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禍現場圍滿了人，等救護車呼嘯著趕到的時候，急救人員便在第一時間宣布了十幾米外沙灘上胡東偉的死亡，緊接著公安機關和消防隊也匆匆趕來，警察從旁邊的肇事越野車上帶走了表情詭異的劉娟，同時勘查現場；消防人員則拿出設備，開始動手破拆那輛已經扭曲變形的轎車。

現場指揮湊近了迅速看了看現況。

“大人恐怕不行了，孩子還挺樂觀的，快救人！”現場指揮喊道。

渾身是血，已陷入昏迷的陳魚雁困在車面里，懷里的小畫趴在媽媽的懷里正哇哇大哭著，孩子的額頭已鼓起一個了大包。

“這孩子沒什么大礙，只是輕微的腦震蕩，入院靜養幾天應該沒事了，”在場的急救醫生事后告訴大家，“唉……車子都爛成這樣了，這已經是奇跡了，看得出事發時，一定是因為這個女人死命地保護著，孩子才能逃過一劫。”

是啊，事情來得太突然了，如同無情而又迅猛的車輪瞬間軋碎了大家的神經，無論知道她的人，還是一眾朋友都無法接受這個柔情、美麗的女人身處這生死一線的境遇，在那樣的一瞬間支撐著她的也許只有母性的本能。

醫院急救室的燈亮著，等獵兒拉著吳可凡的手跑到的時候，看到門口已經站了一群人，所有的朋友都來了。

站在最前面的是陳魚雁兩眼通紅的父母，安吉拉、陳磊、柯郡和冬蟲夏草樂隊的成員們，蘇康輕擁著影，小白兔趴在小強的懷里啜泣著。

每個人都不發一言，直愣愣地瞅著急救室的燈，震驚和悲痛的表情寫在了每個人的臉上，空氣中彌漫著死一般的寧靜。

“怎么樣了，嗯，現在怎么樣了……”獵兒焦急地問著大家。

所有人都沉默著，看到了文捷，他趕忙放開吳可凡的手向她走去。

“哎，A4怎么還沒來啊？”吳可凡問道。

“他正在調查事情，已經給他打電話了。”車慕秋小聲說道。

“文捷……”獵兒走近文捷望著她。

“你讓我惡心。”文捷劈頭蓋臉地說。

“你這是怎么了？”獵兒茫然望著她。

“這個場合，我什么都不想說。”文捷頭也不抬地說道。

“什么什么意思，你在說什么啊？”獵兒尷尬地回答著。

文捷吁了口氣把頭轉向一邊。

“哦，你是說……是這樣，我們剛才……”獵兒結結巴巴地說。

“好了，你們的事情我不想聽，你走開。”

“你這個人怎么這么沒勁啊，你也太……”

“別來煩我，你讓開……”文捷怒道。

“喲！我以為是誰在耍小暴脾氣呢，原來是只會輸官司的文大律師啊。”吳可凡走過來冷笑道。

“你……”

“怎么，噎住了，我說的不對嗎，”吳可凡沉下臉進一步譏諷著，“要不是你那狗屁不如的訴訟能力，魚雁她能到這一步嗎，她會躺在里面嗎，真是個掃把星！”

“你別說了，這能跟她能有什么關系，你可真能扯。”獵兒看了看四周，壓低聲音說，“不要亂說話，別添亂了。”

“怎么了，我說的不對嗎，她不是律師嗎，她不是伶牙俐齒嗎，我說的不對她反駁我啊。”吳可凡也在努力壓制自己的怒氣。

幾個人可能都在努力壓制自己的怒氣，壓低自己的聲音，可是不知不覺中音量還是高了起來，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

“你無恥，這能算是我的錯嗎，是我的錯嗎？”文捷抬頭望著大家。

“哼，最無恥的莫過于你還有臉站在這里！”吳可凡針鋒相對地與文捷對峙。

“怎么，那案子到現在還沒有解決？”小白兔問道。

“這不能怪她的，她只是個律師，不可能什么事情都面面俱到，也許這是別的原因造成的。”車慕秋過來圓場。

“還能有什么原因，本來嘛這個官司早點結束的話，今天的事情本可以避免的。”吳可凡冷笑道。

“你什么時候開始關心這些事情了，吳可凡我從沒有反駁過你什么，但是也不要隨便用借刀殺人那一套。”文捷怒視著她道。

“嗬，說這幾句就聽不下去了，既然你是吃這碗飯的就要專業，既然做的不好就要有被追責的心理準備。”

“好了，大家都別再說了，不好的事情已經夠多的了，就不要再互相指責啦。”影淚眼婆娑地勸解道。

“對，對，都是我的錯，我不該把官司拖這么久……”文捷掩面向外走去。

“你看你……”獵兒趕緊起身預備追了上去。

“你們幾個一見面就會吵架，拜托，能不能把你們的事情先放到一邊，現在根本不是說這些的時候。”安吉拉斥責道。

“這是急救室，請不要喧嘩！”一名護士跑過來開口阻止他們。

大家的態度不一，有的人沉默著，有的好像沒有聽到她的話一樣，有的則滿腹怨氣，但是看情形，大家似乎都在怪文捷，這一刻大家需要一個用來撒氣的人，忽略了此刻文捷也是一個傷心欲絕的人。

“真的很嚴重嗎？”吳可凡悄聲問一旁的車慕秋。

“嗯，還有，肇事司機你也認識的？”車慕秋說道。

“什么……”

“是你那老同學劉娟，她已經被當場逮捕了，聽說是因為自己曾經整容的事情被人曝光了，胡東偉知道后跟她鬧分手，想要跟魚雁復合，今天的事情正好遇上了，然后劉娟就痛下殺手，唉！”

“是嗎……”吳可凡不知為何神情一下子慌亂起來。

這時候，急救室手術室的燈滅了，醫生走了出來，看著對方沮喪的表情，大家的心全都沉了下去。

“對不起，她傷的太嚴重了，所剩時間不多了，想要和家人告個別。”醫生搖著頭說道。

陳魚雁父母聽罷踉踉蹌蹌，哭喊著趕了進去。

“對了，楊恩先生在不在？”護士接著說道。

聽到此話，大家都面面相覷，不知所措，此刻，一個沙啞的聲音在背后響起。

“我來了，我來了……”A4邊喊邊沖進了急救室。

“對不起，我們盡力了……”負責急救的醫生說道。

看到急救室床上的陳魚雁，滿身是血，插滿了管子，那可憐的父母就像她一樣，已經說不出話來了，她睜開雙眼看著不遠處的A4，A4明白那是在示意自己過去。

兩人最近在鬧冷戰，不想此刻卻是最后的一面了，A4的哆哆嗦嗦地握住了陳魚雁的手，他感到整個世界都要崩潰了。

朦朧中他看著躺在那里的陳魚雁，白凈的襯衣上染滿了殷紅的鮮血，她依然穿著初次見面時的那件矢車菊藍的連衣裙。

她用盡全力摘掉了自己的呼吸器。

“不，不……”A4搖著頭。

這種舉動是病人家屬最不愿意看到的，這意味著最后的話，A4忍著悲痛還是把耳朵趴在了她的嘴邊。

“你聽我說，我，我不想行了……”陳魚雁耳語道。

“不……你會好起來的。”

“小畫怎么樣了？”陳魚雁氣若游絲說道。

“她沒事的，放心吧。”

“那就好……”陳魚雁欣慰地閉著眼睛。

“我這就去叫她……”A4抹了抹眼睛說道。

“不，不要，她還小，承受不了這一切，就說我去外地工作了，替我撒個謊吧……”

“魚雁，你不要這樣好嗎，我們還有的是需要一起經歷的未來，你給我機會好嗎？”

“你要……照顧好……和林……好好生活……”陳魚雁斷斷續續地說道。

心電圖的滴答聲越跳越急促，陳魚雁也在這單調的聲音中離去了，她走的心不甘情不愿，心里有太多放不下的東西。

A4跪了下來，感到整個心都被撕碎了，他的眼淚一直滴下來，滴到那張同樣痛苦的臉上……

頃刻后，外面的人聽到了急救室里響起了陳魚雁父母撕心裂肺的哭聲，大家頓時陷入了無底的悲痛之中，女孩子們都忍不住掩嘴嗚咽起來，韓景藝看著大家想了想，一方面覺得自己是個男人不能跟女孩子那樣，另外，這里數自己年紀大，有些話得自己來說，于是低著頭向文捷走了過來。

“文捷，這件事情你不要想太多，大家表面上可能有些意見，但心里都是清楚的，很多事情未必都盡如人意，我覺得你有必要去告訴葉風一下，我知道這件事有些難，但你是律師只有你最合適，讓她別任性了，早些出來，現在大家需要團結，要有凝聚力，好嗎？”韓景藝說完便走開了。

這一刻是屬于悲傷的，雖然大家還在哭哭啼啼的，但也開始幫忙處理后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