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批安全員不知道哪里去了,消失在茫茫人海中。鐵打的營盤流水的兵。現在,混上兩年就可以光榮退伍了,曾經當過兵會是一生的資本,什么場合面對什么人都可以說一說,提一提,當過兵永遠是一件光榮的事。做個安全員,愿意干多久就干多久,一個月兩個月,再長也不受限制,按天算工資也可以,項目下來了,急需用人的時候,一天一結,這和以前派發傳單的活兒差不多。那時候派發傳單的活兒很多,滿大街都是傳單,如同雪片一樣,滿大街跑,可是樂壞了收破爛的,尤其在BJ豐臺的某些地區。我從家出來,在BJ找活兒,住在公寓里,很簡易的那種公寓,上下鋪,公共衛生間,洗澡要花一塊錢,洗衣服也要花一塊錢,空調開了也要花錢,從預交的房租里面扣。看了周星馳的電影才知道這種人叫個“出租婆”,這個“出租婆”到是十分和氣,三四十歲,四五十歲看不出來,白靜富態,說話隨和,一看沒有住進黑店的感覺。才住進去要先交幾天的房租,當然不能叫房租了,應該叫床位費。后來熟了一天一交也可以,再后來欠個一天半天的也成,可是不能再久了。和氣生財需要大家都和氣,和諧社會需要彼此和氣。有人專干這種活兒,鬧市發,小區里也發,小區里發名為“掃樓”,還有專業術語,一天一百塊錢呢,不少了。當然,據權威部門報道BJ的平均工資九千多,“真的有那么多”?我身邊的人都這么想,一陣唏噓,“我們是拉北京人的后腿了”。或許,很多人就是抱著這九千塊錢來的,又走了,又有新人來,總有不乏理想的人。在理想面前人人都覺得有用不完的時間,用不完的力氣。直到有一天這種理想卡然而止,不是藕斷絲連的而是嘎嘣利落脆的,就像干透了的楊樹枝,“嘎嘣”,一下斷了不著痕跡,那理想那追求就仿佛從來沒有過的。
許多年后我在保安公司開車,也還是一百多塊錢,是一百多一點,不是一百大幾。那些和我有關的保安員,之所以說與我有關是因為我負責接送他們上下崗,送飯給他們,其中怎么說也有幾個不錯的,正常的人。如果沒有的話說不定我就真的離開了。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雖然我有一定的認知,雖然我有一定的定力,一定的防護能力,也保不齊會淪陷,陷入泥潭不能自拔,這樣的泥潭是自己走進去的還是別人設計的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這個世界處處都是泥潭陷阱。這種淪陷不是突如其來而是滲透,防不勝防。我總感覺,我是落入了墨汁里,淤泥里,我掙扎過,玩命的掙扎過,一次次的玩命掙扎之后,我知道這種掙扎,只會令我,令包括我在內的一切恐懼的自不量力者死的更快。我沒入其中成為他們的一部分,從此我就是墨汁,就是淤泥。為了生存或許這種生存已經變的毫無意義,已經變成了下意識。可是在宇宙的空間還能容下我的時候,還沒有淘汰我的時候,還沒有像老樹皮,還沒有像皮膚組織,還沒有像蟬蛻,沒有像蛇皮一樣脫落的時候。我還活著,混跡其中,我什么也不是,偶爾,突然的劇烈的感覺到我的痛楚,我身體里殘存的白的分子像傷口愈合時新長出來了肌肉,很快我又被埋沒了。雖然我面臨困境,我總是面臨困境。可是沒有到生死抉擇的地步,或許,我還沒有發現,沒有發現那通往光明的唯一的洞口。我不是非要干這個的,我是說我不是非要和保安們混在一起的。我重申一下,即使我這樣的重申日后一些保安朋友看了會不高興。我懷疑他們不會不高興,那時,他們也同樣脫離了苦海,不,不是苦海,我身邊有和尚我才這么說,不,他也不是和尚,是信佛的人,他信的一定是彌勒佛,長的也像彌勒佛,剃了光頭就更像了,總是念經打坐,胖的一顫一顫的,念經時坐不穩,也是晃,我要是師父就打他的頭,只是我不是師父,他也不是八戒,一戒都不是,我看也和打游戲一樣閑的蛋疼,這樣的人也來做保安,充實了保安大軍。保安的隊伍越來越壯大,已經是很壯大了,如果有一天也去天安門接受檢閱不知道會選些怎樣的人,怎樣的人能代表保安的精神。我的這些朋友不是進了苦海了,也就沒有脫離這一說了,甚至說不上是誤入歧途,只是腳下打滑暫時偏離了方向,隨后,馬上就混入了正常的軌跡,他們不像我,他們始終是正常人。有一天,或者很快,甚至早我一步,不在干保安的工作,或者,即使干著也還是沒有和真正的保安同心,總是想著或者干脆叫嚷著“老子不干了”。他們同樣也認為這是一件不太正經不太正常的職業。做這個職業的人沒有幾個正常的人,我的這些朋友們除外,還有那些年輕人,他們尚不是社會的主宰,主流,他們缺乏辨別好壞的能力,他們更是匆匆的過客。我現在就不正常,當然我始終都不正常,只是讓別人看著正常而已,我從來沒有想著和他們一樣的問題,他們對我嘰里呱啦,我一句也沒聽清楚或者聽進去。我披著一張人皮卻未必有一顆人心。正常人是怎樣的,肯定會有一個標準,我想說的是我至始至終都是一個不正常的人,而所謂正常人,那些我的正常人的朋友,只是現在看著不正常,而后卻是正常的,有所偏頗卻始終是個正常人,在正常人的范疇之內。如同走路,他們遲早會走到正路上來,走上一條平坦的大道,然后和一群人相擁著走入黃昏中去。我走的不是這條路,是歧路,或許我混入其中,隨著大流走,走到半路卻發現站錯了隊,要的不是自己想要的,于是折返,于是溜圈子。可是正常人的標準究竟是什么呢,他們自己認可的標準是什么呢,這真不好說,不知道怎么說好,或者是我單單不知道怎么說,這個標準或許很簡單:活著,健康的,過日子。從身體方面說呢還是精神方面,我想應該從精神方面吧更能說明正常人的一些特點,只是身體也往往決定了一些人的身體精神狀態。在這里,在我所在的保安公司首先要把年輕人排除在外,我覺得我實在應該把他們排除在外。他們是家庭的未來,似乎也是祖國的未來,如果每個年輕人都是祖國的未來的話,但不是保安隊伍的未來,這個可以肯定,保安隊伍似乎也不需要未來。他們實在是太年輕了,如同八九點鐘的太陽,八九點鐘的太陽能干些什么?似乎什么都能干,即使有陰風即使有霧霾,他也能夠光輝燦爛的走完一天,走過一生,沒有什么畏懼,也沒有什么可羈絆的東西。現在我們要說的不是這些,我們要說的是:這些十七八歲的,十八九歲的,甚至不滿十七八歲的孩子他們具有完整的行為能力,卻不怎么具備辯識能力。他們能干活:拿我父親的話說就是:出力氣長力氣,出多少力氣就會長多少力氣。直到成為魯智深,魯智深是個節點,就算成不了魯智深也沒什么傷害,只是出力氣又不是被逼著賣苦力,自是不會收到勞損傷害。力氣是自己的,就像知識是自己的,看書不是給別人看。而且他們恢復的很快,眼看著大汗淋漓,氣喘吁吁,一杯茶一袋煙的功夫就緩過來了而且平添了力氣。我發現一個問題,這些孩子,應該管他們叫孩子也許他們并不喜歡這么叫。這些孩子中學時住校,若即若離的守著父母。當然,中學時期人生處于叛逆期,他們更想遠離父母只是不能夠。或許,他們離開過可是立馬被抓了回來,比如在游戲廳里面,除了游戲廳似乎在沒有什么可以如此吸引他們了,那是一個虛幻的世界,妄為的世界,理想的世界,泄憤的世界。他們也會被父母強大的磁場吸附回來,原來什么也不如狗窩。大學時期遠離了父母,去了一個甚至是父母未曾聽說更沒去過的城市。他們的父母將在原來的地方故步自封直到死去。和同時期的他們似乎見過了世面,更加自立更加外向。就像國家經濟向著外向型轉變一樣,這年輕的一代也開始走出了家門走向了外面的世界,這外面的世界幾乎是你想走出來就能走出來的,于是他們來了。他們一個個的成了外向型的人才,出門在外并不扭捏,踟躕,只是越來越越遠離了土地,越來越荒廢了四肢。空余時間這些孩子們就是玩手機,玩手機里面的游戲,坐在桌錢躺在床上,唯一活動的時候就是叫了外賣,他們吃不慣食堂里面的飯菜,他們不吃早餐。他們認為食堂里面的飯菜和父母匆忙做出來的飯菜一樣難吃。外面送餐,可是不會送到嘴邊,不會送到嘴里,這樣的待遇也是好久沒有享受到了,上次還是在臥榻前,為了享受這樣的待遇從新回到臥榻前也不值得。我們,我們幾個自認為是正常人的人管他們叫做“外賣男孩”或者“垃圾男孩”,其實“我們”也好不到哪去,我們自嘲的稱自己是“快遞男人”,男人像女人一樣瘋狂的購物,不是“鰥夫”也是具有鰥夫的心態的。這些“外賣男孩”除了要外賣,除了吃外面就是一直躺著,躺著玩游戲或者睡有限的覺。取外賣是要跑出去的,他們跑出去的樣子和上廁所和洗漱一樣的匆忙。披著衣服——因為是孩子,有著孩子的羞澀,他們不光膀子,芨著拖鞋或者皮鞋運動鞋。由于我有跑步的習慣所以對運動鞋格外的在意,所以我看著他們腳下的鞋格外的扭曲著。我毫不遲疑的認定這些孩子的“慵懶”。因為“慵懶”才來做保安,因為保安實在是“沒活”可干,只需站在那里或者坐在那里,一點兒力氣都不用。他們就是“懶”才來干保安,難道不是嗎?他們不舍得出力氣,難道不是嗎?在這個城市,“好的”工作不好找,人人都說:好的工作不好找,無論是高端的還是低端的,無論是年薪百萬的還是掃大街的,做保安的,他們都這么說:工作不好找。工作真的不好找嗎?還是高估了自己。對于低端的人才市場來說,是的低端也有人才也要人才,所謂行行出狀元,現在我終于理解了其中的含義以及這句話的份量。干什么工作都要有責任心,有責任心就能干好,要么干好要么不干,混日子總是混不出什么來的。在不好的工作也能混出個人人樣兒來,再好的工作,也有人會淪為笑話。或許,不需要人才的只有保安這一行,只要能充個人數就可以了。我們暫且把保安也算作人才。
幾天前袁老死了,我知道不應該說死了而應該說去世了,他離開了我們,應該算是壽終正寢。他為世界做出了巨大貢獻,解決了糧食問題,十幾億幾十億人的糧食問題。食也性也,人類生存最根本的問題,其中之一被他解決了,他很偉大。比耶穌比釋迦牟尼偉大,因為你不能空著肚子信他們。袁老許給你的,實現了,別人許給你的還沒有實現,或許會實現,或許要等到世界末日,你等吧!還有一個問題要自己解決,當然也要社會的配合,不要再禁欲,永遠的開放下去,對于一些不太光明的事情,又算不上是陰暗的事情,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只要不毒害青少年,不要玩的過火就行。小的時候幾乎吃不上白米飯,一想到白米飯就流口水。當然,那時候看的想到很多東西都流口水,幾乎是一餓就流口水,一想吃的就流口水,幾乎被口水淹死了。人不會被汗水淹死的,汗水里面有鹽,據說會把人飄起來,飄起來臉朝上就不會被淹死,臉朝下那是找死了。口水沒有汗水流的多,很多時候流汗的時候就忘記了流口水。因為我愛出汗,小時候愛出汗說是火力壯,現在愛出汗說是虛,不知道哪個正確。夏天出汗,夏天出汗很自然。冬天也出汗,冬天出汗是玩的盡興。那時候玩的總是很盡興,無論玩什么無論時間長短。玩的盡興真好,玩的出汗了真好,玩的盡興玩的出汗了都會忘記了吃飯,這種廢寢忘食的經驗也只有在那時候才有。母親叫,只有母親叫過,這也證明只有母親是真心愛自己的。母親叫:“紅薇,紅薇,吃飯了,吃飯了”,母親滿世界的叫,因為我的世界也就那么大,我能聽到母親叫喊的世界就是我的世界。“紅薇,紅薇”也只有母親這么發聲,我沒有聽出親切來,按理說應該是親切的,我叫我的女兒,我叫我喜歡的女人聲音都很特別,甚至發出怪聲。或許她們也不喜歡我的聲音,我也不喜歡母親的聲音。母親的聲音打破了寧靜,蟬聲叫的有點亂了,公雞拼命拍打著翅膀。或許,這跟母親的叫喊聲無關,這個時候正是飯點,飯點的時候整個世界都顯得有些亂。我不喜歡母親的叫聲還因為母親一叫我就想起了粗糙的玉米面拉我的嗓子,看到玉米面口水幾乎換成了淚水。這也許就是我不喜歡母親叫我的原因,至少是其中之一,我玩的那么高興,卻偏要拉我回家,回家干不愿意干的事情,多少年來玉米面以及由它做成的吃食都是我最厭惡的糧食,沒有之一。我不討厭山藥,我們管紅薯叫山藥,雖然好幾次它幾乎把我咦死,噎出眼淚來,也只能怪自己太狼虎。我還是覺得它更應該叫山藥,不只有紅皮的還有黃皮的,我們都可以把它當做水果吃,比什么水果蘿卜,比什么可以當水果吃的蔥頭名副其實。我喜歡野菜,喜歡的不單是野菜特有的味道,還有取它時游山玩水的樂趣。有一天我不在討厭玉米面了,是從爆米花開始,不是從老式的傳統的爆米花,那種炮彈似的,炸裂之后爆出的米花。那樣的米花我吃的很少,有些東西就是這樣,沒錢的時候吃不起,有錢的時候卻又不想吃了。我在吃到這種爆米花的時候是在KT v,是在電影院,不單吃出了奶油的味道,我懷疑奶油是人造奶油,也吃出了香精的味道,全國人民都在談論吃穿,都在談論住房,也開始談論健康飲食,這一點我也在意。這讓我想起一件事情來,我親身經歷的:我一邊剁著肉餡一邊看電視,電視上說“好”的豬肉有厚厚的一層肥肉,摸起來有油膩感,而吃了添加劑的吃了瘦肉精的摸起來不單沒有油膩感,肥肉也薄的像紙片一樣。我正在剁著的豬肉,我不想剁了,我想把它扔掉。我想我是個很大方的人,大方的“寧肯自己吃虧也不會傷害別人”,大方的“借錢也要請人吃飯”。可是我又“很摳”,我是說對自己“摳”。都是從苦難生活中過來的,自是知道節儉的。“苦難”這話說給后人聽,前人說給我們聽。這說明生活是越來越好了,越來越好了似乎抱怨聲就多了起來,為了雞毛蒜皮的事與人爭吵,于“干部”爭吵,有些部門的門檻都要被踏破了,全是些雞毛蒜皮的事兒,微不足道,吃飽了撐的。也是只有吃飽了才會做事情。我們的后人,吃喝不愁,上頓是肉,下頓也可以是肉,可以是豬肉,可以是羊肉,牛肉,也可以是雞肉,魚肉。覺得父親做不好吃,可以母親做,還可以叫來父親母親的父親和母親。終于誰做的也不好吃了,父母又似乎有著忙不完的事兒,開始叫外賣下飯店了,可以辣,可以甜,可以酸。可以蒸,炒,煎,燉,炸,煮,燜,燒。可以加配菜也可以不加配菜。只要你想吃,只要不遇到苛刻的老板,只要不遇到注意養生的父母,只要你還吃的動,走的動。我可以對這樣的人說:我經歷過頓頓吃棒子面,棒子面窩頭,棒子面餅子,棒子面菜團子,棒子面菜餅子,棒子面烙餅,棒子面烙餅要摻白面,要不烙不出餅來。母親管這個叫兩樣兒餅,我也不喜歡吃。還有發糕,放糖,放棗,母親很少做,想吃也吃不上,越想吃越吃不上。當然還有棒子面粥,棒子面粥是棒子面制品里面最容易接受的,一直流傳至今,保留節目,煮棒子面粥要加堿面,加了堿面的棒子面粥才會粘稠,順滑,好咽。喝粥必須就咸菜,蘿卜咸菜,疙瘩頭咸菜,無論哪種咸菜就是只用鹽腌出來的,就是咸,“打死了買鹽的”。吃的時候可以切丁,可以切絲,可以放醋,可以放醬油,可以放香油,可以放蒜末。我加只放醋和蒜末,這樣,我居然吃出了放了香油的味道。我可以對人說我吃過野菜,野菜很多人都吃過,不足為奇,奇特的是有人吃野菜是換換口味,吃個稀罕,我吃野菜因為沒有菜吃。“誰沒有吃過野菜,誰沒把野菜當菜吃”。我會遇到這樣的反駁,畢竟吃著窩頭,吃著餅子就著咸菜吃,就著野菜吃是一代人的記憶,我代表不了一代人。“我吃過樹葉”,“咦,你還吃過樹葉呢?你多大了”,問我話的人比我大十歲以上懷疑的看著我。我這個歲數及其以以上的人都會憶苦思甜,一段時間喜歡著憶苦思甜。這種憶苦思甜卻又單單體現在吃喝上,讓人匪夷所思。一段時間里,形成了一種風氣,有的飯店餐廳干脆就叫做憶苦思甜,里面的擺設仿佛回到了解放前。似乎解放前是真的回不去了,解放前的景色也難以描摹,或許也是不想回去了,想一想都令人膽戰心驚。那就六七時年代吧,苦是苦一點,不是炮火連天,不是人吃人,甚至草根樹皮也不用吃了,什么瓜代菜,什么頓頓粗糧,但離餓死已經很遠了,想一想還是有些回味的。那裝修的風格變趨于六七十年代,屋檐下吊著蒜頭辣椒,墻上貼著那時候的報紙,服務員穿著花衣服,如果留起辮子的話還真有點穿越的味道,也像演二人轉的,只是沒有那么搞笑,或許不搞笑是因為在飯店,吃噴了不是什么好事情。飯店里的男服務員越來越多,統一著這軍裝,白襪子。當年的流行色,流行的款式如今怎么看都土,土的掉渣,也就是為了這個效果。盤著那時候的鍋臺,燒著劈柴,鐵鍋燉魚,燉柴雞,燉大鵝,無論燉什么,主食都是貼餅子。筷子是做舊的顏色,餐具黑色的泥碗或者搪瓷缸子上面畫著毛主席像或者當時流行的什么口號。有免費的吃食:玉米面粥,咸菜,進來的人好像誰喝的都不止一碗。
于此同時,母親上了年紀,七十多歲了,或者說是過了七十歲,不在去撿棒子。其實母親不再去撿棒子和城市化高速運轉有關。七十多歲的母親身體依舊硬朗和六十多歲的時候相比無論容貌還是狀態都沒有什么變化,唯一的變化是頭發白的更多了。都說做兒女的記不得父母的生日,我是確實不記得。女兒的生日卻是刻在心里,和情人的生日一樣只一次就再也不曾忘記。如今情人已不在,如果在的話就不會什么密碼都用女兒的生日了吧!?父親說自己都不知道生日在什么時候,戶口本也只是胡亂填的,他說他從來不過生日。這么把話說下來母親也不過生日了,母親也從來沒有說過她的生日,就算說她屬羊也是吞吞吐吐的。我也同樣不記得母親的頭發是什么時候白的,我的白發開始爬上鬢角的時候我開始注意母親的頭發,母親的頭發總體上看已經花白,這樣的頭發不好看,我卻不希望母親染發,我不喜歡假的東西。我們都希望母親的頭發能像三姨的頭發一樣雪白,再過幾年,再過幾年,再過十幾年母親的頭發果然雪白了,是以時間為代價的,這個代價最大了。盼望著盼望著春天來了。突然,有一天就不在盼望過年了,過了年就是春天。一開始覺著一種莫名的惆悵,到后來卻又是針扎一樣的悲哀。時間不是醫治創傷的良藥,歌德錯了,否則就不會把維特“弄死了”。夜晚,冰凍才能埋沒,窒息一切欲望。突然就有那么一天希望兒女不在長大了,父母不在變老了。母親不在拾棒子了,不是因為母親干不動了,是因為越拾越少了,母親出去的時間還是一樣的,可是用來裝玉米的袋子再也不能鼓起來,而是越來越少了,來年的秋天母親終于宣布不在拾棒子了。從此母親徹底告別了體力勞動,如果不算家務活兒話。家務活還是以母親為主,雖然家務活兒也沒什么活兒,打掃房間,洗衣做飯而已。母親居然在七十奔八十的路上,應該是中段,春節將近的時候打掃房間從凳子上掉了下來。母親磕了頭,有輕微的骨裂,老年人嗎。父親說:沒什么大不了,你們都不用管,不要來。我還是請假回來了,我那時候在BJ。我沒有伺候母親,當然也沒讓父親伺候母親。母親住了幾天院,輸了幾天液,不在頭疼,醫院也同意就出院了。母親撿棒子的時候我們不用買棒子面了,那時候我已經恢復了元氣開始吃棒子面。人們都說棒子面熬出來的粥黏糊,好吃。這話我不愛聽,我聽著有些夸張,就像一句時髦的話,不說就顯得土氣落伍,人人爭搶著要趕時髦,我不稀罕。我不喜歡吃棒子面,無論熬粥,窩頭,還是餅子,即使是菜餅子,菜窩頭,菜團子,即使是放了糖的而且摻了白面的發糕,或者摻了白面的“兩樣兒面”的烙餅,為什么不是純粹的白面餅呢?我想,或許是母親想要改善一下伙食,可是母親改善的并不成功。我不喜歡吃,母親做飯不就是為了喂飽我的肚子嘛?不就是為了讓我喜歡吃嗎?母親活著,母親活著像很多人活著一樣,活著是為了別人。不全是為了別人,可是留給自己的不多,很少,很少。母親是一塊蛋糕,離她進的人都來分食這塊蛋糕,不管合不合他們的口味,不管喜不喜歡。拿到了屬于自己了再說,當面,多數人說好吃,真覺得好吃的像豬八戒一樣三嘴兩嘴吃完了,眼巴巴的看著卻再也沒有了。有的人善于挑剔,雞蛋里也要挑出骨頭來,好像是一名演講家似的,必要來一頓吃錢講演,說的頭頭是道,卻未必契合題旨,也許說到了東也許說到了北,也許說的驢唇馬嘴。說好吃有幾種文字:一是好吃,二是真好吃,三是太好吃了,四是好吃的最高境界,什么也不說了,就只是吃,陶醉在吃里面,雖然只是吃,眼前卻又出現了小女孩劃亮火柴的光輝形象。看見別人吃,母親自是十分高興,吃完了還要拿走,還囑咐下次來吃。母親付出的不單是勞苦,還有金錢,還有粗糙的雙手,日漸衰老的面容以及日漸如雪的白發。母親是那塊蛋糕,被別人都分食去了。母親說:好吃,好吃,多吃一點。母親說:今天正好牙疼不吃了,母親說:自己不喜歡吃甜的。母親啥時候不喜歡吃甜的了,沒人知道,連她自己也不知道。母親又沒有糖尿病不喜歡吃甜食實在是味覺的一大損失。為什么這么說呢?母親已經有過損失了,母親不吃辣,像喝酒一樣,母親是滴酒不沾。酒對人是有誘惑的,看著別人喝的香甜,進入一種前所未有的狀態,仿佛是打開了另一道門似的。喝酒的人有時瘋狂,有時迷亂更多的時候卻是一種享受,享樂,否則他不會喝,否則他不會想要死過一次之后還要喝,喝酒是一種享受,多數時候是這樣的。母親像很多母親一樣不喝酒,不抽煙,為什么抽煙喝酒是男人的權利呢?男人所特有的呢?不抽煙不喝酒的母親就喪失了一些快樂,短暫的快樂,求之不得的快樂,這樣的生活足可以扮靚生活。白酒嗆嗓子,白酒火辣辣似乎是男人的專利。什么時候社會有了分工,男人干什么女人干什么,多少年來除了男人造孩子女人生孩子沒變,似乎什么都變了,變的走樣變的面目全非,變的比男人掙錢還要多,對家庭的貢獻還要大,可是沒怎么變的卻是女人的地位。再就是母親不吃辣的,一點兒也不吃。母親不喜歡下飯店,下飯店母親吃不飽。母親吃不飽不僅是如今的飯店除了甜食之外幾乎都放辣的,還因為母親,母親那一代人喜歡謙讓,謙來讓去自己就吃不飽了,所以母親那一代人肥胖的很少,雖然他們早就趕上了吃喝隨意的年代。他們經常說:現在的伙食比地主吃的還要好。他們說地主,喜歡拿地主說事兒,不像我們,我們說老板,或者,干脆說哪個哪個人,直呼其名。母親首先謙讓兒女,父親除外。我這里說的是父親從來沒有讓過我們,父親是一家之主,最重要的是自以為是一家之主,所以他無需讓誰,好吃的讓他吃了,僅有的好吃的也讓他吃了,我們只有吞咽口水的份兒。有一天父親也開始讓了,先是來了我的姐夫們,后是來了我的媳婦。父親讓他們,那時候吃喝已經不愁,已經開始無所謂好吃的還是不好吃的,只要自己喜歡吃就行了。這種情況下,父親再讓他們,到先得拘束,不那么隨意了,一個姑爺半個兒,一個媳婦也是半個姑娘的。父親讓他們,讓的很是尷尬,送到身邊的盤子,夾到身邊盤子里的菜,只是父親以為是好吃的,不吃不合適,吃又未必喜歡。父親讓他們的同時不時地說我,說我只知道自管自的,自管自的吃喝,不知道讓人。事實并非如此,我天生有著一種氣質的,說是貴族氣質也好,說是地主氣質也好。我曾經跟我的情人說:我像地主,我的情人也說我像地主。今天很少有人提起地主,昨天提起地主就是“恨”,地主就不是什么好鳥。我和我的情人說我像地主的時候不是今天也不是昨天,而是昨天的午夜今天的開始。那時放松了對地主的苛刻只求。地主不在是反動,反意,不再像漢奸流氓賣國賊這些永遠反不得身的家伙。地主已經摘掉了帽子,成了平頭百姓。這個時候我就說我是地主了,一個樂善好施的地主。我不會因為雞毛蒜皮的事與人爭執,我以為這是“地主”的特質,我不能魚躍,魚躍了我會很羞愧,覺得丟了地主的人。還有一件事情,就連我自己也搞不清楚,為什么我有了好東西總要先想到別人給別人留著。這樣的事情有好多次,比如有了好玩的東西,有好煙好酒,有什么好吃的,我都先想到別人,拿給別人,自己竟絲毫沒有猶豫,不單是毫不猶豫,反而覺得開心舒心,內心涌動著一股溫暖的情感,一股暖流。自此之后,每有好東西我都會先想到別人,如果我有這種想法怎么還會光顧自己吃呢。父親對我橫眉冷對,瞬間變成了冷血動物,桌上的飯菜也瞬間變涼了。氣氛也瞬間變的嚴肅起來。父親所說的不過是他的一念之詞。父親說我只顧自己吃喝。你走到誰家宴席上,主人或者代替主人說話的人都會說:吃好喝好,隨意隨意。隨意隨意是我加上去的,因為主人只會說吃好喝好,別的就無需贅言了,再說嗓子就啞了。而且說的時候往往要考慮一下錢袋子,把賬本裝在心里,沒有兩杯酒下肚那“吃好喝好”便會說的沒有那么隨意了。吃飯時隨意,想吃什么吃什么,好吃就多吃點,吃不著就站起來夾,這才是和諧的氣氛,和諧的家庭氣氛。這樣的家庭氣氛一下子就被父親打破了。和諧的家庭在說話的時候一定熱熱鬧鬧,忘記了吃飯不要說話的古訓。不過這個古訓也忽略了吃飯時不只是交流感情的不二場所。也是談成重要事宜的重要場所。
冬天流鼻涕,無論穿多少衣服,總是凍手腳凍耳朵,凍就凍了還有后遺癥,稍一暖和就癢。也總是流鼻涕,清鼻涕濃鼻涕,總是抹在墻上面,抹在小樹上,也有手絹,那手絹總是臟不羈的,母親叫學洗衣服一是襪子一是手絹,手絹是必備的,夏天擦汗冬天擦鼻涕。現在沒有手絹了,衛生紙替代了手絹,塑料袋替代了網兜,紙尿褲替代了截子,人閑的沒事干,有孩子的打孩子玩,沒孩子的玩浪費。那口水就和鼻涕一般多,口水四季有,鼻涕高發在冬季里,這么比較也就差不多了。鼻涕還在流因為還有冬天,因為還有寒冷,這個東西永遠無法避免,除非死了。口水卻不在流了,因為有糧食吃了。過去是聽著就流口水,現在是看著也無動于衷。看著琳瑯滿目的食物,看著“食在中國”也不過是覺的祖國飲食文化的博大精深。南甜北咸東辣西酸,各方有各方的味兒,別看主持人說的那么邪乎,也別看主持人吃的津津有味,什么食材難得用料考究,也別看高朋滿座色香味俱佳。你問我最好的減肥方法是什么?不是跑步,雖然我馬上可以跑掉幾斤給你看。也不是節食,而是讓北方的糖尿病人到到南方去。也不說什么糖尿病人,現在的糖尿病幾乎可以不叫“病”了或許可以叫亞健康和腎虛和高血壓幾乎等同,只是糖尿病被放在了明面上了,更顯得突出而已。即使是正常人把他放在:放在江蘇吧不要太遠,水土不服,飲食不慣準保比節食健身來的快。所謂好吃的東西,也就是看看,看看花花熱鬧吃到嘴里也許永遠不如媽媽的味道。就拿我來說,想要吃米飯的時候很少,在我們這里米飯一般有兩種一是小米飯一是大米飯。小米飯自是比大米飯貴重價格也高,熬粥喝的很多多于大米粥也多于棒子面粥蒸飯吃的卻很少。所以一般來說米飯就是大米飯。大米飯似乎和袁老有關又似乎無關。河北人以面食為主,大米為輔雖說是醫治無效,醫治無效實在是官話,應該是神仙也救不了的了,神仙也救不了了就只能做神仙,自己做神仙,而他果真就是神仙似的存在了,而且早就成仙了,他的肉身對我們來說早就沒什么實在的意義了。早就被他的靈魂他的化身替代了去。不應該牽扯到醫療上面去,屬于正常屬于預料之中的事。預料不到的是馬拉松遭遇天災,死了二十一個人。我對這件事是這么看的:人們攀登珠穆朗瑪峰想要征服它,要么征服它,要么被他征服,征服和被征服的過程中總是人受傷,何況不是受傷而是死亡。或者說是少數人受傷而成就了多數人。少數人,極少數人。人定勝天,或許人真能勝天,因為天只有一個而人有無數個,不只是無數個還是無數代,所以勝了天,天是老虎,老虎也有打盹的時候,所以人就剩了。人類征服了珠穆朗瑪峰,屬于群毆事件,勝之不武,不單是群毆而且是在老虎打盹的時候。老虎打盹的時候,人類,對,是人類而不是個人就像狼一樣對其發起攻擊。人類的勇氣可嘉,擁有了狼的智慧,狼的勇氣,狼的隱忍以及不怕死的精神。人類征服了珠穆朗瑪峰,可也只是站在他的上面,而珠穆拉瑪峰卻沒有一絲而的退縮一絲兒的變化。這種死是意外,人于自然發生沖突的時候總是發生意外,用意外來解釋,否則就不知道怎么說了。不知道怎么安撫死難者,也不知道怎么為再次冒險尋找勇氣了。
老板再狠狠不過法律,狠不過民心。共產黨說了算,民心說了算。老板給了工資就可以滾蛋了。滾蛋,對,人們都喜歡自嘲的說滾蛋,滾蛋是一種自由。沒人趕拖欠打工者的工資,可以打一二三四五市長熱線,那老板除非不想干了,除非想跑路了。這樣的大城市,超大城市,不是宜居之地,不是久居之地。該來的來,該走的走,城市不設墳營,走得時候統統帶走,來的時候是春天,想好了該開的花,想好了該種的樹,想好了該說的話,想好了該干的事。走的時候是秋天,碩果累累是滿肚子的言語,用車皮拉回自己的家鄉傾倒。
每年都有大批人員來京,每年都有大批人員離京。來時如漲潮,去時如退朝。京城是月亮,很亮,但是沒有熱度。京城就像超載的客車,超載到售票員一個勁的喊“等下一輛,等下一輛”,乘客卻喊“擠一擠,擠一擠”,終于擠了進來,咣當一聲關了門。乘客永遠慶幸著自己擠了上去,慶幸早到的幾分鐘甚至幾秒鐘,也慶幸人類進化到了沒有了尾巴。公交車開始在樓房下面穿行像個步履蹣跚的老者,步履蹣跚卻還是精神飽滿著,有著一種永不服輸的玩命的氣概。城市的邊緣,罐車,渣土車像個莽漢似的,喝多了酒,斗氣斗狠橫沖直撞,車見車躲,人見人怕。城市的內部,城市的心臟這種車像不良藝人一樣被直接封殺,永無抬頭之日了。或者像地溝一樣被城市的繁華埋沒,像幽靈一樣只能在夜間漫步。或者,這些幽靈般的存在為城市做著巨大的不可取代的作用,它們清潔城市,為城市搭橋鋪路。可是天一亮它們都不見了,貓在城市的角落里了。城市無死角,那是你沒注意,那是你在忙碌著。城市的每個人都在忙碌著,不忙碌就會被城市淘汰掉。城市是渣土車,每天都在往外運送著,你要不想被倒掉,就要證明你不是渣土。城市的孩子玩命著,要想留在城市,要想留在城市的“中心”除了睡覺,除了夢中做一個有關自由的夢。時間都不在自己手里,緊握在老師手里,緊握在父母手里,時間不是自己的時間,游戲不是自己的游戲。城市的年輕人,中年人玩命著,已經從已經從城市中心搬到了四環五環,在不玩命就要被擠出這座城市,不再有話語權,不在驕傲的說:是土生土長的城市人。城市的中年人老年人玩命著,見證了都市的繁華比別的地方的人更珍視生命似的,玩命的健身,玩命的保養。
第一批安全員已經消失了。消失在城市的森林里,或許,他們成為了森林的一部分,原本他們就是一株小樹,城市起到了園丁的作用,這里有適合他們成長的土壤,溫度。城市的森林在不斷的擴張,城市以擴張來保留老舊的文明,一曲昆曲,一頁芭蕉,一聲鳴蟬。城市以擴張來延續它的香火,它的文明。更多的人涌入了城市,更多的人只是城市的落葉,只是城市的浮沉,只是城市森林的一片葉子,秋深的時候便會被掃地出門。
學校是一個跳板,你不可能永遠留在這個跳板上,你要借助它跳的更高或者更遠。更高更遠是一種理想,一種口號,你可能永遠在原地停留打轉,你可能被黏在跳板上。你的思想你的行為都禁錮了你的手腳,或者還有親情,揮之不去的故土情懷像孩子抓住了要出門的母親的衣角。或許,那踏板斷了,一下子跌進了深淵,這種事情并不多見,但也并非是絕無僅有的,這個世界上就沒有絕無僅有的事,就像有人和你同名同姓,有人和你長相相符,就像馬云和小馬云,其實你們任何關系也沒有,又似乎存在這某種必然的聯系,這種聯系只有天知道,我們稱為巧合。學校是一個踏板或者階梯,知識畢竟是文明程度的體現,只是這種知識如果建立在反動,建立在霸權欺凌之上還是不要為好,這種欺凌,這種霸權,這種弱肉強食似乎又回到了野蠻的年代。
保安員也是一個踏板,他們也像乘客一樣被公交被地鐵拉到某個地方去。某個地方……沒人知道去哪,管他去哪呢。公交的人物就是到站停車,停車下人在上人。很多時候人還沒下去呢,人就上來了,尤其是早高峰晚高峰。擁擠從來沒有解決過,自從有了這座城市,自從有了公交車。以前是人擠人,現在好了,不單是人擠人了,還多了個車擠車。人多了,可是城市也大了。
我應該反省一下,我正在反省,我有這樣的好習慣,人人都應該有這樣的好習慣。不向困難低頭,不向壞人壞事低頭。可是困難和壞人壞事越來越沒個標準沒個尺度了,我還是不會向它低頭的,我有我的尺度。時刻反省,證明我是個君子,君子才說自己錯了,君子不裝逼,是就是,不會就是不會。我的臉有時也胖,不是吹的,也不是被人揍得,為了掩飾什么,為了抗揍很多人把自己搞胖。我是吃的,我墮落的時候,我早就認為這是墮落,我就不在看書,不在寫字。書中早就沒有什么言如玉金縷衣了。古書上才有,看的越懵懂越有。書中只有情人的影子,情人是小蜜蜂,小野蜂,蟄我的心肝。我不喜歡路遙,從來都不喜歡。不是因為他胖,西北的作家似乎都胖,要我說是因為西北的面食好吃,好吃的不得了,好吃的想想就流口水。賈平凹也胖,又胖又丑,適合說相聲,可是又口拙舍笨。表面看簡直一無是處,可是內秀,沒有比他在內秀的了。我看他的書又不是看他的人。莫言也是胖子,不是說胖子我都不喜歡,只是說喜歡賈平凹的人可能都不喜歡莫言。外國人喜歡莫言,外國人喜歡的人你就要想一想了。各種文化,各種思想也只有在中國才能融合,融洽。這就是偉大,偉大的只有中國人。陳忠實不胖和賈平凹湊在一起可以說相聲。可是看上去并不適合說相聲,那張臉實在不喜慶,說相聲的臉必須喜慶才好。何況相聲已經沒什么好說的了,和京劇一樣到了需要氣死回生的地步。他做不了相聲大師,文學界缺也需要他這樣的大師呢。路遙雖胖還是文質彬彬的,尤其帶了眼鏡還是和藹可親的呢。我不喜歡他因為不喜歡平凡的世界平凡的世界不平凡,至少不應該取這樣的名字。人生呢!?更不現實,不現實的人生怎么是人生了。各人的生活而已,書中的人物都是農民,可又不是農民,要寫的偏偏又是農民。寫的是他自己吧!長的像農民而已,骨子里卻是太把自己當人了,太具有文藝氣質了。現實中的農民比他的困難的多。這不是農民而是穿著農民衣服的小資。要不不會因為賣個饅頭而大驚小怪,也不會因為下個煤窯就多成熟多有人生經歷了。
我要檢討的是:我要替我們這些人檢討的是,當然他們并不需要檢討。他們認為他們有了一些歲數,成了一些人的長輩,就有了一些資本,有了一些閱歷就無需在檢討,無需承認錯誤。他們,我現在要和他們分別開來,我現在越來越覺得我不再是他們了,我和他們漸行漸遠,我和他們無法溝通。他們什么都對,什么都有,什么都行。我還是一張白紙,眼看著是一張白紙,瞬間也許會落在水里,如同落入深淵,那就什么也不是了。也許被母雞踩了一腳,我就成了雞爪子的形狀,也許是一只貓,那就是貓爪子的形狀,也許是雞和貓拉的屎,連自己也覺得不堪入目。這些幸好都不是,我還是一張紙,一張潔白的紙,木槳紙,不單是一張紙我手里還掌握著一支筆,鉛筆毛筆水筆無所謂重要的是我還能自己構思,畫出來的也許什么都不像,在我看來畢加索畫的也是什么都不像,一種超現實主義,印象派。居然是一種主義,一種派別,我好感動。或許,每一個不是刻意作畫的人,每一個還沒有成為畫家的人提筆畫出來的都是印象派,都是超現實主義,都是獨特的絕無僅有的。只是在別人看來就是一張廢紙,我就是一張廢紙,我不這么認為罷了。畢加索也這么認為,他死后別人才認可了他。
我要替他們消除這些偏見,首先不要瞧不起那些農民,那些農民,曾經的農民現在也是市民了,賣房賣地一夜之間就比你有錢了,現實證明有錢什么都有了,語氣大了,衣著也變了,話風也變了。也不要瞧不起干瓦匠活的,還有木匠了。更是對于保安員這一行應該另眼相看的。我們的下一代不在對日本人恨之入骨了,更別說漢奸流氓,過去的保安隊呢!幾乎是沒有這個印象了,所以干保安也沒什么不好的了。
許多人之所以干保安員或者說是做保安員:一是幾乎沒有什么年齡限制,下到十幾歲的少年,上到六七十歲的老者。六十多歲應該還不算老者,我們感嘆小孩子發育提前了,女孩提前來了月經,男孩提前長了胡子。老人越來越年輕的話題提的卻是少一些。搞這些話題的都是一些年輕人或者中年人他們本來就在乎年輕的一代而忽略老去的一代。這似乎沒什么不好,人都必將老去,卻又不愿老去。希望在年輕人的身上,寄托在年輕人的身上。養兒防老,沒有孩子似乎就失去了退路。人怎么能沒有退路,背水一戰都是狠人,不是每個人都能做到的,成為英雄勢必要面對割舍,面對兩難的境界面對生死的抉擇,項羽的時代已經過去或許從未來過,不來也好誰不是柴米油鹽醬醋茶,誰不是兒女情長,誰又不是平平淡淡亦是平平安安。活著就好,沒什么不好,大家都活著呢。四十歲不能死,五十歲不能死,六十歲也不能死,順利度過七十歲,八十歲才知天命呢,那時候一切都看夠了,嘗遍了活夠了活透了,該有的都有了,不該有的再也不會有了。生活一半是真實的,一半是虛幻的。什么都是一半對一半。一半白天一半黑夜,一半藍天一半黑土,一半光明一半黑暗,這世界不可能全是光明的,完全的光明會把人灼死,全部的光明就是無影燈下,你已經死了,全部的隱私全部的命運都由醫生掌握著,醫生代表著天意,割一段盲腸也可能把你弄死。朦朧之中你又活了過來,從此不在刻意的追求所謂光明。你想上手術臺有多種辦法,可以完全真心真意的,純純粹粹的沒有私心沒有肉欲的戀愛一次,不是愛一次,結果是鏡子破碎了,鏡子中的女人鷹眼鷹鼻披頭散發是個魔鬼。可以硬碰硬的面對一次困難,它硬你也硬,最終是你碎了,腰塌了筋骨斷了,再要拼湊起來,幾百年后在拼成一件古董,看的人一陣唏噓一陣哀嘆,真要是好好的又未必有人在意了。沒希望是沒有欲望那就隨意了,隨天意也隨自己的意也隨旁人的意了。都說要做孝子孝女,子欲養而親不待,沒有了父母便沒有了來處,沒有了父母姐妹兄弟便似一盤散沙,如同沒有了磁力而脫落的鐵器從此不是天各一方也是各忙各的,沒有了年夜飯的期待,沒有了粽葉的飄香生活真就缺少了什么,也真就缺少了一些什么。如同住在樓房里總是感覺落不到實地,總感到莫名的空虛。然而過去的還是過去了,過去的只有空虛,空虛是無論如何也抓不住的,眼看著父母老去,眼看著父母死去,也目睹著自己肌肉松弛,精神萎靡。可是希望還在,希望就是未來。不管怎么說,父母遲早要死的,因為有一天自己要替代父母的角色,好像自己想要替代似的,還是自己不得已而為之,當然是不得已,但愿父母永生,就如同但愿自己永遠年輕,兒女永遠可愛。頭上有天腳下有地。有一天頭上沒有天了,天塌了下來自己就要去撐去頂,有一天突然的也就天人合一了,可是腳下的地還在。又發現自己的腿已經沒入土里面,深深地扎了進去。事實是青春期提前了,老年期滯后了,六十歲并不老。要說老也只能是倚老賣老,要說老也是故作玄虛,即便父母逝去了還有長輩,在長輩面前永遠要讓路,讓座,低頭接受他們的教育,即便自詡為老者。化肥催生了莊稼歲月的痕跡還沒有把人的臉打的稀巴爛,還有力氣還有心情,不想等死,甚至不想等病的降臨,心思似乎沒有那么高那么遠了,力所能及的事情還是可以干的。力氣沒有從前大了但是不干點什么就會加速衰老似的,于是也不想閑著,或許別人把自己當做了老人,自身卻不情愿。
這保安員不是一個踏板,沒有人借助它騰飛,也沒有人借助它“鍍金”。或許有做過保安員的—恐怕它也不愿意說起自己曾經做過保安員。這年頭很多過去不能說的現在都可以說。比如嫖過娼,沒嫖過娼就不是正常男人似的,正常男人都嫖娼,因為是生理需求,除非生理不需求,生理不需求就不是正常男人,沒人能夠承受自己不是正常男人。現在的保安員不再是以前的保安隊,為虎作倀保家護院,卻成了好吃懶做的代名詞,或許偷過搶過,人在低谷的時候什么都可以干,保安員不乏處于低谷的人,但是就是不能“懶”,懶就是墮落了,就是消耗生命。如果是我就不會說我做過保安,這會讓我抬不起頭來,當然,我現在幾乎不用抬頭。這會讓人對我產生誤解。我還是他們的親人或是朋友,他們會覺得臉上無光。我說我不是當保安而是給保安公司開車,他們才又不在說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