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日子一天天過去了

兩個女孩決定兩個房間她們都要。這是兩個很小的房間，保持兩個房間的整潔，比保持一個兩個人住的房間的整潔更容易。

黛娜說：“如果我們試圖把所有的東西都放在一個房間里，那么就不會有剩余的空間放別的東西了。”露西安同意了。她上去看了塔樓的房間，非常喜歡。她喜歡沒有玻璃窗的房間，因為這樣幾乎就和在戶外睡覺一樣好玩。小女孩兒從一扇窗戶探出身去，感受著海風拂過她的頭發。

女孩們的兩個房間也能俯瞰大海，但與男孩們的房間方向不同，那里怎么樣都看不到幽暗島。杰克把喬的話告訴了露西安。她看上去十分驚慌。

“你不用擔心，”菲利普笑著說，“喬的腦袋里總是充滿了奇怪的想法和故事。他的故事根本就不是真的。我覺得他只是喜歡嚇唬人。”

第一次在陡峭山莊睡覺，感覺很神奇。露西安聽著下面海浪拍打巖石的轟鳴聲，久久未能入睡。她還聽到了呼呼的風聲。這里和杰弗里伯父住的那個安靜的小鎮太不一樣了。在那兒，一切仿佛都是死氣沉沉的。但這里有各種嘈雜的聲音，她的嘴唇上沾著的鹽的咸味，以及海風拂過頭發的感覺。這太令人興奮了。在偏僻的陡峭山莊里，任何事情都可能發生。

杰克在塔樓的房間里也一直醒著，菲利普早已在他旁邊的床墊上呼呼大睡。杰克起身走到窗前。海風通過窗戶灌滿了整個房間。杰克探出頭，望下看了看。

一輪小小的月亮在云中匆匆而過，下面是漩渦般的海水。漲潮時，潮水沖擊著黑色的礁石。濺起的水沫被風挾帶著一路向上。雖然杰克房間的地勢很高，但他仍然感受到些許水沫打在自己的臉頰上。他舔了舔嘴唇，嘗到了海水美妙的味道。

夜色中，一只鳥在啼叫，聽起來悲傷而哀婉，但杰克喜歡這聲音。這是什么鳥？是一種他不認識的鳥嗎？大海在下面不斷地撞擊著，卻被陣陣海風消弭于無形。杰克冷得打起哆嗦來。雖然現在是夏天，但陡峭山莊建在了風口的位置，周圍總是有勁風吹過。

他猛然跳了起來，因為有什么東西碰到了他的肩膀，他的心劇烈地跳動著，然后笑了起來。原來是琪琪。

無論在哪里，琪琪總是和杰克睡在一起。通常，她會坐在床頭的扶手上，把大腦袋藏在翅膀下面。但現在沒有扶手可坐，只有一張平放在地板上的床墊。

琪琪在箱子上找到了一個并不舒服的落腳地。當她聽到杰克在窗邊時，她馬上飛到了她平常最喜歡待的地方——杰克的肩上，把他嚇得跳了起來。琪琪依偎著他說：“去睡覺吧，淘氣的小子。去睡覺吧！”

杰克咧嘴一笑。琪琪偶爾還真能說出應景的話，真是挺有意思的。他摸摸她的腦袋，小聲對她說著話，以免吵醒菲利普。

“明天我會搭個睡覺的地方，琪琪。”他說，“我知道，你這樣站在箱子邊是睡不好覺的。現在我要去睡覺了。這真是一個瘋狂的夜晚，對嗎？但是我還挺喜歡的。”

他回到了床上，冷得有些發抖，不過很快就暖和起來了。他蜷縮著身子靠著菲利普的背睡著了。夢中，他看到了成千上萬的海鳥溫馴地走過來讓自己拍照。

杰克和露西安畢竟在一個普通的小鎮上的一個普通的小房子里生活多年，他們起初對陡峭山莊的生活還是有點不習慣。

這里沒有電燈，冷水和熱水不是從水龍頭里流出來的。街角沒有商店，當然也沒有花園。

每天都有些油燈要清理和修剪燈芯，蠟燭要放到蠟燭臺上，水需要從一口深井中打上來。杰克對這口井很感興趣。

房子后面有一個很小的院子，緊貼著這怪石嶙峋的峭壁，供應家里用水的那口井就在這個院子里。杰克和露西安驚訝地發現，這井水竟然不是咸咸的海水。

“不是，這完全是純凈的飲用水，”黛娜用鏈條提上來一桶很重的水，“這口井直接打到了下面的巖層，比海床還要深。打上來的水清澈冷冽。你們嘗嘗。”

這水真好喝，味道簡直就和孩子們酷暑時喝的冰水一模一樣。杰克朝著這口幽暗的深井望了一眼。

“我想坐著那個桶下去，看看這井有多深。”他說。

“如果你被卡住上不來，就不會覺得好玩了。”黛娜咯咯地笑著，“拜托，杰克，你就幫幫我吧。別在那里做夢了。你總是在做白日夢。”

“你的性子總是那么著急，不耐煩。”站在一旁的菲利普說。黛娜憤怒地看了他一眼。她一下子就生氣了——激怒黛娜是件再容易不過的事情。

“嗯，如果你像我和露西安那樣，被要求做那么多事，你也會變成急性子。”她回嗆道，“我們走吧，露西安。讓他們去干自己的事情吧。反正男孩子都不怎么樣。”

“好吧，趁我沒打你之前，你就走吧。”菲利普緊跟在她后面說，在被徹底惹怒的黛娜追上之前他就一溜煙地逃開了。露西安對他們兄妹間不斷的爭吵感到困惑和震驚。不過，她很快就發現他們和好得也快，就對此習以為常了。

買東西對他們來說可是件麻煩事。這意味著喬不得不把那輛老爺車開出來，帶著一張很長的購物清單，去離這里最近的村莊采購，每周兩次。如果什么東西忘買了，就只能等到下次購物。蔬菜是喬自己在一塊小園地種的，就在房子后面懸崖的一個斜坡上。

“我們和喬一起去吧，還可以兜兜風。”一天早晨，露西安建議，但菲利普搖了搖頭。

“不行。”他說，“我們已經問過喬許多次了，但他就是不帶我們。他總是拒絕。他說如果我們上車的話，就會把我們推出來。我曾經上過一次他的車，但他真的像他說的那樣，把我推出來了。”

“那個大壞蛋！”杰克驚訝地說，“我真奇怪你們怎么能忍受得了他。”

“唉，可是還有誰會愿意來我們這個荒涼的地方工作呢？”黛娜說，“沒有人會愿意的。如果喬不是這么怪異，他也不會愿意的。”

盡管如此，露西安還是問了喬，購物的時候是否可以跟他一起去。

“不行。”喬沉下臉，厲聲地說。

“求你了，喬。”露西安懇切地看著他。通常，當她非常想要得到一樣東西的時候，這種撒嬌總是管用的，可是在喬身上并不奏效。

“我已經說過了，不行。”喬重復了一句，走開了。他強壯的雙臂在身體兩側擺動著。露西安盯著他的背影。他真是太可怕了！為什么他去購物的時候，就不能把他們帶上呢？她覺得喬的脾氣太壞了。

在陡峭山莊的日子挺有意思的，盡管有些事情很麻煩。比如，熱水澡只能一周洗一次。如果他們想要每天洗熱水澡的話，就需要有人點燃銅爐，并愿意拎著水桶沿著數公里的石頭通道，把一桶桶的熱水運到整棟房子里唯一的一個浴缸里。這個浴缸被安置在一個被稱為浴室的小房間里。

這樣做了一次后，杰克就覺得他不用在意是否能在陡峭山莊洗上熱水澡了。他寧愿每天在海里洗兩三次澡，來代替熱水澡。

兩個女孩被要求做家務，她倆都竭盡全力了。波莉姨媽則負責做飯。喬斯林姨父幾乎不露面，連吃飯都不見他的人影。波莉姨媽把三餐送到他的書房里，孩子們在家里幾乎都忘記了他的存在。

男孩們每天都得從井里取水，把木頭搬到廚房去，給油爐的爐頭加滿油。他們還要和女孩們輪流清理油燈，修剪燈芯。沒人喜歡做這個，因為它總是會把人弄得很臟。

喬則要維護車子和照看菜園，做一些清洗被海鹽淤塞的窗戶的力氣活兒，還有其他各種雜務。他有一艘屬于自己的船，船體堅固，還有一張小船帆。

“他會讓我們使用這船嗎？”杰克問。

“他當然不會啦。”菲利普語帶諷刺地說，“你最好不要沒經過他的許可就去開。如果你這樣做的話，他會揍你的。那只船是他的掌上明珠。他絕不會允許我們踏上半步。”

杰克過去看了看船。這確實是一艘很好的船，應該會花費很多錢。它最近剛被粉刷過，狀態一流。船槳、桅桿、船帆一應俱全，還有很多釣具。杰克非常期望乘著這船出海。

但是，就在他站在那里看著船，想試試自己敢不敢把腳放進去，感受一下小船在他腳下輕輕搖晃的感覺時，那個雜工出現了。他的臉比平時更陰沉了。

“你在干什么？”他翻了個白眼問道，“那是我的船。”

“好吧，”杰克有些不耐煩地說，“可我就不能看看嗎？”

“不能。”喬皺著眉頭說。

“淘氣包。”琪琪對著喬尖聲叫道。喬看起來好像要擰掉她的脖子。

“嗯，你可真是一個討人喜歡的家伙。”杰克一邊說，一邊從船邊走開了，他突然對陰沉的喬有些害怕，“但是，讓我告訴你吧，無論怎樣，我都會坐船出海，你是阻止不了我的。”

喬瞇著眼睛看了看杰克，嘴角一抽。這惹是生非的小子！如果可能，喬肯定會阻止他，讓他什么都做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