團結斗爭的態勢,護國、護法斗爭也是以失敗告終。孫中山和陳獨秀都有獨特的個性,孫中山聽不進陳獨秀關于當時形勢的各種議論,更不會聽陳獨秀的勸告重新反省以往的救國斗爭,尋求新的救國道路。陳獨秀則有文化人的癡狂,他不僅能說會寫,也敢于得罪人,所以他瞧不起孫中山,更不認為孫中山的思想和行為具有超前性和啟導性。所以,陳獨秀屬于獨往獨行的文化狂人。就孫中山與陳獨秀在清末民初的思想去詮釋,他倆都具有探索救國救民的勇氣,但兩人的關系則屬于一般。孫中山與陳獨秀各說各的話,各走各的路,但結果都不理想。陳獨秀指責孫中山發動的護法運動“是一班沒有飯吃的無聊政客在那里造謠生事,和人民生活、政治理想都無關系,不過是各派的政客擁著各派的軍人爭權奪利,好像狗爭骨頭一般罷了”,“他們的爭奪是狗的運動,新文化運動是人的運動,我們只應該拿人的運動來轟散那狗的運動,不應該拋棄我們人的運動去加入他們狗的運動!”(12)這種罵人的話出自陳獨秀的口,很難讓人相信他是一個文化人,也正因為這樣,孫中山對于陳獨秀這一批文化人掀起的新文化運動,也裝著不知道,他們發表的文章,發出的驚人議論,孫中山也視而不見,從未有何反應。這是一種很不正常的現象。

(二)

1917年1月11日,北京大學校長蔡元培,經沈尹默、湯爾和等人介紹,聘請陳獨秀為北京大學文科學長。蔡元培在給當時教育部的呈文中,稱贊陳獨秀“品學兼優,堪稱斯位”。1月15日,經教育部批準,陳獨秀在北京大學正式就職,《新青年》雜志編輯部也遷來北京北池子箭桿胡同9號陳獨秀家中(13)。這樣,陳獨秀便與李大釗同在北京大學任教。陳獨秀給胡適去函,請他回國到北京大學兼任哲學或文學教授,并請他為《新青年》雜志投稿。4月9日,胡適在美國紐約給陳獨秀回信,但這封信只見討論文學改良(也稱文學革命)的問題,對于陳獨秀請他到北京大學任教不置可否,但9月10日,胡適終于回國任北京大學教授。由蔡元培、李大釗、陳獨秀、胡適和魯迅等人掀起批判儒家的“三綱”及封建倫理道德,反對將孔教列為國教,提倡改造國民性,提倡文學革命將古時的文言文改為白話文,提倡新文化,批判舊文化等為中心內容的新文化運動,終于進入高潮。然而,這場所謂的文化運動沒有領導者,也沒有什么政治團體在指揮,它純是以知識分子為核心,高舉科學和民主大旗,掀起批判舊文化,提倡新文化,反對民族主義,主張世界主義,呼喚青春中國之誕生。這場所謂的新文化運動,在中國思想界、文化界的影響相當重大,但也因此帶動士大夫、知識分子對為維護國粹和全盤西化文化走向的爭論,中國文化應該如何發展,文人學者在爭論,一般國民則滿頭霧水,不知所云。國民在文化的前路躊躇,則影響了中國的文化建設,阻礙了中國社會的進步。

由于孫中山與陳獨秀等人的立場不同,救國的行動也不一。孫中山對陳獨秀等人的新文化運動,既不批評也不指責,你喜歡怎么說就怎么說,你愛怎么干就怎么干。他堅持既定方針,發動武裝斗爭,維護共和以及中華民國的“臨時約法”。陳獨秀則反對孫中山的武裝護法,他堅持批判舊傳統,討伐舊制度,審視舊社會,批判舊道德和國民性,高舉民主與科學大旗,再造中國的社會(14)

陳獨秀在新文化運動中的作用,歐陽哲生教授將其歸納為四點:一、塑造“新青年”人格,明確將新文化運動的重心指向青年,是新文化運動與青年的命運緊密結合在一起。二、反對康有為將孔教定為國教,并編入憲法的建議,認定孔教不適宜現代生活,孔教與憲法精神不符,將孔教排除在現代公共道德生活、政治生活之外。三、倡導樹立革命的思想,在道德、文學、政治各個領域開展革命,推動中國從傳統到現代的轉型。四、有意識地將新文化運動引向法、俄型的革命道路,為馬克思主義的傳播開辟道路(15)。丁守和先生在《民主科學在中國的命運》書中說,新文化運動是新的啟蒙運動,它不是偶然產生的,而是與孫中山領導的辛亥革命有密切關系。孫中山確立的共和國,以民主、國民、共和、自由命名的政黨相繼成立,以“民權”、“民視”、“民聲”為名的報刊紛紛涌現,總統、國會、議員也相繼產生。但袁世凱掌控民國政權后,所謂“憲法”、“國會”、“政黨”、“內閣”,不過是軍閥、官僚、政客手中的玩物和他們爭權奪利的工具。袁世凱公然解散國會,廢除“臨時約法”,取消南京臨時政府頒布的各種法令,恢復學校“祀孔讀經”,在思想文化領域掀起尊孔復古的逆說。所有這些,都是企圖消除辛亥革命的影響(16)。可見,民初中國的亂象,不是辛亥革命的結果,而是以袁世凱為代表的軍閥、官僚和政客等野心家為了自己的權益,消除辛亥革命的影響所實行的各種錯誤政策和反對民主的行動造成的。所以,陳獨秀等文化人掀起的新文化運動和孫中山等革命黨人發動的討袁護國和反對北洋軍閥的護法運動,都是反對封建復辟、維護共和民主的愛國運動。它的重要影響和深遠歷史意義,不僅是促進了人民的覺醒,更重要的是表明中國的未來必須同時進行政治、文化和社會、經濟的全面建設,清除軍閥、官僚、政客只為爭取私利的內斗,樹立正確的理想和世界觀、人生觀、價值觀,團結起來為建造一個新中國而奮斗,中國才有美好的未來。然而,很可惜的是陳獨秀等人的新文化運動與孫中山為代表的革命黨人發動的護國、護法運動,不能相互支持,未能形成文武兩條戰線的合力革命,所以,文人斗不過武人,武斗又缺乏文化運動的支持,武斗只是革命黨人利用一部分軍閥反對另一部分軍閥的斗爭,只有革命黨人和南北軍閥在斗,沒有人民參與,結果都不成功。孫中山后來雖認識到南北軍閥都是“一丘之貉”,他們都是大小野心家,但一時又無法找到新的依靠,只能坐下來,著書立說,寄希望于青年傳承他的建國理想和精神。而陳獨秀也因為對中國傳統文化否定太過,也因此得罪了許多士大夫和文化人,加上他口不遮掩,清高的文化人也不買他的賬,盡管陳獨秀說得很多,但真正聽他說教的人也不多。

1917年7月,孫中山鑒于護法運動難以立足上海,與章炳麟、唐紹儀、程璧光及海陸各軍軍官在他的上海寓所會商,決定赴廣州建設臨時政府,公推臨時總統,進行護法運動,討伐叛逆。9月10日,孫中山在廣州建立中華民國海陸軍大元帥府,自任大元帥,開展第一次護法運動。由于西南軍閥各自為私,搶奪和架空孫中山的權力,致使第一次護法運動無法進行,孫中山只好離穗重返上海,完成編著《建國方略》。《建國方略》由《孫文學說》、《實業計劃》和《民權初步》三種著作匯編而成,原書還計劃將《國家建設》編入,但因故未能寫就,故《國家建設》沒有收入《建國方略》一書。孫中山編匯《建國方略》一書的目的,是將他的“心理建設”、“物質建設”、“社會建設”和“國家建設”作為文化精神遺產留給國人,期盼后人完成他建設中國的偉大理想,實現中華民族的團結統一,建設一個獨立、民主、富強的中國和文明、進步、和諧的現代化的社會。《建國方略》由上海民智書局1921年10月出中文版。1922年春,民智書局又出版了孫中山的校勘本,廣為擴散。與此同時,陳獨秀也把幾年來所寫的幾十篇文章編成《獨秀文存》,由上海亞東圖書館于1922年8月出版。陳獨秀在“自序”中說:“我這幾十篇文章,不但不是文學的作品,而且沒有什么有系統的論證,不過直述我的種種直覺罷了;但都是我的直覺,把我自己心里要說的話痛痛快快的說將出來,不曾抄襲人家的說話,也沒有無病而呻的說話,在這一點,或者有出版的價值。”《獨秀文存》原版為三卷,分四冊出版,安徽人民出版社1987年12月再版時,改為三卷合訂本,60萬字,比孫中山不足30萬字的《建國方略》,剛好兩倍以上篇幅。

孫中山的《建國方略》和陳獨秀的《獨秀文存》是同時出版的兩部書。《建國方略》是為了國家建設提出的設想和計劃,以及總結孫愛國、革命和建設國家的經驗教訓,告訴國人“有志者事竟成”。在書中孫中山就事論事,沒有指責別人,也沒有批評別人的不是,只是就自己在革命過程中的經驗、教訓和對建設國家的理想、信念、實踐方法,以及在建設國家過程中應該重視的問題,做了論述和總結。這填補了近代以來愛國知識分子沒有編撰建設國家著作的空白。孫中山的《建國方略》是一部具有創新性、啟導性的哲學、政治學、經濟學的重要著作,具有重大的歷史意義和時代價值。而《獨秀文存》,正如陳獨秀自己所說,沒有系統性,只是就當時自己對社會存在的各種所謂問題,把自己心里要說的話通過自己的手和筆“痛痛快快”地寫了出來。文如其人,《獨秀文存》的文章對民初中國的政治、思想、社會和文化發表各種不同論旨,批評、指責別人的文字占大部分,而應如何建設國家的意見則比較少。

綜觀孫中山與陳獨秀在“五四運動”前后所關注的問題,孫中山的重點是希望通過《建國方略》一書的出版,激勵國人按他的設想進行國家建設、社會建設、精神文明建設和物質文明建設。他明知沒有能力實現他的宏偉建設國家的藍圖,但他留下他的思想、主張和建設的方案、方法,鼓勵國民下定決心為實現國家的獨立、民主和富強努力奮斗。

反觀陳獨秀的《獨秀文存》,正如他在《今日中國之政治問題》文中所說:談政治的人只有三種人,一種是做官的,一種是官場以外他種職業的人,一種是修學的青年。“我現在所談的政治,不是普通的政治問題,更不是行政問題,乃是關系國家民族根本存亡的政治根本問題”,因此,“第一當排除武力政治”,“第二當拋棄從一黨勢力統一國家的思想”,“第三當決定守舊或革新的國是”。總之,“無論北洋派也好,西南派也好,都要勸告他們把這有用的武力,用著對外,不許用著對內”。否則無論是北洋武人執政,或西南武人執政,終究是“秀才遇見兵,有理說不清”。所以,陳獨秀強調“我始終主張北洋、國民黨、進步三黨平分政權的辦法”,組織政府內閣(17)。這是陳獨秀1918年7月寫的文章,表明他不贊成1917年孫中山南下廣州組織護法軍政府,聯合西南各派武力集團反對北洋派武力,捍衛中華民國南京臨時政府制訂的“臨時約法”和政治制度。陳獨秀的政治主張是南北武力集團、國民黨、進步黨各黨派聯合執政,停止內戰,一致對外。陳獨秀的主張有點想當然,所以沒有得到哪黨哪派和南北武力集團的呼應,袁世凱死后,黎元洪繼任中華民國總統,黎氏反對孫中山邀請他到廣州共建民國新政府的主張,他繼續推行袁世凱與孫中山斗爭的政策,在這種情況下孫中山堅持捍衛共和、維護約法,打倒南北大小野心家,重新建立國民黨,發動國民革命統一中國,便有了合理性。1919年4月,陳獨秀在一篇一百多字的小文中,指出廣州的護法議員是“套狗索”,是“為了每月三百大洋,居然搖尾伸頭套了非法內閣的‘套狗索’。這種輕骨頭,比三錢燈草灰還輕”。陳獨秀罵這些舊國會議員南下廣州護法是拿人民的血汗錢,被人利用過來做這項不經濟的行為,是比漆比墨還黑的“黑骨頭”(18)。對于孫中山和廣州新國會議員的裁兵廢督主張,陳獨秀也發了一通批評議論,說廣州新國會議員的所謂裁兵廢督,也只不過是空言的議案,“實際上都不是他們能解決得了的”,“若想真和平,非多數國民出來,用那最不和平的手段,將那顧全飯碗阻礙和平的武人議員、政客掃蕩一空不可”(19)

關于文化運動與社會運動,陳獨秀說:文化運動就是文學、美術、音樂、哲學、科學這類事,而社會問題則是婦女問題、勞動問題、人口問題這類事,兩類事是不同的,可是又有人把政治、實業、交通,都拉到文化里面,甚至有人連軍事也拉進去,那么文化運動“便成了武化運動了,豈非怪之又怪嗎?”(20)陳獨秀是說,自1915年以來,“不過極少數的人在那里搖旗吶喊,想造成文化運動底空氣罷了,實際的文化運動還不及九牛之一毛”(21)。這倒是直話直說。細看1915年以來,陳獨秀等人的所謂文化運動,除了辦《新青年》、《每周評論》等報刊發表一些批判儒學、孔教、孔學和舊道德的文章,論述傳統的中國文化與西方文化的差異,以及在政治上極力批判無政府主義、武化主義之外,他們的文化運動沒有觸及社會和國家建設、國民的生計等重大問題。

孫中山不僅是在進行所謂的“武化運動”,也講文化問題,而且將文化的建設與政治、經濟和社會的建設融匯進來。孫中山說,講文化問題首先要將中國當今文化與外國的文化區分開來,不能一概否定一種文化,或一概肯定一種文化,凡是文化都有好的和不好的,將好的優秀的文化吸收和融匯,創建中華的新文化才是中國文化建設的正確方向。他說,我們不能一味學歐洲的文化,盲目地鼓吹“全盤西化”,讓中國人失去文化的自信,否定我國五千多年創造的優秀文明。如果一班文人在那里舞文弄墨將中華文化說得一無是處,則造成中國“百事不如人”,如果這樣中國人就失去民族的精神,也就失去了前進的方向和動力。孫中山強調,歐洲近百年的文化是“科學的文化,是注重功利的文化。這種文化應用到人類社會,只是物質文明,只有飛機炸彈,只有洋槍洋炮,是一種武力的文化。歐洲人利用這種武力的文化來壓迫我們亞洲,所以我們亞洲便不能進步”。(22)孫中山說,歐洲的文化實質是“霸道的文化”,我們亞洲有一種仁義道德的“王道文化”,這種文化好過霸道的文化(23)。但是,仁義道德的文化,中國人至今都不是常講的。所謂仁義道德,就是忠孝、仁愛、信義、和平。這些固有的東西,如果是好的,“當然要保存,不好的才可以放棄”(24)。而陳獨秀在《調和論與舊道德》一文中,對孫中山關于仁義道德的看法,發表不同的看法。陳獨秀指出,有人說“物質的科學是新的好,西洋的好,道德是舊的好,中國的好”,道德問題不只限于西洋、東洋,它是一種普通的現象,“近幾百年,西洋物質的科學進步很快,而道德的進步卻跟他不上,這不是因為西洋人只重科學不重道德,乃因為道德是人類本能和情感上的作用,不能像知識那樣容易進步”。“我們希望道德革新,正是因為中國和西洋的舊道德觀念都不徹底,不但不徹底,而且有助長人類本能上不道德的黑暗方面。”“我們主張的新道德,正是要徹底發達人類本能上光明方面,徹底消滅本能上黑暗方面,來救濟全社會悲慘不安的狀態,舊道德是我們不能滿足的了。所以若說道德是舊的好,是中國固有的好,簡直是夢話。”批評所謂物質應當開新,道德上應當復舊的觀點,他認為這是“抱薪救火,揚湯止沸”(25)

孫中山與陳獨秀文化思想的異同,早在1992年,我就發表過文章,通過對孫中山與陳獨秀文化思想的探討,找出他們之間思想的歧異,從而就孫中山對新文化運動不以為然,尋求一個正確的答案(26)。孫中山對陳獨秀等人發動的新文化運動,既不支持也不反對,這是一個成熟的政治家對于不同人的不同文化觀抱持容忍和寬宏的正確態度。可是,當時陳獨秀畢竟年輕,他對孫中山不尊敬,而且在文字上不指名地批評孫中山的護法運動,以及對孫中山關于道德問題的看法有較多的批評。當時孫中山與陳獨秀同住在上海和廣州,但他們也不往來,這也是陳獨秀作為一個清高的不同政見人士往往自覺或不自覺的采取小視或忽視別人的舉動。正因為如此,陳獨秀也受到革命黨人和南北武人的蔑視,他們也自覺或不自覺地忽視和藐視陳獨秀。

(三)

1919年,世界和中國發生了三件大事。一是第一次世界大戰結束,帝國主義的分贓和會1月18日在法國巴黎舉行;二是蘇俄列寧領導的第三國際(即共產國際)在莫斯科組建;三是中國的“五四運動”在北京爆發。6月以后,全國各地的工人罷工、商人罷市、學校罷課,要求北京政府拒絕在巴黎和會和約上簽字。孫中山也拒絕廣州軍政府指派代表出席巴黎和會,并拒絕國會議員焦易堂等邀請他擔任在廣州發起成立“世界和平共進會”的理事長。

“五四運動”是自辛亥革命、新文化運動以來,國民的覺醒,以及民族意識增強而爆發的反帝愛國運動。“五四運動”不僅區分了中國的新舊民主革命,也為中國共產黨的成立,為中國未來的反帝反封建民主革命開啟了一條團結奮斗的新道路。“五四運動”在中國近代史上的意義和作用是不能否定的。

“五四運動”期間,孫中山在上海。5月6日,他指示上海《民國日報》主編邵力子要大力宣傳北京學生的愛國反帝運動。該報便及時報道了北京學生游行示威愛國反帝的情況。邵力子還及時向孫中山報告北京政府鎮壓“學生運動”和逮捕示威游行學生的情況。孫中山號召上海要立即組織發動復旦大學等校的學生起來聲援北京學生的愛國運動。隨后上海也掀起學生示威,反對日本帝國主義和北京政府鎮壓游行示威學生運動的高潮。5月26日,孫中山約請上海學生聯合會主席、新加坡歸國華僑學生何葆仁到上海西藏路老金龍茶館會面。孫中山贊揚上海學生的愛國反帝行動,他說:“愛國運動”很好,并建議他們要組織上海各大、中學校學生在上海學聯統一組織下到上海附近的城鎮、鄉村集會演講、散發傳單,喚起民眾一致行動。6月2日,孫中山再次約何葆仁、朱仲華到莫利愛路他的住所會面。當時上海租界不允許學生游行,孫中山便聘請幾位英籍和法籍的律師,準備為上海學生進入租界游行示威如若被捕進行辯護。當時上海學生幾次沖擊租界,都同孫中山的極力支持分不開(27)。6月16日,全國學生聯合會在上海成立,孫中山應邀為學生聯合會演講,鼓勵學生發動上海商人罷市,工人罷工響應北京學生的反帝愛國行動。6月中旬,有人聽說陳獨秀在北京被捕,請孫中山發電營救,但孫中山婉拒,可見孫中山支持和聲援北京學生的愛國運動,但沒有跟陳獨秀有直接聯系。8月上旬,徐世昌、段祺瑞派許世英去上海與孫中山談陳獨秀、胡適被捕一事。其實胡適并沒有被捕,所謂胡適被捕只是誤傳,孫中山對許世英說:“獨秀我沒見過,適之身體薄弱點,你們做得好事,很足以使國民相信我反對你們是不錯的證據。但是,你們也不敢把來殺死。身體不好的,或許弄出點病來,只是他們這些人,死了一個,就會增加五十、一百個。你們盡做著吧!”許世英聽了孫中山這番話,口口聲聲說:“不該,不該,我就打電報去。”沒有幾天,就聽到陳獨秀出獄的消息。陳獨秀6月11日被捕,8月底保釋出獄,當時很多人都“很贊成,孫先生的話談得好”(28)。這是“五四運動”后,孫中山第一次談到陳獨秀。但孫中山也說,他與陳獨秀從未見過面。

1919年9月9日,孫中山復電廣州軍政府政務會議,表示在此之前粵軍總司令陳炯明已由福建返廣東。8月12日,粵軍開始返粵。10月28日粵軍已趕跑桂系軍閥克復廣州。11月1日,陳炯明抵達廣州。有人說,11月1日,孫中山委任陳炯明聯合邀請陳獨秀出任廣東政府教育委員會委員長兼預科大學校長(29)。但至今我們不僅沒有發現孫中山與陳炯明邀請陳獨秀的文獻,就連陳炯明的邀請函也沒有發現。當時孫中山還在上海,而孫中山委任陳炯明為廣東省省長是在11月10日,陳炯明未任廣東省長前也無權邀請陳獨秀出任廣東教育委員會委員長。所以,陳炯明邀請陳獨秀出任廣東教育委員會委員長如果是真實的,時間也應在11月10日以后,不可能在此之前。

據記載,12月16日,陳獨秀向陳炯明提出三個條件:一、教育獨立,不受行政干涉;二、以廣東全省收入的十分之一撥作教育經費;三、行政措施與教育所提倡的學說作同一趨勢。陳炯明表示同意,陳獨秀遂由上海動身去廣州(30)。陳獨秀到廣州之前的11月28日,孫中山也由上海經香港到廣州重組中華民國政府。孫中山說此次軍府回粵,他堅決辭退廣州軍政府總裁一職,并聲明軍政府從8月7日以后發出的文電署有孫文名者,“概不負責任”(31)。10月8日,孫中山在上海青年會舉行的武昌起義八周年紀念會上,發表演說:“中國國家腐敗到這點,是不是革命的罪惡?不是的。”他指出改革中國第一步的方法“只有革命”,清廷退位后,革命黨人“相率下野,將政權交與官僚,八年來造成官僚與武人政治的原因,就在這一點”(32)。10月10日,孫中山將中華革命黨改組為中國國民黨,并規定“本黨以鞏固共和,實行三民主義為宗旨”,改變1912年國民黨只為民生主義奮斗的宗旨,改變國民黨只作為參政黨不革命的弊端。11月18日,孫中山又指出,根本解決中國問題的辦法是“南北國會一概不要它,同時號召把那些腐敗官僚、跋扈武人、作惡政客完完全全掃干凈”,“重新創造一個國民所有的新中國”,(33)中國的政局紛亂的現象才能解決。

由上述可見,在“五四運動”以后,孫中山仍然堅持重新革命,以革命的武力打倒反革命的武力,維護和共,建設中國的初心。

1920年11月25日,孫中山應粵軍許崇智的請求,偕伍廷芳、唐紹儀等離上海經香港,28日重返廣州重組中華民國陸海軍軍政府。在當晚廣東省署舉行的歡迎宴會上,孫中山發表演說,他指出:“吾國必須統一,惟以民治為統一方法”,“武力不過輔助民治之不及,非不得已,不宜輕用。”(34)在軍政府1921年元旦慶祝大會上演說,又稱“此次軍府回粵,其責任固在繼續護法,但余觀察現在大勢,護法斷斷不能解決根本問題”,“因為護法不過矯正北政府之非法行為,即達目的,于中華民國亦無若何裨益。況護法乃國內一部分問題,對內仍承認北京政府為中央政府,對外亦不發生國際上地位之效力”,所以,“廣東此時實有建立正式政府之必要”(35)。1921年4月7日,國會非常會議參眾兩院聯合在廣州舉行會議,通過《中華民國政府組織大綱》,選舉孫中山為中華民國非常大總統。孫中山于5月5日宣誓就職,隨即下令討伐陸榮廷等桂系軍閥,并準備集聚粵、滇、黔、贛各路地方各軍北伐,統一中國。

此時,陳獨秀則在廣州到處演講,首要內容是講要改革舊的教育,確立新的教育,建設法治社會,不要專門再造成個人的偉大。此外是講關于社會主義,強調要廢除資本主義私有和生產過剩,他說:“資本制度一天不倒,各資本主義制度的國家保護商業的軍備擴張也一天不能停止。”(36)陳獨秀還在《廣東群報》、《新青年》等刊物發表文章,鼓吹新文化和民眾運動,建立政治大團體代替一個個小團體,提倡建立共產黨的組織,發動工農大眾,開創中國未來的新局面。

孫中山和陳獨秀都是思想家,也是中國國民黨和中國共產黨的創造者之一,但孫中山對西方的資產階級民主政治了解較多,對英、法、德、美、日等國家的政治制度的利弊都有研究,而陳獨秀對于馬克思主義的了解也不多,研究也遠不如李大釗和楊匏安,他對于蘇俄的社會主義制度也知之甚少,所以對于政治智慧和管理國家和人民的政策與辦法,孫中山比陳獨秀都要強得多。陳獨秀本是文化人,但當他由熱心文化教育轉向熱心政治,雖是廣東教育委員會的委員長,但他在廣州對于教育并不感興趣,他除了宣傳社會主義革命,組織共產黨小組之外,對于孫中山的北伐主張則不聞不問。由于孫中山與陳獨秀的政治主張不同,兩人的關系也貌合神離。孫中山、陳獨秀都按自己的既定方針各行其是,誰對誰都不妥協,尤其是當孫中山下令討伐桂系軍閥陸榮廷,遭陳炯明反對出兵和提供糧餉時,陳獨秀則處于騎虎難下的境地。陳獨秀是陳炯明作為廣東省長管治下的廣東教育委員會委員長,他不聽陳炯明的指揮不行,不聽中華民國廣州非常大總統孫中山的指揮也不行。

陳獨秀利用其在廣東主持教育工作的機遇,在廣州開展的政治活動,也遭到各界人士的攻擊,一批旅居上海的廣東守舊人士,以“廣肇公所”名義,發出通電指示“陳獨秀惑世誘民,兇于兵禍,獨夫不去,四維不張”,要求廣東政府把陳獨秀驅逐出粵。陳獨秀便以治胃病為名,請假回上海做組建共產黨的工作。1921年10月,陳獨秀辭去廣東省教育委員會委員長等職務。廣東省長陳炯明是野心家,他想以廣東作為發跡的基地,發展自己的派系勢力,當南粵王。他反對孫中山在廣東建立中華民國政府,更反對孫中山當選非常大總統,并提倡“聯省自治”,擴大他的勢力與孫中山北伐統一中國的主張抗衡。面對孫中山與陳炯明之間的矛盾,陳獨秀很為難,他再在廣東也不可能有何作為,所以他選擇一走了之,這是高明的選擇。

1922年7月16日至23日,陳獨秀在上海主持召開中國共產黨第二次代表大會,陳獨秀、張國燾、李達、蔡和森、王盡美、譚平山等12位代表出席,代表全黨195名黨員。共產黨的“二大宣言”明確指出,當時中國革命的性質是民主主義革命,革命的對象是帝國主義和封建軍閥,革命的動力是工人、農民和小資產階級,民族資產階級也是革命的力量之一,革命的策略是組織各階級的聯合戰線,革命的目標和任務是打倒軍閥,推翻帝國主義的壓迫,實現中華民族的獨立和中國的統一,革命的新前途是由民主主義向社會主義轉變(37)。中共“二大”還通過《中國共產黨加入第三國際決議案》,大會確認中國共產黨是共產國際的一個支部。早在一年前,中國共產黨成立時,陳獨秀沒有參加,但黨的綱領規定,中國共產黨不同其他黨派建立關系。1921年6月初,共產國際派馬林來中國幫助中國共產黨成立外,還在12月23日到桂林拜訪孫中山。馬林向孫中山建議,改組國民黨,聯合社會各階層,尤其是工農群眾,創辦軍事學校,建立革命武裝,并要同中國共產黨合作(38)。孫中山表示愿意與蘇俄建立聯系,對于中國共產黨,孫中山只允許進行共產主義宣傳,沒有答應與共產黨合作。1922年4月6日,陳獨秀給共產國際遠東局的吳廷康(又稱魏金斯基)寫信,對馬林建議中國共產黨員和社會主義青年團員加入中國國民黨的提議持反對意見,指斥孫中山的國民黨在廣東以外各省人民看來,仍然是一個爭權奪利的政黨。共產黨員加入國民黨,則在社會上,尤其在青年中造成信仰全失。陳獨秀還認為,廣東的實力派是陳炯明,他名為國民黨黨員,實則反對孫中山,“我們倘加入國民黨,立即受陳派之敵視,在廣東不能活動”。并指出孫中山對于我們新加入國民黨的分子,“絕對不能容納其意見及假以權柄”(39)。5月23日,陳獨秀在陳公博陪同下,去廣東惠州訪問了陳炯明。6月16日陳炯明的部下在廣州發動兵變,炮轟孫中山的總統府和孫中山住所觀音山(即越秀山)粵秀樓,妄圖將孫中山趕出廣州。陳炯明叛變,反對孫中山與維護孫中山的革命派成為當時兩派斗爭的重點。孫中山為了鎮壓陳炯明叛軍,在共產黨人的支持下,他也下定決心聯俄、聯共,在平定陳炯明叛軍后,發動國民革命與封建軍閥較量,實現國家的統一。

由上述可見,在中共“三大”召開前,陳獨秀反對共產黨員以個人身份加入國民黨,實現國共合作的主張。1922年4月27日,孫中山在廣州接見青年共產國際代表達林和張太雷等人時,他們與孫中山談到中共愿意參加國民黨,但必須作為一個獨立的政黨加入國民黨,加入國民黨后仍要保持政治與組織上的獨立為條件。孫中山表示愿意聯合共產黨,合力革命,但他反對平等、平行黨與黨的合作。6月16日,陳炯明叛變后,8月14日孫中山到了上海。李大釗也由北京趕赴上海,多次與孫中山談“振興國民黨以振興中國問題”,李大釗決定參加國民黨,以實際行動支持孫中山。陳獨秀領導的共產黨也嚴肅處分了支持陳炯明的中共廣東區委負責人陳公博、譚植棠、譚平山等人。中國共產黨的理論刊物《向導》周刊,也不斷發表文章批判陳炯明的叛變行為,希望孫中山依靠民眾,繼續革命。與此同時,共產國際也通過各種途徑,采取多種方式給孫中山以支持和幫助。1922年8月25日,馬林在上海會見孫中山。馬林告知孫中山,共產國際領導已通知他同意共產黨人以個人身份參加中國國民黨,同時馬林也建議孫中山改組國民黨,孫中山接受了馬林的建議。8月27日,孫中山給蘇俄來華的代表越飛寫信,指出:“我要感謝貴國政府派您這樣一位享有盛譽的國務活動家來我國。”他告訴越飛,“北京政府是某些列強的代理人”,而“陳炯明是個壞人”,“日本想要在北滿取代俄國,正如它在日俄戰爭后在南滿取代了你們一樣”,“至于蒙古,我完全相信貴國政府的誠意。我接受莫斯科無意使這一地區脫離中華民國政治制度的保證”(40)。根據馬林的建議,中國共產黨又于8月29—30日在杭州西湖召開會議,傳達共產國際要求共產黨員以個人資格加入國民黨的指示。經過討論,中國共產黨接受共產國際的要求和指示。陳獨秀作為共產黨的負責人,只能執行共產國際的指示。會后,陳獨秀、李大釗和馬林又分別拜會了孫中山。不久,李大釗首先加入國民黨,陳獨秀、張國燾、蔡和森、張太雷等人也由張繼介紹,孫中山親自主盟,以個人身份加入國民黨。可見,陳獨秀等人參加國民黨是執行共產國際的指示,而孫中山聯俄、聯共則是由于陳炯明叛變造成的艱難局勢,以及馬林、越飛等共產國際和蘇俄代表,表示繼續支持和援助國民黨堅持反帝反封建軍閥的結果。

1923年1月1日,孫中山在上海發表中國國民黨宣言,宣布建國主張。宣言指出:“今日革命則立于民眾之地位,而為之向導,所關切者民眾之利害,所發抒者民眾之情感”。“革命事業由民眾發之,亦由民眾成之。”今后依三民(主義),五權(憲法)之原則,制定“對國家建設計劃及現所采用之政策”(41)。1月18日,陳獨秀也在《向導》周報第16期發表《革命與反革命》一文,指出陳炯明逐放后做出許多殘民媚外的行為,完全證明他是一個反革命的軍閥。但7月13日,陳獨秀又在《向導》周報第31、32期合刊上發表《北京政變與孫曹攜手說》一文,指出如“國民黨若真與曹錕攜手,那真是自殺了,我們始終不信有此怪事”。同時,陳獨秀又支持商人運動。同一天,當張太雷與馬林和少數中共黨員商談共產黨員加入國民黨的情況向陳獨秀報告時,陳獨秀又“頗為生氣”(42)。后來,陳獨秀、蔡和森同孫中山商談,孫中山說他“不會同曹錕聯合,也不想按照各方面的建議把國會召至廣州”。但孫中山強調:“必須建立一支自己的革命力量。”孫中山也指出,他不反對黨員以個人身份支持商人的行動,但他不會也不能支持商人的行動。陳獨秀問孫中山,建立一支自己的革命力量有何想法時,孫中山說:“黨只有在危急關頭才應該出面。必須以廣東省為基地,在西南地區建立起一支革命的軍事力量,在西北或東北也必須這樣做。”(43)7月18日,孫中山又在廣州接見馬林時說:“像陳獨秀那樣在他的周報(指《向導》周報)上批評國民黨的事再也不許發生。如果他的批評里有支持一個比國民黨更好的第三黨的語氣,我一定開除他。如果我能自由地把共產黨人開除出國民黨,我就可以不接受財政援助。”馬林為陳獨秀辯解,說《向導》周報“有幾篇批評國民黨消極被動的文章出自我的手筆,但援助問題與共產黨人能否留在國民黨內毫無關系”(44)。11月27日,陳獨秀在《向導》周報第47期發表《陳炯明與政局》一文,指出陳炯明是曹錕的爪牙,受曹錕指使反孫中山。說明這時的陳獨秀盡量與陳炯明劃清界限,消除孫中山對陳獨秀的疑慮。

1923年12月3日,國民黨員鄧澤如、林直勉、黃心持等十一人向孫中山上書抨擊陳獨秀等共產黨人的密函。鄧澤如等人在給孫中山的密函中說,“國民黨政組,其動機雖出自我總理(按,中國國民黨的總理孫中山)之乾綱獨斷,惟組織法及黨章、黨綱等草案,實多出自俄人鮑羅廷之指揮”,但其實“全為陳獨秀之共產黨所議定”。孫中山批示,國民黨黨章、黨綱等草案“為我請鮑君所起草,我加審定,原為英文,廖仲愷譯之為漢文。陳獨秀并未聞其事,切不可疑神疑鬼”。鄧澤如等在密函中又說:“此回改組,陳獨秀因粵人對伊感情太壞,乃避去而以其黨徒譚平山出任其事,陳獨秀則在暗中牽線,內里隱陰謀。”孫中山又批示:“俄國革命之所以成功,我革命之所以不成功,則各黨員至今仍不明三民主義之過也。質而言之,民生主義與共產主義實無別也”。“此次俄人與我聯絡,非陳獨秀之意也,乃俄國自動也。”總之,鄧澤如等人在密函中,大肆攻擊和誣蔑陳獨秀利用國民黨改組達到控制國民黨的計謀,孫中山對此說了實話,從而擊破了鄧澤如等人破壞國民黨改組,反對國共合作的企圖(45)

由此可見,孫中山與陳獨秀作為第一次合作時期國共兩黨的領導人,國民黨要改組并與共產黨合作自然成為各界人士議論的焦點,而孫中山與陳獨秀能否正確地認識和處理國共兩黨的不同意見和各種雜音,便成為當時國共兩黨能否合作的關鍵。孫中山在蘇俄和共產國際的幫助下,堅持改組國民黨,挫敗國民黨右派的種種阻撓和破壞,順利地與共產黨合作,以及推行聯俄和扶助農工的政策,加速了國民革命的進程,表明孫中山具有超人的智慧和在關鍵時期具有處理關鍵問題的魄力。

1923年2月21日,孫中山由上海重返廣州,但他不再繼任中華民國非常大總統,而是恢復軍政府,任陸海軍大元帥。陳獨秀也在2月26日趕赴廣州,并在2月27日出版的《向導》周報第20期發表《統一的國民運動》一文,強調“要打倒軍閥”,并指出:“散漫的各個爭斗是不濟事的。”他說:“能夠打倒軍閥,只有統一的國民運動。”由此可見,到這個時候,孫中山與陳獨秀對當時中國政局的看法才基本一致。6月1日,孫中山便任命陳獨秀、譚平山、馬超俊為廣州陸海軍大元帥府大本營宣傳委員會委員,并推陳獨秀任委員長。6月8日,孫中山發布大元帥指令第240號,正式任命陳獨秀為大元帥府宣傳委員會委員長。6月12日至20日,中國共產黨第三次全國代表大會在廣州召開。張國燾說,在中共“三大”討論共產黨員參加國民黨進行國民革命的紛爭中,陳獨秀覺得苦惱左右為難。后陳獨秀采取李大釗在西湖會議時的調和立場(46)。陳獨秀從現實的觀點出發,認為職工運動經過“二七”罷工的失敗,一時不易復振,因而國民革命應由力量雄厚的資產階級來領導,工人階級只是其中的左翼。陳獨秀不愿違反共產國際的訓令,他也支持瞿秋白關于中國革命是以資產階級反對封建主義為主要內容的說法。但他又覺得國民革命與國民黨不能混為一談。他認為,多數共產黨人參加國民黨工作后,將引起兩黨間許多糾紛為憂,因而他主張接受共產國際的訓令(47)。陳獨秀向中共“三大”作中共委員會工作報告,并通過了《關于國民運動及國民黨問題的決議案》,大會決定共產黨員和社會主義青年團員以個人身份加入國民黨,改組國民黨為民主革命同盟,同時保持共產黨在組織上和政治上的獨立性。陳獨秀被中共“三大”選為中共中央執行委員會委員長。中共“三大”為共產黨與國民黨第一次合作創造了條件,使國民黨“一大”的召開成為可能,陳獨秀在中共“三大”中的歷史作用應當肯定。

1924年1月20—30日,在孫中山主持下,中國國民黨第一次全國代表大會在廣州召開。陳獨秀被孫中山指定為國民黨“一大”的代表,但陳獨秀沒有出席會議。為什么?過去沒有人研究,也沒有一個明確的說法。其實,陳獨秀不參加國民黨“一大”是經過思考作出的一個高明的決定,因為國民黨右派攻擊陳獨秀參加國民黨是為了個人權益。孫中山是中國國民黨當然的總理,如果陳獨秀一定要一個什么職務,他只能是副總理之類的頭銜,但國民黨是不設副總理職務的,國民黨“一大”不可能破例,從選舉的結果看,因為陳獨秀不出席會議連個執行委員、監察委員都不是,什么副總理更無從談起。此外,中共“三大”決定共產黨人以個人身份參加國民黨,但仍要保持政治上和組織上的獨立,所以陳獨秀仍要擔任中共中央委員長職務。1922年8月,共產國際指示中共中央機關要由上海遷往廣州,但只一個月,陳獨秀便將中共中央的機關和《向導》周報便遷回上海。為了守護中共中央的獨立性,陳獨秀既不便參加國民黨“一大”,也不能在國民黨機關任職。這就表明,國民黨“一大”的召開,孫中山宣布國民黨改組,實行國共首次合作,但不是兩個黨的合并。這一方面揭露了國民黨右派制造的孫中山允許共產黨人加入國民黨是為了“溶共”的謊言,也是陳獨秀對共產國際只支持國民黨、不重視共產黨自身建設行為主張的否定。8月27日,陳獨秀在《向導》周報第80期又發表《國民黨與中國革命》、《亡黨》二文,指出國民黨不能只在口頭上講三民主義,而應在行動上為工農利益奮斗。陳獨秀多次指出孫中山為西南軍閥所玩弄,批評孫中山只是個人在領導革命。

孫中山作為政治家具有應對形勢的實用主義本性,他認定了的事就“吾志所向”勇往直前,這是他的優點,但也是他的缺點。陳獨秀是文化人,也是喜歡議論政治的學者,但他不是高明的政治家,胡適說陳獨秀“口直心快”。陳獨秀還發表大量文章和短評,批評這個,指責那個,得罪了不少人,加上他一度與陳炯明之間關系較好,對于孫中山反對陳炯明的斗爭,既發表文章批評陳炯明,也批評國民黨,指責孫中山利用軍閥反軍閥,決不能實現國民革命的目標。陳獨秀的言行很難得到擁護孫中山一派國民黨人的認可。

孫中山晚年肯定宣傳工作的重要性,他說文化人的筆比武人的槍還重要,但他仍然堅持武裝斗爭解決中國南北分裂問題,因此他建立黃埔軍校,組建國民黨領導的軍隊,所以國民黨右派攻擊孫中山“左傾”,而陳獨秀由于共產國際反對他建立革命武裝,進行反對國民黨右派和封建軍閥的斗爭,因此共產黨一些人批評陳獨秀“右傾”,葬送了人民革命的前途。應該如何正確地評定孫中山與陳獨秀對20世紀20年代中國革命斗爭的理論、思想和行為的是非正誤,是一道說不清議還亂的難題。

在19世紀末20年代初的中國,孫中山和陳獨秀都是頗有影響的政治人物,但因為孫中山與陳獨秀對解決當時中國問題混亂政局的思想和主張不同,盡管他們兩個人努力實現了國共兩黨的第一次合作,但因為陳獨秀不尊重孫中山的領導地位,也不認同孫中山的革命學說,加上陳獨秀具有清高的傲氣,在孫中山生前就對孫中山有不少批評和異議。孫中山逝世后,陳獨秀在3月14日,在《向導》周刊第106期上發表《悼孫中山先生》一文,還批評國民黨和孫中山,他公開主張失去了領袖的國民黨要擴大黨內民主,實行委員制領導,他說:“偉大的集合體指導革命,比偉大的個人指導革命更有力量。”其實是在批評孫中山個人領導國民黨。戴季陶、蔣介石、汪精衛等人反共清黨,陳獨秀又罵孫中山“瞎了眼用錯人”。在帝國主義支持中國封建軍閥打內戰時,陳獨秀又主張向國民黨右派妥協。這樣一個缺乏信仰、理想和堅持馬克思主義核心價值觀的陳獨秀,他的一生只能是一個由喜劇開始而以悲劇告終的人物。

中國共產黨的總書記習近平在2016年紀念孫中山150周年誕辰大會上說:“孫中山是偉大的民族英雄,偉大的愛國者和中國偉大的民主革命先驅。”孫中山是愛國而起革命,因為他革命反對清政府而受清政府作為國事犯通緝流亡在外,但他不斷奮斗。他領導辛亥革命黨推翻了清政府,結束了中國的封建君主專制,開辟了一個歷史的新紀元。民國成立后,袁世凱及其他封建殘余,又欲在中國復辟封建君主制度,孫中山又堅持領導革命的團體和人士進行護國、護法的斗爭,又遭北洋政府通緝流亡海外,但他并不因此而放棄他的理想和信念,而是堅持斗爭,把他的一切都貢獻給國家、民族和人民。正因為他愛國情深,他逝世后,全國人民都一直緬懷他、紀念他、敬仰他,這在世界歷史人物中都是很少見的。而陳獨秀雖然在新文化運動和“五四運動”中起過積極的作用,但共產黨成立初期,由于受共產國際和蘇俄共產黨的挾制和指使,在共產國際派來中國的代表鮑羅廷等人的指導下,早期的共產黨無力獨行,陳獨秀對于共產國際和俄國共產黨在中國的政策和主張雖也有抗爭,但也很無奈(48)。正如瞿秋白所指出:陳獨秀事無大小都親自參加和主持,1927年初陳獨秀的政治主張,已逐漸暴露機會主義的實質,一般黨員對他已失掉了信仰(49)。當時的形勢發展對于陳獨秀這種既激進又保守的二元性格的人物,他當然難于承受來自各方的攻擊。所以,孫中山與陳獨秀的人生結局完全不同。

孫中山雖然只活了59歲,但他一生忠于他的信仰,為實現他的奮斗目標,不屈服、不妥協,對他壓迫越甚,他反抗越激烈;作為一位政治家,孫中山的個性很鮮明,他對他的信仰、理想的追求是始終堅持不動搖。陳獨秀“個性也倔強”,但作為政治家缺乏始終如一的理想和目標。所以,他先后被國民黨、共產黨開除黨籍,又由于他參加托洛茨基黨派被共產國際執行委員會廢除他的職務。他作為一名書生或學者,在生前也沒有哪一個出版社敢為他出一本他的所謂學術著作(50)。由于陳獨秀缺乏政治家的堅定性和靈活性,他的優點和缺點都是外露的,像他這種性格的人并不適宜擔任政治家的角色,但歷史卻把他推上了政治舞臺的重要崗位(51)。這是陳獨秀對歷史的選擇,也是歷史對他的嘲弄。所以,銘記歷史,正確地理解孫中山與陳獨秀一生的正誤和應吸取的教訓,對于今人堅定理想信仰,不忘使命為國家、民族和人民做貢獻仍然具有重要的啟迪和意義。

(作者單位:中山大學孫中山研究所)


(1)王光遠編:《陳獨秀年譜》,重慶出版社1987年版,第1頁。

(2)以上陳獨秀在中國同盟會成立前后的經歷,可參閱王光遠編:《陳獨秀年譜》,第6—15頁。

(3)水如編:《陳獨秀書信集》,新華出版社1987年版。

(4)《中華民國史資料叢稿·孫中山年譜》,中華書局1980年版,第161頁。尚小明在《宋案重審》(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18年版)一書中說,袁世凱未曾指使洪述祖刺宋,不是刺宋的決策者,只是縱容者、庇護者。然而“刺宋案”的發生,表明袁世凱要把國民黨清除消滅。孫中山、黃興把刺宋的矛頭對準袁世凱既合情也合理。

(5)王光遠編:《陳獨秀年譜》,第21頁。

(6)陳錫祺主編:《孫中山年譜長編》上冊,中華書局1991年版,第891—892頁。

(7)陳獨秀:《愛國心與自覺心》,《甲寅雜志》第1卷第4號,1914年11月10日。

(8)陳獨秀:《我之愛國主義》,《獨秀文存》,安徽人民出版社1987年版,第60頁。

(9)陳獨秀:《我之愛國主義》,《獨秀文存》,第61頁。

(10)參見王光遠編:《陳獨秀年譜》,第24—25頁。

(11)《討袁宣言》,《孫中山全集》第3卷,中華書局2006年版,第283—285頁。

(12)陳獨秀:《新文化運動是什么?》,《新青年》第7卷第5號,1920年4月1日。

(13)王光遠編:《陳獨秀年譜》,第35頁。

(14)參見劉永謀、王興彬:《警醒中國人——走近陳獨秀》,中國社會出版社2005年版。

(15)歐陽哲生:《論陳獨秀對新文化運動的思想貢獻》,《五四運動的歷史詮釋》,北京大學出版社2012年版,第158頁。

(16)丁守和:《民主科學在中國的命運》,中華書局1994年版,第58—59頁。

(17)《今日中國之政治問題》,《獨秀文存》,第150—153頁。

(18)《護法?丑!套狗索!》,《獨秀文存》,第515頁。

(19)《南北代表有什么用處?》,《獨秀文存》,第514頁。

(20)《文化運動與社會運動》,《獨秀文存》,第608—609頁。

(21)《文化運動與社會運動》,《獨秀文存》,第610頁。

(22)《對神戶商業會議所寫團體的演說》,《孫中山全集》第11卷,中華書局2006年版,第405頁。

(23)《對神戶商業會議所寫團體的演說》,《孫中山全集》第11卷,第407頁。

(24)《三民主義·民族主義第六講》,《孫中山全集》第9卷,中華書局2006年版,第243頁。

(25)《調和論與舊道德》,《獨秀文存》,第563—566頁。

(26)參見林家有:《關于孫中山對新文化運動態度的探討——兼論孫中山與陳獨秀文化思想的異同》,中山大學《孫中山研究論叢》第9集(1992年);又見林家有:《孫中山振興中華思想研究》,廣東人民出版社1996年版,第432—475頁。

(27)俞云波:《孫中山先生與上海五四運動》,《團結報》1988年5月3日。

(28)《胡適來往書信選》上冊,第77頁,參見陳錫祺主編:《孫中山年譜長編》下冊,中華書局1991年版,第1196頁。

(29)王光遠編:《陳獨秀年譜》,第98頁。

(30)王光選編:《陳獨秀年譜》,第102頁。

(31)《孫先生與軍府往返電》,上海《民國日報》1919年9月10日。

(32)《在上海青年會的演說》,《孫中山全集》第5卷,中華書局2006年版,第125頁。

(33)《在上海寰球中國學生會的演說》,《孫中山全集》第5卷,第148頁。

(34)《本社專電》,上海《民國日報》1920年12月1日。

(35)《孫總裁元旦日之演辭》,上海《民國日報》1921年1月11日。

(36)陳獨秀:《社會主義批評》,《新青年》第9卷第3號,1921年7月1日。

(37)參見中共中央黨史研究室:《中國共產黨歷史》第1卷,中共黨史出版社2011年版,第79—80頁。

(38)黃修榮:《國共關系七十年紀實》,重慶出版社1994年版,第3—4頁。

(39)黃修榮:《國共關系七十年紀實》,第8—9頁。

(40)中共中央黨史研究室第一研究部編:《聯共(布)、共產國際與中國國民革命運動》(1920—1925),北京圖書館出版社1997年版,第109—111頁。

(41)《中國國民黨宣言》,上海《民國日報》增刊1923年1月1日;也可參見陳錫祺主編:《孫中山年譜長編》下冊,第1541頁。

(42)張國燾:《我的回憶》第1冊,東方出版社1991年版,第240頁。

(43)《與陳獨秀蔡和森的談話》,林家有編:《孫中山全集續編》第3卷,中華書局2017年版,第434—435頁。

(44)《與馬林的談話》,林家有編:《孫中山全集續編》第3卷,第438—439頁。

(45)《孫中山批鄧澤如等抨擊中國共產黨密函》,林家有、周興樑編:《孫中山全集續編》第4卷,中華書局2017年版,第2—6頁。

(46)張國燾:《我的回憶》第1冊,第291頁。

(47)張國燾:《我的回憶》第1冊,第292頁。

(48)盧毅:《陳獨秀、共產國際與大革命的失敗》,《紅廣角——黨史與文獻研究》2018年第3期。

(49)瞿秋白:《多余的話》,《舊籍新刊》,岳麓書社2000年版,第322—323頁。

(50)朱洪:《陳獨秀的最后歲月》,東方出版社2011年版,第1頁。

(51)任建樹:《陳獨秀傳——從秀才到總書記》上冊,上海人民出版社1989年版,第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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