繼棚戶區發生新的女高中生死亡案件五天后,滑嚴所在的一隊整組隊員接到電話通知他們回來工作,全面調查這起案件緝拿犯罪嫌疑人。
葉筱晴和滑嚴說破秘密之后兩個人變得比從前更加坦誠,葉筱晴不說滑嚴就會像從前不知道的時候一樣。有時候滑嚴來了興趣還會問她看到的人是什么顏色,說自己也想通過面部表情揣摩一下心理活動。雖然葉筱晴也想過再繼續調查,但想起滑嚴緊蹙眉頭擔心自己的模樣,她還是生出了舍不得的心思,不忍看他因為自己變得憂心忡忡。心想即使退一萬步滑嚴也是向著自己這邊的,更何況他也不可能騙自己。滑嚴承諾給別人的一向不會變卦,至少葉筱晴是懂得他的。
滑嚴卻是個行動派,從葉筱晴嘴里聽到“不再做了”的明確回答之后,他回到老宅銷毀了所有她能用的道具,包括那套他覺得很短的高中校服和書包。對此葉筱晴非常生氣,書包是無辜的怎么能一起扔掉?
自從大學二年級以來葉筱晴多了很多喜歡的課程,她學習名列前茅,所以從老師那里得到了為數不多的一個去醫院學習鑒定病情的機會。說到醫院那可不是普通看病的醫院,而是精神療養院。按照胡超的說法就是去神經病醫院一日游,參觀精神病人的狀態。
雖然跟著一起來的沒有胡超和張婷婷,但還有曾和葉筱晴一起去胡超家玩的同班同學常樂。兩個人一聽說有自己的名字,都興奮的好幾天睡不著覺。滑嚴更是倒霉,葉筱晴搬到他的屋里后每晚都會聽到同一個問題,那就是“怎么還不到那天”。畢竟去醫院的機會少,去精神病院的機會更少了。
S大學的小巴車從學校開出一路向北行駛,老師安排的出發時間比較早,可等上了通往郊區的高架橋時還是碰上了早高峰的堵車時間。受天氣影響,A市一早下起了綿綿細雨迎來了全市范圍內的大霧,能見度只有不到二百米。一輛輛汽車仿佛一條巨龍,穿過云霧不知他們要開向何處,而車內的學生們更是焦急,多么希望自己坐的車就是即將進入那神秘區域的第一輛。
不知過了多久小巴車終于穿過了高樓林立的大廈,駛進了郊區。四周的風景開始變化,一排排樹匆匆地和學生們打招呼,遠處可以看到A市郊區森林公園的矮山正在前方迎接著他們。葉筱晴欠著身子望著擋風玻璃前的車況,這邊的路變得異常的好走。很快小巴車蜿蜒前行就停在了一家背靠大山的院子前。
葉筱晴拿起書包第一個跑下車,院前的白色牌子上寫著“園山療養院”五個大字。
常樂緊隨其后來到她身邊,望著那牌子感嘆,“園山療養院,這讓我想起了那些電影。里面關著好人,然后時間久了好人也變瘋了,之后就開始死人。你們看看還建在深山老林里,逃都逃不出去,恐怕全被抓回去做人體實驗了。你們說咱們不會也是被老師給賣了吧?要不咱們趕緊……”那個“逃”字還沒來得及說,肩膀就被老師從后面狠狠地一拍,嚇得他跳起來。
王老師是醫學院負責精神分析學講授的專業老師,非常精通分析人的心理活動,雖然法醫系的學生不屬于他的直系,但他為人幽默很快能和學生打成一片,“你是不是想在里面體驗一下生活啊?”
常樂趕緊擺手,“我,我還是回家住比較靠譜。”
王老師打趣的看著他,“今天誰要是不聽話,我就給他扔在這體驗生活。”說完逗得大家都哈哈大笑起來。
王老師和院長助理早就聯系好,一行人和院長打過招呼之后全程就由林助理帶著參觀。
園山療養院是一座五層小樓,地下兩層結構。進門的時候葉筱晴就盯著地圖看了好一會兒,想著萬一王老師真把他們放在這體驗生活也熟門熟路跑得出去。據院長助理林琳介紹,這五層小樓是療養院的主要建筑,一層是醫生的辦公室和診療室,二層是活動室和各種器械室,三、四、五層是病房。地下一層是雜物室,地下二層是太平間。
“為什么這里還有太平間?”一個學生問。
林琳介紹,“這里畢竟是醫院,那些得了精神疾病的病人有的人身上還有多處其他的病癥,嚴重的就會造成死亡。這里距離市區還有一段距離,病人離開后就暫時放在這里等待家屬過來或者由療養院代為火化。”說完看了看房門旁邊的消毒卡,笑道:“各位都是法醫系的學生,應該對尸體沒有太大的恐懼吧?”
聽她這么一說,這些被冠上“法醫”名號的學生之中就算真有仍舊害怕的也不敢舉手,笑一笑趕快把這個話題過去。
“我們療養院呢也有不少病人沒有家屬認領,所以院長就把后面舊的器材室改成了骨灰墻。”林琳指著一層后門外很遠處的平房說。
常樂不解就問她:“不是沒有家屬認領嗎怎么還弄那個?”
可能這個問題并不是他一個人問過,林琳很自然的回答,“這里也不止是你們想的神經有問題的病人,還有些老年癡呆或者得了重病的老人。如果他們在這里的朋友離開了會很想念,可又離不開這里,所以院長才生出那樣的想法。”說著就用門卡刷開后門帶著眾人走了出去,“一層的診室一會兒你們的老師會帶著你們過去,我呢主要就是給大家介紹一下這里的環境。”
園山療養院背靠山,前臨水,里面的設施也都非常先進,可見院長非常用心。沒走多遠就見兩名護士攙扶著病人在花園里散步,而他們的舉動一看就不是正常病人的樣子,一只小鳥也能把他們的注意力引過去,護士著急的在后面追著生怕他跌倒。
葉筱晴松了口氣,還好她今天出門戴了茶色的隱形眼鏡,看起來就和太陽鏡里的顏色沒有區別。雖然她的眼睛能看到顏色的病治不好,但卻有一個辦法能讓她暫時擺脫這個毛病帶來的煩惱,那就是戴上有色的眼鏡。那個時候她眼里就只能看到眼鏡里的顏色,從而避免自己感到不適。滑嚴知道她眼睛的事情,臨出門時硬給她塞了眼藥水和隱形眼鏡,還真派上了用場,否則現在不知要看到多少病態的顏色。葉筱晴心里一暖,滑嚴簡直就是她的多啦A夢。
“那是什么?”學生里有人看到另外一排三層小樓問。
林琳朝著那方向看,“哦,那是我們的職工休息室、配電間、小食堂以及宿舍。我們回不了家的醫生和護士還有安保人員、清潔工都是住在那里。有時候我們還會接待一下來看望病人的家屬。”她打開手里拿著的藍色夾子,里面放了一張中午的用餐表,上面的伙食都是院長特別吩咐給學生們做的,“你們中午也是到那里去用餐的。”
王老師兩手一拍,“好了各位,該看的也看完了,咱們也該學習了。我已經和王院長說好了,會讓醫生幫忙挑選兩名不同癥狀的精神疾病患者配合我們的臨床教學,現在該是我的時間了,大家跟我走吧。”王老師跟林琳點了點頭,對方就拿著夾子朝休息室走過去。
王老師一邊走一邊跟學生們再三囑咐,在療養院里一定要跟著他行動決不能私自走遠去別處,如果影響到病人們或是自己被病人傷害就會給學校和醫院雙方找麻煩。好在跟著來的幾個學生都不是刺頭,重重的點頭保證絕對聽話。
等他們再回到一層診室的時候,已經有一名醫生和護士陪著一名病人坐好了。見到他們來了醫生和護士都點點頭,可那病人卻沒有太大反應,兩眼無神的看了眾人一下之后又盯著白色的墻看。
王老師帶著人輕輕走進來,細聲介紹:“同學們,這位是園山療養院專門負責臆想型病人的黃澤醫生。”
黃澤推了推眼鏡笑了一下,“各位同學好,現在就由我來帶著大家做一個小小的課堂講授。”說完看了眼依然沒有什么動靜的病人,“臆想癥的患者分為很多種,常見的就有遺傳型、心理影響型以及器官病癥型,這位女病人就屬于遺傳型。”
常樂舉手問道:“這位病人是一生下來就有嗎?”
黃澤搖頭,“當然不是,其實遺傳這類病癥的幾率是非常小的,而一般A血型為多發。這位病人的父母并沒有受到遺傳,而她則是遺傳自她的姑奶奶那里。她被送來的時候我們已經從她父母那里得到了證實,她的姑奶奶確實也患有臆想癥。”
這時候女病人突然哈哈笑出了聲,抬起兩條胳膊在半空不知畫著什么。眾人不敢說話,只好奇的看著她的一舉一動,看了一會兒,像神筆馬良畫出了實物似的她把面前的空氣小心翼翼舉過頭頂放在頭上,然后又端正的坐好。
“她這是在干什么?”葉筱晴側著身子看了看她的表情,和王老師講的一樣,舉止奇怪、目光呆滯、動作遲緩。可她總覺得這病人似乎不是單純臆想那么簡單。
黃澤道:“我們臨床上通常是對這類病人進行察言觀色,也就是望、聞和問。除去這個辦法還要對病人進行其他的比如精神分裂、抑郁癥等排除。這非常重要,各位同學將來要做的都是法醫,精神鑒定也是非常常見的一種活體取證。”他對身旁的護士囑咐了兩句后護士離開,把桌旁的椅子放在離病人很遠的地方,笑道:“各位同學有誰想來試試如何和這類病人交流?”
葉筱晴兩邊站著同班同學,都低著頭不想去,可偏偏黃澤卻一眼看到站在第一個的她,畢竟在他們來之前王老師早把來學習的學生名單給了他,告訴他有一兩個學生要幫忙提升一下。
黃澤手指在眾人面前游移,非常糾結。
王老師咳了一下,“那什么,葉筱晴你先來吧。”
葉筱晴“啊”了一聲,不想過去,“為什么是我?”
王老師道:“你,你學習好,給同學們打打樣好吧?”緊接著就聽到同學們附和的聲音,都愿意推舉葉筱晴先去。
葉筱晴感嘆,學習太好了也是罪過,不情愿的走到黃澤身邊,“那黃醫生我該怎么做?”
話音未落剛才出去的護士就推著車走了回來,上面放了許多紅色極為喜慶的道具。
黃澤拍手道:“聽我指揮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