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時間？”

她提起自己隨身的長背包，里面咣咣鐺鐺一陣發出響聲。

“還剩2個小時，預計到達地點就在瀾江市外的瀾江附近。”莎拉也很自然的從連衣裙下掏出一把手槍。

經典的格洛克18型自動手槍，蘿克回首沉默望著依然坐在長椅上的林，偏偏在這個時候他出現了劇烈精神波動，要是他能在的話……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喔托婭，不過即使距離戰場比較遠的話也是不行的，”紫發女孩突然出聲打斷了她的思緒，“任何情況下都不能把指揮官帶上戰場，這是十分危險的行為。”

“你當我不知道是嗎？”她轉過視線淡淡的開口，“你不才是那個最開始進入模擬戰場要喊著‘我要回<蟻巢>’找菲諾教官的訓練生新兵么？”

“哎呀，托婭的用鼻孔吸西瓜汁的操作我們才是真學不來呢……”

〔咔嚓——〕

倆人黑洞洞的槍口瞬間互相對準對方的腦門。

“你想死的話我不勸你。”

蘿克的手指隨時按在M200的扳機上，冷淡的眼神看不出來是認真的還是開玩笑的。

“莎拉也是，很樂意幫忙提供送葬一條龍服務，免費的喲。”紫發也笑著抬起槍口。

“都行了。”

倆人不約而同的打了個激靈。

這個聲音是一直坐在中間長椅上的林突然發出來的。

他從不知何時開始就一直在一旁看著倆人對話，什么時候才清醒的則無人注意到。

“林。”蘿克的聲音有些壓抑。

“哎呀，林先生。”莎拉眨眨眼。

“莎拉，報告敵人動向，蘿克，收起狙擊槍，我們該聯系基地然后和芍藥匯合了。”

他推了推眼鏡，稍稍整理自己的衣領，從椅子上坐起身。

“好點了嗎？”其中一位很自然的伸手去扶他，“不要勉強自己。”

“林先生，”莎拉不知何時也把手槍別在腰間，神情十分自然，“你真的要以這個狀態上戰場指揮我們戰斗么？”

“……”他沒有回答。

“別忘了我們在此之前還沒有進行過磨合訓練，這樣臨陣提刀可是會葬送你的前程喔~”紫發女孩接著說道。

“雖然我不同意莎拉的觀點，林，這場戰斗還是由我們接受統一指揮比較合適……”蘿克也相繼表態。

“……”

在她們不同目光的注視下，林藏在鏡片后的目光閃了閃。

也許乍一聽退縮這是個明智的選擇，然而他不允許這樣的情況下自己熟視無睹而只讓自己的部下自己卻在病房里坐享其成。

“莎拉。”

他轉向紫發女孩，微微搖頭。

“蘿克.托婭。”

對于攙扶著自己的她，林選擇了把手輕輕放在她的頭頂。

那么，生存還是死亡？

逃避還是直面？

他選擇直面：“我必須去。”

“……”

盡管關系不太好，同為一個地方長大的兩位少女還是面面相覷。

“唉，真是敗給你了，執著的林先生。”莎拉故意的以很遺憾的樣子搖搖頭。

“像個大笨蛋一樣。”蘿克也如此評價道。

……是么？

林只是用微微迷茫的眼睛直視著倆人，普通人怎么了，不要小看一個普通人啊。

“也不是第一次莎拉看見你這么做了，說起來先生你常常陷入麻煩呢，不過，林先生，別做蠢事。”莎拉搖搖頭，又把手槍抽出來在手心把玩。

他藏在鏡片后的目光轉向另一位。

“我也是，林，你不能就這么開始指揮，如果失敗了……責任就會落在你的身上，所以……”

“所以，太草率了，莎拉不會同意的。”紫發女孩輕佻地下了定論。

“林，別去。”她也沒有放棄勸說。

“說實話，莎拉不想把性命交付在林先生這樣的人手里吶，如果先生你一開始就已經展露指揮才能的話，那么莎拉很愿意聽從命令……”

“然而，”莎拉突然語氣一變，格外的冷酷，就像那時候廣場上一般，“你的精神太脆弱了，就這么點困難就讓你得上所謂的精神病，你脆弱的像張紙一樣，輕輕松松就可以被摧毀。”

“莎拉，少說點話。”她立刻轉過了身。

“蘿克.托婭，請不要打斷莎拉的真心話！”今天的紫發女孩格外的直性子，興許是之前受到林的刺激罷，“如果他僅僅只有這種程度，那么莎拉憑什么要聽從他的指揮？”

“可是林還沒有……”

“還沒有指揮過是嗎？那么莎拉才不要聽從一次指揮經驗都沒有的新人！”紫發女孩真的生氣了，這還是林第一次看見對方生氣的模樣。

“你不也是沒有幾次上戰場嗎？和林不是差不多的狀態不是嗎？”

“也好過沒有強！”

然而，倆人說話的內容都很傷人。

被懷疑了？

這就是你們真正的想法嗎？

他站在那里，突然看著整個世界都在分割，一邊是光芒籠罩的地方，兩位少女在爭論，另一邊是自己的腳下，陰暗而潮濕寒冷。

我被懷疑了？

就這么不信任我嗎？

為什么當初不說出來？

“林的才能絕對是有的，我相信他，只是現在還沒有展現。”

“相信？呵，莎拉拿什么去相信他？就憑他現在這副病懨懨的樣子嗎？還是說他這幅面癱的臉？”

夠了，都夠了……

你們……你們……

“Joker”在哭泣。

面對質疑和盲目善意的他。

“都給我閉嘴！TM是我命令你們還是你們命令我！？”

原本以為自己能壓抑住情緒的林突然爆發了。

“……”

她陷入沉默，連紫發女孩也停止轉手槍的動作。

懷疑我的能力就別來我的小隊里待著！這樣假惺惺的像什么話？

他早就已經忍了很久了，這股不舒服的情緒還要壓著的感受你們明白么？我們之間很熟悉嗎？你們了解我嗎？

你們什么都不知道！

他能退下來么？不能！

他能看著自己坐在醫院然后望著這些女生踏上戰場么？他可以接受只有自己得以茍活而他人戰死的結局么？MD，要是這樣就真的全劇終了還找什么找？

啊……好討厭現在的自己。

有很多戾氣想要發泄，結果就只吼了這么一句，你就這點膽子嗎？

你不是要尋找自我么？

你不是需要一位理解者么？

混蛋，自己制造一名理解者不就可以了嗎？

你看看她們，蘿克，莎拉還有芍藥，她們哪一個不還在花樣年華的時候，讓這些人上戰場你良心不痛？

他在心底咆哮。

而且局勢不允許自己臨陣退縮，如果此戰我贏了，而且贏得很漂亮，或許可以得寸進尺地向著那女人提出更多的要求。

只不過現在還不行，光是在現在退縮下來我的評價就一定不好好到哪里去，誰知道上頭那些人會想些什么不好的主意。

你不是自認為孤獨而強大么？證明給她們看啊！

怎么可以接受這樣的選擇？

自己痛恨著無能，也痛恨著那些鄙視無能的人，但是，他最痛恨的果然還是有能力改變而最后落得一場空的結局。

這是一次機會，機會！

“咦？喂？那，那個……”

“芍藥，在基地1F集合，我還在趕來的路上，”他早已撥下最后一位少女的通話，一個人獨自快走在大街的路上，“蘿克和莎拉她們已經和你匯合了吧？讓她們原地待命。”

“唉？長官，您恢復了嗎？”

手表另一頭的芍藥聲音起來有些驚訝，他皺了皺眉頭，有些不對勁。

“嗯，見到她們兩個人了么？讓她們原地待命。”他微微頷首，抬頭望著蕭瑟的秋風吹拂過街道，讓人感到絲絲涼意。

“還有，我有話要和你說，關于前一晚我們之前的談話，現在才步入正題。”

嘟嘟嘟的警報聲早已傳遍城市，還有陣陣廣播在回蕩：

“各位市民，城市遭遇緊急事態，敬請各位迅速躲入就近的避難所或者隱藏起來，重復一遍，這不是演習，城市已遭遇緊急事態，請各位市民……”

這就是戰時城市的現狀么？

他略有些焦躁的走過大街交叉口，還有幾十步，很快，很快就可以趕到那里了。

小跑著拐過彎，他看到了。

還是那個熟悉的小洞口，果然，戰斗開始的時候它就會關閉立體投影偽裝，還是那個熟悉的巷道。

要快些了。

隱隱的有種不好的預感。

他跑到1F，卻見作戰計劃室里空空如也，只有幾名自己不認識的基層員工在進進出出搬運文件。

“這不是那位新人指揮官嗎？身體好些了嗎？”

其中一位員工急急忙忙跑過林的身側的同時打招呼，他也顧不上面生面熟的問題了，直接問道：

“你有見到我隊下的幾位嗎？”

“什么？她們三位，我前一分鐘才看見她們從這里離開啊？”對方十分摸不著頭腦地回答，隨后便跟隨搬運隊伍的方向離開了。

前一分鐘？

前一分鐘離開了？

他抬起手臂打開手表蓋，顯示的立體投影，和芍藥的通話結束時間剛好是自己掛下電話的一分鐘后。

“該死！”

他立刻按下領頭人的通話。

“林，醒了？那么過來吧。”

另一頭還是那女人的聲音，而且聽上去還是原來的語氣，好像之前的一切都沒發生過。

“她們三人去哪了？”

他盡力壓下自己的焦躁，微微出汗著只管張口問。

“那三個問題兒童啊？你沒和她們在一起么？”此刻對話另一頭的聲音此時竟顯得如此遙遠，一陣陣的淹沒在外面忙忙碌碌的嘈雜聲里。

“和她們集合了就快點來到3F的指揮室，我有單獨的實習任務交給你，然后再給我上戰場……喂？聽到沒有？回答我，林？”

他孤零零一人站在計劃室里。

外面基地走廊的落地燈的流光灑在會議桌上，林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真真正正的沒有表情。