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猶豫自己要不要敲門的時候，鄭晨仁穿著一件白色的短褲和灰色的大褲衩出現在了門口。他手里還拿著一個白色的陶瓷杯，里面裝著像咖啡一樣的液體。

“進來吧。”看著一動不動站著她，鄭晨仁揮一揮手，把門給帶上了。

鄭晨仁的公寓不算大，一室一廳，東西也很少，少到用一個大行李箱就能把整個公寓給搬空。

“你打算什么走。”她怕他拖著不進入正題，干脆先入為主。

“明天吧？今天你要不先在沙發或者我床上湊合一晚上，我們中午出發，我還要走一些手續流程。”他說著喝了一口杯里的液體。

她抱著自己手里的袋子，默默地點了點頭，坐在了窗戶前那張硬邦邦的沙發上——這就是她晚上的床了。

“說吧，那天你為什么在門口小吃店跟我說那些話。”等鄭晨仁喝完杯子里的液體，洗完杯子的時候，她找了一個更舒服的姿勢坐著。

“記得那天我們在咖啡店聊關于諾拉的事情嗎？在你進咖啡店的時候我就已經看見她跟在你后面了。我覺得有些蹊蹺。后來她又裝著偶遇的樣子給我提供了口紅的線索，感覺這種一頭撞上線索的感覺似曾相識，就對她多留了一個心眼。所以后來你說那個叫李北北？那個叫李北北的人和你說楠木的媽媽其實還和她弟弟在一起，我一點也不意外，倒是有一種恍然大悟的感覺。”

“這么說你已經證實了李北北說的話了？”

“差不多吧。按規矩我不能和你說太多，所以我只能說差不多。”一講到案件，鄭晨仁的眼神就變了，和他現在的大褲衩一點也不符合。

她感覺到自己的腋下在出汗。拿出手機的時候，鄭深剛好打電話來了。

她一抬頭碰上了鄭晨仁那重新回到“懶散閑人”的眼神，向他發出求救的信號。

“編一個理由。”鄭晨仁輕輕地說著，拍了拍她的肩膀，便起身走開了，仿佛意會到了有旁人在一旁撒謊會讓人更加心神不寧。

“喂。”她最終還是接起了電話，聲音有些顫抖。

“元逸呀，你去哪了呀，之前來你家的時候好像你不在家的樣子。”鄭深的聲音顯得非常輕快。

“哦阿姨，我忘記和你說了，我現在要馬上去銅川，之前不是就要馬上離職去那邊的公司了嗎。喂就在那先看了一套房子，現在合同出了點問題，我得馬上過去一趟。大概后天就能回來。”她咬了咬嘴唇，低著頭。

“哦...這樣啊。”鄭深聽上去倒是毫無戒備的感覺，“那你早點回來，注意安全。到這邊就給我打個電話呀。”

“嗯，知道了。阿姨再見。”她急匆匆地掛斷了電話，生怕鄭晨仁在某個節骨眼上發出什么聲音漏了餡。這樣的感覺倒讓她想起了過去怕被電話里的父母抓到自己其實在和楠木在一起約會的緊張場景。

“說完了？”鄭晨仁又拖著拖鞋走來了。

“你這不是都聽見了嗎？一共就那么大點地方。”她有些莫名其妙。

“做個樣子嘛。”鄭晨仁尷尬地笑了笑，像是秘密被發現了。

“不過你這人也夠奇怪的。明明之前還把我當嫌疑犯，現在又跟我串通一氣，變臉比翻書還快。”她像是賭氣似的抱怨著。

“當然，因為要排除一切的可能才能找到真相啊。”鄭晨仁倒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兩餐都在門口的小吃店解決了，雖然油分很大，但她吃的卻意外地滿足。餐館的老板和鄭晨仁似乎很熟，還和他開起了玩笑，說他終于帶女朋友來了。

聽見這句話的時候她倒沒有覺得害羞，只是好奇地追問了一句鄭晨仁的感情史。

但他只是笑著擺擺手，“沒什么好說的，大學就分手了。”

看著面前這個平日里格外嚴肅的警察紅了臉，她只覺得有些可愛。晚上躺在硬邦邦的沙發上，聽著鄭晨仁微弱的鼾聲，她放松地睡去了。

第二天睜眼的時候已經九點了。從大學之后，她就很少會在九點之后起床了，因為那樣總會有一種不安的感覺。

她坐起身來的時候，鄭晨仁敲了敲自己的房門，似乎是在詢問能不能出來了。她突然覺得有些好笑，似乎一切都顛倒過來了。

“你可以出來了。”她笑著揉了揉眼睛。

“我已經和上面打過報告了。你要是準備好，我們中午吃完飯就可以走。”他看上去似乎有些嚴肅，也許是因為穿得沒有昨天隨意了。

“開車去嗎？”她有些好奇。

“嗯，這樣到那邊之后出行也方便些。”

“也是。”她低頭默默地想著，突然想到丑鬼似乎好久沒有出現了，就是不知道它能不能順利找到自己的位置。

“我們走吧。”回過神來的時候，鄭晨仁已經拿著兩個紅豆面包，打算出發了。“我不知道你喜歡吃什么，但是家里只有紅豆面包，你要喜歡可以當午飯吃，或者在服務區買點其他東西。”

“挺好的，走吧。”她很快站了起來。

說是收拾，其實也沒有什么東西可以拿出來或者放進去。和昨天一樣，她抱著自己的大包，和鄭晨仁鉆進了一輛銀灰色的車子里——這輛車可以說是一個隱藏行蹤的絕好工具。

從江城到龍溪——她和楠木的老家——需要開車3個小時。對她來說，3個小時可以算得上是一次很久的旅行了，所以她很少回家。

說起來，她連懷孕這件事也沒有和父母說，反正他們也不太關心就是了。她從小就不是最受喜歡的那一個。尤其在她16歲的時候知道其實自己并不是她爸爸的孩子，而是她媽媽和前男友的一個意外。從那個時候開始，她就再也不知道自己該如何和家人交往，她現在的父母也因為尷尬而放棄了變得更親近的努力，所以對她來說，龍溪只是一個很遠的地方。

她不知道自己該用什么樣的心情面對這次出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