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的外勤工作讓葉筱晴深刻了解到身為一名刑警的不易,幾乎沒有休息的時間,更別提去上個廁所了。結(jié)束了對夏邑和李子軒的問話后時間不是很晚,十月的落日還能維持在五點多,滑嚴就馬不停蹄的準備送她回家。
“今天就告一段落回家休息,大許他們也回去了。趙佳琪父親趙澤天一直都在國外沒回來過,對方公司也回傳了他一周內(nèi)的監(jiān)控錄像。明天我們主要把方向放在趙佳琪的兩個閨蜜上。”滑嚴對蘇心融說。
蘇心融點點頭,“明白。滑隊你們先回去吧,我剛剛看到這個商場有超市,我去買點東西。我們明天見。”說完給另外兩人留出獨處的空間來,朝葉筱晴使了個眼色徑直走進了商場。
滑嚴的兩任女朋友都因為工作的事情糊掉,這事在一隊里人盡皆知,滑嚴自己也不瞞著。蘇心融也沒有男朋友,她和滑嚴想法差不多,都希望目前能夠全身心投入到工作中去。但他們的滑隊和她不一樣,他需要一個對象來維持他身為警察的身份,倘若找不到合適或能容忍包容他的人,那總有一天滑隊就會被他家人勒令回去繼承家族產(chǎn)業(yè)。這么久以來,滑嚴一直找不到那個適合自己的人,但在蘇心融眼里,葉筱晴的出現(xiàn)恰好為他提供了人選。盡管她年齡相對滑嚴略小一些,但他們隊里的人都能看出滑隊對葉筱晴很不一樣。葉筱晴是特別的,只是他們彼此都沒有發(fā)現(xiàn)。就是送飯那天,兩人前腳走,后腳隊員們就開始又是塔羅又是星座生肖的給他們算。大家都希望他們在一起。
葉筱晴性格活潑,人也大方,適當?shù)膹浹a了滑嚴冷峻的性格。而且蘇心融跟著他們的一天中,發(fā)現(xiàn)這兩人的相處模式格外的有意思。她才不想給滑隊兩個人做電燈泡,還是留些時間讓他們獨處吧。
葉筱晴看到往南城還有十公里的路牌時,才想起來滑嚴直到現(xiàn)在還沒有吃午飯的事情,那盒早就涼了的便當還放在后座上。在滑嚴的車里葉筱晴看到過一張掉在副駕駛的藥物說明書,她只看了一眼上面的大字“多潘立酮片”,那是嗎丁啉的醫(yī)學(xué)名稱。他的胃一定是因為長期外勤作息時間紊亂導(dǎo)致的。
下了車葉筱晴沒想著自己一個人回家,她不會做飯,可是那盒便當至少可以在她家里熱一下讓滑嚴趁著有時間吃一頓正常的晚飯。
“等等。”滑嚴也下了車,打開后備箱拿出里面的一個很時尚的紙袋,上面畫著漢堡和薯條的圖畫。
葉筱晴一眼就看到那標志,正是上午自己想吃的那家網(wǎng)紅漢堡店的袋子。
“給我買的?”她有些興奮。
滑嚴把紙袋送到她手里,“中午的時候看你的眼睛都快貼在那個廣告牌上了,這么明顯還看不出來我就不做這行了。”
葉筱晴打開袋子看了一眼,兩個漢堡、一包薯條和一包雞塊,滑嚴生怕她吃不飽。她表示很滿意,抬起頭面露感激之色。認識他這幾天竟給她送吃的東西了,不用花錢的飯葉筱晴并沒覺得那是嗟來之食,反而高興的不得了。心理活動全都暴露在臉上。
“走,跟我回去。”葉筱晴拽他。
滑嚴不明所以,道:“我還有事得回去了。”
葉筱晴搖搖頭,打開車門把便當盒拿出來,“你的盒飯還沒吃,去我家先吃了吧。”
滑嚴當然不知道她看到了胃藥,權(quán)當她覺得無聊,便也沒多說就跟著她回了家。想著她家里有很多老舊的設(shè)備存在安全隱患,他過去記一下,能修的修,修不了的直接換成新的。
兩人并肩走進巷子里,葉筱晴聽力相當好,從那些敞著門做生意的店里又聽到不知是誰家開著電視,里面又放著小鯉魚英語的廣告。她下意識握住了滑嚴的胳膊,神情有些緊張的四下看了看,但只有一瞬。那廣告結(jié)束她就又恢復(fù)成以往的樣子,大步向前走。
滑嚴注意到她的動作,他的胳膊都被她攥疼了,可他不知道突然之間她為什么要那樣。
葉筱晴回頭看了眼他,走進樓里。
兩人前后進來,門剛一關(guān)上,葉筱晴就問他:“你們這個案子是不是進展的不算太順利?”
她既然作為一隊這個案子的顧問,滑嚴覺得也沒什么要瞞著她的,如實回答道:“上面要求我們一周之內(nèi)破案,最好截止在假日的最后一天。但是現(xiàn)在我們查不到任何能和趙佳琪結(jié)仇的人,你也看到了,每個人都說她很好。”
確實如此,趙佳琪算得上很佛系的一個人,和身邊的人幾乎都相處得很好。有時候葉筱晴還真希望自己能有些別的特異功能,就比如電視上演的那種能看到魂魄或者線索之類的。她嘆了口氣把便當換到碗里加熱。
滑嚴站在陽臺上向下望,正好能看到整條街的模樣,樓下的店鋪和人都能看清楚。今天的陽臺里沒有掛著那些讓他望而卻步的東西,他仰起頭看著有些生銹的衣架,還好沒有螺絲松懈。不過像這樣拽繩子的晾衣架現(xiàn)在幾乎都變成了電動的,這個是該換換了。
葉筱晴把飯小心翼翼端出來,“來吃飯吧。”
兩個人相處久了,滑嚴也就放開了。其實他的胃早就不餓了,現(xiàn)在也沒有感覺。吃與不吃都是一個樣。
葉筱晴看他的表情想起很多年前她爺爺就是這樣,常年的考古工作和修復(fù)工作讓他的胃吃不消,雖然小時候她不太懂,但現(xiàn)在可不一樣。
她說了句“先別吃”,快速跑進廚房,又探出頭來道:“一分鐘。”
等再坐下的時候,一碗速溶的雞蛋湯擺在滑嚴面前。
望著那個淡黃色很好看的蛋花浮在上面,點點蔥綠點綴其中,滑嚴的心就仿佛這碗熱湯似的,和它們?nèi)谌胍惑w。他的前女友都不知道自己的胃病,他加班或倒班回來,要陪她們吃熱辣的火鍋和難嚼的牛排。可是從沒人知道他只是想喝一碗溫暖的蛋花湯。
如此而已。
葉筱晴把接觸到的每個人身上經(jīng)常出現(xiàn)的顏色定義為那個人的性格,這么多年她見過憂郁的、激情的、多管閑事的、好的壞的等等,但從滑嚴身上看到的金色她還是頭一次見到。這代表了什么,葉筱晴分析不出來。
“胃不好先喝湯。”
滑嚴喝了一口沒什么味道,不過喝進去之后胃里開始有了動力。
葉筱晴見他慢慢吃著不說話,實在沒什么意思,問道:“你說兇手會不會是激情作案?”
滑嚴搖搖頭,“法醫(yī)報告說了致命傷是在后腦部位,被凳子一類的砸死的。能從后面這樣做又能讓趙佳琪沒有反抗的肯定是認識的人。況且她背包里的錢鑰匙都在,只有手機沒了,這點說明什么?”他反問她。
葉筱晴順著思路想了想,“說明這個認識的人在殺害了趙佳琪后直接拿走手機就是為了制造她還活著的證據(jù)。”
“對,準確的說拖延時間。”
“分尸和拋尸的時間?”她從桌上拿起一本教科書翻了翻。
滑嚴道:“還有他自己裝修的時間。根據(jù)兇手拋尸的地點我們已經(jīng)初步確定他是南城人,且住在以菁南一中為中心不出十公里的范圍內(nèi)。”
“那我們就調(diào)查這些地方的裝修場所有沒有遇到過買油漆之類的人不就好了?”
滑嚴點頭,“你說的是個方向,但調(diào)查買過這些東西的人無形就會對案件的偵查增加難度,所以我想等初步找到嫌疑人再進行這一步。”
葉筱晴“哦”了一聲,看他碗里的飯幾乎吃完了。
滑嚴的飯不多不少吃了二十分鐘,吃完還不到六點。“我去把碗洗了吧。”
葉筱晴攔住他,“我去吧,你胃不好吃完了得定一定。”拿起碗就鉆進了廚房。
看到茶幾上有很多教科書,上面都是不同的人名,滑嚴翻了幾本覺得都很像男生的名字,而且那些書都是不同年級的。他沒有學(xué)過法醫(yī)學(xué),很多知識都是在案件中從陳文竹那里學(xué)到的,葉筱晴的專業(yè)書讓滑嚴很有興趣。找了本《人體解剖學(xué)》坐在那定下神來看。
緊接著就聽到葉筱晴在廚房里說道:“你還記得和趙佳琪家對門的那個王爺爺說的話嗎?”
“什么?”滑嚴回道。
“28到30號的晚上放學(xué)時間,就是五點左右。王爺爺說‘這陣子沒有見過她五點回來’也就是說她以前都是五點左右會回來。”她解釋。
滑嚴好像明白了她的意思,“你的意思是她這陣子有事情做所以每天晚上都耽擱了。”
葉筱晴的靈感來源于剛才聽到的小鯉魚英語班廣告,趙佳琪為了能讓學(xué)習(xí)有新的突破說不定給自己報名了輔導(dǎo)班,再或者她幫助身邊的同學(xué)學(xué)習(xí)。
“夏邑不是也說過趙佳琪人很好,有時候還會輔導(dǎo)他的英語。所以我想這段時間她不是自己學(xué)習(xí)就是幫助別人學(xué)習(xí)去了。我覺得你可以順著這條線調(diào)查她最近接觸的同學(xué)或者同學(xué)家長之類的。”葉筱晴分析道。
滑嚴堵塞的思路一下就被她打開,趙佳琪死前的路線他一直判斷為被人突然叫走,也許是熟人,也許是老師,他甚至懷疑過她的父親。葉筱晴做了一個可怕的設(shè)想,假如是她的同學(xué)又會怎樣?
“同學(xué)、輔導(dǎo)、女生……”滑嚴思考著。
葉筱晴把碗洗好,又切了兩個蘋果端出來,想給滑嚴來個吃飯一條龍,可等她走出來才發(fā)現(xiàn)滑嚴手里握著她的書靠在沙發(fā)上睡著了。
明明兩分鐘之前他們還在交談,他在下班的時候還特意囑咐隊員們回家好好睡覺,真不知道大家都在睡覺的時候他都去干什么了。
滑嚴作為刑偵大隊最優(yōu)秀年輕的隊長名號不是白來的,站得住腳自然需要一些能耐。他不僅靠著他的天賦還有更多的努力。別人睡覺的時候他都在徹夜學(xué)習(xí),不僅如此還會準備第二天需要的一些證據(jù),所有事都是親力親為,隊員對他都愿意唯命是從。
他并沒有進入深度睡眠,靠著瞇了不到十分鐘就醒了。睜開眼才發(fā)現(xiàn)自己睡著了,身上還蓋著一塊毯子。葉筱晴整個人都窩在他對面的沙發(fā)里戴著眼鏡看書。
“不好意思,我睡著了。”
葉筱晴露出一口白牙,“沒事,反正也打擾不到我。”
滑嚴的睡相很好,不張嘴不打呼,就靜靜地睡。
葉筱晴沒敢說她盯著他看了好一會兒。
滑嚴揉揉眼睛,睡了這么會兒可感覺全身輕松多了。“我先走了,明天……”
葉筱晴打斷他,“不好意思,明天我得回趟學(xué)校,不能跟著你們了。不過沒事,有事你給我發(fā)微信好吧?”
滑嚴應(yīng)了她,從兜里掏出兩根棒棒糖放在桌上又婆婆媽媽囑咐了好多安全注意事項后被葉筱晴“趕出”了家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