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子院成了一片廢墟,太子居所也沒能幸免。
附近的衙役、不良人,全趕來幫忙救火,內衛、巡城司則是忙著救人。
爆炸的原因仍未可知,但余波卻是驚動了整個皇城。宮里,齊省咳嗽不止;曾府,曾惜摔了茶杯;包子鋪內,李諧召來十余人布置任務,隨后看著門口捏著拳頭的趙福云。
今夜,有人喜,有人憂,有人悲。
大火燒了一個時辰才被撲滅,這還是各方勢力全都參與的結果。逃出的十多個侍從他們都一一確認過,沒有發現齊桓。
待到木頭不燙了,已經過了子夜,除了幾個看熱鬧的回去外,其余人依舊在努力著。
終于,在太子的住宅里,刨出了半具被燒焦的尸體。各方勢力看著無法辨認的容貌和僅剩的上半身,都希冀著這不是齊桓。
但救援的內衛沉默許久道:“我們是在木制的床上找到的,被子簾子燒沒了,床也只能依稀辨認出來。”
一時間,眾人無言。
救援還在繼續,雖然確認了太子已死,其他人也不大可能活著了,但救援還是沒有結束。
場外陸續有人離開,將這里的消息向各方勢力傳達。估摸著天一亮,會多了很多人。
救援持續到辰時,本該開始的早朝宣布取消,諸位大臣自然知曉與皇子院爆炸有關,于是換上衣服去了。
皇子院外的街道上擺著五十三具半的尸體,那疑似太子尸體的另外半截始終沒有找到。
算上先前逃出來的十余人以及沒在皇子院值守的二十人,尚有七人沒能找到。
“如果身處爆炸中心。那么是找尋不到的。眼下找到這些也別放在這了,識別身份后告知其家里人,然后安葬下去吧。”大理寺卿鐘緹囑托道。
“太子殿下那……”
“也一并交給仵作吧。”
還未開始鑒別身份,便見一輛輛馬車駛來,平陽王、益陽侯等六位王侯悉數到場,宮里來了個魏賢,煙云閣到了五位統帥。
哭喊、沉默,或虛情假意,或真情實感,悲壯的氣氛感染全場,隨后擴散全城。
一時間,所有人都知道,皇帝陛下十多年來立下的第一位皇太子死了,死在了天闕三年末尾。
……爆炸的事情過去了三天,皇帝齊省終于開始上朝,但卻在下達好幾條命令后便離去。
其一是追謚太子齊桓為明德太子,其二封其母趙貴人為皇貴妃,其三,內衛、大理寺、巡城司、刑部、翰林院全部參與事故調查,該問的問,該抓的抓,就算是皇子也不饒恕。
當這些消息一條條從宮里傳到宮外,再由煙云閣記錄下來送往西市的興隆包子鋪,最后傳到那個本該死了的齊桓耳里,他笑了,笑的撕心裂肺,笑的淚水直流。
時間回到臘月廿三那天夜里。
齊桓咳嗽了幾聲,覺得嗓子又疼又干,便叫了幾聲張許,卻見張許毫無反應。不禁有些無奈。
于是披著被子起身準備倒點水喝,拎起來才發現水早就冷了。深感無奈,回床上穿好了衣服,想了想又披上被子,準備去廚房倒水喝。
右手拎著壺,左手使勁兒抓著被子,蠟燭倒是不好拿了。但外邊兒廊沿上掛著燈,故而也不算太黑。
一路低著頭,卻是沒注意腳上踩了些黑色的粉末。進了廚房見火還燃著,確認下溫度還行,這才揭開被子,搬了個火盆,準備移些柴火。
“哧!”
腳下一陣火光,把齊桓嚇了一跳,好在鞋底較厚沒有受傷。它仔細聞了聞這股氣味,依稀可以辨認出是火藥燃燒的味道。
“今日并未接觸火藥,這鞋底火藥哪兒來的?”想到這兒,心中一驚,莫不是剛才來的路上……
當下齊桓顧不得被子,見旁邊擺著一桶水,當下拎過來把火澆滅。隨后悄悄出門,示意房頂上負責保護的倆人下來,吩咐道:
“院里有火藥,你們到處找找看,我擔心搬火藥來的人還沒走。如果可以,順手把那些火給滅了。”
兩人應下,向皇子住所找去。齊桓深知自己找了也打不過,還很可能被抓住威脅,于是拎著桶去池塘邊打水去了。
“這些火藥從何而來?”皇城內的火藥監管一事按照齊桓與曾惜所言,并無問題。從煙火進城到售賣,都有人在看著。
而如果是某位皇子鼓動大量百姓去買,那樣也不至于半點消息都沒有。思來想去,齊桓心中一涼。
皇城內有個地方叫天工院,負責研發各種器械。天工院建了一座地下庫房,里面堆著一噸火藥,用以研發火器。
那里,也是齊桓沒有監管的地方。因為任何皇子都無法插手其中,他們只效忠于皇帝。
“就算再考驗我,也不可能要我死。那么想來只是運一些火藥堆到某間屋里,且不會太多。”
隨后,爆炸發生了。
巨大的沖擊將齊桓打到水里,昏迷不醒。那兩人因為是分開搜尋,故而一人直接死亡,另一人僥幸活著,雖然被巨大的沖擊擊飛,但還好沒暈。
皇子院外還有一批煙云閣的人,見到爆炸后愣了少許,隨后沖入皇子院,開始在安全的地方搜尋。
“太子沒在屋里!在水池!”聽到這一聲呼喊,辨認出是自己人,于是兩個留下援助,其余人向水池奔去。
待打撈上來,一人探了探鼻息道:“還活著,先帶走。”于是幾人趁著慌亂與夜色,向西市奔去。
醒來已是一天后,緩和了好久,齊桓才不得不接受,張許死了,且被當作自己。
接下來的兩天,齊桓躺在包子鋪內的床上,聽著李諧手下傳來的各種消息,沉默不語。
直到宮里的三條命令。
“當下你在朝廷和皇子之中是個死人,查東西卻是要方便許多。”
“那天晚上保護我的人是宮里的吧?”
沉默許久,李諧道:“三位元老沒死,煙云閣自始至終都是朝廷的江湖勢力。那兩人以及另外共十三人是朝廷在很久以前便安插進來的,人我已經抓了,你活著的消息他們沒傳出去。”
“仵作沒見過我,但應該可以判斷出張伴伴的尸體與我年齡不符。他沒揭露出來,說明猜到了我還活著。你找人把他接來,我想見見他。如果可以,把張伴伴尋個地方安葬了。”
“這個有難度,宮里猜測是你,應該會以皇子禮將他安葬。”
齊桓點點頭,長舒一口氣,道:“也算是彌補一下對他的虧欠吧。仇,以后再報。”
“這件事如何發生還沒查清楚,那人承認了運送的火藥確實是天工院的,但量不大,不足以發生爆炸。”
回憶著爆炸發生前燃燒的地方是四皇子屋,那應該是宮里人怕留下證據故而引燃。真正的爆炸地點應該是旁邊的三皇子齊衾或……
“五皇子齊承。你去查查齊承在臘月初四以前做了些什么。”
李諧不明白,但知道眼下齊桓不愿多說,于是應承下來。
“那你呢?”
“死我一個,但年節宴會還要舉行。七天后,我死而復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