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六點半的天空早已被一張無窮大的黑布遮蓋，為了防止單點，便在黑布上用橙黃色的顏料筆點上無數(shù)個點。高掛的月亮之露出僅有的一角，淡淡的光灑在地上。寒風(fēng)一吹，樹、草、人都要抖三抖。這里的風(fēng)特厲害，它不是撲面而來，而是就算你穿再多衣服，它也會偷偷鉆進(jìn)你的袖口，褲腳等縫隙，讓你感受到由內(nèi)到外的冷。

楚治雄側(cè)坐在電瓶車后面，劉誠辰開著車在她前面擋風(fēng)，她不好意思去抱他，手抓著后面的鐵桿，抬頭望著繁星，因為那是情侶之間才會做的事，她會和他保持距離。

車漸漸停下來，楚治雄下車站到一旁，看著他把車停在某個空外處。

“走吧。”他挺好車子說。

“嗯嗯。”楚治雄點點頭，跟他走進(jìn)公園。

路口兩邊的樹上掛著兩色的燈，這是用彩紙糊上去的，里面安著燈泡。沿著小路往里走，左右兩旁的樹上也有花燈，向前看，兩排整齊的掛著燈，在黑暗中發(fā)光指引前方的路。

楚治雄邊走邊看，花燈顏色各異，形狀各樣，應(yīng)接不暇。從小路走出，偌大的噴池上有座石橋，走上去，腦子不經(jīng)浮現(xiàn)起兒時的畫面，這熟悉的石橋，久違的噴泉和快記不清的美好往事，可惜，活動時間未到，噴泉是不會灑水的。

繼續(xù)走，面前寬闊的道路前方，是用鐵鏈圍著石柱的江，遙遙望去，在一片漆黑的河面那邊，被光照滿長著翠綠大樹的山上，聳立著一座巨大的紅白色燈塔，燈塔所照射的光在黑布上出現(xiàn)了一個大洞，又移動到江面，無意拂過一艘竹筏。

夜晚如此熱鬧，手挽手的情侶、家人的臉上都洋溢著笑容，忽而看到不遠(yuǎn)處的小攤擺著各色的金魚，湊上前被一條再普通不過，紅橙色所吸引，它的尾巴不像其它那般完整，倒像一把破破爛爛的蒲扇。

“你喜歡這條？”劉誠辰發(fā)現(xiàn)她的眼睛一直盯著角落僅有的一條金魚，問道。

楚治雄點點頭，見他要把錢遞給老板時攔住他，“我自己付就好。”

不是情侶，讓男方付多尷尬，難道我楚治雄連這點錢都拿不出來嗎？

老板收了她的錢，替她用塑料袋裝好，不知為何感覺莫名有點寒酸，又買了個玻璃缸，這樣金魚的位置倒是大了，但是拿著也不方便了。

“我?guī)湍隳冒伞！眲⒄\辰直接搶過來。

這下更尷尬了，路邊的行人暗自討論，“這是情侶嗎？”“男的長得倒不錯，就矮了點…”“我覺得像姐弟，但這長相…又不像…”

楚治雄尷尬的都不知把手放哪了，結(jié)果劉誠辰毫不要臉的拉起她的手，十指相扣，旁人更加確定是情侶了。

“你干嘛？放開。”楚治雄下意識想掙脫，但他力氣實在太大，根本抽不回手。

”尷尬的話，還是讓我牽著吧。”劉誠辰聲音很輕，神情溫柔，手卻握得很緊，他說這話并不是用來選擇的。

明明被牽著更加尷尬好吧…

楚治雄不得就這樣被他簽著走，這還是第一次被男孩子主動牽手，雖然她也從未主動牽過除弟弟以外的男孩子的手，太羞澀了。

“要喝奶茶嗎？”

說著，已經(jīng)停在某一小攤前，前面掛著奶茶兩字招牌。

“可以。”

楚治雄本想付錢，卻被他搶先，無奈也沒辦法，手只好乖乖捧著，白喝誰不喝呢？

“看！”劉誠辰突然指著天空大喊。

楚治雄隨即看去，可什么也沒有，一回頭，之見他湊到自己奶茶前猛吸一口。

“唉！唉！唉！”楚治雄看呆了，她感覺臉更熱了。

這男的是變態(tài)嗎？為什么要喝別人的奶茶。

楚治雄看著那根被別人喝過的吸管，這算是間接性接吻嗎？

她再也忍受不了了，說，“你干什么喝我奶茶，你自己不是有嗎？”

劉誠辰笑著回答：“你這個好喝。”

楚治雄眉頭一皺，說，“你喜歡為什么不買我這個？”

劉誠辰一臉無害，笑瞇瞇的將自己的奶茶湊湊上前，“要不，你喝我的。”

“無語。”楚治雄都快被他氣死了，說完這句就要走。

怎奈他的手握地老緊也不松開，她回頭大罵一句，“你有病吧！”

“我…”

8點的煙花準(zhǔn)時在天際綻放，震耳欲聾的聲音蓋過了男孩的那句話，楚治雄掙脫出他緊握的手，捂住耳朵，望向天空絢麗的花朵，眼里映上彩色的光，此刻全場都安靜了，花燈隨著炮聲徐徐升起。

“你剛剛說什么…”楚治雄雙手插著耳朵，看向他大聲說。

她是怕這種聲音的，大而恐怖。

劉誠辰傻傻愣在原地看她許久，從煙花升起到現(xiàn)在，他無心看風(fēng)景，眼里映著面前那個被煙花和燈火照得發(fā)光的女孩，嘆了口氣吐出兩字，“沒事…”他看到身旁那些人在放煙花了，立刻轉(zhuǎn)移話題，“我們也去放花燈吧。”

炮聲降低，天空的花燈融入星河，兩人同放一盞許愿、放飛，望著那盞像其他花燈那般越飛越遠(yuǎn)，楚治雄不知為何鼻子一酸，心里竟有一份感動。第一次陪他放花燈的人不是父母，不是閨蜜，而是一個剛認(rèn)識沒幾天的男同學(xué)。

“喂。”楚治雄喊他一聲。

劉誠辰回答：“怎么了？”

她像喝多了一般，勇氣十足，不要臉的說了一句，“你是不是喜歡我？”

她都忘了路人的存在，眼里那絢麗的煙花，璀璨的燈火，寧靜動人的夜景，還有眼前那個男孩。

岸口的風(fēng)很大很冷，天上的花燈越來越多，星星點點的如同螢火蟲，在冬夜里帶著希望閃爍，與星星一樣高，與它們?nèi)跒橐惑w，散發(fā)光芒，女孩眼里也發(fā)著光。

“我…”劉誠辰不知如何回答，關(guān)鍵時候沒她有勇氣。

楚治雄繼續(xù)追問，“你剛剛的話，我看你嘴型猜出來了，你喜歡我對不對？”

劉誠辰招了，回答說：“我喜歡你，做我女朋友吧。”

楚治雄感覺一切都是假的，風(fēng)景是假的，面前說喜歡自己的男孩也是假的，就連此刻回答說話的她也是假的，所以她比平時膽子大了許多，應(yīng)了一聲，還往男孩臉上低吻一下，溫柔的不像話，完全無視路人的存在，仿佛自己就在夢境。

劉誠辰反應(yīng)極大，一把捂住自己被親的臉，瞪著大眼，害羞地不敢直視她。

“那我們先試試一個星期吧…畢竟…我是第一次談戀愛…”楚治雄低聲道，手握成拳頭，她是在擔(dān)心。

劉誠辰瞬間勇氣大漲，一把拉住她的手大聲說：“我不要和你談一個星期，我要和你談一輩子！”

——

周日的早晨氣溫低至1℃，今天是新的一年第1一天。

楚治雄懶惰的用手摸索著，手機點開屏幕正好7點，鎖屏還有幾條未讀信息，是個備注狗阿辰后面還加了個紅色愛心的人發(fā)的，她慢慢坐起身，腦子里對這人一點印象也沒有，點開消息，一大堆語音消息，那人發(fā)的有，自己發(fā)的也有。

點擊對方播放：

【“回家了嗎？我好擔(dān)心你啊…”】

楚治雄脫口一句wc，聽出這是劉誠辰的聲音，突然，腦子回想起昨晚如此傻b的舉動和言語，面子都快被自己丟完了啊！

語音消息放到自己：

【“嗯，到了，你放心吧。”】

聽到這里，楚治雄心里仿佛跑過一群草泥馬。

自己聲音怎么變得這么作了？而且，什么時候跟他成男女朋友關(guān)系了？

語音消息繼續(xù)播放著：

【“我好想你啊…”】

【“你就像人間繁星…”】

【“我們會永遠(yuǎn)在一起嗎…”】

楚治雄沉默了，男孩那般溫柔，好像是真的用心了。

【“笨蛋，只要你一直喜歡我，我們就會一直在一起。”】

聽到自己的回答，楚治雄臉色變了，果然是自己太沖動了，半夜沉寂孤單的沖動。

多傻啊…這年紀(jì)的楚治雄對感情雖然從未碰過，但大道理知道不少，就像她的母親以為嫁給了愛情…

“叮咚”新的消息彈出，不是劉誠辰發(fā)來的，是另一個男生。

【早，起床了嗎？】

楚治雄猶豫了一下，瞟見擺在床柜上那玻璃缸的金魚，卻先給一個好朋友發(fā)消息，然后才回了句：

【起床了，你加我另外一個號吧，這個號我不常用。】

對方回了個字嗯，楚治雄發(fā)了新號，然后把他刪了。

這時，劉誠辰也發(fā)來消息：

【起床了嗎？】

【起床了。】

對方打出字來：

【等你吃完早飯一起回學(xué)校吧。】

——

一進(jìn)校門就看到右手邊教學(xué)樓教室里，高三學(xué)生在讀書了，兩人各回寢室，中途碰到了同班同學(xué)。

“你和班上那新生在一起了？”那人不可思議的問道。

楚治雄奇怪，明明這件事從未對誰講過，“你怎么知道？”

“那誰在朋友圈發(fā)了你們的照片，對了，你們昨天去看花燈了？”

楚治雄急忙拿著手機點開朋友圈，乍一看，的確有一條極其簡單的動態(tài)：【好想占有你，吃掉你。】——附加一張他與她的聊天截圖，還有一張不知什么時候被他偷拍的照片。

同學(xué)又說了句，“你好幸福啊，別人剛來就處上了。”

楚治雄聽出她話語中的嘲諷，笑著回答，“你也不賴，昨天談的那個，今天又分了。”

“切。”

楚治雄不再與她說話，忙著準(zhǔn)備東西。

沒過多久，同班住的比較遠(yuǎn)的同學(xué)也相繼回到寢室，一開門就是問她和新生處的怎么樣之類的。

她不想說話，卻聽到她們暗自竊竊私語。

準(zhǔn)備好東西，一下樓，就看到劉誠辰站在門口一旁正等著她。

他見她下來了，伸出手來說，“走吧。”

楚治雄點頭，將手放在他的手上，那手握得很緊，生怕她消失了一般。

感情嘛，試試才知道甜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