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子不管你了！”胡昭丟下一句話就跑了。

姜大牙趴在地上聽了一會兒，面色鐵青地走近馮建安身邊。“現在咱們撤，還來得及！”

馮建安拔出腰間的細劍，大喊了一聲：“各就各位！”

“坑里去坑里去！”陳昊忙不迭地喊到：“別挖了別挖了，站坑里去！站坑里去！”

一陣稀里嘩啦的聲音之后，前三排士兵都想蘿卜一樣栽進了自己腳下的坑里。

第一排低，第二排高，第三排最高。

馮建安站在第一排；

謝瑤站在第二排；

姜大牙猶豫了一下，還是站到了第三排去。

陳昊站在第五排和第六排之間。

“裝彈！”陳昊大喊了一聲。

“通條！”陳昊喊了第二聲。

“第三排撿槍！”姜大牙喊道。

“第二排撿槍！”謝瑤的聲音有些顫抖。

“第一排撿槍！”馮建安舉起了手中的細劍。

……

前方的道路上，一只黑壓壓的隊伍慢慢地靠近了過來。

隆隆的腳步聲傳來，像是慢慢逼近的山洪一樣的聲音。

“至少兩千人！”姜大牙說到。

馮建安咬著牙，不發一聲。

兩側的山梁上，沒有絲毫動靜。

漸漸地，便已經能看見對面敵人的長相了。

不是流民，是正常的士兵。他們有的手中舉著大刀，有的手中拿著火銃，有的手中拿著弓箭……

為首一人，面帶笑意，腳步卻不停。

他遠遠地朝著馮建安喊了一長串話，馮建安卻什么都沒有聽清。此時他的目光，緊緊地盯著那人的腳下，心中默算著距離。

“他說他知道我們在讀書梁上有伏兵，問我們愿不愿意投降？”姜大牙說到。

“別吵！”馮建安從牙齒縫里擠出兩個字。

“他要殺過來了！”謝瑤緊張地說到。

“別吵！”馮建安咬著牙說到。

“小心，他們要開槍了！”姜大牙緊著聲音說到。

“別吵！”

“轟！”“轟！”“轟！”……連續幾聲槍響，對面的火銃首先開了幾槍。

散彈擊打在馮建安的肩膀上，像是被馬蜂蜇了一下。

有零星的弓箭射了過來，落在馮建安身后的陣地上，他沒有理會。

身后除了姜大牙碎碎念的聲音，沒有其它聲音傳來。

一百米……

九十米……

八十米……

“第一排，放！”馮建安猛然將手中的細劍前指，用盡了他所有的力量，大喊了一聲！

放得有些早，他知道。

但是敵人都快跑到自己臉上了，壓力真的很大！

幾乎隨著他大喊的聲音，對面猛地朝他沖了起來，隆隆的腳步聲頓時便在這一條寬闊的大路上響起。

“砰！”他聽見耳邊傳來一陣整齊的槍聲！

硝煙彌漫，幾乎同時隔絕了他的視線。

“第二排，放！”謝瑤的聲音在5個數之后響起。她的聲音尖利，顫抖，像是被捏住脖子的公雞一般走了音。

“砰！”馮建安便又聽見了一陣整齊的槍聲！

“第三排，放！”

姜大牙的聲音很快響起，比事先計劃的至少又提早了5個數！

硝煙更濃，馮建安已經看不見對面了。

身后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以及陳昊在聲嘶力竭的叫喚：“裝彈！裝彈！他媽的趕緊裝彈！”

“通條！通條！他媽的趕緊通條！”

“撿錢！撿槍……”

就在第一排的士兵重新舉起槍的時候，馮建安便又看見硝煙里的人。

他們手里舉著明晃晃的刀，吶喊著朝他沖過來。

“第一排，放！”

“第二排，放！”

“第三排，放！”

……

硝煙里的吶喊聲一直在響，似乎還有幾個聲音大的在高叫著：“沖！沖！給老子沖！”

馮建安牢牢地站在原地。

他的膝蓋上中了一箭，但是箭頭是斜著下墜的，劃過他的肌肉，栽在他的腳邊。

他沒覺得痛疼，只全神貫注地在心中數著數。

身后謝瑤和姜大牙開槍的頻率漸漸穩定了下來，開始朝著每10個數放一排槍的頻率進行。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感覺到排槍的聲音比之前小了一些。

斜著眼看去，卻是有兩桿槍沒有打響。

難道是炸膛了？

這個想法一閃而過，不過他并沒有離開去檢查。

只是木然地站在那里，每過10個數，便大喊一聲：“第一排！放！”

對面的吶喊聲越來越小，越來越小……

“第二排，放！”謝瑤的聲音明顯破了。

但是姜大牙的聲音卻沒有傳來。

“第三排？”馮建安忍不住猛回頭大叫到。

卻見姜大牙張大了嘴巴，指著對面。

“第三排，放槍啊？怎么不放槍？”馮建安氣急敗壞地大喊到。

“對面……沒聲音了？”姜大牙說到。

馮建安這時才驚醒過來，前方那一片煙霧之中，竟然悄無聲息……不，仔細聽的話，還是能聽見聲音，那是有人在痛嚎！

謝瑤滿面紅光，臉上的凍瘡一顆顆紅得像是成熟的櫻桃，張大了嘴巴，說不出話來。

“沒……沒聲音啦？”馮建安疑惑地自言自語。

他努力地睜大了眼睛，可還是看不穿濃厚的硝煙。

“別裝啦，別裝啦！你他媽往里面塞了多少顆子彈了？”陳昊氣急敗壞的聲音突兀的響起。

最后一排裝彈的士兵，還在拼命地往槍管里塞子彈。

馮建安又等了好一陣，才看見濃煙漸漸散去。

就在他前方十多米遠的地方，一層層尸體堆疊在那里。

那里仿佛有一道看不見的高墻一樣，所有的敵人，都被攔在了那道墻之外。

“哈，哈哈，哈哈哈……”馮建安大笑了起來。

“我們勝利了？”姜大牙不敢置信地沖進了濃霧中，不過一會兒，濃霧中也傳來了他的大笑聲。

“勝利了？勝利了！我們勝利了！”謝瑤大叫了起來。

陳昊走到馮建安的身邊，雙手緊緊地抱著旗桿，口中喃喃自語：“這就贏了……這就贏了……”

馮建安一直笑，一直笑……

直到胡昭走到了他面前，擂了他胸口一拳。

“你他娘的，這打的是什么仗？”

“老子贏了！老子贏了！”馮建安一個抱摔就將胡昭掀翻在地。

他扛起地上的旗幟，沖向旁邊的山坡，手腳并用地爬上懸崖，一直沖到山頂上。

然后用力的揮舞著那面大旗，對著四面八方的天空大喊到：“老子贏了！老子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