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年前陳文竹也不過還是個未成年的高二學生，對于南城接連發生的惡性女高中生被殺案他也只是有所耳聞。后來他成為了張叢文的弟子，才有幸看過幾次當時那幾個死者的驗尸報告。盡管如此，那時候那些報告也只能作為教材展示給學生們教學用了。

第一眼看到陳珊的尸體的時候陳文竹就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當他一步步檢驗，直到抵達死者那雙被戳瞎的雙眼時，他才想到這起案子和當年那起轟動整個A市的連環兇殺案非常相似。說它相似僅是因為目前為止還尚未出現第二個被害人而已。

陳文竹語出驚人，除了滑嚴以外的隊員們皆是瞠目結舌狀。

許剛結巴道：“是，是兇手又回來了還是說只是單純的模仿？”

滑嚴搖頭，他一時半會真的判斷不出。還好沈局說過這件事情目前已經對外封鎖消息，如果讓葉筱晴知道的話說不定會搞出什么事來也說不定。

他指著地上的血跡路線說：“兇手殺害陳珊之后就按原路離開，拿走了兇器。”他手上做著動作，假裝自己是那個兇手，“因為棚戶區晚上這個時間很少會有人出現，所以他無所畏懼，他應該是個非常熟悉這個地帶的人，也許住在這附近也許在這做小本生意。他拿著滴血的兇器走到路口，也許前面有車也許是突然拿出了東西把兇器包裹住，血跡消失了。”

“車？”呂一達抬頭仰望，這里的電線桿上一個道路監控都沒安。

滑嚴道：“這里這么窄僅容一人通過，他在殺人后能有條不紊的離開而沒有跌跌撞撞，地上沒有任何腳印、血跡也是自然向前，墻上沒有他匆忙離開留下的衣物組織，就連受害人身上也沒有任何有關他的信息，這就說明兇手一定不是激情作案，而是早就準備好的。”他摸著已經變色的墻磚，“不管是什么車，至少他是很快立刻離開的。”

跟著滑嚴走出路口，這一段路仍舊是棚戶區比較多的泥土道路，地上車轍印很多相互交錯著，汽車、自行車、電力三輪車，甚至還有滑板和鞋印……這條道路經過了不少人。

許剛搖頭“哎”了一聲，“滑隊，咱們回不了局里，那下一步怎么辦？”

陳文竹隨即道：“驗尸報告和鑒定報告都給你們準備好了，剩下的就靠各位了。”言下之意是自己的任務結束可以收工了，“有事隨時聯系我。”

滑嚴連拽他一下都沒拽，喊住他：“不許走。”

陳文竹一愣，他很少會這樣，一時沒敢說話，人倒退著步子又走了回去。

滑嚴道：“此案特殊，沈局特意囑咐一隊必須集體行動。我家去不了，去你家。”

陳文竹：“……”無語中點頭同意，他根本就不可能搖頭。心里埋怨滑嚴家里有了葉筱晴以后還知道藏嬌了。

陳文竹并不是在意或者不愿意讓隊員來自己家里，他就是害臊，害臊自己家好久沒收拾一堆衣服啊盤子的都還沒洗，屋子也沒打掃，丟人。

滑嚴用一種見怪不怪的表情拍了他一下，又不是沒見過。

……

沒到傍晚六點，葉筱晴早就提前出家門坐公交車回到位于棚戶區的老宅，將自己打扮成一副高三學生的模樣準時出去辦事。她還不知道早在之前滑嚴就已經對葉筱虹的案件有了基本的掌握，并且還把那件事告訴給了一隊包括陳文竹在內所有的人。雖然隊員們保證會假裝不知道，但去陳文竹家的路上都是心事重重的樣子。

滑嚴出門，葉筱晴就打開電視并隨時關注著手機一直等待著新聞里出現她希望的消息，可一等就是一個下午也沒見到。要是出現了她也許就放心了，就是沒有她才憂心忡忡起來。這就說明她猜對了。死亡的女生不管是什么情況，一定不是那么簡單。

葉筱晴整理了一下系在脖子上的領帶，拿起書包離開家門。住在她附近的鄰居有陣子沒碰到過她這副樣子，私下里都說可能是放棄了。葉筱晴走過賣二手書的店鋪，鋪子老板以為自己看錯了，探出身子喊了句她名字。葉筱晴回過頭朝他揮揮手，鋪子老板笑了笑，轉身坐下搖頭，她還是放不下。

滑嚴出去的時候她一再囑咐他如果準備回家一定要提前告訴她，其實葉筱晴就是怕自己的事情敗露，她必須趕在滑嚴回家之前趕回去。她加快了腳下的步伐，踏過連接棚戶區泥濘的土路，走進更深處。

小時候的記憶中棚戶區里總是會有很多人，那時候里面的小矮樓幾乎都是清一色的學生補習室和自習室。葉筱晴年紀小沒跟著姐姐進去過，但據說除了老師上課的房間之外，其他房間都是獨立的課桌椅供學生學習。

她拿出一面小鏡子照了照自己，她已經過了二十歲的生日，如果兇手再不現身，恐怕自己也沒有多少日子能夠假扮成高中學生了。看著鏡子里和那個十八歲的自己仍舊沒有太大出入，她自信的笑了笑。

走過賣主食的飯館，葉筱晴看到不遠處就有幾家開著燈的輔導班。一直以來她都把嫌疑人鎖定在輔導班內，不管是學生的家長還是上課的老師又或是樓內的保潔保安，肯定都是樓里的人所為。因為被殺的都是學生，就算想也不可能和一個賣什么早飯報紙的扯到一起。

葉筱晴順著土路走過去，接連看著輔導班擺出來的易拉寶上的介紹，正兒八經的模樣連她自己都快信了。

一個言談舉止似老師的人叫住她，“同學想報輔導班是嗎，有什么需求可以告訴我，老師來幫你分析一下。”

葉筱晴見他一門心思想要攬客拿業績，身上那橙色都快閃瞎了她的眼，可見是多么熱情。她停下腳看著他桌上的一摞小冊子問道：“我想上個提高班。”

老師笑道：“你想在哪個方面得到提高呢，方便告訴我你的各科成績嗎？”

葉筱晴裝摸做樣的想了想，“670分想考BJ是不是有些難度？我成績條忘記帶過來了，其實我每一門分數都還不錯，就是覺得如果學習一下可能還會有進步。”

老師點頭，“同學你說得對，要不咱們進里面去慢慢說，我們這家公司啊可以為你制定一個短暫的學習計劃，然后專業的老師配合你的成績教課，保你提高。”

“真的假的，我爸媽讓我拿著錢自己來找，要是提高不了我可是要挨罵的。”葉筱晴看了眼二層小樓的里面，有幾個家長正在前臺和老師聊著。

老師道：“同學請放心，咱們這是老品牌。十幾年前就在這里搞輔導教育的，很多同學都提高考到了理想的大學。”

經過上午發生的事情，葉筱晴改變了自己的計劃，她決定以后每次來都進一家輔導班里面看看。她意識到之前自己的做法是錯誤的，如果一直只在路上走說不定根本不能引起嫌疑人的注意。

跟著老師進了輔導班，葉筱晴提出想親自看看學習的環境，在里面轉了一圈大致上仍舊和姐姐形容的樣子一樣，只不過每個桌上還多了電腦來查資料。客套的和老師又聊了一陣，葉筱晴對這家輔導班表現得非常有意向，然后她告訴那位老師今天出來就是先了解一下，最近這兩天她就會來報名。老師聽了非常高興，掏出自己的名片給了她，告訴她來的時候一定要報上自己的名字。

葉筱晴從樓里走出來，就是那個瞬間，路上的一輛面包車擋住了走過去的行人。她清晰的看到有人身上一片朦朧的黑色，這是這么多年她從未在這里看到過的，或許是和上午的案件有關的人，又或者就是那起連環案的兇手。葉筱晴心里浮現出很多想法，就算不在這兩者之間，哪怕他就是個小偷，她也要把人抓到。

她不顧一切的三步并作兩步，一腳踏過兩階臺階朝著那個滿是黑色的男人跑過去。說時遲那時快，迎面的汽車司機發現突然從路邊竄出一個人，趕快按響了喇叭。

一聲接一聲的喇叭響把葉筱晴的理智拉回了一點，但她想要再移動的時候已經晚了。她發現自己竟站在原地雙腿動彈不得。就在這時候有個人從側道跑出來一把拉住她把人拽了過去，兩人跌坐在路邊。

來不及緩上一緩，身邊的人就朝她喊了起來，“你瘋了，到這里來干什么？”

葉筱晴松了一口氣才看清自己的救命恩人，竟是滑嚴。她背過頭“嘖”了一聲，本來已經很小心盡量避免會撞見出警的滑嚴，可沒成想怕什么來什么。回過神又想起剛才滿是黑色的人，四下張望早就不見了蹤影。

滑嚴把人拉起來，見她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樣。又繼續質問，“你怎么來這里了，穿的這是什么，不是說下午要好好休息學習的嗎？”

葉筱晴看到滑嚴身旁的呂一達正在朝自己偷偷搖頭，意思是千萬別惹老大。她回了句：“我要是說我這是cosplay你信嗎？”

滑嚴沒理他，轉身跟呂一達說了幾句后人就被他使喚走了。“你是不是看到我的信息了？”

葉筱晴沒想到被他發現了，遲疑了會兒說：“嗯……看到又怎么樣，又沒妨礙你工作。”

滑嚴嘆氣，她果然是看到了。上午離開的時候他就發現她眼神不對，可他猜到信息會讓她看到，卻沒猜到她的行為竟是這么的奇怪。但他不傻，之前有一次他就是在這里發現了葉筱晴，和今天同樣的狀態。把這些聯系起來就不難理解了。滑嚴道：“你是不是在找兇手？”

葉筱晴表情僵硬的一笑，“你說什么呢，找什么兇手啊？”

滑嚴握住她的胳膊，“別和我裝……”事到如今那個兇手誰也不知道他到底和連環案是否有牽連，他們總得往遠處想想，他直言：“你是不是還在找殺害你姐姐的那個連環兇手？”

葉筱晴嘴巴張成了“O”，完全不知道如何回復，剛才還在想該如何瞞著他，沒想到卻被發現的這么快。只是滑嚴說出的話她非常在意，“你相信我姐姐也是那個連環兇手殺的？”

滑嚴摸著她的臉頰，“筱晴，不管是不是都交給我們警方來調查好嗎？你這樣實在太危險了，如果這起案子真的和之前的是一個人，你這樣隨時都有可能被兇手盯上。”

葉筱晴道：“我就是要被兇手盯上。”她就知道就算是滑嚴也如此，誰也不相信她的話。既然東窗事發，那她就破罐子破摔找到底。

滑嚴道：“筱晴，聽話，交給我好嗎？如果你姐姐的案子和連環案有關系，我一定會幫助你的。只是我不希望你有危險，你看看你這樣像什么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