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速交警穿著反光條的警服，右手舉著紅色三角旗，引導車輛有秩序的靠邊，停車。非常醒目的警戒線就擺在老劉幾十米的地方。伍德貴坐在車里瑟瑟發抖，安全帶又緊了一次。雙手攥拳，雪白，手心里全是汗，已經失去了原有的血色。救護車扯著響笛呼嘯而過，警車一趟有一趟來回穿梭。老劉坐在車里依舊不說話。雖然，車子停在事故現場已經超過四個小時。伍德貴下車，小便的時候，看見：就在不遠處的前方，很大的一輛貨車，駕駛樓子已經嚴重變形。幾乎都看不到駕駛樓子。從發動機齊平的地方，齊整整的削過去，像是奧特曼手里的玩具。車底下，紅色的鮮血混合著黑色的機油寖染了大半塊路面。車上裝的玉米粒撒滿了整個路面，像是為祭奠這個司機的亡靈而撒的紙錢。

“太慘了，人死了。”伍德貴爬上車，低語。

“提著腦袋開車，掙錢很不容易。”老劉好無表情的看著擋風玻璃。

“買保險……”

“保險管個屁用，不是死就是殘。這，碰上一次，一輩子就完了”。老劉很激動。

“開車，真危險。我坐車都害怕了。”

“干滿這一年，再也不摸車了。”

“前方，有服務區，劉哥，你看這都大半天了，吃點東西？”

“走吧。”依舊沒有任何表情，不惱也不笑，像一幅人物油畫。

琳瑯滿目的商品擺滿了不大的服務區。跟普通的大商場不一樣的地方就是，這個超市旁邊有很大的加油站加氣站充電站和機車快修。服務區里的餐桌已經被沾滿。嘈雜的環境里依舊能聽到廣播：“……xx 服務區已發生重大交通事故，請駕駛員朋友小心駕駛，生命至上……”很多人仍然在餐桌上吃著簡單的便飯，行色匆匆。人們似乎對這個事故，對那位失去生命的駕駛員毫不關心，似乎已經麻木……

當伍德貴和老劉吃了簡單的便飯回到車上時，交警同志們已經漸漸的恢復了交通秩序。老劉慢慢的跟著前車往前挪。車里的音樂也不響了，空調也不吹了。稍微有點悶熱的感覺使得兩個人異常興奮。兩個人就這么默默的盯著前方，彼此都不說話，都不眨眼睛。五六個小時后才把車開回卸車地點。同樣繁瑣的記錄，同樣惱人的等待。當伍德貴和老劉把車開回停車場時，老李已經站在路邊等候多時。

“怎么這么晚，這趟咋這么慢？”老李甩著胖乎乎的雙手，仰著臉，凝視著將要跳出駕駛室的老劉，問。

“車，保險杠，碰了；碰到車禍，堵了；車胎換了……”老劉說的很簡單，也只有伍德貴聽得出這其中的心酸，無奈，恐懼！

“哦”。老李也茫然的應聲。不到十分鐘的交接之后，伍德貴又和老李爬進了駕駛室。

“李哥，咱這就走？”聲音有些顫抖，夾雜著很多無助，伍德貴帶著哭腔。

“咋，害怕了？看見車禍嚇的尿褲子了嗎？你是娘們兒么？是爺們就給我精精神神的，跟我一起，就樂樂呵呵的，不愿干也要跟完這一趟找到新押運員再下車，靠！”老李一臉怒容，大腳油門，車，也跟著生氣，狠狠的往前，沖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