滑嚴的車還來不及停好,就見馮遲從遠處跑過來氣喘吁吁地敲著車窗。作為一名技術人員,馮遲很少會這樣出來報告。
他下了車問他,“發生什么事了?”
馮遲拍著兩只手不知如何是好,“老大,筱晴不見了。”
“什么?”
馮遲道:“心融姐和大許他們一起回來后就過來找我,那個時候筱晴還過來問過情況。后來大許說時間也不早了餓了,等我們準備好飯去喊她的時候就發現人不見了。”說完看向許剛他們。
滑嚴看了眼療養院的傳達室,里面坐著一個新來的員工,并不在他們之前問話的人名單里,“那是誰?”
蘇心融看了眼道:“李洋,說是院長遠房親戚的兒子,好多年沒工作正巧昨天來投靠她。”
想著院長的親戚和這案子毫無關系,并不需要多加留意,滑嚴道:“趙聰人呢?”
“我們讓他去院長辦公室坐著了,怕他有事還特意找了兩個這里的員工也去了。”呂一達道見滑嚴看了眼自己,補充道:“還有一名我們的警員跟著。”
話音剛落滑嚴的巴掌就拍在了自己汽車的發動機蓋上,“你們都在這,里面誰看著?”
呂一達一看隊長生氣了,心知是他們沒做好措施,低著頭不敢說話。
事已至此,滑嚴嘆了口氣,“下次注意,跟我過來。”說完風風火火帶著一群人往院長辦公室走。
院長辦公室里坐著王秀娟本人,還有兩名護士和一名保衛室的保安,就不見趙聰人。滑嚴將門推開,力度過猛導致門撞在墻上之后慣性彈了回來。保安不知道是不是這屋里有人真犯了事,站起來趕快把關上的門給打開。抬起頭恰好對上滑嚴冷冰冰的視線。
“趙聰呢?”滑嚴問王秀娟。
王秀娟道:“警官,我正想給你打電話呢。剛才趙聰在屋里就說肚子疼,然后你們那位警官就跟著他去了廁所,再回來的時候就只有那位警官回來了,也問我們有沒有見到趙聰回來,之后他就跑出去沒回來。”
門口的一隊隊員面面相覷,有非常不好的預感,趙聰怕是發現問題跑了。
呂一達問:“老大,筱晴不會讓趙聰給挾持了吧?”
聽到呂一達的話,在場的不知情者皆是一愣,王秀娟問道:“警官,那趙聰真有問題?”
滑嚴沒有正面回答她的問題,“你們在這里注意安全。”說完帶著隊員走出了大樓。
葉筱晴和趙聰都不見了,呂一達說的很對,現在葉筱晴很有可能是被他挾持了。筱晴本來就是第一個懷疑趙聰的人,而她一直積極的希望能夠通過自己的能力找到他犯罪的證據。滑嚴分析她一定是趁著沒人管她的功夫去偷偷跟著趙聰了。
“可這附近也沒個住戶,只有一個森林公園,他能帶這個人去哪?”許剛看著遠處園山森林公園連綿群山上的防火警告問。
滑嚴的眼神一直盯著遠處的某個建筑物,那個地方他一直很在意,早在葉筱晴告訴她療養院里有個病人失蹤的時候。就在療養院不遠的地方,那里有一座尚未完工的爛尾樓。灰色的樓體屹立在那里在青山的襯托下顯得毫無生氣,建筑還沒有安裝窗戶和電梯,顯然是建到一半的時候沒錢了。
“那。”他指著爛尾樓說。
許剛瞇著有些散光的近視眼望著爛尾樓,“那樓看樣子好多年了,筱晴妹子在那?”
滑嚴搖搖頭,準確的說他也不敢特別肯定。只是這附近除了療養院沒有住戶,就算是門前的那片玉米地農戶們也要走好一段路才能到。憑以往的經驗告訴他,像這樣的爛尾樓是不會有人愿意自己過去的,不管是無家可歸的還是犯罪的都喜歡往這種地方藏匿。
他摸了摸掛在腰間的手槍,“趙聰應該沒有致命性武器,除非他對人質造成生命威脅,否則不許開槍射殺。到了那里發現目標一切都按照我的安排行動。”
平日里滑嚴最在意的就是他那輛黑色的大切,可以說是他的心頭好。因為那是他來到市局正是成為一名刑警隊員后憑借自己的積攢買的第一輛汽車,那時候他老媽總說給他買車,全讓他給拒絕了。為了這輛車,他省吃儉用,也沒貸款可是好不容易才買回來的。一直以來就算是鞋臟了車也不能臟。
可現在他卻駕駛著這輛汽車飛速行駛在道路上,地上的水洼還沒被瀝青地面吸收,濺起的泥水全打在了車門上。放在平時只要車子放在外面淋到雨他就會找個地方洗車,現在哪里還顧得上臟不臟。他只在意他的女朋友第二次被人綁架了。真是個不知道危險為何物的小丫頭,等這事結束他一定好好教育她一頓。
大切停在雜草叢生的空地上,蘇心融穿著的白色運動鞋剛一下車就踩了一腳泥。這種杳無人煙的地方根本不必鎖車,觀察四周沒發現目標后滑嚴就帶人來到了爛尾樓下。
“滑隊,怎么辦?”許剛看著連樓門都沒安裝的大樓問。
滑嚴道:“耳機確定好沒問題,一達和大許你們兩個從這棟樓側門的安全通道進入。我和心融負責東邊的樓梯,你們倆去西邊的。”
呂一達插了句嘴,“滑隊,咱們來得匆忙沒帶執法記錄儀啊。”
許剛剛想大聲懟他及時剎車,“還開什么執法記錄儀,等人逮著了人贓俱獲才是最靠譜的證據。”
呂一達深知自己有時候太喜歡按照規矩辦事,撓了撓頭,自己要學的還很多。
兵分兩路,滑嚴帶著蘇心融在一樓找了一圈沒發現目標,兩人從最東邊的安全通道進入,踩著水泥臺階小心翼翼上了二樓。因為這棟建筑沒有安裝任何一扇門,所以行動方便了許多。既不會擔心發出聲響還為他們的尋找提供了方便。
爛尾樓的層數不高只有十層,雖不算什么高層建筑,但相比療養院和這一帶的建筑來看,已經是最高的建筑。二層、三層已經刷好白漆的墻壁上被離開的工人用紅漆打上了大大的叉子。一切都被滑嚴猜中,四層的柱子后面放了硬紙板和棉被以及吃東西的塑料袋,破爛被擺了一地,這里住著一個流浪漢,但他人卻沒在這里。
到了八樓的時候兩隊仍沒發現趙聰的身影,滑嚴耳機里傳來許剛的聲音,“滑隊,不會不在這里吧?”
滑嚴看著柱子上標記樓層的數字“八”想了一下,“應該是在樓頂或者十層,多加小心,不要激怒嫌疑人。”
耳機里傳來一聲“收到”,繼續走向樓頂。
不多時,許剛聲音明顯輕了許多,他道:“報告滑隊,發現目標。”
“什么情況?”
許剛道:“筱晴妹子手腳都被綁著靠在樓頂的墻邊,趙聰坐在不遠處的地上好像在弄著什么……等等,好像是針頭。他是不是要給筱晴注射?”
滑嚴道:“別輕舉妄動,站在原地等我們上去。”
滑嚴在九層和十層的連接處告訴蘇心融,一會兒他自己會特意跺著腳上去引起趙聰的注意,然后由她來和趙聰假裝交涉,那個時候趙聰為了保命一定情緒激動非常不愿意配合,許剛和呂一達則從另一邊過去在他身后將人制服。
蘇心融點點頭,跟著滑嚴兩人發出很大的聲響。
然而這聲音不止是趙聰聽得到,就連葉筱晴也聽到了。這里不可能有別人會來,一定是警察,是滑嚴他們來了。本來犯困的眼神中恢復了不少清明。
趙聰坐在潮濕的地上一直擺弄著他帶來的塑料袋里的東西,那里面是他偷來的注射器和鎮定藥物,這次他比較順利還找到了一瓶安眠藥。這兩天他總發現這個來學習的女學生看自己的眼神不對,正巧讓他發現這女學生和來辦案的警察認識,他覺得她一定是對警察說了什么。這瓶安眠藥正好可以給她試試。
平日不做虧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門。趙聰的壞事做得多了,自然就有些心虛。本來毫無聲響的樓頂上突然發出似有似無的腳步聲,然后慢慢放大,就像在屋里聽到同一樓的居民回家上樓的聲音,自然,輕松。趙聰嚇了一跳,拿著注射器正在吸取液體的手一抖,掉在了自己盤起來的腿上。
從袋子里拿出帶來的匕首,趙聰拔出刀放在葉筱晴脖子上。
滑嚴讓蘇心融先自己一步進入來降低趙聰的警惕,葉筱晴看到蘇心融就喊她,“心融姐。”
趙聰從褲子里掏出一塊手巾,不管不顧塞進她嘴里。
蘇心融道:“趙聰,你想怎么樣都可以商量。”
趙聰喊道:“還有什么可商量的,我殺人了。”
埋伏在不遠處的許剛心中“嘖”了一聲,根本沒人說他殺人了,這不是不打自招嘛。趙聰,趙聰,名字很聰明,但他本人卻是糊涂至極。他以為利用精神病人就可以隱瞞殺害他們辦陰婚的事,他以為只是這么簡單警察就會同意對他從輕發落嗎?太可笑了。
蘇心融道:“當然可以。你既然已經知道自己犯罪有錯,就更不能再傷害一個學生。趙聰你相信我,只要你可以自首,法院會對你酌情判決的。”
趙聰有些激動,但他并不是看到了期望,而是根本就不相信,“不可能,別騙我了。你別過來,再過來我就戳死她。”說完把匕首豎起來對準了葉筱晴的心臟。
蘇心融機智回道:“你不相信,好,我的上司也來了,你跟他談好不好。”
聽到可以和上司談話,趙聰的手腕顯然放松了些力道。
蘇心融續道:“我的話你不信,我的上司是可以直接和檢察院交流的。”
“讓他來!”
滑嚴早在天臺大門位置的墻后等著,蘇心融給了提示,他便直接走了進去,“趙聰,我是誰你應該知道,現在放下你的武器,釋放人質,我還有可能為你向法院提起酌情處理的可能。你只要把你殺害和傷害那些病人的事說清楚,我們不可能對你采取立即措施。”盡管他的話是對趙聰講的,但眼神已經看向不遠處的許剛二人,現在他們正通過他帶來的時間爭取走到趙聰身后制服。
趙聰道:“真的?”
“真的。”滑嚴看向許剛,眼睛有節奏的眨了一下。
下一秒,就在趙聰即將放下匕首的瞬間,許剛悄悄走到他背后,從后面握住他的胳膊。趙聰因為這突如其來的疼痛和驚嚇“啊”的一聲大叫,許剛緊緊握住他的右手手腕向后一折,匕首落在地上。呂一達見此立即過去拽起葉筱晴,將她拉向自己的安全位置。
趙聰見自己被騙,心中不服又想報復,強行在許剛雙手的禁錮下扭轉自己的身體,想要過去拉回葉筱晴。他褲兜里還有一只針頭,他想狠狠地戳在這學生的脖子上。
滑嚴見葉筱晴坐在地上手腳無法動彈,將其快速抱起交給蘇心融去解繩子。正適時就看到趙聰掏出注射器來回揮舞不讓許剛和呂一達近身。
呂一達觀察到趙聰的動向,心知他想要傷害葉筱晴而不是自殺,就在趙聰不間斷的動作下從背后一把將其攔腰摟住,雙臂抓緊用力一個背胯將趙聰摔在了地上。
正當一切都結束的時候,趙聰躺在地上險些被摔懵,他向前爬著撿起注射器將針頭戳進了呂一達的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