紙鳶話一出口,臺下巫族之人便齊聲高呼著“浸豬籠”,那些苗人當然知道蟲寨規矩,如今已成事實,一個個只能忍氣吞聲,氣勢被巫族所蓋。
大巫師朝著寨主行了一禮:“蟲寨還是您說了算,我相信寨主一定會曉以大義。”
寨主左右為難,最后只能來到臺上,望著自己的女兒,他不知該從何問起。
事情已到了這個地步,橫豎都是一死,與其被浸豬籠還不如嫁給蠱神,這樣既能維護祖宗的規矩,又能平息內亂。
他當然相信自己的女兒,若是執意維護,苗巫必將起沖突,到那時可就血流成河,蟲寨將徹底一蹶不振。
“瑩兒,阿爸舍不得你,但是也沒有辦法。”
瑩兒淚眼蒙蒙的望著父親:“如果我的死可以喚醒族人,那也算死得其所。”
“你能這么想就好了。”
寨主也是老眼含淚,望著心愛的女兒,他的眼神已經說明了一切,這種默契或許只有他們父女才曉得吧!
馮若琳準備起身時被我按住,其實我又何嘗不想現身,只不過當前處境并不適合,咱們若是現身,肯定會讓苗巫兩族轉移了矛盾,甚至一致對外。
“來人,把小姐送入蠱神洞。”
寨主的話鏗鏘有力,絲毫看不出傷心。
巫族眾人達到了目的,雖然表情尚未流露,心里已經樂開了花兒。
兩位壯漢押著瑩兒下了高臺,場中之人也逐漸散去,苗人悻悻而歸,巫族之人則是喜笑顏開。
大巫師長舒了口氣,心頭重石也總算放下。阿雷遲遲沒有離去,望著消失的瑩兒偷偷落淚。
就在眾人散去之時,一聲槍響打亂了蟲寨的寂靜。
槍聲正是從山峰的位置傳出,那也是王兵等人的去處。
這一槍徹底捅了馬蜂窩,苗巫兩族離去之人很快又聚在這里。
寨主望著高聳入云的山峰,渾身已是殺氣騰騰:“蟲寨的勇士們,看來今天注定是個不平凡的日子,既然豺狼來了,你們的刀子也該出鞘了。”
頭扎紅布的勇士紛紛拔出苗刀,紅著眼睛望著山峰位置。
大巫師急道:“快,不能讓外來者打擾老祖宗休息。”
寨主一聲令下,苗巫勇士潮水般向禁地涌去,嗚嗚的號角聲似乎在提醒著族人,蟲寨來了不速之客。
王兵等人雖然裝備精良,但是面對潮水一般的攻擊也未必就能招架得住。
馮若琳一躍而起,率先出了草叢:“天佑,我覺得咱們應該去救那位叫做瑩兒的姑娘。”
救瑩兒倒是可以,只是王兵有難,我也不能置之不理,畢竟咱們倆還有一些交情。
雞眼明當然知道我在想什么,索性提了一個我比較感興趣的話題“老衛,你不想去看看蠱神么?”
提起這位蠱神,我還真想去看一看,到底是什么樣的神仙如此害人。
雞眼明見我猶豫不決,又道:“那群盜墓賊死有余辜,干點什么不好,偏要掘人家祖墳,不過請你放心,他們身上的子彈可多著呢,蟲寨這些人未必能占到便宜。”
剛才雞眼明和王兵等人一起在山頂迎戰巨蟾蜍,對他們也是有所了解,苗巫兩族的勇士雖然很多,但是沒有槍炮,全都是一些冷兵器,交戰起來確實勝負難料。
“老衛,別婆婆媽媽,咱們還是先去蠱神洞吧!”
蘇蓉自從出來就一陣嘔吐,地上不僅爬滿了蛆蟲,還有各種毒蟲,圍繞著兩具尸體吃個不停。
我的猶豫惹起了馮若琳的不滿:“咱們先走,就讓他一個人在這里發呆。”
白如玉拉著蘇蓉,緊跟在馮若琳身后,阿俊背著昏迷中的白明新,咱們一行人向勇士離去之地追去。
最初是一條羊腸小路,除了路邊有幾塊破舊的石碑,就是零零散散的毒蟲。
蟲寨,光是聽著名字就知道,毒蟲一定很多,就像這么一條小路仍是可以看到毒蟲,若是到了山頂,肯定是毒蟲密布。
我望向遠處高山,隱約還可以聽到槍聲,想必是蟲寨勇士已和王兵等人遭遇。
“老衛,別再看了,快想想辦法該走哪條路。”
正如雞眼明所說,眼前出現一條岔路,眾人也不知該如何抉擇,急得白如玉想原路返回,先向族長表明來意,對哥哥施以援手最好,若是不成的話,那就用金錢,看看是否有辦法解了情花蠱。
我覺得當前并不適合露面,畢竟蟲寨已知道來了外人,若是貿然現身肯定會被當成敵人,搞不好就得火拼一場。
馮若琳等人都不贊成白如玉的做法,現在回去等同于火上澆油。
我刻意摸了摸白明新的脈息,雖然有些微弱,還不至于短時間內斃命。而且我發現,自從踏入蟲寨,白明新所中情蠱就再也沒有發作。我總覺得白明新的身上有些故事,他來到蟲寨可絕不是做生意這么簡單,可到底發生了什么卻不得而知,難道與他所說的“蠱惑”有關?這個“蠱惑”又是什么?
我仔細打量這個男人,雖然面黃肌瘦,但是從五官來看,之前應該是一位美男子。
想要揭開答案就只能等他蘇醒,哪怕只有一分鐘的時間,我也知道該從何處下手。
“天佑,這里有腳印,應該走這里。”
馮若琳在右邊一條岔路發現了腳印,而我則是耐心勸說著白如玉,這件事情既已插手就一定要弄個明白,我也向她承諾,會不遣余力的找到解蠱之法。
盡管如此,白如玉仍是猶豫未決,最終還是蘇蓉相勸,這才答應先去蠱神洞一探。
我也很想見識見識傳說中的蠱神是什么樣子,看看到底是謊言還是真有蠱神。當然,這只是其一,最主要的還是瑩兒,我總覺得她和白明新認識。至于我的判斷是否準確,救下瑩兒將會揭曉答案。
馮若琳在前面帶路,咱們行約十分鐘,道路變得寬闊,毒蟲也是越來越多,直到此時我才明白蟲寨的真正含義。
草叢中爬滿了毒蟲,樹上纏繞著各種毒蛇,就連石頭也被蜈蚣占領。
毒蟲雖多,但是道路卻很干凈,除了一些腳印就是一些土石,看不到一只毒蟲。
我讓他們停留在原地,獨自向前行了片刻,毒蟲蠕動的聲音近在咫尺,我只能停下腳步凝神戒備。那些毒蟲見我遲遲不前開始徘徊在草叢,那陣窸窸窣窣的聲音令我起滿了雞皮疙瘩。
樹上毒蛇朝我吐著信子,我若不是閉住呼吸,很可能當場暈厥。
我望了望前方,五十米的距離近在眼前,看上去卻是遙不可及。我每走一步都小心翼翼,生怕驚擾了這些毒蟲,屆時群起而攻,我真怕招架不住。
令我想不通的是,為什么瑩兒他們可以順利通過,而我們卻遭到毒蟲的阻滯,難道這些毒蟲與他們相識?
想來想去,也就只有一個可能,除非他們身上擁有令毒蟲畏懼的東西。
我一步步向前挪動,行到一半時,眼前一陣烏黑,密密麻麻的毒蛇從天而降,挾著一股腥風向我撲來。我拼命向前跑去,只聽得一陣墜地之聲,那些毒蛇墜在地上,朝著我洶涌追來。我這么一動,草叢里的毒蟲也有了目標,路面已被毒蟲覆蓋,黑壓壓的一片,根本無從下腳。
前有狼后有虎,當真是進退兩難。
蘇蓉和白如玉反倒比馮若琳還要著急,這兩個女人大聲提醒著我,在她們眼里,我已被毒蟲圍個水泄不通,不可能順利逃脫。
雞眼明和馮若琳卻一點也不著急,因為他們了解我,知道十多米的距離對于我這種常年冒險的人來說根本就不算什么。
就在白如玉和蘇蓉擔心之余,我依靠著百變精鋼筆飛了起來,直接上了毒蛇棲息的一棵大樹。
我剛一離開地面,方才所站之位就被毒蟲占領。那些毒蛇同時站了起來,朝著我張口吐舌,腥臭之氣變得更濃,聞之欲嘔。
我不想在這里浪費時間,當務之急還是盡快離開這里,遲了只怕瑩兒姑娘命喪黃泉。
“天佑,等等我。”
馮若琳看出我的意圖,從雞眼明手中搶過飛虎爪,先是在樹上牢固,整個人像只飛鳥一樣飛了出去,動作之快,驚得蘇蓉和白如玉目瞪口呆。
雞眼明在一邊嘮嘮叨叨甚是不滿,可又想不到辦法,氣得干瞪眼。
馮若琳前后兩次飛躍不過才耗時幾分鐘,來到我身邊先是微微一笑,狠狠捏了我胳膊一下,疼得我呲牙咧嘴,口中吸著涼氣。
“你又想扔下我?”
我不敢出聲,只能連續吐著氣來釋放胳膊傳來的疼痛:“我若想拋下你,現在早就到了對面。”
馮若琳這才松了手:“快走!遲了只怕救不到瑩兒。”
“雞眼明,你們在這里等著,我會想辦法讓你們過去。”
“老衛,你小子太不講究,這就叫重色輕友。”雞眼明氣得直跺腳,來都來了,不去瞧個究竟豈不是一大損失。
我和馮若琳相繼到了對面,回頭望去,那些毒蟲居然四下散去,全部隱在草叢。
“真是奇怪,那些毒蟲為何不攻擊雞眼明等人?”
馮若琳和我不謀而合,其實我也早就發現這一點,一直也沒找到答案,直到馮若琳上樹,我才看到她所留下的腳印帶著一抹白色灰塵,看上去很像面粉。
我抬起腳看了看鞋底,果然也有一些白色灰塵,這才猛然醒悟,原來那條路上鋪滿了這種東西,很可能是克制毒蟲之物,目的就是縮小毒蟲的活動范圍,若是讓這些毒蟲跑出去,整個寨子都不得安寧。其實這些毒蟲還有一點用途,阻止外來人員,既然一路暢通,誰能想到這里會是地獄,其實這一切都是蟲寨精心策劃,目的就是不想讓外人進入蠱神洞。
我雖不知道這種東西是什么,卻有著一股濃烈的藥味兒,想必是某種草藥研磨而成。
既然蟲寨可以研制成這種藥物,若是裝在一個香囊里面,是不是就可以避過毒蟲。
馮若琳覺得我分析的很有道理,趕忙提醒著雞眼明等人,讓他們涂上這種東西,或是用衣物裹一些,走一步撒上一些,這樣也算是留了退路。
我和馮若琳為了救人不敢耽擱,只能繼續向前。
過了一座石橋,耳邊傳來一陣呼救,時不時還夾雜著男人的笑聲,這呼救之聲聽著很像瑩兒。
她不是被送入蠱神洞了嗎?又怎會發出求救之聲?
我和馮若琳第一反應,這蠱神洞就是個幌子,來到這里的女子根本就不是嫁給蠱神,而是被押送之人羞辱完再滅口。
我們向著聲音處靠近,兩位壯漢已將瑩兒放倒在地,隨時準備著侵犯。
“喊吧!喊破嗓子也不會有人。”
瑩兒大喊一陣沒有效果,只能放棄抵抗,她也知道今日難逃一死,何不做個明白鬼:“你們到底是誰?”
一位面相兇惡的壯漢,笑著答道:“我們可都是蟲寨之人,平日瑩兒小姐高高在上,可能都懶得看咱們一眼。”壯漢一臉淫笑,手上也很不老實。
另一位壯漢說道:“反正瑩兒小姐已是殘花敗柳,今日就便宜了咱們兄弟,想那蠱神也不會介意。”
瑩兒反倒很淡定:“真有蠱神嗎?”
“有沒有蠱神咱們兄弟不知道,只是進了這個洞的人,還沒人能夠活著出來。”面相兇惡的壯漢指了指一處洞穴,一陣冷風拂過,吹得人渾身發涼。
瑩兒又道:“這哪里是蠱神娶親,分明就是你們二人娶親。”
“不錯,這句話算是說對了,送入蠱神洞的姑娘都得先讓咱們兄弟驗上一驗。”
瑩兒滿臉疑惑:“你們是巫族之人?”
兩位壯漢一臉淫笑,對于這個問題,他們誰也沒有回答,而是粗魯的撕扯著衣服,瑩兒拼命反抗,又怎會是兩位壯漢的對手。
我本想出手解救,忽然一聲獸吼從蠱神洞傳出,震得樹葉沙沙作響。
那兩位施暴的壯漢也是渾身一顫,回過頭望去,洞口草木隨著獸吼而晃動,嘶吼的陰風吹在身上透入骨髓,空氣也隨之而下降,令人瑟瑟發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