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并非完璧
- 洞徹九重天
- 冰山客
- 4018字
- 2021-04-11 19:40:20
大巫師這么一喊,臺下之人全部跪伏在地,高聲喊著蠱神。
臺上苗女有的低聲抽泣,有的放聲大哭,哭聲里透著絕望和軟弱。
那位叫做瑩兒的少女并沒有哭泣,而是勇敢的去面對著巫師。
我總覺得這位少女和別的女子不一樣,自從上臺她就表現的很淡定,根本就沒有畏懼。
大巫師站在四位女子身前,從兜里摸出一只紙鶴:“老規矩,紙鶴停在誰的頭上,那個人就是蠱神認定的妻子。”
瑩兒笑問:“萬一停在大巫師頭上又該如何?”
巫師面露不悅,淡淡說道:“小姐放心,紙鶴不可能停在我頭上。”
瑩兒又道:“巫師若是和咱們站在一起,就有這個可能。”
“住嘴,我已人老珠黃,根本就沒有資格侍候蠱神。”
“巫師,聽說這蠱神一事已經流傳了幾百年,我只想弱弱的問一句,到底有誰見過蠱神?”
瑩兒這么一問,臺下眾人開始交頭接耳,有的說瑩兒不知天高地厚,也有的贊成瑩兒,幾百年來,確實沒人見過蠱神,只是聽說有這么一個神靈的存在,一直在暗中保護蟲寨。
巫師笑道:“蠱神每個月的初一十五都會蒞臨蟲寨,小姐若真想見他老人家也不難,只要選中您,屆時就可目睹蠱神。”
“瑩兒,聽大巫師的話。”
瑩兒望向臺下父親,含淚道:“阿爸,其實我一直認為這是場陰謀,有些人利用蠱神來說事,其實就是想找一些活人來養蠱,以后再不要被人利用。”
活人養蠱!
眾人又是一驚,因為誰都知道,臺上瑩兒就是寨主女兒,所以她的話還是有一定份量。
這里都是苗人,對于活人養蠱并不陌生,那可是件殘忍的事情。
活人養蠱就是將毒蟲的卵種在人的體內,待到成熟時期,這些毒蟲就會在人體繁殖,吸人的血吃人的肉,由于數量較多,最后在人的體內互相搏斗,活下來那只就會破體而出,最后再被人利用。這種蠱非常厲害,可以說沒有解藥,一旦中蠱就只能等死。
用活人來養蠱,這種方法其實早就失傳,想不到在蟲寨還有人懂。
大巫師笑道:“小姐,你可能是想多了,用活人來養蠱,這種方法早已失傳,別說沒有人會,就算真有人會也不可能習練,畢竟用活人養蠱太過于殘忍。”
我伏在草叢里都覺得巫師之言甚是可笑,如果她真有良心,還懂得什么叫做殘忍,也許就不會用那種手段對待童女的父母。
瑩兒的質疑徹底打亂了巫師的計劃,一時間也是惶惶不安。
當然,這個小姑娘并沒有就此作罷,而是乘勝追擊。
蠱神娶親,獻童男童女已經流行了百年,可蟲寨卻只有這么多人,若是長此以往,蟲寨將自行毀滅,何談人丁興旺,如果連人都沒了,風調雨順與蟲寨又有什么關系,又何來的五谷豐登,毫無疑問,這是在自我毀滅。
臺下已經起了一陣騷動,而我則是為這位瑩兒暗暗叫好,想不到大山里竟然能有如此厲害的女人,就這番話,足以讓眾人拆穿大巫師的陰謀。
大巫師強裝鎮定,其實內心已開始變得不安:“寨主,你女兒這是什么意思?難道想壞了祖宗傳下來的規矩?”
寨主一時也是犯了難。若是站在女兒一方,很可能壞了老祖宗的規矩,就連寨主之位也不保。若是站在巫師一方,肯定會搭上女兒一條性命。
臺下那些百姓也有些動搖,全把目光聚在寨主身上。
這時,一位苗族青年挺身而出:“大巫師,我并不想破壞老祖宗的規矩,但是瑩兒的話也有些道理,我們不得不考慮。”
“阿雷,你是以什么身份和我說話?咱們蟲寨誰人不知,你小子一直就喜歡瑩兒,現在心疼了?”
阿雷急道:“巫師,這兩件事不能混為一談,我說的都是事實。”
這時,一位長相妖冶的年輕女子,媚聲道:“阿雷,你這么說可是在懷疑咱們巫族,雖然同處蟲寨,但是咱們巫族的貢獻卻絲毫不比你們少,就拿臺上這四名女子來說,咱們巫族和你們各有兩人,不偏不倚。”
我這才知道,原來蟲寨分為苗族和巫族,那么有關蠱神娶親和童男童女一事,會不會是巫族和苗族之間的暗斗。
想來想去又覺得不太可能,畢竟那位女人說了,上臺之人苗巫各占兩人,不偏不倚,公平公正。
阿雷道:“紙鳶,我又沒說什么,你何必這么急?咱們都是苗人,苗巫一家親,這是改變不了的事實,一家人不說兩家話。”
紙鳶笑問:“那你的意思可是在懷疑老祖宗?”
“我不敢對祖宗傳下來的規矩有所懷疑,但是瑩兒的話也有幾分道理,這么多年,咱們蟲寨的人口卻是越來越少,而且年齡都比較偏大,長此下去又拿什么來祭祀蠱神?”
紙鳶已經無話可說,因為事實就是如此,現在的蟲寨陰盛陽衰,人口減多增少,大部分都是老弱病殘。
“都別說了。”寨主望向臺上的瑩兒,咬了咬牙:“祖宗的規矩不能壞,瑩兒,爹對不起你。”
寨主這么一說,大巫師口念著咒語,手中紙鶴忽然變得金光流溢,接著便抖動翅膀飛了起來。
我沒有看錯,這確實就是一只白紙折成的鶴,如今卻變成活物飛了起來,這該怎么解釋。
巫術!
想來想去也只能這么認為,若非親眼所見,我肯定不會相信。
一直以來,神秘湘西和苗疆兩地便流傳著各種巫術,也一直被人們津津樂道,但是真正見過的人卻是少之又少。
大巫師念著咒語,紙鶴盤旋在一位女子的頭頂,停留片刻,女子面露恐懼,身子抖個不停,待紙鶴離去,女子暗暗松了口氣,仿佛在死亡邊緣掙扎,幸運的脫離了危險。
紙鶴盤旋在第二位女子頭頂時,女子掩面痛哭,口中連呼著“薩滿”,臺下那位叫做薩滿的青年緊握拳頭,目露著憤怒。
好在紙鶴慢悠悠的離去,最終停留在瑩兒的頭頂。
寨主和阿雷如坐針氈,只見那紙鶴盤旋在瑩兒頭頂,周身的金光逐漸褪去,吧嗒一聲掉落在瑩兒頭上,臺下發出一陣驚呼,其余三位女子癱坐在地上如逢大赦。
瑩兒并沒有畏懼,望著巫師冷冷一笑:“我時常在想,蠱神娶親為何總是咱們苗人,歸根結底都是你們巫族在作怪。”
“瑩兒姑娘,你說這話是什么意思,難不成是在挑撥?”紙鳶露出一抹迷人的笑容,朝著眾人說道:“大家都看得清清楚楚,寨主女兒不僅違抗神的旨意,如今還出言挑唆,大家說該怎么辦?”
巫族之人立馬起哄,催促著將瑩兒送入蠱神洞。苗人則是一聲不吭,全都看寨主臉色行事。
瑩兒又道:“以前我不知道,但是近十五年來,每次送入蠱神洞的都是我們苗人,而你們巫族卻少之又少,這說明了什么?”
臺下苗人仔細一想,何止十年,二十年前就是如此,經瑩兒這么一說,苗人全都面露怒色。
“族人們,操控法術的乃是巫族,我們可不可以理解成,他們想讓誰選中,那就是誰,至于神的旨意分明就是個幌子。”
大巫師的眼里閃過一抹狠戾:“把她送到蠱神洞。”
兩位壯漢遲遲沒有動手,而是望向了寨主。
瑩兒冷哼一聲:“大巫師,如果我沒記錯的話,蠱神挑選妻子好像都是完璧之人。”
“沒錯,這是神的旨意。”
阿雷面露著痛苦,他的心在劇烈疼痛,隨時承受著打擊。
別人不知道瑩兒想說什么,阿雷卻知道,他們兩人青梅竹馬,彼此太過于了解,說成心有靈犀也很正常。
紙鳶笑道:“瑩兒姑娘,你又想耍什么花樣?”
瑩兒咬了咬紅唇,笑著望向大巫師:“到底是蠱神的旨意,還是你們巫族的意思?”
“瑩兒姑娘,你屢屢對蠱神不敬到底是何居心?”
瑩兒輕蔑一笑:“我對蠱神不敢不敬,只是對你們所為并不太相信。”
“請問寨主,你女兒到底什么意思?祖宗定下的規矩決不能破壞,你自己看著辦吧!”
寨主見大巫師把這個難題拋給自己,若是不按照規矩行事,很可能引起民憤,屆時再發生內訌,蟲寨肯定會四分五裂。
猶豫半晌,他還是決定不當千古罪人,為了秉承祖宗遺留下的規矩,他也只能忍痛舍棄愛女:“來人啊!將小姐送入蠱神洞。”
那兩位壯漢之所以沒有動手就是顧忌瑩兒的身份,如今寨主發話,自然要照做。
就在兩人強扭著瑩兒時,這位堅強的少女終于鼓起勇氣,喊道:“我已不是完璧之人,蠱神怎么可能選中我?這分明就是巫族的詭計,一個幾百年來傳下來的詭計,目的就是讓咱們苗人絕子絕孫。”
眾人全都驚在原地,包括大巫師和紙鳶。
苗家女子把貞潔看得比性命還重要,沒有誰會拿這個來說謊,這一點每個人都心知肚明。
阿雷閉起雙眼,心如刀割。這一切終于還是來了,該發生的還是發生了,只是他不明白,到底是何人捷足先登,整個蟲寨難道還有比自己優秀的男人?
全場一片寂然,空氣中彌漫著一股火藥味兒,來自巫族人的眼神里充滿了兇惡,苗人眼里則是一片迷茫。
導火線就是瑩兒的一句話,既然不是完璧之人,那么神的旨意就不攻自破,這個害了蟲寨幾百年的規矩不過是個謊言,一個祖宗遺留下的謊言,也是巫族與苗人爭斗的利器。
寨主的臉色也很難看,他相信自己女兒不會撒謊,身為一寨之主,又是苗人的頭領,豈能不查個究竟。
大巫師見勢不妙,忙道:“瑩兒姑娘,就算你不想嫁給蠱神,也不用開這種玩笑,苗巫一家親,你這么說豈不是質疑老祖宗?”
“大巫師,你認為我會拿這種事開玩笑嗎?今日就算浸豬籠,我也要拆穿這個古老的謊言,請問大巫師,你說是祖宗傳下來的規矩,我很想問,到底是咱們苗家祖先,還是你們巫家祖先傳下來的規矩?”
大巫師笑道:“這個你還是問一問你的父親,他可是一寨之主,最有發言權了。”
寨主也是一頭霧水,他也是從上一任寨主口中得知,這就是一代傳一代的事情,又有哪個人敢多嘴。
臺下也有一些德高望重的老人,他們也不知道這個規矩到底是由誰傳下來,總之一輩傳一輩,就這么稀里糊涂傳承了百年。
紙鳶見當前形勢于己方不利,若是不將瑩兒送入蠱神洞,很可能會引發一場沖突,到時巫族可未必會是苗人的對手,所以還是先下手為強。紙鳶從臺下躍至臺上,高聲道:“神的旨意絕不會錯,是她在說謊。”
阿雷猶豫良久,同樣飛身上臺:“她沒有說謊。”
如果說瑩兒說謊也許還有人相信,阿雷的挺身而出就能證明一切,整個蟲寨誰都知道,他們是青梅竹馬。
紙鳶笑了笑:“阿雷,你真要硬戴這頂帽子?你圖什么?像她這種女人還值得愛嗎?”
這番話也許別人聽不懂,但是阿雷和瑩兒卻能聽懂。
瑩兒朝阿雷搖著頭,淚水打著轉兒,這一刻或許有太多愧疚的話想說,但卻說不出口。
從小到大,這個男人就一直保護著自己,最終還是沒能把最寶貴的交給他,正所謂是天意弄人。
瑩兒哭得很傷心,她選擇勇敢去面對,直視著臺下眾人:“我確實已非完璧之人,而且這件事也與阿雷無關。”
臺下一陣驚呼,在所有人的眼里,瑩兒與阿雷乃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兒,既然與阿雷無關,那么還會有誰,他們想不出,整個蟲寨還有誰能配得上瑩兒。
紙鳶見局勢不妙,立馬說道:“大家都知道,咱們蟲寨有一條規矩,女人未出閣就失身于人,這可是要浸豬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