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 九鼎1999
- 李金麒
- 4991字
- 2025-03-06 12:08:35
第十二章
經過如此變故,我們一行人返回了省城,后續有張毅濤和他的考古隊善后。張瀾石則醉心于墓室中壁畫的照片,孫瞎子和他不同,每天長吁短嘆,說是沒來得及看到兩個九州鼎內部的銘文。我只好安慰他,考古隊一定會把九州鼎挖出來的,只是時間問題,因為這么重要的古物,不可能就這么埋在那里。到了月底,李喻回家了,不出所料,王靖仇也死皮賴臉的跟來,孫瞎子口沫紛飛的給他們講了我們下墓的遭遇,聽得李喻瞪大了眼睛,嘰嘰喳喳的問了一大堆問題。
冬天很快過去了。
癸未年三月。省城的春天陽光明媚,道路兩旁的樹木也生發出綠色的嫩葉,湖邊的垂柳播撒著溫暖的氣息,每日里我住所前面的街道也多了很多行人,每晚的夜市也熱鬧非凡。王靖恩趕回家照顧孩子和我分開后,好長時間都沒有聯系。
張毅濤回來了,和他一起回來的,還有“大冀、大袞”兩只青銅鼎。
“壞消息!師父”張毅濤瘸著腿推門進來,剛見到我就大喊著坐在桌前,倒了滿滿一大碗茶水自己喝了起來。
“什么壞消息?”我正在寫東西,被他說的心里一驚,難道是有什么特殊的發現,
“考古隊得到了一筆神秘的贊助。我們把整座山都挖開了才把兩個鼎弄出來,里面的壁畫全毀了。”他一邊說一邊嘆氣,
“我還以為是什么壞消息,原來是壁畫,毀了也罷,那種內容的壁畫本來也不適合展出,”我放下了寫字的筆,毫不在意的說,“不是都拍了照片嗎?”
“嗯,拍了。”
“兩個鼎的內部你們看了嗎?刻了什么?”我想起了孫瞎子最關心的部分,
“你看師父,那‘大冀’鼎里面,居然刻的是地圖,應該就是九州的全圖;‘大袞’鼎里面刻的是一種奇怪的儀式。”他一邊說一邊從包里拿出了兩張拓片的微縮復印件,
我叫來孫瞎子,認真的研究這兩張銘文拓片。地圖那一張暫且放在一邊,孫瞎子本以為里面還有更大的天機,此時他的心情和我一般低落,臉色也陰沉了。
另一張字數不多,也是古篆體:“祭甲子,啟天門,用一人,青于乾,雍于坤,冀于巽,袞于艮,徐于離,揚于坎,豫于兌,荊于震,梁守中,天地復始。”
我仔細思考了一小會,給出了自己的意見,
“這是一個獻祭儀式,具體作用不知道,時間是甲子日,并且需要九個鼎處在正確的八卦位置上,還要獻祭一個活人。”
張毅濤和孫瞎子對我的推斷表示了贊同。
“放置九州鼎的墓穴后面的洞通往什么地方?”我心里還有個沒弄明白的事,
“還在挖掘呢,師父,有發現的話我第一時間通知你。”
“嗯好。”我手頭的東西就夠研究十年了,連山和歸藏易還沒弄明白,又收獲了九州圖和甲子祭,即便洞里還有寶藏,現在也不著急去看了。
九州鼎四鼎聚首省城,為此博物館專門新建了一所巨大的展覽館,用于存放這四只絕世之寶,甚至還為其他未面世的五只鼎預留了位置。
參觀九州鼎的門票價格也漲了一倍,但是仍然擋不住四面八方趕來的華夏兒女的熱情。我和孫瞎子帶李喻、王靖仇也去看了一次,因為我那點小小的名氣,博物館的負責人居然為我們辦理了免票,這是我頭一次享受這種待遇。
看到大青鼎的時候,我們相視一笑,都知道博物館里面的這個是贗品,因為真的“大青”鼎為隕鐵打造,靠近它的人都會精神紊亂,真品一定在別的地方保管。
因為找鼎的故事被鋪天蓋地的宣傳了出去,每天來找孫瞎子求醫問事的人絡繹不絕,排隊的人在外面街道上堆在一起,周圍的商戶也趁機做起了買賣,把我這小小的住處整的熱鬧非凡,要想清凈的寫東西是不可能了。李喻不在家里住的時候,我就把書桌搬到二樓的房間去寫作,不和孫瞎子的買賣摻和,讓他自己發揮。
但是有些事不是你想躲就能躲得開的。
這天一大早,天氣晴朗,孫瞎子的買賣還沒開始營業,我拿了笤帚正在打掃小樓門前的街道,隔壁賣早點的劉大姐一邊在和孫瞎子聊家常一邊給他拋媚眼。一輛黑色的高級汽車遠遠地開了過來,停在我的門前。
下來一個穿著黑色西裝的高個子,他摘下墨鏡,我一下就認出了他,就是那天在墓室里替我扛住青銅柱的許霆。
“您好,李先生!”他今天的打扮和舉止怎么看也不像是一個普通的考古隊員,
“你好!小許”我一邊和他握手,一邊揣測他的來意,一旁的孫瞎子也停止了閑聊,湊了過來。
許霆從西裝口袋里掏出了一封精致的請柬,非常鄭重的雙手遞給了我,
我有些疑惑地接過來打開,只見上面寫著:
恭請李金麒先生到府一敘,許世鵬。
許世鵬!這三個字猶如晴天霹靂,我瞬間就想起了那天在黑茶山發現的鐵盒子里面的字條上面的內容,許世鵬還活著?!這許霆他們是什么關系?為什么三番五次出手相助?
“李先生咱們出發吧!”許霆在一邊催促道,
毋庸置疑,我的好奇心已經領先一步接受了邀請,我必須要去會一會這個許世鵬,好解開這些謎題。
“我和你一起去。”孫瞎子轉身關好了門窗,隨我一起坐上了黑色的轎車后座。
汽車平穩的行駛在開往郊區的路上,離開省城越來越遠,我有些忐忑,畢竟未知的東西總是令人不安,我轉頭看了一眼同來的孫瞎子,他竟然睡著了。剛想算上一算,遠遠地就看見一處規模龐大的建筑群映入眼簾。從車窗里看過去,足有幾公里那么長的圍墻包圍了無數顆參天巨樹,從樹木的生長情況可以推測出這里至少有五六十年的歷史了。隨后,我們乘坐的汽車離開大路,沿一條小路向著圍墻的方向駛去。
來到圍墻正中的大門我才看清,那些墻足有四、五米的高度,在其上還有鐵絲網和監視器,鋼制的大門上沒有任何標志,門的兩邊還有警衛看守。
許霆亮出了一個證件,大門緩緩打開。
圍墻里面的樹木種類很多,但是樹木生長的地面很干凈,沒有枯枝和落葉,說明專門有人打掃維護。從大門進去,汽車足足行駛了十分鐘才穿過密密麻麻的樹林,又是一道圍墻。門口的警衛對著汽車行禮,穿過這第二道圍墻,是一處外觀十分樸素的三層建筑,通體灰色,建筑風格像四十年代的老式機關樓。
下了車,許霆領著我們走過一樓的前廳,來到副樓的二層,原來這棟樓是“工”字結構。樓道里沒有窗戶,看不到外面的景象,走廊的燈也是發黃的老式的鎢絲燈泡,有一些因為接觸不良而忽明忽暗,迷宮一般的門牌和房間,最后來到一處寫著“327”的辦公室,明明是二樓,為什么是327室呢,我對這個神秘的地方又多了一分好奇。
門開了,屋內陳設十分簡樸,三只寬大的皮沙發圍著一個茶幾,上面還有沏好的茶水冒著熱氣,沙發旁邊是一張橡木辦公桌,一位頭發花白的老人坐在辦公桌的后面,老人的身后墻上還掛著一張巨大的偉人像。
看到我們進來,老人滿是皺紋的臉上露出一絲笑意,
“請原諒我不能站起來和你握手,李先生。”他的聲音洪亮而蒼老,口氣透露著威嚴,
我這才看清,老人坐在一把輪椅上面,看樣子,他應該就是許世鵬。
“沒關系,您隨意,”我快步走到老人身邊和他握了握手,老人的年紀看起來非常大了,但是氣色很好,目光清澈。
賓主分座次落座后,許霆就站在沙發后面,面無表情,我沒急著說話,只是默默地喝著茶,孫瞎子見我沒說話,他也保持了沉默。
“我就是許世鵬。”老人微笑著說,
我點了點頭,仍然沒有說話,因為我問題太多,根本不知道從何說起。
“既然兩位新朋友,我們都還不熟悉,不如我帶你們去參觀一樣東西,這樣就有共同話題了,李先生意下如何?”許世鵬的笑容透露著詭異,
“也好,請帶路吧。”我站起身,等他逐步揭開謎底。
許霆推著許世鵬的輪椅離開了辦公樓,我們跟在后面,來到一處看起來是廢棄飛機庫的庫房跟前,力氣驚人的許霆一把拉開了庫門,大門上的塵土揚了起來,許世鵬連忙捂住口鼻咳嗽了幾聲。
倉庫里面很黑,許霆打開了燈,原來里面還有非常大的空間,我們緩步前進,地勢逐漸下降,像是來到了地下。過了一會,許霆打開了一道密閉的閘門,這保密環境看起來就是銀行的金庫一般。里面隱約可見一件巨大的物體矗立在中央,它上面覆蓋了一層綠色的帆布,帆布上也落滿了厚厚的灰塵。
許霆把許世鵬的輪椅停在門口,然后走到那個帆布蓋著的巨大物體前面,用力一扯,帆布被掀開了。
塵埃落定,一尊三足青銅鼎顯露出來,在燈光的照射下金光閃耀。外觀樣式和之前見到的鼎幾乎毫無二致,鼎身高約六米,每個足上面都雕刻著虎頭和龍趾,鼎身刻盤龍紋和祥云圖案,正中央刻有倆個古篆體大字“大梁”。
“1937年,日本人在東海打撈過徐福寶船的遺骸,誰也不知道他們在撈什么。后來我才知道,他們在撈‘大徐’鼎。同一時期,更讓人匪夷所思的是,德國人也在找九鼎,據說找齊九個鼎,可以觸發上古力量,逆轉時空!這一點我倒是不相信。你們找到的“大冀”鼎里面刻的不是什么九州圖!而是山海圖,后世流傳的《山海經》就是根據這個山海圖寫的。”許世鵬蒼老的聲音緩緩地傳入在場三人的耳朵,他靜靜地轉動輪椅,來到我的面前,
孫瞎子把目光集中在“大梁”鼎上,此時如果在場沒有別人,他一定竄到鼎里面去看銘文了。
“‘大梁’鼎里面刻的是一種奇特的上古植物,叫做瓊花。當年德國人找到了這種植物,研究了很多年,他們提煉出了一種可以提高人體機能的藥劑。但是不同人使用這種藥劑會得一種異病,讓人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異病?”我扭頭一怔,還在慢慢消化這不知真偽的驚人信息,
許世鵬則是慢慢褪去了自己的上衣,露出自己蒼老的身體,那身體呈灰白色,作石化之狀。脖頸之處有一簇樹根形狀的紋路蜿蜒向上,像極青銅鼎身上的花紋,那花紋已到達喉結位置,隱約發著幽光。
和王靖恩身上的病如出一轍。
“如果再找不到正確的藥方,”許世鵬用他突然變得渾濁的老眼盯著李金麒,一字一頓的說,“這病會讓我全身變成石頭,而且只要接觸過九州鼎的人,都會和我一樣。”
這話霎時間驚呆了正要伸手去摸大梁鼎的孫瞎子和我,兩人伸出的手停在半空,迅速抽回,對視了一眼默不作聲,在腦海里飛速的思索尋找九州鼎以來發生過的事件,以及都有誰觸碰過已經找到的這幾個鼎,毫無疑問:所有人,幾乎都碰過。
“其實我就是黑茶山那架墜毀飛機的幸存者,”許世鵬的話猶如驚雷一般,“那架飛機上總共有十幾個人,我負責運送一個青銅盒子,王澤年負責保護鑰匙,就是你們在黑茶山找的那把青銅鑰匙。”
“什么盒子?”我隨口問道,但是許世鵬沒有回答,繼續講述他自己的故事。
“那張畢加索的畫并不重要,重要的東西在盒子里,所以盒子和鑰匙分別在兩個人身上。飛機墜毀后,只有我和王澤年活了下來,但是我們分道揚鑣了。常言道,道不同不相為謀。”
許世鵬的眼睛愈發渾濁,看起來生命已經走向了盡頭,所以才決定這些事告訴我,
“王澤年就是你那個小女朋友的大爺爺(他說的應該是王潤年的哥哥),你在他家找到的日記里面說的就是這件事。想必你也知道了,你那個小女朋友也有這種異病,你要抓緊啊,再晚可能救不了她了,年輕人!”
聽到這里,我更加疑惑了,如果是大梁鼎導致的異病,那么王靖恩又是怎樣染上的?這里似乎還有更多的問題需要許世鵬給我答案。
許世鵬轉動輪椅,來到大梁鼎的跟前,伸手在鼎身上輕輕撫摸,說話的聲音帶著無盡的遺憾,
“你肯定想知道,那個青銅盒子里裝的是什么?”許世鵬露出邪魅的笑容,在他蒼老的臉上看起來非常詭異,“就是德國人用上古植物瓊花提煉出來的藥劑,你可以叫它瓊漿。”
“但是,”他緩緩地閉上了眼睛,似乎說話沒有力氣了,“光有瓊漿還不夠,還需要蓬萊玉枝提煉出的‘玉液’配合之前你們找到的神農方,才能解除異病,獲得長生。”
許世鵬說完,嘆了一口氣。
“我要死了,所以一定要把這個秘密都告訴你,李金麒先生,希望你好好斟酌,早做打算。”許世鵬抬起一只手,指著我身后的大梁鼎說,
“這只大梁鼎是我家族的傳承,之后我會送它去它該去的地方,我保管的半盒瓊漿就送給你了,看在我兩次救了你的面子上,請你答應我一個請求。”
這么多的信息一下子撐爆了我的腦袋,一時之間我也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只好默默地點了點頭,希望許世鵬能解答更多的問題。
“當年日本人撈徐福寶船遺骸失敗了,他們沒得到大徐鼎,蓬萊玉枝的秘密就在大徐鼎上,當年的徐福很有可能已經找到了蓬萊玉枝。所以我希望你能盡快去一趟東海,尋找海底的徐福寶船,把大徐鼎和蓬萊玉枝帶回來。”
話到此處,我已經大概捋清了整個事件的來龍去脈,也幾乎明白了一切事情的原委。王靖恩耗費無數財力執著于找九鼎的事也終于能說清了,她是治病而非求長生。許世鵬和王澤年乃是國軍當時的特務部隊軍統的人,為了某種目的也一直在找九鼎,他們用‘瓊漿’做實驗卻觸發了副作用導致身體石化,現在迫切需要找到蓬萊玉枝續命。現在的情況即便許世鵬不提出要求,我也會去找大徐鼎,借助他手里的資源相對更容易一些。
“好,我答應你。”
我嚴肅的回答讓許世鵬微微一笑,他抬手招許霆來到身前,許霆推著他的輪椅和我們一道走出倉庫。
我和孫瞎子坐著來時的車返回了我的小木樓,和我們一起回來的還有兩樣東西:青銅盒子和青銅鑰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