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間,空間狹小的小飯館里人聲音嘈雜,人挨著人坐在板凳上。如果一個不小心就會撞到后面人的背。
葉筱晴如坐針氈一般來回躲閃著身后的食客卻絲毫不能阻攔她大口吃著魚香肉絲蓋飯的動作,滑嚴笑了笑把她連人帶凳子往前拽了拽。
葉筱晴把菜里的大蒜挑出去嘴里才有空歇一下,“沒有,什么都沒有。”
雖然她說得不明白,但滑嚴卻很清楚她的意思。她看不到任何犯罪的顏色,沒有一個人值得她注意。
呂一達和蘇心融有點懵,互相看著對方搖搖頭。
滑嚴輕咳一聲解釋,“的確什么都沒有,一點線索也沒有。”
呂一達道:“和七年前一樣,兇手即將人間蒸發,而警方就像被耍的猴子。”
葉筱晴“咕咚咕咚”喝了口雪碧,總算吃飽了,這才開始發表自己的見解,“非也非也。現在你們不是有我嘛!”
“說的也是,筱晴妹子之前幫了我們很多忙。”呂一達道。
葉筱晴道:“七年前錯在沒有人相信我的話,但現在不一樣啊,也許我有你們沒有掌握的情報。”
滑嚴挑著眉問她:“你現在就有?”
葉筱晴肯定的點頭,“是啊。結合早上咱們的分析我有一點想法。”她盯著滑嚴的盤子,一個大男人吃飯的量還沒她自己多。把盤子往他身前推,“吃啊,你吃我就告訴你們。”
滑嚴無奈,這丫頭怕是又擔心自己的胃會犯毛病,心里有點暖,拿起筷子扒拉起來。
葉筱晴咧著嘴笑,“大事當前不和你們繞彎子了。簡單的說吧,就是我想問一下目前為止你們有沒有把死神的身份定下來?”
滑嚴想了想,“不是屠夫也不是醫生。”
呂一達專業抬杠,“但也有可能是賣肉店里的人或是醫院的護士保潔?”
葉筱晴安慰似的拍著滑嚴的肩膀,“一達哥說得對。”
“你有人選?”
葉筱晴道:“以前我之所以一直徘徊在街上是因為我覺得這個人他有可能是任何人,但現在看來七年了我的想法顯然是錯的。”
聽她這么一說,滑嚴突然想到自己之前的疑問。為什么死神都要將人殺害在看似相同的地理位置?雖然都是圍繞在輔導班附近,但他每次看到現場的照片總有種說不出的相似感。而這感覺很重要,只要有人能點破零星一點,他現在就不會如此困惑。葉筱晴所說的和他的問題卻有些相似的地方。
他道:“我觀察過案發現場,后門、無人、車棚、凌晨、空地、垃圾桶、堆積的舊器材,還有一些東西,這些似乎每次都會出現,所以我推測死神在殺人的時候有可能是特意選擇了地點,這也證明了筱晴的想法。死神很有可能是某種特定職業的人,他的職業迫使他必須將現場選擇在這些地方。”
呂一達道:“特定的人,老大不會又是個未成年吧?”
蘇心融撞了下他,“那七年前多大?”
呂一達說話總是先說后想,悶著一張不好意思的臉繼續吃飯。
蘇心融道:“那會是什么特定職業?保安?”
滑嚴手指有節奏的敲著桌子,在腦海中將一些特定的職業逐一調出來,“保安、老師、保潔、賣東西的人、甚至是警察都有可能。嫌疑人的范圍愈發的廣泛了。”
話音剛落葉筱晴就笑了。
“笑什么?”
葉筱晴像上司恨鐵不成鋼似的嘆氣,“滑隊長真是聰明一世糊涂一時啊。”
“何解?”
“別忘了七年前分析的,死神有工作、未婚,獨居,喜歡漂亮的眼睛又恨之入骨。”葉筱晴那些資料沒白看,關鍵時刻還真能給一些提示。
呂一達“啪”的一掌拍在桌上,嚇得嘈雜的小飯館里的食客突然集體停下了討論,他傻笑了下告訴大家繼續,放低聲音道:“時間是七年前和現在,人物是喜歡又恨眼睛的單身獨居者,我們只要從這些職業里排除就好了。”說完就要去找正在忙著查人的許剛。
滑嚴攔住他,“不對。”
呂一達被拽著坐下,看著葉筱晴一張清秀的臉蛋仍是笑著看自己。
滑嚴道:“這些人里面還要滿足只在夜間出行,也就是說他不是加班或悠閑的職業。老師、工程師、程序員、無業者等都要排除。應該是能夠自由倒班,有三班倒或者只有晚班的人。比如開小店的人,早起晚睡,警察可以在夜間隨意巡查。”
“這個我懂,要是加班到深夜誰也不可能累得半死再去殺人。”呂一達道。
蘇心融愁眉苦臉的表情總算舒緩了不少,帶著笑意道:“這范圍一下就縮小了不少啊。”
葉筱晴道:“你懷疑警察?”
滑嚴搖頭,“沒找到嫌疑人和動機之前,所有牽扯的職業都要被懷疑,包括警察甚至是你。”
葉筱晴湊近了他,“不錯嘛,真是人民的好使者。”邊夸便用手指摳他的手背。
蘇心融看在眼里忍不住笑了笑,這么看這倆人倒真像行俠仗義的俠侶組合。
……
值得慶幸的是自連環案發生七年來,棚戶區很多居民都被騰退搬離了那里,甚至很多人離開了A市,但卻依然有人留在這里。
劉思思的美術輔導老師鄧澤成在A市北區的潮流小街上開了一家私人攝影室,那里人流多不缺乏青年潮流男女,而他卻仍舊住在南邊的棚戶區域中。就像七年前那家餐飲店的老板張鐸一樣。七年了,張鐸依然開著那間餐飲店供那附近的學生聚會吃飯。但令人意外的是張鐸和鄧澤成,兩個同樣被警方懷疑的人竟然是表兄弟的關系。
滑嚴他們到的時候說巧不巧鄧澤成正坐在窗邊的位置用著電腦,因為是周末店里的人有點多,不見老板張鐸在前面。
鄧澤成長期從事攝影專業,滑嚴三人一進門就從他們身上看出了與眾不同的氣勢。
葉筱晴看了一圈,恰好發現鄧澤成身上有些疑惑的顏色,淺淺的橙色在他的額頭徘徊不散,“這個人。”
順著葉筱晴的手看過去,那人的長相正和楊隊長給的嫌疑人照片一模一樣。
“三位嗎?今天是周末現在學生比較多需要等位了,可能得有二十多分鐘吧。”服務員見三人進來立刻過來招呼。
滑嚴沒拿出自己的警官證,而是指著鄧澤成那張桌子說:“我們坐那里。”
服務員一看是老板弟弟的位置,連忙要勸,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被堵住了。
蘇心融擋在前面,帶著專業的笑容,“不好意思,請問你們的老板張鐸在嗎?”
服務員一愣,“在,在呢。”
蘇心融道:“那麻煩你請他到那張桌子去。”
服務員見三人來者不善,來了就要去老板弟弟那里還要見他本人,這不是自己能控制的場面,笑了笑轉身就去后面的屋子了。
滑嚴走到鄧澤成的位置旁,剛要說話卻見對方嘴動了動。
鄧澤成道:“三位也是為案子來的吧?”
見他沒有半點懷疑,滑嚴道:“你知道我們?”
鄧澤成笑笑,“不認識,只是三位一看就和前幾天來找我的那兩位一個模子刻出來的樣子。”
鄧澤成一副應對自如的模樣,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眼睛,手底下仍舊沒有停止打字的動作,“不好意思,我一定會配合你們的工作的,只是我后天有一個宣傳方案要交給我的團隊,所以現在很忙。”
“方便問下是什么樣的宣傳嗎?”滑嚴問他。
鄧澤成道:“我的攝影室啊這個月底要展覽一次我的個人攝影作品,需要做一份攝影展的文案。”
“鄧先生還真是親力親為。”滑嚴道。
鄧澤成笑,“當然,畢竟老師只是我的副業,那只是我作為一個美術系學生的特長,攝影才是我的主場。”
滑嚴順著他的話道:“那不知我們方不方便一起先去展覽看看?”
打字的“噼啪”聲停止了一瞬,緊接著又響起來,“當然,不過三位得讓我結束這最后一點。”
滑嚴伸出手,“您隨意。”
幾分鐘后終于等到張鐸從后面走了出來,估計是服務員說了些話,張鐸手里端著的盤子中恰好有三杯飲料。
他拽了一把椅子坐下,“沒想到你們找我弟弟找到這里來了。”看到滑嚴看了他一眼,他賠笑,“別誤會警官,我就是真佩服你們的調查能力,還能知道我和澤成是兄弟。”
對于張鐸的自報家門三人互相瞟了一眼,不說還真不知道,滑嚴給了兩人一個眼色,這一點確實是他調查的時候忽略了。既然他以為他們是特意來的,那就這么讓他以為下去。
“我們并沒有別的意思,就是想向二位詢問一些細節。”蘇心融的專業公關很到位。
張鐸把飲料分別放到他們面前,“絕對配合你們,三位喝點水,慢慢問。”
張鐸顯然是被七年前的連環案搞得極其淡定,不僅沒有生氣,反而心平氣和,誰都知道假如不配合那麻煩一定會找上門來。
成立連環案重案調查組的時候沈國棟曾告訴過滑嚴,一個月內不許再有任何女學生被殺的事件出現,并且一個月內必須破案。滑嚴不想再采用迂回的戰術,開門見山道:“張先生,我想知道你為什么那么喜歡女學生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