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只有三把搖椅，尚鐵只好把吃飯的小凳子拉到翁翁旁邊。

這些年來翁翁很少講兵法，說的兵法和自己想象的有很大區別，卻總是讓人覺得挺有道理。

想了一會想不明白，尚鐵問道：“翁翁，你說大宋這種兵慫的情況怎么辦？”

尚煉北不假思索，顯然很早就成竹在胸。

“只能打，遼夏我們打不過，南邊的大理和牛吼蠻我們也打不過。”

然后學著文人模樣用小杯子小口小口地呷著茶。

“所以在建立自信這個過程中，我們只能打自己人。”

尚煉北討論兵法頗有些睿智。

只是尚鐵和夏叔胡叔三人有些垂頭喪氣。

先讓兵不慫，就得打仗，但遼夏打不過，南邊的大理和牛吼蠻也打不過，所以這支建立信心的軍隊先要從平判國內造反和流民開始。

大宋不缺這些，隔一段時間總有一個村子造反的。

學不來那般呷茶做派，尚煉北拿起茶壺對著嘴狂喝，打了一個飽嗝后說道：“大宋需要一個霍去病！”

于是帶著這份郁悶，尚鐵爬上了床，這份大宋軍隊的挫敗感讓他對同夏使談判產生極大的期待感。

日上三竿，尚鐵覺得該去國信所了。

國信所就在大相國寺后面，尚鐵自信滿滿地往進走，意料中應該有內侍出現攔住自己。

然后問是誰的橋段沒有出現。

就這么一路走到國信所大院里，也沒瞧見一個內侍。

通過院子走進國信所最大的屋子，愕然瞧見二十多個內侍爬在桌子上睡覺。

尚鐵手足無措，國信所難道這么閑？

“你是誰？”身后有人說話。

尚鐵轉身過去，便瞧見內侍省大押班張茂則。

“你怎么來了？”張茂則問道，問完后又覺得自己白問，尚鐵本就是國信所的，當然能來，于是越過尚鐵坐在一張椅子上。

“坐吧。”

尚鐵坐下，張茂則又開始說話：“昨天有內侍說官家暈倒了，聽說多虧了你。”

尚鐵點點頭，聽著身后的鼾聲，說道。

“治病的條例我還想著怎么給官家，既然你在這，就替我給官家。”

說著，就從懷里掏出一張紙。

張茂則拿著紙開始看，眉頭微蹙，有些不解：“就這么簡單？”

“官家的病說嚴重也不嚴重，按這上面的半年左右能治好。”看出張茂則蹙眉的原因，尚鐵解釋道。

收好紙，張茂則頭朝那些睡著的內侍揚了揚：“早上同夏使談判了一早上，那些相公太厲害，弄的這些內侍也緊張的很，就睡著了。”

聽到這里，尚鐵急了，脫口而出道：“我呢？”

張茂則眼睛瞪大，然后又有些不好意思。

“官家說了讓我陪著諸位相公談判。”以為張茂則還不知道，尚鐵趕緊說道。

聲音有些大，幾個內侍被吵醒，一臉幽怨地看去，見那人在和大押班說話，嘴里咕囔一會又睡著了。

張茂則更加不好意思，離尚鐵遠一點，聲音放小道：“我忘了。”

尚鐵突然有力無處使，關鍵這位內侍省大押班態度還很好。

“你沒來過國信所，我忘了也正常。”張茂則狡辯道。

尚鐵突然像受到十萬點暴擊，見張茂則黑著的眼眶，估計他可能忙忘了，只好問道：“什么時候還有？”

“下午就有，”張茂則說道，然后又補充了一句，“但是那些相公們不來，只是和夏使底下的人簡單談談。”

“那我能去嗎？”尚鐵問道。

張茂則點點頭，然后說道：“下次那些相公們同夏使談判，我肯定會喊你。”

諸位相公同夏使談判沒固定的時間，多數時候是國興所內侍和夏使底下的人談判。

什么時候諸位相公有了想法，就會通知夏使，那邊的頭目才會來談判。

這些都是由國信所組織。

趁著等下午那場談判，尚鐵看著張茂則身上的綠袍問道：“到時候我也會穿綠袍？”

宋朝官服設計簡單，顯得樸素、簡潔，看起來讓人覺得清爽、干練。

張茂則搖搖頭，指了指自己說道：“我是管勾官況且只能穿綠袍，你什么都不是怎么可能也穿綠袍。”

說完張茂則指了指那些睡著的內侍：“你穿青色的。”

這時外面響起一陣敲梆聲，聲音沉悶，穿透力很強。

那些睡著的內侍趕緊起來。

張茂則也從椅子上站起來，看著那些內侍，指了指尚鐵說道：“今天下午的談判由這位郎君負責，梁仲，你帶他去換官服。”

名叫梁仲的內侍帶著尚鐵換衣裳，心里卻想著怎么稱呼他，他們內侍之間都是直接稱呼名字，或者是姓氏加官職，比如稱呼張茂則為張押班。

但他對尚鐵一無所知，只好對尚鐵這樣喚道：“郎君，敢問何姓，何職？”

“稱呼我小尚郎君就好，至于官職，官家也只是說讓我來國信所。”尚鐵一邊穿著官服，一邊說道。

倒是梁仲內心起了波瀾，忍不住問道：“小尚郎君見過官家？”

剛說完又覺得自己這樣問有些僭越了，趕緊解釋道：“我進宮以來總共也只見過官家兩面，后來就到了國信所做事，詢問小尚郎君倒是有些僭越，將任都知教的規矩忘了。”

尚鐵滿不在乎，穿上青袍以后活動了一下，還挺舒服。

“小梁，下午了談什么？”

梁仲說道：“小尚郎君，我們只需要同夏使那邊把以前談過的條例檢查一下就沒事了。”

尚鐵停下活動，有些不理解的問道：“不是談判嗎？”

梁仲顯然也有些意外，理論上是要談的，然后這邊把談的內容交給相公和官家，那邊交給夏使。

但是，這些內侍，包括夏使那邊的人對談判都沒什么信心，平時也只是給上面的打下手。

從梁仲的眼神里看出回答，尚鐵點點頭也沒再問。

只好穿著官服坐在椅子上等夏使那邊來人。

申時，夏使那邊姍姍來遲，尚鐵整理整理衣裳，突然意識到什么，躲在門后觀察起來。

沒有上次被自己扔磚砸到的光頭夏使。

雖說夏人都是禿發，但像光頭夏使那樣禿的徹底的肯定很少。

尚鐵坐在一角，看著這些夏人和內侍互相檢查條例，相互之間一句話也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