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夏按照蕭梓曦所說的，帶著清靈露在青河邊找到了單野。

單野站在花樹下，見到安夏過來，挑了挑眉。

“稀客啊，安師侄還會來青河。”

安夏不卑不亢道，“我是奉少掌門之命，來找單師叔的。”

聽到少掌門，單野正色了幾分，“少掌門有何事？”

安夏將清靈露遞了過去，“少掌門要我將此物交給單師叔。”

單野的視線凝聚在玉瓶上，沒有伸手去接。

氣氛頓時有些僵硬。

就在安夏猜測單野會不會暴怒發火時，單野開口淡淡問道，“這是什么？清靈露嗎？”

安夏不敢言明，說道，“少掌門沒說。”

單野呵了一聲，伸手接過玉瓶，拿在手里看了片刻。

“少掌門還說了什么沒？”單野又問道。

“沒有。”

單野笑了一聲，“我倒是有話想對少掌門說。”

單野飛身而起，折下旁邊花樹的一枝花，而后落回原地，遞給安夏說道，“少掌門最喜歡鳳凰花，你替我將此花送給少掌門。”

安夏接過鳳凰花，“好。”

“我知道少掌門的意思，無非是覺得我沒用了，想除去我。而我當初也對她說過，若是我到了無用的一天，便會自裁。”單野全然沒有赴死的恐懼，反而坦然一笑，說道，“我很少違逆少掌門的心意，這次也不會例外。”

“你替我問少掌門一句，可還記得當年青河邊的鳳凰花冠？”

一陣風吹來，單野紅色的衣衫被吹起，衣服上的鳳凰刺繡似是要飛起來一般。

“少掌門從小對鳳凰這種神鳥心生向往，我便也喜歡鳳凰，讓人將它繡在了衣服上，好讓她能時時看到。”

單野打開玉瓶，仰頭喝下。

而后單野跌坐在鳳凰花樹下，對安夏最后笑道，“以后，你可要好好照顧她。”

無數靈力從單野身上散去，單野的樣貌迅速衰老，很快只剩下了骨頭，再后面骨頭也化為了灰，落進了土里，再也看不到。

只剩一襲紅衣落在樹下。

安夏靜默片刻，才上前將單野的衣服拾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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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鳳殿的偏殿里，安夏將紅衣放在地上，把手中的那枝鳳凰花遞給了蕭梓曦。

“單師叔已喝了清靈露。他走之前讓我將這枝鳳凰花交給少掌門，說這是少掌門最喜歡的花。”

蕭梓曦愣了愣，接過鳳凰花。

“單師叔還讓我問少掌門一句，可還記得當年青河邊的鳳凰花冠？”

“鳳凰花冠？”蕭梓曦重復了一遍，腦海里頓時回憶起少年時與單野的往事。

她垂下眼眸，淡淡說道，“我知道了。他還說了什么？”

“他說他很少違逆少掌門的心意，這次也不會例外。還說少掌門從小對鳳凰這種神鳥心生向往，他便也喜歡鳳凰，讓人將鳳凰繡在了衣服上，好讓少掌門能時時看到。”安夏復述道。

安夏頓了頓，又說道，“單師叔還讓我以后好好照顧少掌門。”

蕭梓曦笑了一聲，“就這些嗎？”

“是的。”

“你替我將這衣服燒了。”蕭梓曦說道。

安夏手指一彈，一縷火焰落于紅衣上，轉眼就燒了個干凈。

“你先下去吧，我想一個人待會。”

“是。”

安夏臨走前還是忍不住說道，“少掌門不必太過傷心。”

“傷心？”蕭梓曦幽幽說道，“我有什么好傷心的？”

安夏也不知該如何安慰她，只得先行離開。

蕭梓曦拿起鳳凰花看了半晌，最后只道，“若不是你一錯再錯，我們又何至于走到今天這地步？”

說完，蕭梓曦手一揮，鳳凰花穩穩落在了桌上的花瓶中。

從今以后，再也沒有人為這個花瓶里換上新的花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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單野的事并沒有聲張出去。

轉眼便到了灰月出現的日子。

這一天，原本很是尋常。天空卻突然風云變色，云層涌動，便連地上也是飛沙走石，頗不太平。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到了西北方深處的昆侖山上。

灰月便出現在昆侖山之上。

而后灰月發出三道光芒，一道落于天吾宮的宣然身上，另外兩道落于凌微閣的重語和蘇鏡海身上。

卻是沒有葉白。

葉白笑道，“這是天道被我上次拒絕惱了，不給我這個機會。不過也好。”

重語憤憤不平，“太過分了，怎么可以不給師兄！”

葉白安撫道，“給與不給都是一樣，師妹又何必在意。”

重語不依，“那怎么行，雖然給了不一定去，但是不能不給！”

蘇鏡海頗為受不了地翻了個白眼，“這種事到底有什么好聊的？搞不懂你們。”

重語瞅他一眼，“單身的人是不會懂的。”

素妙和蘇寒也是相視一笑。

蘇鏡海抖了抖，在場的就他一個孤身一人，頓覺一個慘字。

“好了，不開玩笑。”蘇鏡海清了清嗓子，“青山派就要有大事發生了。”

“你說的是輪回之門的事？”重語問道。

蘇鏡海點頭，“不錯。所以我們要關注下青山派，若是情況有變，需隨時準備出手。”

重語疑道，“你都要飛升上界了還在乎這個做什么？”

“此事同樣關系到空間之門的開啟，若是青山派真在凡間以十萬生魂祭煉，怨氣頃刻便直達天道，空間之門自然要被關閉。”

重語若有所思地點頭，“我知道了。”

葉白看蘇鏡海一眼，“你又在嚇她。”

蘇鏡海卻很是嚴肅，“都到這時候了，自然還是小心為上。”

葉白不在意地笑了笑，明知蘇鏡海是在轉移話題，卻也沒有說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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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青山派的消息還未傳來，天吾宮倒是先來了人。

來的自然是宣然。

因此次飛升上界的人選，凌微閣占了兩人，宣然便前來向他們問詢。

只是是真的來問詢有關事宜，還是想見重語，便只有宣然自己才知道了。

蘇鏡海也很是耐心，為他一一解惑。

問完后，宣然謝過了蘇鏡海，又問重語道，“到時，重仙子一起上界嗎？”

重語本想直說，轉念一想，卻道，“自然一起。”

宣然有些驚喜，看向一旁的葉白，問道，“那葉道友？”

重語含笑道，“我們自有商量。”

“如此。”宣然便拜別道，“今日多有叨擾。到時在昆侖山巔，宣然靜待二位道友。”

重語笑了笑，蘇鏡海說道，“宣道友客氣。”

等宣然離開后，蘇鏡海看了重語一眼，“你又騙他。”

重語不緊不慢道，“這樣不好嗎，讓他有飛升上界的想法，免得告訴他后，他不想去了。”

蘇鏡海默認了這個說法，也就不再糾結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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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青山派就傳來了消息。

掌門之子蕭承山不知受何蠱惑，竟想強行開啟輪回之門，卻遭反噬，就此消亡。

而門中掌門蕭煥、長老們甚至大弟子單野均受此牽連，全部隕落。

少掌門蕭梓曦向三大門派發出求和，言明青山派愿位居末位，不再與三大門派爭鋒。

天吾宮和踏云殿均沒有回應，想必都在看凌微閣的態度。

重語將玉骨扇拿在手里把玩了一會，問葉白道，“師兄怎么看此事？”

葉白笑道，“此事多半為真，只不過借機將之前隕落的人都放進其中。此時傳出來，無非是因為凌微閣之前也遭遇過類似的事，而青山派當時并未向我們下手。蕭梓曦想以此挾制我們，讓我們也不能對他們出手。”

重語點頭道，“是這個理。不過怎么單野也隕落了？”

葉白道，“回頭找人打探一下就知道了。”

重語又想起一人，“若是此事由蕭承山主導，倒也不奇怪。他無法修煉，對于轉世輪回比誰都渴望。不過通冥仙師又去哪了？”

葉白轉頭看向蘇鏡海。

蘇鏡海沒好氣地說道，“被蕭承山滅了靈燈，也隕落了。”

重語點點頭，“那不如再說說單野怎么去的？免得我們再找人打探。”

“你們好奇心這么重的嗎？”蘇鏡海有些不耐。

“要是都像你一樣什么都知道，我們也就不好奇了。”重語笑道。

蘇鏡海哼了一聲，說道，“單野被蕭梓曦賜了清靈露，自盡了。”

“自盡？”重語正在玩玉骨扇的手停了下來，“沒想到單野能為蕭梓曦做到這個份上。”

蘇鏡海繼續說道，“單野被心魔劫困了近十年，這些年行事越發隨心所欲。對蕭梓曦倒是一點沒變。”

“蕭梓曦也不容易。”重語感嘆道，“罷了，當年青山派沒對我們出手，我們也接了他們的求和吧。”

葉白他們自然沒有意見。

“此事既然已了，你們也該去昆侖山巔了吧。”重語說道。

蘇鏡海頷首，“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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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微閣首先回應了青山派的求和。

有凌微閣在前，天吾宮和踏云殿也表了態。

而后四大門派各自派人，一同前往昆侖山巔，見證飛升上界的時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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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骨扇是無屬性的法寶，葉白拿回凌云劍，便將玉骨扇上自己的印記抹去，送給重語使用。

重語對玉骨扇還不是很熟悉，有事沒事就要問葉白幾句，葉白卻也是頗為耐心。

倒是蘇鏡海在一旁抬頭看天，只想著快點飛升離開。

“蘇鏡海，你到底叫什么名字？”重語突然問道，“這都快離開了，你連個名字都不透露，也太不夠意思了吧。”

蘇鏡海一下子沒反應過來，“啊？”

“你之前的名字啊。”重語重復道。

蘇鏡海這才回過神，失笑道，“你還真是執著。”

“快說快說，再不說以后沒機會了。”重語小聲道，“誰知道以后還能不能再見面。”

蘇鏡海看著凌微閣眾人，回想起這些年在云夢大陸的事，淡笑道，“我叫扶悅，扶桑的扶，喜悅的悅。”

重語點了點頭，“挺好聽的。”

這時，宣然走了過來。

重語先笑道，“此去上界，你便多聽從蘇鏡海的意見，他能未卜先知，免去你許多麻煩。”

宣然怔了一下，“我知道。”

而后他又忍不住問道，“那重仙子呢？”

重語坦然道，“我就不去了。”

“……”

宣然抿緊嘴唇，最后只說了一句，“你騙我。”

其他人悄悄退開了一段距離，留給他們兩人。

便連葉白也走開了。

“你不也騙了我嗎？”重語盈盈笑道，“當初你說你斬了情絲，實際上卻是斬了心魔。我兩這下算是扯平了。”

宣然愕然，原來她知道。

她什么都知道，卻也什么都沒說。一直配合著他，從不提起往事，當做他真的斬了情絲。

然而她對他也是真的無意。

宣然忽然就明白了。

重語繼續笑著說道，“你是個極具天賦的修士，生來就該為長生大道而努力。所以你應當上去，因為你的道路本就不止于此。”

宣然沉默了幾秒，問道，“你是因為葉道友，所以才不肯上去嗎？”

重語搖頭笑道，“并非如此。反而是因為我不想離開凌微閣，師兄打算留下來陪我。”

“如此，我知道了。”

宣然說完又沉默下去。

重語想了一下，說道，“上界應為空海界，之前蘇鏡海已經與你說過了。其中有一門派，名為靈水閣，是師兄以前的師門。你若是想去，可說你是墨離尊者葉白的故友。想必門內還有長老記得他。”

“不必了。”宣然淡淡拒絕道，“我若是要去，定然也是靠我自己的實力。”

重語看了他一會，笑道，“也好。”

蘇鏡海走過來，“該走了。”

宣然最后深深看了重語一眼，便與蘇鏡海飛升上界了。

隨著他們的消失，灰月也慢慢不見。期間不是沒有其他人想嘗試飛上去，只是都被彈了出來。

重語站在葉白身旁，默默看著他們離開。

葉白轉頭笑道，“師妹可是后悔了？”

重語白了他一眼，“怕是師兄后悔了吧。”

“怎么會。”葉白伸手握住重語的手，笑道，“我還是那句話，師妹在哪，我在哪。”

兩人相視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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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夢大陸就此平靜下來，進入了安靜發展的階段。

青山派傳來消息，蕭梓曦繼承掌門之位，將與安夏結緣。天吾宮則是莫晚將與冷思思結緣。至于踏云殿，則報了前事已了的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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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語和葉白坐在華微閣前的臺階上，并肩看日落。

“師兄，我們也該舉行結緣大典了。”重語說道，“不然蕭梓曦安夏和莫晚冷思思他們都要在我們前面了。明明我們才是最先在一起的。”

葉白笑道，“那師妹打算什么時候？”

“下一個黃道吉日，如何？”重語眨了眨眼。

“下一個黃道吉日在半個月后，也好。”葉白應道。

重語笑嘻嘻地靠在葉白肩上，“那就交給師兄了。”

重語這是擺明了要當甩手掌柜。

葉白也不惱，輕輕笑道，“好。”

日落的余暉灑在他們身上，靜謐而美好。

葉白忽然說道，“師妹，我有一句話要和你說。”

重語偏過頭，“什么？”

葉白笑著開口，“我心悅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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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生皆過客，唯你是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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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