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大家分別的時候，鄭晨仁還在想著郝實住的那個小區。

“誒郝實，你介意我去你那兒看看嗎？”他試探性地問問，倒不是真的出于什么目的，只是直覺告訴他應該這么做。

“這個...可能不太方便吧。我那兒都沒收拾，太亂了，你要想再去第二趴，我們去隔壁接著喝！改天，改天我收拾收拾，請你上我那兒去！”郝實的眼神有些躲閃。

“那算了，我就這么問問。”他表面上笑嘻嘻地，卻暗暗留了一個心眼。

等看著郝實的車開遠，埋沒進車流再也看不清之后，他拍了拍旁邊人的肩膀，“你知道郝實這小子到底怎么回事嗎？”

“你不知道啊，前幾年他在醫院的時候因為喝酒喝得神智不清還死不承認，結果誤診了。雖然人沒死，但聽說結果挺嚴重的。病人的家屬不依不饒，他沒辦法只能辭職。結果現在沒有醫院敢要他這樣有黑歷史的，只能自己在小區里開一家診所，賣賣什么保健品。不過他倒是跟那些大爺大媽的關系不錯?！迸赃叺娜艘桓薄澳愣摹钡臉幼樱α诵?。

鄭晨仁點點頭，打算把這條線抓住——雖然不知道到底有沒有用。

在結束通話之后，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你也沒必要覺得虧欠什么吧，畢竟當初也是她做了對不起你的事情，偷偷和楠木開始眉目傳情，直到生米煮成熟飯才告訴你?！背蠊戆参康?。

她苦笑了一下，想起當初諾拉小心翼翼向她坦白的樣子。其實那個時候，她早就從楠木的聊天記錄里察覺出來了。雖然她一直都直到諾拉和楠木一直都是朋友，但她早就應該知道俊男和美女總是會發生什么的。

從要求和楠木保持地下情關系到懷孕，她突然想到自己是不是也帶著邪惡的心理想要報復背叛了自己的好朋友？

“不管你是怎么想的，至少我覺得報復也是應該的?！背蠊砜傁矚g把丑陋的話直白地說出來。

她聽著丑鬼的碎碎念，躺在沙發上盯著天花板，腦袋里什么也裝不下了。

當她好不容易努力支撐自己洗漱完躺回床上之后，突然襲來一陣疲倦，就像是以前考完一場惱人的數學考試一般，腦子里的神經在一根根斷掉，你都能聽見“啪嗒”的聲音。就當她要陷入淺層水面的時候，手機傳來的消息聲不合時宜地闖入了她的夢境里。

她瞇著一只眼，趴在枕頭上，試圖只用一只眼睛辨認消息：“你認識住在楠木小區里的醫生郝實嗎？”鄭晨仁的大名顯示在手機屏幕上。

看見這個名字之后，她立馬從迷糊中清醒過來了。

她知道10點以后，她有充分的理由裝死不回復任何消息，但她得弄明白為什么鄭晨仁能把楠木和郝實這兩個怎么看也八桿子打不著的人聯系在一起？難道他就這么神通廣大，能查出她懷孕的消息？按照道理來說，郝實作為醫生有責任為自己保密。再說了，懷孕和殺人，這兩件相反的事情到底能有什么關系？她有一種隱私被侵犯后的憤怒和不安感。

她轉頭看了一眼睡在床腳的丑鬼——算了，還是讓它先睡吧。平復了心情，衡量了優劣半天之后，她決定先裝死，明天看看再說。

雖然說可以不回消息，但這件事始終在她的腦袋里揮之不去，為什么明明沒有犯什么事，自己還這么不安呢？她自己也感到好奇。

到了第二天，陽光才從緊閉的深藍色窗簾縫里漏出一點的時候，丑鬼就已經把她叫醒了。一睜眼她就想了昨天晚上鄭晨仁給自己發的消息。該怎么說呢？

“別想了，你瞞不過去的。連諾拉都知道了，還有誰不該知道的呢？”丑鬼翻了一個白眼，像是在埋怨她多此一舉。

它倒是沒說錯。他能把自己怎么樣呢？

“認識?！彼w快地在鍵盤上打下了這兩個字并將它發送了出去。

看著對方的“正在輸入”反反復復出現多次之后，她似乎能隔著屏幕感覺到鄭晨仁的詫異?！斑@么說楠木也認識郝醫生嗎？”五分鐘后，對方發來了第二個問題。

“是的吧，都住在一個小區里了。”她想也沒想就回了。

但是她不知道的是，鄭晨仁拿到了郝實那幢樓的監控錄像，雖然很模糊，但他還是一眼就辨認出了在電梯里的楠木。

“9月16日，楠木和元逸進入了小區，同一天，楠木還和另外一個帶著帽子和口罩的女性出現在郝實門口。9月17日，楠木和元逸出小區之后，晚上楠木的尸體就被發現了。”鄭晨仁在心里默默思索著，難道楠木還有一個女朋友？鄭晨仁開始懷疑是不是自己年齡大了，跟不上現在年輕人的情感需求——自己連一個女朋友都沒有，一個二十五六的小伙子卻坐擁三四個伴侶？

他盯著屏幕上這個穿著白色襯衫的女人一動不動，好像這樣就能看穿口罩背后的真實面孔。但這明顯就是徒勞，而另一個突破口，就是郝實——畢竟兩個人一起出現在郝實家樓下的可能性并沒有那么大，而且楠木一看就知道是陪這個女人來的。

楠木拿著一個女式的鏈條包，時不時地看向她，似乎還問了她什么問題，低著頭，湊到她的耳邊。兩人的身高差讓人想起了元逸和諾拉。

或許這是諾拉？

他這么想著，決定從諾拉這找到線頭，暫時把郝實這張牌捏在手里。

他和諾拉約在了紫荊小區附近的咖啡店，希望這里能讓諾拉想起些什么。

“鄭警官，請問你還想知道什么？”還沒坐下，諾拉就已經開口了，和元逸擠牙膏式的談話截然不同。

“沒什么，就隨便聊聊?！编嵆咳市α诵Γ冻隽艘豢诓凰闾椎难例X。

“說吧?！彼目ú计嬷Z剛好送到了。

“你認識住這小區里的郝實醫生嗎？”鄭晨仁指了指窗外的紫荊小區。

諾拉朝窗外看了一眼，看上去有些漫不經心，“認識啊。”

“那楠木也認識嗎？”

“認識的吧，畢竟都是一個小區里的?！?

鄭晨仁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想問你最近有找過這個郝醫生嗎？”鄭晨仁盯著諾拉的臉，希望能從中看出一些變化。

不知道為什么，和鄭晨仁所期待的神情相反，諾拉聽到這個問題后綻放出了笑容，看上去格外地嫵媚，就像是三月絢爛的櫻花，但同時也讓鄭晨仁這個直男有些發毛，不過他也不知道自己應該期待什么樣的變化。

“找過。聽小區里的一些阿姨們說，這個郝醫生啊別的擅不擅長不知道，無痛流產倒是很在行。”

鄭晨仁咖啡杯旁的勺子卡著時間點，清脆地落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