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三月，草長鶯飛，花蒔小鎮(zhèn)外的疏落河，在日光的照耀下泛著粼粼的波光，灑滿碎金般沿著春草叢生的土堤蜿蜒流出鎮(zhèn)外。土堤名叫何歡堤，不為別的，只因這個鎮(zhèn)里住著一位醫(yī)圣，名為何歡。堤對岸是片開闊的芳草地，五彩雜花點綴其間，是為疏落坪。

今日農(nóng)歷初三，修禊之日，法定休沐，花蒔鎮(zhèn)的男女老幼，凡俗者跑到集市上淘寶，以物易物，風雅者則來到疏落河邊，賞景游春。余淮頭戴白玉冠，身著一襲白色長袍，衣袂翩翩自下游而來，微風拂過，岸邊的花草也搖曳生姿起來，恍若等待夢中情郎回眸的多情女子。

余淮躬身，信手從疏落河中撈起一只觴，在眾人期待的目光中，輕啟薄唇：“抱歉，無詩可吟?！?

旁邊著皂色長衫的男子十分幸災樂禍：“罰酒！罰酒！”

對面坐在何歡堤上的青衣男子，嘴里叼著一根草，幽幽地道：“何燥，是你自己想飲吧？”

余淮端起酒杯剛碰到嘴皮，聽他這么一說，扭頭看向皂衫男子，只見他面如滿月，眉目清秀，一派天真純粹，眼睛正巴巴地盯著他手中的觴，便笑了笑，很真誠地遞到他面前。

何皂也不客氣，仰脖一飲而盡，得意洋洋地將空了的觴展示給堤上之人看，“何幽，你吟的詩可沒有我飲的酒多，你輸了?！?

何幽卻渾不在意，一只手曲肘撐著腦袋，懶散地斜躺在堤上，眼睛漫無目的地穿過重重人群看向遠處，西斜的日光鋪在微波蕩漾的清流上，返照進他幽深得瞳仁，平白多了幾分眷戀與深情。

遠遠地，遠處山下出現(xiàn)了一個人影，漸行漸近，看清是誰后，人群里爆發(fā)出一陣歡呼。

“何歡！”

“醫(yī)圣！”

余淮迎著日光瞧去，只見一個嬌小的女人背著一個碩大的竹筐緩緩走向疏落坪，藕色的羅裙上沾了不少泥土，挽成高髻的黑發(fā)有些凌亂，上面甚至還掛著一點草屑，然而，絲毫不掩她的美麗，陽光毫不吝嗇在她身后給她渡了一層圣潔的光，恍若天神下凡。

何幽、何燥迎上前，接下她背上的竹筐。

余人笑意盈盈，三三兩兩上前攀談，詢問今日山中有何見聞，又采了哪些藥材，自己哪里不舒服，該當如何……

何歡一一微笑著應答。

“哇，竟然有兔子！”何燥看著藥筐喜出望外。

“采藥時見它跌斷了腿，便帶回來了?！焙螝g答。

何幽見兔子腿上縛著的束發(fā)帶，十分無奈地搖搖頭，順手將何歡頭上沾的草葉摘下來。

余淮目送三人淺語輕聲并肩走過木橋，嘴角浮上一絲意味難明的訕笑，將手伸進疏落河中輕輕撥弄了幾下。

河水微漾，泛起圈圈漣漪，水中的小青魚突然受驚，連連擺尾，爭先恐后四散逃命去了，只是游不出百米，便魚鱗潰爛，紛紛翻了魚肚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