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開了這個潘多拉魔盒，就再也合不上了。當他返回自己的起點的時候，他突然發現自己走錯了路。

三個人的合照是諾拉發給他的——為什么是這張？照片里的橘色毛衣和監控里的橘色毛衣也許是同一件，但卻不一定是一個人。諾拉故意告訴自己元逸和楠木的關系，假裝自己懷孕，把自己一步步往她想要的方向引...

元逸在審訊室里說的那些話，又有幾分是真實的呢？她說的手法是可行的，現在也足夠的證據證明，物證、動機和不在場證明都有，每一項都在指向她，但這些會不會太直接了？如果真的是她干的，她會這么冷靜地和自己說嗎？她說話時顯得格外冷靜，和以往那些拼命掙扎，突然崩潰再托盤而出的嫌疑人一點也不一樣。出來時她說的最后一句話，是在向自己暗示諾拉其實和這件事也脫不了關系，她不單純是一個受害者嗎？但萬一這也是元逸的計劃呢？

從審訊室出來之后他的腦子已經是一團漿糊了。

而審訊室里，元逸還一動不動地坐著，她在思考，自己是怎么一步步到坐到這個位置的。

“這么看起來，諾拉和這件事脫不了干系。”等人都走出去了，丑鬼才有底氣地大聲說道，“這一切都不可能這么巧，哪有什么事情都剛好讓你碰上了，成了一個完美的殺人兇手。”

雖然她怎么樣也都不愿意往這個方向想，但她不得不承認丑鬼說的話有道理——果然，諾拉恨我恨之入骨。但殺了楠木這件事...她還是覺得有些意外。

“這有什么好意外的。你以為這世上只有你一個人有我這么個丑鬼嗎？”它翻了一個白眼，“我敢肯定，諾拉的丑鬼一定會教唆她這么干的。”

“你是說其實剛剛在場的所有人旁邊都有一個像你一樣的東西？”

“什么東西！你才是東西呢，沒禮貌。”丑鬼有些生氣，但很快平復下來，“因為我們是你們人類最丑陋一面的合集，當然他們會在別人面前掩飾自己啦。不過我們還是能夠看見彼此的。”

她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可是還能怎么辦呢？現在已經坐在這里了，如果沒有什么意外的話，我再怎么否認，他們也不會相信我吧。就像你說的，我是個完美殺人兇手，如果能找到像我這么一個教科書式案例，他們怎么可能會就這么輕易地放過我呢？也給他們節省了不少時間吧。”她苦笑了一下。

“不一定。”丑鬼接著閉緊了嘴，露出一副諱莫如深的笑臉。

就當鄭晨仁還在思索的時候，小陳沒敲門就沖進了他的辦公室——“諾拉死了。”

他一下子從椅子上跳起來，腦子也掙脫開了之前的思索，“在哪發現的？”

“在河邊的那個公園。”雖然小陳省略了河邊的定語，但鄭晨仁一猜就知道是在楠木出事的那個地方附近。

雖然隊里沒有通知，但他還是和小陳兩個跑去了現場。

因為路上堵了一會，他們到的時候搜查隊已經收隊了，尸體也已經被醫院拉走了。鄭晨仁接過寫有物證的單子，雖然只有三樣，但他還是仔細地看了一遍——手機、鑰匙、口紅。這三個東西再平常不過了。

“她是怎么死的？”

“氰化物中毒。”旁邊的小陳回答道，“她的嘴邊檢測到了毒物。”

“那這些東西都檢查過了嗎？”

“檢查過了，唯一有疑點的就是這個口紅。它的頭部明顯被人掰斷了一部分。”小陳說著拿出了照片。

雖然這不能說一定是兇手做的，畢竟諾拉自己也有可能在使用的時候把口紅弄斷，但著確實是一個值得注意的問題。鄭晨仁翻來覆去地看著那幾張照片，想著。

九月的風總是帶著一點清冽，刮來了水里的腥氣，這幾天雖然沒下雨，但也總是陰沉沉的。警車上的紅藍色燈光還在忽閃忽閃，耳邊對講機的吱吱聲和低低的私語讓他分不清自己的方向。這已經是這個月的第二起了，但他似乎一點頭緒也沒有，還抓錯了一個人。

一邊是鄭晨仁的沉思，另一邊則是元逸的自由。由于事情發生時元逸還和鄭晨仁對峙，所以她自然被排除了嫌疑。

在她深呼吸，走出公安局的時候，她打了個寒顫，不自覺地把手放在了肚子上，因為在門口等著的，是鄭深。

“你能順利出來實在是太好了。”鄭深走上前去，擁抱了她一下，她聞到了一股很濃的味道，是納西索的For Her。

她點點頭，“你怎么知道我在這里的？”

“今天從你家出來的時候，我忘了把包里的維生素給你，但轉頭到你家門口的時候看見了一輛警車停在你們樓下，鄭晨仁剛好從車里鉆出來。然后就看見你上車了。”鄭深幫她捋了捋頭發。

“你知道...”她欲言又止。

“我知道，真是可怕，不是嗎？”鄭深拉著她的手，想要往外走，但在無意間，她似乎看見了鄭深嘴角揚起的弧度，她抖了一下，但鄭深似乎沒有注意到。

鄭深打了一輛車，當她們還在車上的時候，鄭深像是隨口提了一句，“你知道諾拉死了吧？”

她的四肢像是被釘在了鐵板上，動彈不得，在接連發生的事情中，這件事給她帶來的沖擊最大——畢竟諾拉是自己從小玩到大的那個她最好的朋友啊。

她不知道鄭深之后講了什么，她看著劃過去的霓虹燈，模糊成了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