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大學開學的第一天。
因為慕容瑾此拋下自己跑去了C大,江夏平時學習一般,考不上A大,只能報了稍微差一點的K大。
那天,她孤零零地拉著箱子,走在去宿舍樓的路上,身邊好多新生都是父母陪同,只有她是一個人。
她記得那條路上,兩邊的樹枝很茂密,樹蔭很大,陽光透過樹葉縫隙灑在水泥地上,微風拂過,空氣中還有陣陣花香。
江夏耳機里隨機播放著周杰倫的音樂,此刻正唱著“將愿望折紙飛機寄成信,因為我們等不到那流星……”
遠處,郭易抱著籃球和隊友與她擦肩而過,他們正要去參加新學期籃球賽。
交錯的那一瞬間,陽光透過樹葉忽然晃了下她的眼,她停住腳步,往右邊移動了一下,再抬頭睜開眼,就看見了馬路另一邊的郭易。
只是一眼,江夏感覺世界定了格,郭易燦爛的笑容直擊到了她少女的芳心,陽光灑在他的身上,讓他在一群人中閃閃發著光。
江夏回過神的時候,一群人已經走遠。
再次見到郭易,是新生典禮。
郭易作為她的學長,以學生會主席的身份上臺演講。
她知道了他的名字。
江夏不知道自己算不算一見鐘情,只是從此以后看見那個人的身影便會不由自主地心跳加速,即使兩個人的生活還沒有什么交集。
兩個人第一次打招呼,是社團活動上。
她也不是刻意,選社團的時候,只是覺得多米諾骨牌很有趣。
新社員入會介紹的時候,她看見郭易坐在教室最后一排,擺弄著多米諾骨牌。
郭易和她說的第一句話是,“12月份會有本市多米諾骨牌賽,學妹,加油!”
“我們也參加嗎?”
“Yes?!惫c頭,眼神與她交匯。
江夏不知道的是,郭易在見到她的第一眼,也就此淪陷。
兩個人的關系,就是在備賽中漸漸深入的。
比賽當天,他們如愿以償拿到了第一名。
當晚慶功宴,郭易替她喝下了所有的酒。
晚飯結束后,郭易送她回宿舍,漆黑的夜晚,路燈不太明亮,郭易將她拉入懷中,“江夏,你愿意和我在一起嗎?”
江夏點點頭,抬起頭親了下他的臉,飛快地跑回宿舍。
睡前,她給郭易發了條短信,“明天睡醒后可不許耍賴?!?
在一起第二年的時候,兩個人在學校附近租了個房子,是郭易朋友家的,開始了同居生活。
懷孕是兩個人都始料未及的。
那時年輕且熱烈,總有注意不到的時候。
江夏那陣子有在節食減肥,姨媽的遲遲未來,讓她以為是自己的不健康節食原因導致的。
伴隨著偶爾的惡心嘔吐,她想著是不是腸胃出了毛病。以前有過節食減肥的經驗,癥狀好像也類似,于是她也沒檢查,直接去醫院開了些藥,一邊恢復正常飲食,一邊每天吃藥抑制嘔吐反應。
真的發現事情不對勁兒的時候,是肚子一點點大了一起,發胖速度也異于常人。
于是,在某個午后,江夏在看電視的時候,腦子忽然有一個念頭晃過。
難道……懷孕了?
她摸了摸肚子,叫了個閃送,購買了驗孕棒,看到結果的那一瞬間,她以為自己是在夢里。
郭易知道的時候也懵了,但還是很快冷靜了下來,帶著江夏去醫院做了詳細檢查。
醫生一五一十,十分確定地告訴二人:“恭喜你們,寶寶已經三個月了,你們要當爸爸媽媽了!”
江夏感覺晴天一個大霹靂,劈在了她的腦袋上。
通過機器檢查,寶寶目前看著倒是很健康。
留不留下孩子,成為了兩個人的選擇命題。
江夏摸摸肚子,覺得有些不真實,這里面竟然真的孕育著一個生命,一個屬于她和郭易的孩子,一個他們基因的結合體。
郭易在這晚失眠,他在思索,到底怎樣才能不傷害到江夏。
凌晨,江夏翻了個身,與他對視。
“小夏,你怎么想?”
“我們還太年輕,是不是?”江夏嘆了口氣,“感覺還沒有準備好當個成熟的大人,你覺得呢?”
郭易點點頭,“對我們現在這個年紀來說,這個孩子的出現確實早了一些。小夏,我尊重你的選擇,我雖然沒有想過這么早成家,可如果那個人是你,這便在我的計劃之內了?!?
江夏思索了一天,決定去醫院打掉這個孩子。可當她和郭易站在走廊上,看到那些人進去,又蒼白無力地走出來時,她怕了。
“郭易,我們生下他吧?!?
“好。”
郭易和江夏沒敢告訴父母孩子的事兒,恰逢大三實習期,江夏借口忙就一直沒回家,和郭易兩個人安心待產。
除了身體上的痛苦,其他事情,江夏倒是輕松,郭易已經準備好了一切。
生養孩子真是個辛苦活,在他準備嬰兒東西的時候,他這樣想。
孩子出生的第三天,醫生發現孩子心臟有些不對勁兒,于是給孩子做了全面檢查。
檢查結果出來的時候,江夏一瞬間感覺到很自責,是她吃的那些藥物,是她的無知導致的。
盡管郭易一再安慰,她也沒辦法不如想這些,這個孩子在她肚子里九個多月,感情上早已經產生了深深的羈絆。
他們給孩子取名,叫小石頭,希望他的生命像石頭一樣堅硬。
孩子病發那天,江夏參加畢演講設,不在家。
郭易喂完孩子,感覺小石頭好像沒上午那么活潑,想著去找點玩具來逗逗他。
就在這短短一分鐘,等回去的時候,小石頭的狀態已經很不對勁兒了,他極速撥打了120,可救護車到的時候,已經晚了。
醫生沖著他搖頭的時候,郭易感覺眼前一黑,他甚至沒力氣攔住匆匆趕來的江夏,甚至不知道怎么寬慰痛哭流涕的江夏。
他抹了抹眼淚,他們的孩子,就這樣來了又離開了。
郭易想過通知父母,被江夏攔下了,兩個人為小石頭匆匆舉辦了只有兩個人的葬禮。
葬禮結束的時候,江夏向他提出了分手。
“郭易,我好痛苦,我沒有辦法?!苯奈嬷乜?,“這里每分每秒都在痛,都在自責。”
“這不是你的錯。”郭易想抓她的手,抓了個空,“小夏,給我個擁抱好嗎?”
“對不起?!苯膿u搖頭。
郭易點點頭,“好,其實我比你更自責,江夏?!?
江夏攔住出租車,“郭易,要幸福?!?
“我會等你?!惫讏远ǖ卣f,卻被江夏避開眼神。
郭易理解江夏,其實他也自責,可他對孩子的情感好像沒有江夏來的那么深,可能因為不是他經歷了那十個月的身體變化,不是他親自孕育了那個生命。
在孩子離開,如此痛苦的時候,他甚至想著,或許兩個人可以一起努力,戰勝痛苦,,以后還會新的生命加入他們。
郭易從沒想過因此分開,可在江夏決定要走的時候,他又全部理解和釋懷。
也許,他們相遇太早。
他想,小石頭或許是上天給他們之間的情感考驗,他不知道要等多久,但總會有個結果吧。
江夏離開的時候,在出租車上嚎啕大哭。她自然是愛郭易的,她甚至從沒想過分開。可小石頭到來以后,她的愛好像有轉移。小石頭的離開,讓她陷入了很奇怪的情緒漩渦。
她一看見郭易,就想起小石頭,就會開始自責,這種感覺太痛苦了,她不知道該怎么直接面對。
江夏明白,逃避有用。
也許時間可以沖淡一切,也許不會。
兩個人分開這幾年,總是側面打探彼此得消息,又不肯靠近。
郭易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過來的,江夏亦是。
他們身邊都陸陸續續出現過其他人,卻都沒能靠近,被他們早早地拒之門外。
江夏邊吃外賣邊看著郭易,她想起小石頭,心好像不會痛了。
郭易摸摸她的頭,他都懂。
郭易沒說過,其實他第一次見到江夏,是在新生典禮上。
當時作為學生會主席上臺演講的他,心里暗地里緊張的要死,于是掃顧觀眾席,想要找尋到一個點,一個讓他消除緊張,鎮定下來的點。
江夏坐在第二排,扎著高高的馬尾,只有她是微笑著的。郭易不知道她為什么笑,卻莫名地覺得心安。
演講結束后,他想打聽江夏的聯系方式,卻被校長一把拉走。
郭易想著,不急,總會遇見。
直到社團相遇,他坐在最后一排,想著今天招新活動現場,也沒有遇見那個女孩。
然后熟悉的身影出現了,她微笑著進了教室,和他們打招呼。
郭易想,這就是緣分吧。
江夏一直是個很清醒的人,她一直覺得愛情是女生的幻想粉紅泡泡,所以她對郭易的愛的同時,從來沒想過要得到同等的愛的回報。
分開以后,她也沒想過郭易會等她。
江夏看過太多的悲歡離合,很清楚明白,男女是兩個不同生物組合的人類,基因不同,想法不同,從小受到的教育也不同。
江夏甚至不在乎,現在兩個人這份癡愛的純真到底有沒有百分百濃度。
她只愿,自己是開心的就好,從她的角度來說,兩個人彼此相愛,為愛堅守這就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