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雷老師告辭離開的時候,雨還在下著,不過已經變成了似有若無的毛毛細雨。
走過庭院的時候,我看到那些花兒并沒有受到什么傷害,在雨中輕輕搖擺著,綠色葉片上的水滴散發出柔和的光芒。
走出鐵門的時候,我無意中回頭,雷師母還站在門口,若有所思地看著我們,看到我回頭,微笑著沖我揮了揮手。
中天明天上午有個重要的活動,我讓默默先把他送回住處。兩三天下來,我已經能駕輕就熟地指揮默默了。一路上我們各懷心事,都沒有說話。
臨下車時,中天才開口道:“雷老師剛剛說的那些,可不可信?”
他沒有問我相不相信,而是問可不可信。
“我們沒有別的選擇吧?”我輕嘆一聲,“試試看吧?!?
“會不會出什么狀況?”
我思索了一下,說道:“那也只能冒個險了?!?
中天不再說什么了,他正要下車,我叫住他:“我的那些日記本還在嗎?”
“沒有看到過,也不在可欣那里,是爸爸帶走了吧。”看我沒有下文,中天道了晚安后上樓去了。
我的日記雖然并不是每天都記,不過全部放一起也有好多本,可以裝一個大號的儲物箱,居然都帶走了?
我只能拼命回憶,那個人,我到底是親眼見到的,還是做夢見到的。洛光明的話有時不大可信。不過很快我就放棄了對這一點的糾結,而是放在了另一個點上。那個人,到底長什么樣?
見面的場景非常模糊,我坐著,好像在看書,然后有個人走到我身邊,他并沒有出聲,但是我感覺到了,于是抬頭看他。他的面貌看不清晰,只覺得眼神很溫和,帶著暖暖的笑意。一種非常熟悉的感覺,一種讓人安心并且信任的感覺。
我想起來了!我驀地從沙發上坐正了身子。雖然面貌看不清楚,但是那種感覺,只有一個人曾讓我有過。是外公!對,就是外公!但那個人不可能是外公,記憶中的外公比那個人老得多,何況那時候外公早已經過世了。
總之就是那么一個很像外公的人,看到我抬頭看他,就開口說道:“我受人所托,給你送一樣禮物?!彼氖衷诳罩幸粨],忽然就出現了一扇蒂芙尼藍的小門,就懸浮在他的掌上,“記住,當你特別特別想逃離的時候,推開門,就能去到另一個時空?!闭f完這些,他就和那扇小門一起,化成了絲絲縷縷的輕煙,消散不見了。我目瞪口呆地留在原地,漸漸神思恍惚起來。
這無論如何都像一個夢境,因為那之前和之后發生的事情和場景,我都毫無印象。
如果那個人就是所謂的高人,要創造這樣一個夢境并非難事。不過他是怎么能做出那種我熟悉的感覺的?是了,我曾向林春生說起過很多外公的事情,他知道我對外公的感情,也知道外公能讓我放下所有的防備,毫無保留地信任和依賴。那么林春生到底為何要做這些事情呢?真如雷老師所說,他對我念念不忘,一心只求我能夠快樂幸福嗎?不知怎么的,我忽然起了一身雞皮疙瘩,還是不能相信,還會有一個毫無血緣關系的人,能夠那樣無欲無求地對我。
可是弄巧成拙,變成了現在這樣的局面,那么林春生所為,到底是善意還是惡意?如果是惡意,我們再依靠他的好友雷老師,是不是非常愚蠢?
我思來想去,難以得出一個可以說服自己的結論。所有的選擇,都是我自己做的,不是嗎?推開那扇門的是我,毅然決然離去的也是我,既然選擇了,就得咬牙堅持下去。所有對親人的傷害,始作俑者也是我,不管林春生是什么用意,我都難辭其咎。
我頹然倒在沙發上,雙手掩面。
“叮咚”一聲,手機響了。我不想動。可是又連著來了兩聲。
我抓起手機看了一眼。
第一條:沈總他們問起你,我無話可說。
第二條:休息了嗎?
第三條:不好意思,又打擾你了。
是許遠霖那個神經病,我決定不理他,假裝已經睡著了。
洗漱完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眼睜睜地看著窗外的天空漸漸發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