滑嚴照例做了四菜一湯，沒有蛋糕也沒有禮物，也不是什么燭光晚餐，總之菜端上桌和每天沒什么太大區別。唯一不同的就是那碗過生日的清湯面真讓葉筱晴給做出來了。

葉筱晴在廚房忙活半天也不讓他幫忙，等到生日面端上桌，滑嚴低頭一看總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他低頭嗅了嗅然后就笑了，“方便面？”

葉筱晴給了他一拳，“什么方便面啊，我剛買的雞蛋掛面……”她心虛的看了眼生日面，續道：“就是利用了一下方便面的調料而已。”

滑嚴把她按在座位上坐好，“挺好不錯，至少還會煮面。”

葉筱晴翻了個白眼，又踢著拖鞋跑過去拿冰箱里剛才買回來的啤酒和飲料。兩個人在一起也有一段時間了，滑嚴生活非常健康，葉筱晴也不知道他能不能喝白酒就沒買。既然菜是壽星本人做的，那她就意思意思給人家倒一杯酒。

倒完一杯送到滑嚴面前，剛要給自己也來一杯，對面的人立馬攔住她，“你不能喝。”

葉筱晴眉頭一皺，“嘖”了一聲，換了另外一只手繼續，“我早就成年了，怎么就不能喝了？”

滑嚴想都沒多想就問：“葉筱晴，你酒品好嗎？”

葉筱晴特別認真的想了一會兒，其實她今天是第一次喝酒，不過啤酒本來度數就不高應該沒問題，“應該還行。”

滑嚴道：“還行？”

葉筱晴“嗯”了一聲，隨后用腳不耐煩的跺著地，“哎呀，我要是不好你就把我綁屋里。”

滑嚴給逗笑了，“行，這可是你說的，醒了別說我欺負你。”

聽他這么說，葉筱晴迅速將啤酒倒滿了自己的杯子，酒中的氣泡愉悅的跳著，“成交。”

雖然過生日的人是滑嚴，但他還是按照老樣子做了葉筱晴喜歡吃的菜，宮保雞丁、糖醋里脊還有耗油菜心，葉筱晴拿起筷子不禁皺起眉頭。

“怎么了？”見她突然臉一沉，滑嚴不解的問。

葉筱晴看著桌上的菜，有點覺得對不住他，“我買了那么多菜，你怎么竟做我喜歡吃的啊？再說了明明是你過生日我也沒給你買什么禮物，蛋糕也沒有。”

滑嚴欠著身子摸了摸她的頭，“要想吃好吃的哪天都是生日，再說這些菜也不是你一個人喜歡。”他夾了一塊里脊放在她碗里，“至于蛋糕嘛我不是有這個了。”他指著那碗生日面說。

葉筱晴把肉放進嘴里小聲嘟噥，“都是大道理。”

滑嚴也吃了一塊，酸甜剛好，外酥里嫩，“不過還是要謝謝你。”

葉筱晴道：“這可就得感謝滑明了。”

滑嚴一愣，怪不得今天沒有接到滑明打來的電話，以往生日這天他就算有事也會說一聲，“滑明告訴你的？”

葉筱晴搖頭，把曹睿在電話里的事從頭到尾跟他說了一遍，結尾還不忘埋怨他兩句，說他一個生日而已沒必要藏著掖著。

事實證明葉筱晴的酒量真的不太好，自己倒了一聽喝了，又趁著滑嚴沒注意的時候偷偷喝了一聽，等到杯盤狼藉的時候葉筱晴頂著一張有些微紅的臉，就像花兒綻放逐漸露出花蕊一般，一點點的釋放出美麗的顏色。

葉筱晴眼神迷離的看著他清理桌上的東西，她本來想幫忙的可不知道是不是喝大了突然就覺得特別困，只能坐在椅子上看他一個人忙活。心里還咒罵自己葉筱晴你可真行，兩聽啤酒就倒了以后還做什么大事！

滑嚴洗好盤子回來給她特意沏了一杯蜂蜜水，見她是吃飽了發呆的狀態，雙眼呆滯，不禁覺得有些好笑，把人抱起來放到沙發上，“把這個喝了，解酒的。”

葉筱晴看了他一眼，接過水一飲而盡，抹抹嘴問他：“怎么樣，酒品還行吧？”

滑嚴居高臨下的看著她，一到家她就換了居家服，可今天偏偏穿了短褲短袖。葉筱晴現在的姿勢右腿架在自己的左腿上，從短褲下面露出一大片雪白，就連上衣扣子在她來回的扭轉下也有些要開的趨勢。可就是這樣的場景，滑嚴現在沒覺得誘惑反而覺得更加想笑。剛才他還擔心她的酒品是他多慮了，看來應該更擔心她的智商。

滑嚴把她扶起來坐好，“還行吧。”

葉筱晴透過喝水的玻璃杯望著他，“哼”了一聲，眼神恢復了澄澈。

滑嚴看時間還早兩個人也沒什么事情做，想到剛才看到的棚戶區連環兇殺案的檔案，他想趁著這個機會試探著問問。于是就找了個話題，“我看你也不是很喜歡過生日，不如從這次開始約定以后每年都要互相給彼此過生日，怎么樣？”

葉筱晴打開電視隨意播著，聽到他這個建議感覺很不錯，點了點頭，“其實以前我也很期待過生日的，至少在初中之前吧。”

果然上鉤了，滑嚴把人摟在懷里，兩個人的頭靠在一起，“為什么這么說？”

葉筱晴怔了片刻，隨后又遙控著電視換臺，淡淡道：“因為那個時候有爺爺和姐姐，之后就……”姐姐比她大四歲，總會在每年生日的時候送給自己一個小禮物，所以每年生日都是她最期待的。后來她們被爺爺從親戚家里接回來后，每逢生日爺爺都會從外地趕回來，雖然知道他不會停留太久但那片刻的幸福全都停留在吹蛋糕的瞬間。

滑嚴在她頭頂親了一下，“我想了解你的家人，如果你愿意講的話。”

不知為什么，聽到滑嚴這句話葉筱晴突然心里一暖，過年的時候是他帶著自己了解了他的家人，讓她重新找回了家的感覺，現在她也同樣想要把自己的爺爺和姐姐介紹給他。

葉筱晴播到一檔綜藝節目后就放下遙控器改成摟著他胳膊，“那是很長的一個故事。”

滑嚴道：“我不著急，可以慢慢聽。”

葉筱晴會心一笑，“那我就想給你概括一下吧。我的爸爸媽媽是在警校認識的，然后他們在一次臥底行動中犧牲了，這件事沈叔叔應該告訴過你。”

滑嚴點頭，也不瞞她，“嗯，我聽說了。”

葉筱晴繼續道：“爸爸媽媽去世，姥爺他們就覺得要不是爸爸騙媽媽和他一起去執行任務，那媽媽就不會一起犧牲，他們把責任全部歸咎在爸爸身上，后來又賴在爺爺身上。所以他們覺得我和姐姐長大也會像爸爸一樣孤注一擲不顧家人的想法，最后也對我們兩個不管不顧不愿意認我們……直到姐姐帶著我離開那個家，從此再沒有見過他們。”

滑嚴一口氣上不來，天底下怎么會有這樣的親人，畢竟她們姐妹身上流著和他們相同的血液，“他們只是缺一個能夠細心開導他們的人。”

葉筱晴道：“那時候他們因為痛恨爸爸當時做的決定就總說看到我和姐姐就像看到爸爸，厭惡得很……可你知道我爺爺是著名的考古學家，那時候他幾乎連自己都顧不上，在坑里的時間比在床上的時間還多。爺爺以為家里的親戚都是好人，就把我們托付給親戚，可他不知道親戚們都以為爸爸媽媽給我們留下了一筆不菲的遺產。又趕上那個時候我……姐姐為了照顧我保護我受了很多委屈，她總是省吃儉用把最好的都給我，結果自己還被親戚打罵。也有好的時候，他們高興了就會讓我上桌吃掉他們孩子不愛吃的，不好的時候就坐在小板凳上吃隔夜飯。”回想起從前的生活，葉筱晴心中有些被戳痛，可盡管如此那時候有姐姐在即使生活再艱難也是幸福的。

滑嚴心疼的把人摟緊，“你們就沒想過告訴爺爺嗎？”

“姐姐說爺爺的工作很特殊，絕對不能麻煩他，只要我們忍著總有一天會離開那些壞人。不過姐姐這話說對了，后來我們一家一家的換著住，從親戚家到爺爺的朋友家然后又回到鄰居家。吃百家飯穿百家衣大概就是如此吧。”葉筱晴道。

滑嚴有些后悔問起這個問題，無疑是揭開了她的傷疤，一時沒說得出話。

葉筱晴卻感覺出他手上的力道有些變化，反過來寬慰他，“別難過，都是過去很久的事了。你還聽不聽我說啊？”

滑嚴點頭，“你還能說的話。”

葉筱晴把他胳膊拽得更緊，“那有什么不能說的。再后來被偶然回來的爺爺發現，他氣得差點住院就把我們倆接回了現在的家，那個時候管城區可比現在人多多了，雖然臟亂差但是真的非常熱鬧。有夜市、有露天電影看、有小商販賣各種好吃的，還有……還有很多學習到凌晨之后的學生。”

滑嚴眉毛挑了一下，說到重點了。

葉筱晴像一個人自言自語似的繼續講，“總之那時候我們也過了一段快樂的生活，直到爺爺得病去世，沒過多久姐姐也離開了我。”

滑嚴抬起她的手，在她手心里親了一下以示安慰，“你姐姐她因為什么，也是得病？”他知道自己說謊假裝不知道騙她不對，但他想幫她，這才是最好的辦法。

葉筱晴把頭埋進他懷里，搖頭，“姐姐被人殺了。我不知道你知不知道當年的連環殺人案，我姐姐就是被那個兇手殺死的。”她一口咬定，非常堅定，“可他們都不相信我，說我是太敏感了，說我姐姐就是在補習室遭到搶劫后和搶匪爭奪起來后才被殺害的。”

滑嚴問她：“你是不是找到證據了？”

葉筱晴嘆氣，“沒有，但你要相信我，我真的能感覺出姐姐那個案子一定也是那個兇手做的，雖然作案手法有些不太一樣，但很明顯有些地方很奇怪，就是和那個兇手很像。我去過警局，也找過親戚幫忙，還去過法院甚至是報社，可沒有一個人相信我，他們都覺得我是悲傷過度導致的臆想。”她連連自語道：“他們都不相信我，你也不相信我吧？”

滑嚴實在聽不下去，他把葉筱晴抱起來坐在自己腿上，“只要你說我就相信你，筱晴你做法醫其實是為了幫姐姐找兇手吧？”

葉筱晴沒想到他反應得那么快，有些緩不過來，“你都知道了？”

滑嚴搖頭，“很多事情我還不知道，但你不要再一個人了，我說我會相信你就是會相信你，可你也要相信我，相信我能幫助你。假如有機會我可以向上級請示重新對那個案子進行審查，不僅為你姐姐，也同樣為當時死去的那些無辜之人。”

雖然葉筱晴還沒想把找兇手的事情告訴他，但不可否認她內心動搖了，自己一個人這么久是有些累了，這么多年她孤注一擲無邊無際的尋找著，滑嚴的話無疑為她早就涼透的心注入了暖流。可那是殺害了六個人的兇手，案件一旦重啟就會面臨新的危險，她不愿意讓他受到任何危險。

葉筱晴兩條胳膊攀上他的脖頸，湊近他嘴角親了一下，然后又貼上他的耳朵，那里是他的敏感，她知道的。

滑嚴下意識躲了一下，耳根露出一抹紅。

葉筱晴道：“我們繼續佟村沒做完的事情吧，今天是你的生日，而我就是你的禮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