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頓住一會,厭柏首先快步走向落眠眠,僅在他面前一尺之存站定,問他,
“為何才回來?”
言外之意便是白府比她的府邸要好么?白府里有何好讓他留戀的!
然而厭柏的這個語氣傳到落眠眠耳朵里讓他有些不適,仿佛是在質問他一般,他回道,
“這酉時正常下工啊,前兩日我是為了補那一天的缺工,要忙到亥時,所以我在白府暫住兩天,亥時月黑風高的,我若只身回來會很危險,厭姐姐應該能理解吧~”
厭柏聽著微微皺眉,“難道你一個人住在白府便不危險嗎?你可知那日若我不來沒有在白府見到你會有多危險!”
落眠眠一愣,“哪危險了?我怎么沒發現有什么危險啊?”
“危險之人又不會在自己臉上寫上危險二字,況且白相府這般深宅大院,其中有多少人表里不一居心叵測你又怎會知曉!”
厭柏語氣有些激,落眠眠聽著十分不適,不經意地與她厲聲斗嘴,
“你憑什么這樣說白府,我去白府不過就是想賺一些銀子來報答你的收留之恩,而且白府里面的人又不是大兇大惡之徒,又怎會有危險。大小姐和管家都對我照顧有加,給我最輕松的工活,我在白府做得很開心沒有任何危險,就算有什么危險也不用你提醒我!”
他氣得不輕,自己和厭柏不過才認識幾天,和她什么關系都沒有,她憑什么這樣來責怪自己,她以為她是自己的誰,就算他有什么錯也輪不到她來指責!
說完落眠眠也是生氣得一個轉身想走。
厭柏一驚立刻跑到他前面擋住了他的去路,“你不能再去白府,若你真想賺銀子,這邊我也可以給你提供工活,例銀我也照樣付你。”
然而落眠眠一個白眼,“不需要。”
他執意要走,但厭柏卻抓住了他的胳膊不放他走,落眠眠皺緊眉頭,生氣地十分用力地甩開她的手,結果卻從袖口里掉出一個錢袋。
二人同手朝地上看去。
瞧著落眠眠雙瞳一縮,急忙下身去撿,但卻晚了厭柏一步。
“把它給我!”他慌亂道。
厭柏輕輕捏了捏這個錢袋,似乎有很多錢,“你不是身無分文嗎?這錢哪來的?”
落眠眠咬了咬牙,回道,“當然是我自己賺的。”
厭柏不信,“月例一月一發,你才去了幾日,況且這錢袋中少說有一兩銀子,這么多錢你哪來的?”
她捏緊了錢袋,舉在落眠眠眼前,雙眸里露出了平常少有的寒光。
落眠眠心虛地低下了頭。
瞧他這般模樣,厭柏大概能猜到,“聽聞侍人有特殊例銀,在服侍完后便會發放示慰,這一兩銀子可是你前日作為端茶小侍所得的例銀?”
聽到厭柏猜出事實,落眠眠咬緊牙抬起頭來,“是又如何!”
砰!
“啊——”落眠眠被嚇得一驚,就連柳管家也不禁捂住了嘴巴驚訝地看著突然將錢袋狠狠砸至地面的厭柏。
落眠眠臉色變白,被厭柏此舉驚嚇得不禁顫抖身體,不曾想到看著溫文爾雅極為柔憐的厭姐姐生起氣來竟這般可怕寒栗,眼中不禁含淚。
她憑什么罵自己,從小到大就沒有這般罵過他,不就是拿了特殊例銀,又沒什么關系,他自己都不在乎,她為什么要這么在乎!
還對他生氣,她憑什么!
他咬牙一把推開了厭柏的身子,捂緊嘴巴緊緊憋住眼淚跑出了門。
看著地上被摔出來的一兩銀子,厭柏垂于兩側的雙手緊緊攥住,指尖壓得掌心發白。
柳管家稍稍平復了一下自己受驚的心情,小心翼翼地挪動了步子來到了厭柏身邊,輕輕出聲,
“小姐,您還好嗎?”
“他為什么要收下這銀子?”
厭柏看向柳管家,問她。
柳管家想了想,認真措了下詞,覺著沒問題后,回道,“想是落公子報恩之心切,想快些報答小姐您的收留之恩,小人之前問過落公子想要如何報答此恩,他說要請小姐用一頓好膳,可能因為這個所以落公子才一時糊涂了,竟收下這種銀子。”
聽著厭柏冷笑了一聲,“這種飯我覺得惡心。”
“小姐說的是。”柳管家低頭應聲,也不知怎地,她突然有些害怕眼前的這位六小姐。
落眠眠自跑出去后便沒有再回來,已經兩個時辰過去了,月亮已經爬山樹梢,冷風吹著,夜里安靜得除了風聲沒有一點聲音。
可是,在一個小巷里,卻隱隱傳來哭聲,那便是落眠眠。
他蹲在地上,冷得瑟瑟發抖,周旁沒有一個人,眼睛已經哭得通紅,淚水黏住了鬢邊的發絲,粘在了臉頰上,睫毛上還掛著一顆淚珠,原本白凈的小臉現哭得花樣。
落眠眠心里感覺很傷心,也很委屈,因為從小到大,就沒有人罵過他,阿娘阿爹也從來不會對他發脾氣,他一直都很乖很聽話,為什么……為什么厭姐姐竟會罵他,對他發如此大的脾氣。
一想到厭柏怒目砸他的錢袋,對他兇對他冷眼,落眠眠就感覺心里委屈,然后就忍不住想哭。
但是再想想厭柏和他不過是才認識幾天,以后也不會再有什么交集,落眠眠就心里一硬一把抹掉眼角邊的淚水,心里也開始罵她。
可是罵完以后還是會想到厭姐姐又冷又兇的樣子,便又忍不住哭起來……
落眠眠將頭埋在了膝蓋里,輕輕地嗚咽,也不知哭了多久,在他蹲的小巷頭緩緩駛來了一輛馬車。
馬車里的人撩起了窗簾,看到那邊哭的人,皺起眉頭立刻下車去,
“你是何人,為何一人在這哭啊?”
聽到熟悉的聲音,落眠眠慢慢抬起頭來。
白然一驚,“落公子?”
“白姐姐~”落眠眠看到白然一下子心里的委屈全都涌了出來,突然嗚哇一聲居然對她大聲地哭了出來。
白然有些見不得男兒哭,一下弄得手足無措,皺眉看了看四周,小心地對他說,“此地太冷,你在這會受風寒的,不如跟我回府去暫時休息一晚?明日我派人通知六小姐如何?”
落眠眠搖了搖頭,“不要、不要告訴她,我不想回去,我不想見到她……”
看著哭成這如雨一般的淚人,白然嘆了口氣,朝他點點頭,“你先跟我上馬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