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經》里對鯥魚有過記載:有魚焉,其狀如牛,陵居,蛇尾有翼,其羽在魼下,其音如牛,其名曰鯥,冬死而夏生,食之無腫疾。
鯥魚到了冬天就會死去,夏天來臨就會復生,書上記載此物只是在離水近的地方生活,至于有沒有下過水就不得而知,只要吃了它的肉,就不會得毒瘡之類的疾病。
馮若琳看著那碩大的牛頭,嚇得魂不附體,雙臂掛在我的脖子上,那雙靈動清澈的眸子流露出了恐懼。
我腳下踩著水,勉強能夠穩住,而這個小妮子或許是真的害怕了,我兩次提醒,她都沒有反應。
“哞哞”的叫聲越來越重,鯥魚已張開翅膀露出滿嘴的尖牙,看樣子是要發動進攻了。
它的頭雖然是牛頭,可是牙齒卻鋒利無比,若是被咬上一口肯定會少去一塊皮肉。
“若琳,快把槍給我。”
馮若琳早已花容失色,聽我這么說,這才松開雙手,而我也是喘了幾口氣,在水里可不同于地面,脖子上擔負一個人的重量,若是水性不好,可能早就溺水而亡。好在馮若琳的體重尚未過百,若是再胖一些,就我這小體格子還真就未必能吃得消,通過這件事,我也算深深體會到“好女不過百”這句至理名言。
我如愿以償拿到了手槍,正與鯥魚對峙的光景,那邊的雞眼明大呼小叫,原來他和冷月已站在水面上。
雖然我看不清他們腳下所站之地,不過能有個落腳之處還是很不錯的,起碼可以吃一些東西,補充一下體力。
馮若琳卻起了疑心“這暗河中怎會有凸起的平地,按理說不可能啊!”
我仔細一想,這一路上確實沒有遇到凸起的巖石或是平地,不過萬事都沒有絕對,可能是上天保佑吧!
馮若琳也掏出了手槍,鯥魚的叫聲也是越來越高,我正在心煩納悶的時候,周圍石壁上傳來翅膀抖動的聲音,拿著手電照去,驚得我一身冷汗。
另一側石壁上趴滿了鯥魚,它們就像盯著獵物一樣,兇狠的盯著我們。
我本想將馮若琳的嘴巴捂住,目的就是不想驚擾它們,可還是遲了一步,她這么一叫,只聽得一陣翅膀抖動的聲音,密密麻麻的鯥魚朝著我們撲來,我本著擒賊先擒王的手段,一槍打死了最開始看到的那只鯥魚,直到已成定局我才發現自己錯了,而且錯的一塌糊涂。
蜂擁而來的鯥魚根本就不畏懼死亡,我和馮若琳一陣射擊仍是沒有阻止它們的攻勢,若不是我按著馮若琳的頭部潛入水里,估計咱們都得變成白骨。
見過蜂群的知道,這個群體是有多么厲害,可是我們所面對的鯥魚比蜂群還要可怕。
雞眼明聽到了槍聲,拿著手電照去,忍不住叫道:“這是什么,怎會發出牛一樣的叫聲?”
由于距離較遠,冷月也無法看清,這到底是什么東西。她正要趕去支援卻被雞眼明一把拉住“放心吧!老衛和馮大法醫沒事,你去了什么忙也幫不上。”
冷月順著手電的光柱望去,水面上的兩人頻頻潛入水底,隔了片刻就出來換氣,可就在換氣的時候也暴露了位置,招來怪物攻擊只能再次潛入水底。
其實書上記載的沒錯,這個東西雖然叫“魚”,也喜歡生活在離水近的地方,可是卻不會下水。
我和馮若琳從來沒有這么狼狽過,一起潛入水底,換著方位出來透氣,一旦露頭立馬就會遭到攻擊,咱們只能再次潛入水底。我第一次感覺到氧氣是那么珍貴,其實咱們露出水面也不過只有短短幾秒鐘的時間。
“老衛,往我們這邊游。”
就在換氣的時候,我隱約聽到雞眼明的聲音,隨后便拉著馮若琳潛入水底,朝著雞眼明的方向游去。
我們在水下只游出五米遠的距離,一股魚群朝著我們撲來,嚇得我和馮若琳準備上浮,可就在這時,一股巨大的吸力來自水下,我們身不由己的向下墜去。
一條通體發白的大魚正張著巨口朝著我們而來,這條大白魚足有五米長,重量難以估計,但是大得離譜,吞下咱們兩人還是不成問題。
出水有無數的鯥魚,水下又有這么個巨物,這真是前無去路后有追兵,徹底逼上了絕路。
既然狹路相逢,想逃避是不可能的,我們隨著吸力而下降,當看到近在咫尺的大白魚時,我用力將馮若琳推了出去,天蠶絲仍是以極快的速度飛了出去,筆尖直接刺在大白魚的眼部,一蓬血霧隨之而升起。大白魚疼痛之下將巨口合上,整個身子向我掃來,這一掃之力何止千斤。
魚在水下的力量很大,尤其是擺尾這一下,可以說集中了所有力量,也是必殺之技。別說這么大的魚,就是一條二斤重的魚,在水下能爆發出四斤的力量。
這條大白魚注定是徒勞,因為我的筆尖正固定在眼部,它橫身擺尾的時候,我也隨著天蠶絲被大白魚強行帶到眼部。這可是個絕佳機會,若不將它除掉,我和馮若琳都得葬身魚腹。
我從腿部抽出軍刺,朝著大白魚的眼睛就一頓狂刺,疼得這個龐然巨物翻江倒海,血霧也是越來越濃。
我趁勢騎在大白魚身上,緊緊抓住精鋼筆,大白魚怎么甩都甩不掉,而且每動一次,眼部就會傳來劇痛。我不能耽擱太久,必須速戰速決,因為已到了換氣的時候,若是再不浮出水面,很可能窒息而亡。
我一手緊握精鋼筆,一手瘋狂的刺著大白魚,每一刀下去都會冒出一股血霧,也不知刺了多少刀,大白魚完全失去反抗,我這才收回精鋼筆,迫不及待向上浮去。
附近的水已被鮮血染紅,我的視線也是嚴重受阻,只能拼命的向上游去,恍惚間,一個熟悉的影子正在慢慢上浮,我看到了那個背包,正是一動不動的馮若琳。
方才我明明將她推開,這會兒怎么一動不動,一股不祥的預感頓時襲來,我加速游了過去,而處于昏迷狀態的馮若琳已是臉色醬紫,雙眸也是半睜半閉,如果再這樣下去,馮若琳很可能窒息而亡,說實話,我真不想失去這樣一個朋友。
她朝我無力的搖了搖頭,眼里流露出了不舍,其實我真想狠狠數落她一頓,方才完全可以游上去,為什么要傻傻的留在這里,簡直就是不珍惜自己的生命。
我懷抱著奄奄一息的馮若琳向上浮去,她口中不斷吐出泡泡,看樣子已經到了極限。
眸光已是漸漸微弱,她無力的朝著我笑了笑,這個時候我也顧不得什么男女之嫌,雙手捧著她的臉頰,主動湊上柔軟的唇部……。
水的浮力很慢,時間也仿佛靜止,我拼著窒息給她渡著氣。
就在我頭重腳輕的時候,隱約傳來一陣撕咬的聲音,為了求生,我拼著殘余的力氣終于來到水面。
就在我不遠處,一群鯥魚落在大白魚身上,撕咬著它的身體。
我大口喘著粗氣,即將凝住的血液再次變得沸騰,這條濫命算是撿回來了。
馮若琳則是咳聲連連,口里不斷吐出污水,命也算是保住了。
這些鯥魚對我們好像失去了興趣,我不禁在想,難道從一開始就是我誤會了這些鯥魚,它們真正目標乃是為了這條大白魚,是我們的闖入打擾了這些狩獵的鯥魚。仔細想想,還是咱們先動的手,打死鯥魚以后才遭到攻擊。
我和馮若琳喘息的功夫,一陣刺耳的叫聲令人毛骨悚然,平靜水面忽然掀起一股巨浪,就連水下也跟著震顫,那些爭食的鯥魚被巨浪覆蓋,頃刻間死傷大半,僥幸活下來的全部伏在墻壁,朝著遠處叫個不停。
“老衛,快救救我!”
我順著聲音望去,不遠處一只龐然大物探出水面,身子與蛇沒有什么區別,只是生有一對爪子,而頭部和傳說中的龍比較相似,凹陷的眼睛散發著一股幽光,猙獰的頭上長著一個直角,身子探出水面足有十米高。
馮若琳驚道:“龍,這就是傳說中的龍。”
“這不是龍,很有可能是蛟。”
馮若琳剛死里逃生就遇到這等怪物,忍不住向我靠攏:“這明明就是龍,頭上生有觸角,而且身上還有爪子,不會錯的。”
龍和蛟的區別還是有很多,首先就是觸角這一塊,龍有兩個分叉的觸角,而蛟只有一個直又短的觸角。龍的尾巴不僅有鱗,還很粗糙,類似于魚尾,而蛟的尾巴則是光禿禿的,與蛇比較相似。還有爪子不一樣,龍有四只龍爪,每只爪子上有五個腳趾,蛟只有兩只爪子,而且每只爪子上只有四個腳趾。龍的眼睛是凸起的,蛟的眼睛則是凹陷。
蛟又稱地隱,喜歡隱于湖泊、深潭、水庫、江河支流、地洞之中。傳說蛟修煉一千年就會“走蛟”,若是遇到雷電暴雨就會扶搖直上騰躍九霄,渡劫后方可化為龍。
馮若琳以崇拜的眼神望著我,隨后嫣然一笑:“衛少爺真是學富五車,上識天文下知地理,這萬事通果然不是白叫的。”
我笑了笑:“這都是外界送的虛名而已,我可不敢當。”
“老衛……救救我……。”
就在我們有說有笑的時候,雞眼明狂叫不止,聲音聽起來就令人不寒而栗。
原來我這位好兄弟被蛟龍尾部纏得緊緊,剛送到嘴邊準備一口咬下的時候,忽然吼聲震天。
冷月這個小丫頭借著附近的石壁一躍而起,這一刀正中蛟龍腹部,疼得它甩掉了雞眼明,低頭咬向冷月。
此刻的冷月連人帶刀正吊在空中,猛然間襲來一股腥風,只覺得頭頂壓下一個重物,她雙手拔出短匕,整個身軀向水面墜去。
蛟龍一擊撲空氣得狂吼不止,龐大的身軀在水面翻動,打在石壁之上便傳來“轟”的一聲,驚得鯥魚發出陣陣吼聲。
入水后的冷月一直下潛,只覺得一股力量沖來,整個身子被沖得很遠,只能向水面上浮。
眼前的龐然巨物已經發了瘋,若是不趁早除掉,咱們四人都得葬身在這里。
就在蛟龍興風作浪之時,我也是效仿著冷月,先是游到石壁附近,借著百變精鋼筆上躍到洞頂,單手抱住垂下的尖石,居高臨下俯視著蛟龍。
恰在這時,冷月浮出水面,這回可是刺激到了蛟龍,原來它之所以興風作浪就是想引出冷月。
“蛟龍出海”形容的是速度和氣勢,常用來比喻氣勢洶涌或是武功上的招式,如今親眼所見確實很快,就氣勢很言,恐怕沒有什么動物能與之相比。
打蛇打七寸,想必蛟龍也不例外。
我居高臨下扣動百變精鋼筆,鋒利的筆尖直接刺在蛟龍頭部,疼得它翻江倒海掀起了滔天巨浪,而冷月直接被巨浪推得撞在石壁上,整個人一動不動。
我隨著天蠶絲蕩到蛟龍頭部,一手扳著觸角,一手將軍刺用力插下。
蛟龍疼痛之下,整個身子離出水面,高高的向上躍起,然后又重重的砸在水面,摔得我兩眼冒金星,但我仍是拼著余力抓緊觸角,手中軍刺也不知插了多少次,鮮血已將水面染紅。
我看到了遠處的馮若琳,她貼著墻壁忍受著巨浪的沖擊,有心想要幫我卻心有余而力不足。
蛟龍的吟聲由最初的高亢變為衰弱,它迅速沉入水中,而我也是隨著它的力量入水。
一人一龍從水下斗到空中,再由空中斗到水下,而我始終沒有放棄對龍角的控制,因為一旦撒手,我這條命可就要交代了。
這條蛟龍也確實頑強,頭部已經成了篩子,仍是與我周旋。
當蛟龍第五次從高空墜落,我的五臟六腑就像移了位,直接被甩向石壁,最后又摔在水面。
馮若琳哭喊著將我抱起,但我的身體卻是越來越輕,這種感覺就好似騰云駕霧,眼前那熟悉的面孔也漸漸模糊。
蛟龍的頭部雖已被鮮血染紅,可仍是咆哮著向我們沖來。死亡第一次離我這么近,我想起了丁詩怡,想起了父母,想起了衛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