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當是一場夢,醒了很久還是很感動!」我邊唱邊跳鼓勵自己,這大熱的歌曲。胡米莎,你想象昨晚是阿公的神臺顯靈了,派了一個使者教訓你,今后不用再想了。海上有一支快艇駛來,下來了一支旅游小隊,導游好像是那個計程車司機。最后一個人是陳伊圣,他背著畫卷下船,我們二人對視,他向我走來。
陳伊圣向我展示地圖,說這里附近有個紫色湖景,特意租了船來寫生,可是湖水半年之前被抽干了,那土地將建設社區大樓的?!笡]關系,陳老師,我有個好地方。」
我和陳伊圣并肩走著,他迫不及待的把昨天的畫給我看。一張是火車站,另一張是昨天那個酒店的外觀?!高@個酒店有什么好畫的?」盡管他的畫筆很細膩,我也不明解他畫隨處可見的酒店。
我再翻下一張畫,是在看著窗外景色的我。我用問號的臉看他,他微笑說著,「這幾天我見過深刻的人和事。有時候收藏腦海的東西,我就喜歡把它畫,就能夠一直保存?!埂赶肫疬@幅畫,今天的你精神奕奕的,好像比畫更好看了?!共煌氖牵裉焓谴虬鐦闼氐奈?。沒有穿金戴銀,臉上除了面霜,只畫了野生眉和桃紅色潤唇膏。湖水藍的毛衣下穿著寬松的燈芯絨褲子。陳伊圣靦腆的看我,二人繼續散步?!改沁@幅畫送我了吧?!刮乙皇謸屓ニ漠?,他點頭。他應該也聞到曖昧的空氣吧?
下午,陳伊圣一直蹲在我家種的花生米樹前描繪。父親和母親似笑非笑的表情,我懶得理他們,到燒烤店幫忙。母親故意提高聲量說:「莎莎,李阿姨的兒子晚上來串門,你拿點燒烤過去吧!」看我沒有回應,又說,「他兒子化學系畢業,現在科技公司工作呢?!故謭坍嫻P的陳伊圣輕輕微笑,突然站起來說,「阿姨,外賣我幫你送吧?!刮覌屨f道,「怎么好意思呢?」「我叫陳伊圣,巴黎美術學院畢業,現在有自己的珠寶公司。」「你也是干珠寶設計的呀?好呀,好呀...這外賣可以送。」母親笑得合不攏嘴,如果她的面前有一個按鈕,她肯定馬上的爆燈。如果面前有一個洞,我毫不猶豫跳進去。
陳伊圣提著三盒串燒出門,我媽趁機向我八卦他的事。在父母合力的拉攏之下,他答應在我們家過夜。母親打掃好客房后,讓我們一同參觀一下,這時胡柏沙和秦多多剛逛街回來,也參了一腳。胡柏沙抖動他的眉毛,用驚奇的眼神問:「姐,原來你這次回家帶了個旅伴。」我用力的捏他手臂,用尷尬的眼神看向陳伊圣。這時他和我爸媽聊的興起,沒有聽見。
洗澡后步出房間,伸了個懶腰。陳伊圣在陽臺畫月光,他聽到我的動靜。他坐的小凳子旁放了一杯咖啡,還有一堆素描的鉛筆,「有好一段時間我都創作不出比《雨·散》更好的作品,沒有勇氣再提起畫筆。只是畫畫山水。超越自己就要戰勝自己,可是我可是逃避的人罷了?!顾屛铱吹杰浫醯囊幻?。我應該鼓勵他,還是安慰他呢?陳伊圣看我不知所措的模樣,擱下了畫筆,哼起張懸《寶貝》的旋律。我怔住了。我相信如果有把吉他,會更迷人的。
不自覺的哼著,「嘩啦啦,我的寶貝,孤單時有人把你想念?!刮也荒軌蛳駥﹃愄┟癜惆参克?,也許他在我心中易碎,該好好保護吧?!改鞘且驗槟愕摹队辍どⅰ芬咽亲詈美?。假如有了意外,就該感恩。你這一生不會體會突然懷孕,就像那個感覺?!雇蝗划嬶L有點不對,我把他逗笑了。
看著夜空的我,若有所思。如果我把見鬼的故事告訴陳伊圣,可能他會難以置信,這怎么聽起來都是編造的故事。
陳伊圣喝剩下最后一口的咖啡,蓋上畫本,「晚上更涼了,想早點休息明天一大早出發別的地方。」我蹲下幫他收拾散落一地的鉛筆,不知怎么二人的手就碰到一起。陳伊圣眼神閃躲了一下,又轉而真誠的眼神看著我,此時我飛快站起來,露出靦腆的笑容?!肝壹冶饶阕獾木频旰脦兹f倍吧。這個景觀我還不收你錢?!刮遗呐乃暮蟊?,「我祝你下個旅途順利?!顾咽直г谛厍埃改悴稍L說的話一字不假,你擁有全城最美的景色。晚安?!顾M房間前看了看我,「你終于擺脫了叫我陳老師?!?
我擺出一個臭美的表情,扶著門框:「現在我們是平起平坐的商業競爭對手?!刮蚁蛩A艘粋€單眼,得瑟的扭著屁股回到房間。
我抱著枕頭在床上沉思。在家的一個星期,再沒有出現那個叫南龔俊的地獄使者,也許是正氣凜然的陳伊圣把他鎮住了吧。這樣我就暫時忘記這個采花賊遇上小家碧玉的故事。非也,是老色鬼。就在陳伊圣出發那個早晨,睡眼惺忪的我看到他傳來的一條信息:「商業合作策略性伙伴。」我打開窗簾,陽光明媚的麗景海濱散發閃爍的光芒,JZ城呼喚著我回去。
計程車駛過漫長的一段路來到JZ傳媒大學,我答應了胡伯沙來看他演出的期中考作品。剛到禮堂就有幾個少女拉著橫幅喊「胡米莎,不是渣,鉆石女王,創業之王!」我馬上帶上太陽眼鏡,匆匆跑到后臺找人,穿著清朝官服的胡伯沙把我喊住,「姐,喜歡這個驚喜嗎?」「我的同學都喜歡你,而且我在學校也很受歡迎。她們向我提議的啦?!刮倚睦锵胛沂裁磿r候有后援會的,果然是男女通殺。不過是弟弟一番心意,「好吧,叫她們跟我一起坐吧。」
剛開場,一個像劉歡的喜劇老師先來一番致辭,燈光漸漸變暗?,F場就只有二十多個觀眾,大概是演員的室友和朋友。身旁的少女轉為安靜的看劇,我翻了翻小冊子,第一場是著名的宮斗劇《梅花》的經典場面,飾演十王子的胡伯沙提著劍放到頸上,求心愛的舒妃娘娘賜死。胡伯沙努力抖動臉部,讓身體抽搐著,濕潤的眼眶,看著舒妃,這部分維持了五分鐘,然后看著觀眾說臺詞?!肝易砹?。讓我的鮮血滴進這杯酒。」在胡伯沙轉看舒妃之時,舒妃已喝毒酒自盡,他抱著舒妃的尸首痛哭。我忍不住興奮地拍手,觀眾也跟著拍手,然而沒有完結,飾演宮女的秦多多跑出來說了一聲:「娘娘!」,大雪飄落,全劇終。我忽然幻想地獄使者抱住我的一幕,我用手拍打自己左臉,幾個少男用奇怪的眼光看著我。
我和秦多多在機場疾步走著,行李箱的輪子磨擦得嘰嘰響,趕上五分鐘后登機的飛機,四個小時候后就到達工作的地方。在飛機上秦多多時刻為我整理妝發,我為訪問的臺詞備稿。這次我為新品《麗景的森林》參與發布會,名貴的橄欖綠石和皇帝綠翡翠碎石互相輝映,鑲鉆過程繁復,考驗工藝師。除了介紹新作品,還要分享一些姐姐的個人生活,打開我的名媛日志,想這次要怎么說好呢。小助理秦多多為我朗讀電郵內容,「尊敬的胡米莎小姐,請就演講主題向觀眾簡略介紹現代珠寶發展史。」「可是,老板你好像沒有準備呀?!刮疑斐瞿文蜗愕哪_,欣賞這春季最新款高跟鞋,「實力的演講者不需要花巧的內容,只需要紅酒和送酒菜。」「還有用魅力操控觀眾。」見我輕松的樣子,她有些擔心,「不過,我聽說啊,這次你出現了一位對手,是一個新晉的女設計師?!骨囟喽嗷瑒与娔X的圖片指給我看,就是她。
發布會在酒店大堂舉行,展覽板和射燈的擺放毫不馬虎,穿過紅毯后就是作品的展覽臺,這四周都放了香氣撲鼻的康乃馨。剛到了現場便看到有幾個記者圍著一個高挑的女子。穿著學院風的女子,皮膚很細嫩,就像漫畫中?;ㄒ粯?,看不出她的年齡。她的氣質就像音樂系拉小提琴的女神,我承認,她只比我美一點點。她向我走來握手,「我是周以遷,聽說你也是尼采大學藝術系的學生,師承陳伊圣的學生。說起來,我還是你上屆的師姐?!顾蟹N來者不善的眼神,我縮開了手。原來是虛有其表,我已被綠茶燙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