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單獨面圣與兩積
書名: 宋曙作者名: 卷毛與花貓本章字數: 2123字更新時間: 2021-04-03 13:11:05
尚鐵突然想起杜衍是誰。
后世一直認為新政的真正領袖是范仲淹,其實不是,
要知道在范仲淹之前,真正帶領著新政的是杜衍。
只不過杜衍的相公只做了百日,最后范仲淹不得不挑起這個擔子。
杜衍說完后,又轉身對趙禎說道:“官家,此次垂拱殿議事,讓臣受益頗多,也讓臣對未來的新政充滿信心,望官家早日決定。”
說完,杜衍就跪伏在地上,范仲淹富弼韓琦三人也趕緊有樣學樣,懇求官家下定決心,早日新政。
趙禎有些犯難,雖說現在新政派各方面都受到他的滿意,再加之此時垂拱殿六個人,除了章得象和晏殊中立,其他四人都是新政派的。
可趙禎心里還是有些怕,變法,從來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尤其是對他這個皇帝來說。
“行了,今天就到這里吧,容朕在好好考慮幾天。”
尚鐵看向杜衍范仲淹等人,他們臉上寫著失望,尤其是杜衍,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官家,臣告退。”晏殊站起來拱手。
首相章得象也站起來,在經過杜衍時,晏殊把杜衍拉起來。
“臣也告退。”杜衍不甘心的起身,其余眾人自然也跟著出去。
一行人走到殿門,突然發現有些不對勁,回頭才看到尚鐵還站在殿內。
“尚鐵。”范仲淹以為尚鐵不懂規矩,喊道。
出乎意料的,尚鐵回頭看了一眼范仲淹,然后又回頭看向趙禎,整理整理自己的衣裳,大聲道。
“官家,臣請單獨奏對!”
首先驚愕的是老的快入土的章得象,他佝僂著身子看向尚鐵,想罵一句。
旁邊的晏殊及時拉住章得象的手,輕微地搖搖頭。
尚鐵此時也有些緊張,整個殿內落針可聞,內侍王中正手足無措。
單獨奏對,趙禎突然發現除了諫官已經好久沒人向他單獨奏對了。
任何一個人如果敢單獨見官家,是要被彈劾的,會被說做佞臣。
看到那些相公走到門口,雖然駐足,但沒人破口大罵,趙禎竟然不由自主的說道:“可。”
尚鐵看著那些相公離開,轉頭又見殿內內侍只有王中正一人,又放下心來。
尚鐵的動作讓王中正感動不已。
趙禎端起茶碗,給尚鐵組織語言的時間,慢慢品著剛泡好的茶。
“官家,若按照杜相等人的新政方法,臣認為不出兩年,新政就會失敗!”
事實也的確如此,歷史上慶歷新政一年四個月后就慘淡收場。
趙禎手里的茶碗突然掉在地上,有些驚詫地盯著尚鐵。
自進入垂拱殿以來,尚鐵的每一番言論都證實了一件事——我也是新政一派。
只是在那些人離開后,尚鐵又說新政不出兩年就會失敗,這是什么?這是首鼠兩端,這是佞臣。
趙禎突然有些失望,自己剛才還給尚鐵取字斯年,甚至還一度看好這個少年。
“官家,對于新政,臣有一些話。”
“講!”趙禎壓下怒氣,想要先聽一聽尚鐵還會說什么。
“呂相離京時,與臣見過,當時臣還無官身,呂相與我交談,臣便告訴他什么是三冗,其實三冗并不全面,三冗是當前大宋的因,還有果臣當時并未說。”尚鐵正奇怪趙禎態度變得很快,但也沒多想,繼續說道。
趙禎有些好奇,能提出三冗已經很不錯了,至少知道問題出在哪,可三冗只是因,那果到底是什么?
“你說吧。”趙禎接過王中正遞來的新茶碗,想聽聽尚鐵說的果是什么。
“官家,其實連起來應該叫三冗兩積。什么是兩積,就是積貧積弱。三冗不解決,危害就會一直存在下去,慶歷年間積貧積弱或許還只是初見端倪,但一百年后呢?
倘若那時還未新政,三冗的禍害就會一直持續下去,直到讓整個大宋崩潰。”
其實事實的確如此,歷史上的北宋如果正常發展,沒有靖康之恥,他依舊會早早的改朝換代。
換句說話,沒有靖康之恥,宋朝還是會沒了。
何出此言?
一場靖康之難,幾十多萬禁軍送給了金國,多少文臣被擄走,這不就是解決了三冗嗎?
如果之前趙禎在猶豫不決,那此刻趙禎就對新政已經無條件支持了。
這時候不新政,留給后世子孫,還來得及嗎?
三冗的危害只會越來越深,現在的確有貴族集團阻撓。
可到了慶歷三年,貴族集團又能有多勢大。
隨著時間往后,一代一代恩蔭下去,那時的貴族集團才是可怕的,那時想要新政,難如登天!
趙禎突然想明白了,也知道自己錯怪尚鐵。
尚鐵剛才的一番話,從始至終都是在讓他下定新政的決心。
“官家,前人栽樹,后人乘涼啊。”尚鐵見趙禎還不說話,以為趙禎還在猶豫,于是勸道。
“斯年,”趙禎稱呼起尚鐵的字,最終下定了決心,“朕知道了,新政,刻不容緩啊。”
見趙禎終于下定決心,尚鐵看向趙禎。
“官家,其實臣并不贊同現在就新政。”
“啊?”趙禎沒聽明白,也沒反應過來。
尚鐵重復道:“臣說,臣并不贊同現在就新政。”
“斯年何出此言?”趙禎好不容易下定決心新政,可尚鐵又說不贊同現在新政。
讓趙禎實在不明白尚鐵這樣做的邏輯性,我好不容易同意新政,你又說不是時候。
“官家,臣認為,當前朝廷上下,對于新政的熱情多少有些假,遠沒有幾年前同西夏作戰時那般迫切。”尚鐵說出這句話,也就不怕趙禎不明白他的意思。
因為在來到垂拱殿之前,就連趙禎對于新政的熱情,都有一些假。
果然,趙禎笑了笑,有些遺憾道:“朕知道了,現在的大宋太安靜,包括朕,都沒了危機感。很多人也沒了幾年前那份熱情。”
“居安思危,居安思危,誰都明白這道理,可又有誰能做到?汴京的風的確太溫柔了,能把很多東西吹走,包括一些人的脊梁。”趙禎可以確信,現在一些喊著要新政的人,在新政后,一定會又變成新政的絆腳石,攔山虎。
“臣認為……”
尚鐵一開口,趙禎就停下想象,繼續認真聽起來。
“新政現在還不到時候,但又不能不做,我們可以從那些貴族不在意的小處開始改變,恩蔭和官員按察可以先不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